三阿哥的座船上,三福晉卻欲哭無淚。
照顧小叔子倒是不怕,可為什麼要擠到婆婆的座船上去?
就算兩位貴人挪走,那邊剩下的艙室也有限。
更不要說,自己那個婆婆性子最歪。
“不是還空著兩艘備用龍船麼?做什麼要去驚擾娘娘?”
三福晉帶了不解,看著三阿哥道。
兩艘都空著,十三阿哥與十四阿哥挪過去,他們夫妻跟著去照顧也行。
三阿哥看了她一眼,道:“因為是龍船。”
上麵可以設值房,隨行的大臣與護衛也可以在上麵候著聽使喚,卻不能以那個為座船,否則就是僭越。
三福晉磨磨蹭蹭道:“要是娘娘訓斥我,爺可要幫幫我……”
三阿哥皺眉道:“哪有這樣的規矩?你這是要讓爺背個不孝子的名聲?!娘娘上了年歲,愛絮叨,你彆回嘴,恭恭敬敬的,忍忍就過去了。”
三福晉臉色耷拉著,已經有些後悔。
早知道要跟婆婆同住,她可能還會猶豫了一下,到底要不要來。
可是想著江南富庶,忍忍也就忍忍。
到時候下頭有了孝敬,權當是補償。
她就不情不願的吩咐人整理行李。
禦舟上。
十三阿哥與十四阿哥的隨侍也在整理行李。
十四阿哥拉著十三阿哥到一旁,道:“咱們又不是小阿哥了,為什麼要跟榮妃母一起住?能不能跟汗阿瑪說說,也給咱們分一條船,不要大的,像三哥他們那樣的就行了……”
十三阿哥指了指後頭,道:“能說啊,你去說吧!”
哪裡有那麼簡單?
隨行侍衛、護軍總共就五、六百人,岸上固定的兩百人,船隊還有三、四百人。
現下分了幾部分,護衛幾艘大船。
要是他們兄弟單獨安排座船,還要跟著分侍衛、護軍出去。
十四阿哥:“……”
他冷哼了一聲,放下十三阿哥的胳膊,帶了不滿,道:“你還是不是我的十三哥了?怎麼遇事就躲?”
十三阿哥笑道:“有事就十三哥,沒事就十三,還是沒事吧,你也大了,不是孩子了,該擔當也擔當些。”
小的時候不計較,分個糖、爭個本子什麼的,自己也樂意當哥哥,護在十四阿哥前頭。
現在都大了,同樣的皇子阿哥,前頭的哥哥們需要恭敬著,後頭的弟弟就算了。
十四阿哥臉色漲紅,總覺得十三阿哥意有所指。
他帶了不服氣,小聲滴咕道:“還說我,你也換褲子了!”
十四阿哥還有些懵懂。
十三阿哥年長兩歲,曉得兩人挪出去的緣故,不想說這個,岔開話道:“妃母的船也有好處,到時候上下自在些。”
十四阿哥遊說不動十三阿哥,自己也不想撞上去,訕訕的點點頭道:“嗯!且想想好的吧!”
說到這裡,他想起一件事來:“王庶妃什麼時候成貴人了?”
貴人聽起來,好像品級不高,也不是一宮主位,不分內管領下人,可是日用供給比嬪就差一等。
而且貴人可以跟著主位嬪妃一起去給太後請安。
王庶妃因生育皇子有功,前兩年就是按照貴人例供應日用,可到底不是正式的貴人。
十三阿哥道:“誰曉得這個?應該是出京之前吧……”
王貴人就是江南人,是蘇州女子,這次給了名分,可能也是因這個原因。
她是以蘇州織造李煦舅家表妹的身份入宮的。
李煦跟曹寅一樣,也是皇父的保兄弟,心腹臣子。
此時抬位,是給王貴人體麵,也是給李家體麵。
十四阿哥也就是隨口提了一句罷了。
本也與他不相乾。
少一時,兩人的行李整理好了,就有人抬著下船。
十三阿哥與十四阿哥也到了禦前。
正好有個答應在。
見兩位阿哥進來,避在一旁,低眉順眼的。
十三阿哥移開眼,十四阿哥忍不住看了一眼。
身量十分小,姿態也婀娜,跟八旗女子截然不同。
這就是漢女麼?
好像確實跟王貴人有些像。
康熙看見,見他隻有好奇,沒有旁的,就曉得沒開竅,也不惱,隻道:“每日記得讀書,朕要查功課。”
兩位阿哥應聲出去。
等離了禦船,前頭太監挑著燈籠,十三阿哥與十四阿哥跟在後頭。
十四阿哥小聲道:“包衣裡的旗鼓女子,跟江南漢女一樣麼?要是那樣,我叫我們娘娘給我挑兩個旗鼓女子?”
十三阿哥露出驚訝來,看著十四阿哥:“你怎麼想到這個?”
十四阿哥不以為然道:“不能想想麼?”
十三阿哥道:“等著吧,不著急,估摸要後年,皇上才會叫德妃母給你挑格格。”
下次選秀,應該會選三位皇子福晉,十二哥的,還有他們倆的。
十四阿哥呲牙道:“還要那麼久,真沒趣!”
之前金氏包衣女子往他身邊湊,他又不是傻子。
覺得也挺有趣的,年紀比他大幾歲,可性子柔順。
金家是高麗左領。
聽說高麗女子都是這樣。
好像病了挪出去了,也不知道好了沒有?
十四阿哥覺得自己是念舊的,回宮後可以打聽打聽。
等到後年娘娘選人時,與其選年歲小、新入宮的宮女,還不如選了金宮女……
換船的事,舒舒沒有特彆關注。
她開始習慣船上的生活。
就是覺得時間似乎變慢了。
船行的時候,不能看書,也不能做針線打發時間,與九格格湊到一起,也不能從早說到晚。
舒舒就開始找彆的樂子。
那就是學著太後的模樣,眺望岸邊景色,
沒有城鎮鄉村的地方,河道兩岸更多的保留著天然景致。
偶爾人煙的地方,沿途軍民也都退避,沒有往運河邊上湊的。
如此熬了四天,終於到了南巡的第一處行宮。
禦舟還沒有停泊,碼頭上就有不少人迎候。
為首的是大阿哥與簡親王,還有行宮旁邊駐紮的綠營總兵。
坐上馬車的時候,舒舒帶了雀躍。
還是路上好。
雖然馬車也顛簸,可是比坐船自在多了。
她又想九阿哥了。
要是九阿哥在,他們夫妻也可以偶爾下船來跟著七阿哥一起走陸路。
行宮毗鄰運河碼頭營建,距離也就一裡地。
須臾功夫,馬車就停了。
等到了分派的院子,舒舒就帶了懊惱。
同往北的行宮相比,往南的行宮要小巧的多。
想要一個主子一個院子那是做夢。
除了禦駕的大院子,太後與宮嬪的東院,就剩下西路幾個小院子,還要分派給隨行王公與大臣。
皇子阿哥們,分在兩個院子裡。
大阿哥、七阿哥跟著王公在前院。
剩下其他人在後院。
三阿哥夫婦是正房東屋,十三阿哥與十四阿哥西屋。
東廂兩間是五阿哥夫婦。
西廂兩間是舒舒跟九格格。
九格格見了屋子,詫異道:“還沒見過這麼小的屋子,怎麼睡?”
每間屋子一丈見方,而且隻有裡間有炕。
舒舒歎氣道:“擠擠吧!”
除去小路子那個小太監之外,這邊就是主仆七人。
除了裡屋的炕,外屋還有一張羅漢榻,其他也沒有睡人的地方。
九格格也帶了後悔道:“還不如船上方便呢。”
舒舒聽了,卻是心動,看著小椿道:“你去找白嬤嬤問問,看那邊怎麼安置?有沒有回船上的?”
太後帶了八個宮人,除了兩個太監,還有兩個嬤嬤,兩個宮女在身邊,另有兩人是寧壽宮膳房的,直接跟著禦膳房那邊的人走陸路。
小椿應了一聲,過去尋人。
九格格明白過來,道:“那樣的話,我也叫嬤嬤回船上安置,省得這裡遭罪。”
姑嫂倆說著話,三福晉來了。
看著屋子裡滿滿登登的,她歎氣道:“看來你們這裡也是這樣亂糟糟的,沒有空地方……”
舒舒與九格格見了禮。
三福晉蔫耷耷的,看著舒舒道:“去年北巡時,十阿哥與十三阿哥的夥食是怎麼安排的?這兩日十四阿哥不怎麼愛用例菜,我們娘娘讓我想法子……”
舒舒想了想,道:“去年我預備的足,帶了不少路菜,跟例菜摻和著來,還好些;還有就是拿了荷包叫人去禦膳房點菜,小灶要好些。”
這次隨行的主子多。
除了皇上與太後有專門的大師傅掌勺,其他主子小二十人,吃的也是大鍋菜。
味道自然也就差了些。
十四阿哥去年分宮,住了阿哥所,也安排了皇子膳房,吃不慣例菜也是正常。
三福晉恍然大悟,道:“我怎麼忘了這個?禦膳的那些大爺預備的充足著呢,隻要舍得花銀子,什麼東西沒有?”
至於舒舒說的路菜,三福晉沒有放在心上。
不過是小鹹菜、小零嘴什麼的,有什麼稀奇的?
到時候還要在兩位小叔子跟前賣個好。
真是雞賊。
自己才不開口。
舒舒哪裡想到三福晉腦補一出大戲。
她想的是那些酥魚,正月裡九阿哥將西花園的魚禍害夠嗆,正經好幾壇子。
即便是油浸的,可隻要開了壇,還是早些吃光為好。
要是十三阿哥單住就好了,可以叫人送些。
單住?
有大阿哥與七阿哥。
舒舒決定回頭跟五福晉商量商量,要不要往那兩處送些。
少一時,小椿回來,身後還帶著白嬤嬤。
太後傳召。
“娘娘囑咐福晉跟格格多穿些,要跟著皇上去校場看皇子們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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