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無名先生都意識到了不對勁。
他摸著胡子:“您雖然治好了太後,也治好了秦王,但醫術還未好到天下聞名,皇後娘娘為什麼要指定您去看病。”
明蘭若沉默了一下,示意春明帶上自己藥箱:“不管如何,既是聖旨,自然還是要去的。”
水來土掩,兵來將擋罷。
上官宏業……如果敢對她不利或者對她爹不利,她拚了大半條命不要,也要找機會用血蠱控製他!
明蘭若眼中閃過冰冷凜冽的光。
無名先生想了想,將一個精致的纏絲金鐲套在了明蘭若手腕上:“希望您不會用到這個東西,但危機時或可保住性命。”
明蘭若感謝地朝著無名點點頭:“多謝先生。”
目送著明蘭若離開,無名先生歎了口氣:“樹欲靜而風不止,靖王府沒了,但願我這次找的主家能撐得住皇權煞氣。”
“所以這就是您假裝不知道是秦王救的你,轉投悼王妃門下的緣故,因為你覺得跟著她混會比跟著秦王安全?”
隱書生悠涼的聲音響起,他懶洋洋地靠在門邊看著無名先生。
他帶人追殺靖王餘孽,隻餘下這個隱先生,也是因為明蘭若那丫頭非得要留這個人一用。
“嗬嗬……。”無名先生臉上露出被揭破心思的尷尬表情。
沒錯,最初費儘心思來找他,三顧茅廬的是秦王,但秦王尋他是為了對付太子。
他一把年紀,可不想再摻合進這種要命的事兒了,可秦王卻不肯放過他。
所以他不得已抱了悼王妃的大腿,也是看悼王妃一介女流,總不至於還摻合進奪嫡鬥爭裡。
可如今看來,悼王妃也有自己的麻煩,所以才會去找他。
唉……
“你投靠悼王妃不也為了安全麼,想飛黃騰達也得看看你自己有什麼本事!”無名先生不屑地撇撇嘴。
他當年可沒在靖王府裡見過這個書生,也就是個十八線的文書官。
這人除了教教小少爺識字,還能會什麼,也敢跟他在主家麵前爭寵。
隱書生看著無名先生那驕傲的樣子,忍不住嗤笑出聲:“哈哈哈哈哈……”
是啊,他可沒什麼本事,就是有殺人的本事罷了。
他轉身慢悠悠地回了自己院子,“呯”第一聲關上大門。
“神經病,笑得跟那些陰險的東廠太監一樣!”無名先生被他那尖銳刺耳聲音刺到,心驚肉跳地低聲嘀咕。
隱書生關上院門,打了個響指。
屋裡子走出來一個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白袍方巾的“隱書生”
“主子爺。”那人單膝跪地行禮。
隱書生指尖輕挑地抬起他的下巴,端詳了一下他的臉:“還不錯,以後本座不在,你就在這裡守著,出了紕漏,唯你是問。”
之前是他大意了,才差點露餡,如今還是得多安排一個替身。
“是!”那人恭敬地道。
隱書生隨即一旋身消失在小院子裡。
東廠
和公公遠遠地在門口等著蒼喬回來。
見他進門,和公公立刻上前恭謹地道:“主子爺,丹房的丹藥快煉成了。”
“還要多久,本座要準備帶藥進宮獻給陛下。”蒼喬冷聲問。
和公公想了想:“大約還有三個時辰。”
蒼喬眉心微蹙,三個時辰……那丫頭的馬車現在就已經到了宮門。
“備馬,換衣!”他準備親自進宮一趟。
“您且放寬心,太後娘娘在,皇後他們再怎麼樣也不敢隨意為難悼王妃的。”一道清越的聲音響起。
蒼喬看向一身白色勁裝朝著自己走來的女子。
雲霓對著他輕聲道:“而且悼王妃前腳進宮,您後腳就趕到她身邊護著,陛下回覺得您將悼王妃的事看得比陛下的事更重,對悼王妃不是好事,您還是等一個時辰吧。”
蒼喬看向雲霓,淡淡地道:“倒是不知道你這樣心胸寬闊,蘭若對你也並不客氣,賞了你巴掌,打了你臉,你不恨倒是三番兩次為她考量?”
雲霓一僵,千歲爺還是這種刻薄尖銳,一針見血的性子。
他其實並不信任她。
她垂下眸子,無奈苦笑:“我不喜歡她,厭她憎她是因為您在乎她在乎到不顧自己安危……。”
雲霓頓了頓,抬起淚眼含笑看著他:“可如果護著她,才能護著您,雲霓也隻能助您護著她了。”
看著她酸澀的表情,和公公都忍不住動容,可他知道這不是自己能聽的,於是略退開一些距離。
蒼喬邊走邊淡淡地道:“你不必如此的。”
雲霓能感覺到蒼喬語氣平緩了些,她輕聲道:“我知道您厭惡我拿肚子裡死去的孩子逼您承諾永遠不跟悼王妃在一起……。”
說這話時,她都能瞬間感覺到蒼喬身上的氣息變得暴戾森冷,精致的眼角微泛紅。
她知道蒼喬那是動了殺意的標誌。
可她還是強忍著恐懼,單膝跪下:“可悼王妃雖姓明,卻是蕭元帥唯一剩下的血脈,陛下有多忌憚厭惡蕭帥,您比我更清楚,蕭家滿門皆滅,可是蕭家虎符到現在都沒找到,蕭家失蹤的半支赤血軍團也沒找到。”
“她如果成了皇家兒媳生在的就是皇家血脈,陛下自然當她是自己人,可她卻毀了婚約,陛下不殺她都是看在您的份上啊!”
“您是陛下的孤臣,如果真的跟跟悼王妃在一起了,陛下還會信任您嗎,您會害死她和您自己的!”
蒼喬眯起眸子,冷冷地道:“你說夠了麼,你以為這些本座不知道?”
雲霓紅著眼含淚看他:“我會在悼王妃麵前永遠守著我懷過您孩子這個秘密,隻要您好好活在雲霓看得到的地方,我會拚死為您護著她一世。”
她深深地叩頭:“您永遠是我的主子。”
她說得哀婉,卻字字句句在都在提醒他不要害人害己,提醒他欠了她的。
蒼喬麵容蒼白而冷漠,他背在身後手捏緊了拳:“你起來罷,本座知道你想說什麼,給你的承諾不會變,你以後不要出現在她麵前,你也最好履行你的承諾。”
說罷,他拂袖而去。
雲霓臉色白了白,身形晃了晃,他開始厭惡她了麼?
這些年,他第一次用這樣陰冷的口氣和她說話。
和公公立刻匆匆跟了上蒼喬,經過雲霓身邊時,歎了口氣:“雲霓,你不該如此逼千歲爺的。”
說罷,他追著蒼喬去了。
蒼喬再一次進了演武房。
但這一次,他麵無表情地坐在房中,緊捏著手中鐵鞭,卻沒有任何動作。
和公公上前低聲道:“千歲爺,您息怒,雲霓衛長她當年……。”
“夠了!”蒼喬忽然抬起猩紅的眼,抬手狠狠一鋼鞭子甩在麵前的石牆上。
“呯!”罡風四射,一聲巨響,那石牆終是坍塌碎裂。
他咬牙切齒,近乎歇斯底裡地咆哮:“不要再提當年的事!”
他不能讓明蘭若知道這些肮臟齷蹉的往事!
那日他是為了阻擋蘭若做蠢事,才將上官宏業弄暈放到一樓。
可等他上樓再回到蘭若身邊,準備抱著她離開時。
他聞到女孩兒身上奇異的香氣,就突然沒了神智,隻覺血脈沸騰,不受控製,宛如走火入魔。
等他醒來,就發現蘭若竟與上官宏業於一樓躺在一起,而雲霓衣不蔽體地躺在自己身邊奄奄一息,周圍滿是慘死的東廠暗衛。
他窮儘力氣追查,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他突然走火入魔,憑借最後的本能將蘭若送下樓。
然後他狂性大發,殺了試圖擋住自己的貼身廠衛,還侵犯了雲霓,讓她因奸致孕。
那已經是大錯,雲霓卻在一次任務之中突然為他擋箭,從此孩子不但沒有了,那個女人更可能因此喪失了做母親的可能。
雲霓不怨不悔,為他守著所有的致命秘密。
以此為交換,她要他以血起誓,給了她那個承諾。
那個……該死的承諾!!
他原本以為,這麼多年了,蘭若越長大越對他疏遠厭惡,她像是知道了他對她肮臟的欲望和心思。
他認了,那個長大的了小姑娘,再不需要他的懷抱。
此生,她永遠不會走向他這個偏執又滿身血腥又肮臟的人,既然如此,便無所謂。
他替蕭家長姐默默護在她身後,守她一世平安順遂便罷了。
可有一天,她卻忽然變了……
她主動靠近他,哪怕是為了保住肚子裡的孩子。
她不抗拒他的親近和擁抱,哪怕是為了給她的孩子掙一條出路。
她在他懷裡哭泣,甚至主動親吻他,他卻不知她到底在想什麼,是不是又為了彆的男人。
他在……五年前那個肮臟血腥的夜晚後,原本已經沒有資格回應她了,卻忍不住長久以來的私心和扭曲的欲望。
“老和,你知道的,我可以給她一切,唯獨不能中意她,偏我又不能忍受她眼裡有彆人,我是不是有病?”
蒼喬慢慢打開掌心,原本繃帶已經徹底碎裂,他切水果時被割得支離破碎的的猙獰掌紋再次滲出了鮮血。
像是五年前那個血腥的夜,命運的刀割裂了所有人的命運。
他抬起頭看著天空,笑了笑:“對,我是有病,那又怎樣,她不中意我,也不會喜歡任何人,這樣也很好,她總歸還是我的,日後她要喜歡誰,我就殺掉誰好了。”
多容易的事兒?
反正像他這樣的身份,注定一生隻能浸淫於血腥、黑暗、死亡和殺伐之中,那就做他最擅長“鏟除異己”這種事好了。
這樣讓人悚然的可怕話語,和公公聽著,眼底卻一片複雜傷感的淚光。
他慢慢垂頭,不在低頭道:“是的,小姐是您的,您要好好保重自己,才能陪在她身邊。”
沒有人比他更明白,主子走在一條怎樣黑暗的河流裡,他沒有徹底瘋掉已經很好了。
蒼喬滿足地笑了,眼角的猩紅妖冶病態又……惑人。
不知蒼喬走了多久,雲霓依然癡癡地看著他離開的方向。
直到劍雨出現在她身後,擔憂地道:“衛長,您不該一次次地說些千歲爺不愛聽的話啊,他那樣的性情,隻會厭了您的。”
雲霓這才慢慢恢複了清醒,她冷冷地道:“那也隻是一時的,日後他會明白我的苦心。”
若不是她千方百計地提醒他,他欠了自己什麼,承諾過什麼,又怎麼能阻擋他被明蘭若那賤人迷惑?
劍雨還是很擔憂:“衛長,這樣真的有用嗎,周家聯手國公夫人刺殺那賤人失敗了,千歲爺憐惜她得很,昨天都沒回府,陪了她一夜!”
千歲爺的敵人太多,除非有任務,他不會在宮裡和東廠外的地方過夜,這算是頭一次破例了。
雲霓淡淡地道:“急什麼,想要明蘭若死的人太多了,我們隻要恰當地拖住千歲爺的腳步,她總會被人弄死的。”
劍雨蹙眉:“可是上次,您發現周家的人跟著她,已經刻意拖了一個時辰才去告知千歲爺,覃家大爺和周家的殺手有充足的時間殺掉她嗎,可她還是逃脫了啊。”
雲霓眼底閃過狐疑陰冷之色:“這也是奇怪的地方,覃家的血案實在離奇,她卻沒有進覃府,想殺她的人都死了,這件事一定要暗中背著千歲爺好好查清楚。”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說不定還能以此為武器,要了明蘭若的腦袋,讓她再也沒機會害死千歲爺。
劍雨點點頭:“是,這些事是齊公公帶著錦衣上三衛在處置,我會用內部渠道清查。”
雲霓點頭,交代:“有的人是要她的命,我們隻負責順水推舟,絕不做主謀,不能讓千歲爺發現什麼不對勁。”
她們的優勢就是東廠和錦衣衛的一份子,所以得到這個體係裡所有人的信任。
但她很清楚,一旦被人發現她背離督主的旨意,是個什麼下場。
劍雨頷首:“是!”
雲霓隨手撒了一把魚食進水裡,她冷冷地笑了:“明蘭若,這一次,千歲爺不進宮,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撐到他來救你。”
皇宮
明蘭若跟著人進了皇後宮的內殿。
"參見陛下。"她俯身向坐在上首的行禮。
明帝一看她進來,微微蹙眉:“聽宏業說你最近醫人的本事見長,他不小心墜馬,還是你出手相助,如今他已無恙,那你就去替皇後看看她怎麼了?”
她看了眼坐在明帝身邊,臉色還有些蒼白的上官宏業,他眉頭微蹙,看著她欲言又止。
上官宏業的表情,給了她不太妙的預感。
她還是開口:"陛下,蘭若隻是懂得些粗淺的醫術罷了,太醫院眾太醫都比我醫術好。"
"嗬嗬,當初,您可不是這樣說的,在太後麵前不是振振有詞,說得頭頭是道,我這個太醫院醫正都不如您懂醫。"
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明蘭若轉臉,就看見一個乾巴老頭一臉尖酸厭恨地盯著她。
她看了好一會,才想起來了,這是當初她解了圈禁後,第一次進宮救了太後時,那個和她爭執的龔醫正。
因為她揭破了他壓根不善於治療太後
"讓你去就去,哪裡來這樣多的廢話連篇
【作者有話說】
明天我們這要除了保障部門都停工停產,所有的地鐵公交都停運了,所以今天在外頭搶菜,所以今天一更四千字?,就不分兩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