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寧和衛野立刻抱拳應是,組織自己的人帶著明蘭若去追顧碧君。
與此同時,城外,一束金色的焰火突然在天空爆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連有一下沒一下,騷擾式佯裝攻城的朝廷士兵們都頓住了動作。
正靠在馬邊上,懶洋洋地擦拭著手裡的銀槍尖的上官宏業猛地抬頭。
他看著那焰火,俊酷的麵容上勾起霸氣的笑來,一扯馬韁,一個鷂子翻身利落上馬。
白馬銀槍的年輕大將軍,他手中紅纓長槍殺氣騰騰地一揮,直指城牆:“刀在手,殺敵,破城!今晚先爬上牆頭的十個人——老子給他官升三級,賞銀千兩!”
全麵進攻的號角聲響起!
無數枕戈待旦的士兵抽出武器,爆發出咆哮聲——“殺敵!破城!!”
如同沸騰潮水一般全麵衝向巍峨的堡壘!
城頭上,顧大沒有作戰經驗,本來大晚上麵對那些朝廷軍隊的騷擾式襲擊就有點左支右絀。
此時,他突然看見朝廷大軍忽然不再是那種騷擾一樣,有一下沒一下的攻城,而是萬軍齊發,突然以雷霆萬鈞之勢席衝了過來。
他幾乎整個人都僵住了,直到身邊士兵被箭射個對穿,慘叫著摔下城樓,他才一個激靈反應過來。
顧大立刻看向身邊的近衛長年大喊:“長年,快、快去叫六叔父上來幫忙指揮迎戰!”
長年轉頭下去,不一會就一臉慘白慌張地衝回來:“六……六當家……死了!他突然被蟲子咬死了啊!”
顧大頓時臉色也跟著慘白了起來:“什麼!”
怎麼會突然發生這麼恐怖詭異的事情!
與此同時,又有人來報:“不好了,大少爺,後山的朝廷大軍也開始攻城了!”
顧大踉蹌了一步,朝廷大軍這是開啟了全麵進攻啊!
他滿頭大汗地看了眼黑壓壓一大片,正瘋狂地往城牆上爬的朝廷士兵,扭頭一咬牙:“馬上去通知其他當家的!我先頂住!”
說著,他舉箭就往朝廷大軍猛射!
他厲聲大喝:“上火油、擂木擋住了,不能叫朝廷的走狗們攻上來!”
而城內,此刻不少人也同樣被那突如其來的焰火吸引了注意力。
一隊著盔穿甲的巡防士兵,也驟然抬頭看向天際。
他們隨後立刻齊齊在左臂上綁了一根白色的布條。
還有兩三隊裡,忽然起了內亂,有士兵暴起殺人,突然將自己隊伍裡的同伴殺掉。
原本朝夕相伴的同伴突然下了狠手,大部分自然猝不及防地去見了閻王。
而得手後的士兵們立刻也同樣在左臂上綁了一根白色的布條,以做辨彆。
與此同時,也有上百穿著各式衣衫在各處做事的人忽然放下手裡活兒,齊齊奔向一處院子。
院子裡站了個高挑矜貴的人影,正在身邊的人伺候下,淨了臉和手,卸下了所有的偽裝。
露出了一張眉目比女人還要精致的雪白麵孔來,他精致的精致眼角染著妖異的猩紅,薄唇如塗朱。
小齊子捧著描金烏紗帽替自家主子爺戴上,又整理好落下的華麗金色穗子。
角宿捧著繡春刀和華麗的金銀線繡的披風站在一邊,隨後替他披上了披風。
蒼喬披上披風,一身猩紅飛魚服,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像暗夜裡一團豔麗猖獗的火。
一眾幾十人到了這寬敞的院子,男女都有,齊齊安靜地侍立著,仿佛他們已經習慣這種等待。
他一旋身,披風旋出一片冰冷的銀光,淡淡地開口:“都來了?”
院子裡眾人立刻訓練有素的齊齊抱拳,單膝點地行禮:“參見督主,督主千歲!”
他瞧著天邊流散的火花,慢條斯理地拉了拉手上的天蠶金絲手套:“今兒是個收貨的好日子,去吧,把本座要的東西都收拾穩妥了。”
“是!”那幾十人齊齊應是。
蒼喬瞧了眼小齊子:“叫他們也綁上那白布條,不要叫小娘娘的人誤傷了咱們的人。”
小齊子偷偷瞧了眼自家主子爺,小娘娘手裡的人胳膊都綁著白布條,以辯敵我。
爺真是老奸巨猾,讓自己人也綁了白布條混進去。
主子爺一下子把顧家寨掏空了,中飽私囊,算不算偷藏私房錢?
若是叫小娘娘知道了,隻怕爺那小苗苗又要晚點才能長大了。
他偷偷瞧瞧自己的袍子下擺,有點憂傷,唉,他乾嘛擔心爺,他自己的苗苗切得那麼乾淨,這輩子都沒長頭了。
算了,不想了,東北疆的事兒就要結束了,很快,他就可以回京城,見到春明姐姐了……
他偷偷買了好些特產給春明姐姐帶去,小齊子白白淨淨的小尖臉上浮現出開心的紅暈。
雖然他沒有小苗苗了,可他也不奢求,就偷偷瞧著春明姐姐開開心心,看她以後嫁個好人就行。
蒼喬冷不丁地掃了他一眼:“發什麼春呢,還不去乾活!”
小齊子立刻乖巧地點頭:“是,乾爹。”
他看向心宿、角宿等人淡淡地道:“走吧,該去正門迎秦王殿下了,再晚了,一會小娘娘的人把城門都打開了,咱們可就失禮了。”
他眯起妖異的鳳眸,愉快地彎起唇角,真是期待秦王看見他出現在這裡時候那種表情啊。
一定很有趣。
……
城頭上,不知何時,竟已經一片大亂。
原本危機之中,應該合力迎戰敵人的山寨中的同伴中卻突然有人刀劍相向!
沒有防備正專心對敵的士兵被自己人一刀抹了脖子,或者直接一劍穿心。
顧大舉刀當著朝自己砍來的那把劍。
他憤怒又錯愕地看著剛給自己通報了消息自己親衛:“長年,你瘋了嗎,我是你主子!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自己的親衛竟對自己舉劍偷襲,如果不是剛好他回身拿箭,看見了對方偷襲的動作,他此刻就被捅了個對穿!
那叫長年的親衛偷襲不成,冷笑著再次舉劍朝他衝去:“你是個狗屁主子,赤血叛徒!”
顧大扭身避開,卻瞬間明白了,他咬牙切齒:“你們是當年那些逃下山的叛軍!”
這些人竟然潛伏了那麼久!
不用想了,城頭上突然偷襲其他士兵的就是這一批人!
長年輕蔑地朝著地上吐了口唾:“可拉倒吧,你們這群豬狗不如的,才是背叛了蕭帥和赤血的癟犢子,麻溜過來受死,好去閻王殿見你爹!”
他是新生代的流浪遺孤,生於東北疆,一口東北疆罵爹的話,哪裡還有之前半分恭敬的樣子,激得顧大殺紅了眼,提刀朝著長年砍去!
長年勉力牽製住了顧大,讓顧大這沒腦子的直接丟了指揮權,跟他打在一處!
城頭上無人指揮,更是一片混亂。
但長年身上的傷勢卻越來越中,眼見著顧大的刀就要把他劈成兩半。
長年卻絲毫不退,抱著必死的心撞了過去,試圖死也要把對方咬下一塊肉。
可此時,忽然一道銀色的流光閃過——“噗嗤”一聲,一杆銀槍頓時凶狠地洞穿了顧大的胸口。
“唔——!”顧大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胸口的血洞。
他又看向那一道猛然躍上牆頭高大的、金盔銀甲的高大身影。
宛如天將下凡的男人朝著他勾起一個匪氣森然的笑容,單手一把握住那把洞穿他胸口的長槍狠狠一挑。
顧大竟被他硬生生地單手挑在半空。
“你……是秦王!”顧大隻覺得心口劇痛,目眥欲裂地看著那銀月冷輝下的將軍。
上官宏業甚至懶得理會他,輕蔑地將他隨意地一甩,猛然高喝:“匪首已誅,爾等再不投降,殺無赦!!!”
顧大瞬間被他甩向城下!
他摔下去的瞬間,隻聽見有人恐慌地大喊——“不好,城門開了,有內奸!有內奸!!”
精鋼熔煉的絞鏈被人緩緩拉動,那仿佛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堅硬大門緩緩地打開來。
臨死前,他滿腦子都隻有一個念頭——他們顧家寨、顧家軍徹底完了!
……
上官宏業在牆頭上剛奮力挑開圍攻他的士兵,忽然聽見有人大喝城門打開了。
他丹鳳眼裡瞬間精光大亮,大笑了起來:“好!”
他忽然掃了一眼麵前麵麵相覷的顧家軍士兵,輕蔑地嗤笑一聲,城門既開,他何必在城頭上和這些小兵糾纏?
他竟一個漂亮的後空翻,飛身從城牆上向後跳了下去。
落下的半空中一聲呼哨,他的白色戰馬飛馳而至。
上官宏業帥氣地直接落在愛馬背上,用槍身一敲馬臀,大笑:“走吧,疾風,我們去見明妃娘娘,你的女主人怕是正在打開的大門前迎接咱們呢!”
明蘭若不愧是明蘭若,不愧是他的女人!好生了得!
她竟然做到了當初的承諾,為他從城內打開城門,裡應外合,迎大軍殺入城內!
這是他打過的仗裡傷亡最少的一次!
他真是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她了!
……
大門已開,雖然門後仍有廝殺,但那些抵抗已經不成氣候,大部分顧家寨的士兵軍心渙散,一敗塗地,全都扔下兵器跑了!
上官宏業騎在馬上,提著銀槍領著大軍率先衝入城內。
果然,大開的城門前有熊熊燃燒的烈焰,糾纏廝殺的人影,還有……
一張八仙椅。
八仙椅後,是一列十餘戴著惡鬼麵具,手掌東廠辦事校旗的黑衣緹騎,氣勢煊赫。
八仙椅上坐著一道穿著銀紅繡金線飛魚服的冰冷人影。
那是明明在優雅喝茶,卻周身威壓逼人的——九千歲、東廠提督掌印大太監!
那一瞬間,上官宏業和衝入城中的大軍都呆住了。
他們幾乎生出一種幻覺來——他們不是殺進了匪徒老巢,而是進了京城,準備參拜!
蒼喬抬起幽暗莫測的鳳眸,看著上官宏業,彎起猩紅的唇角笑了:“恭迎秦王殿下,本座可是等了你很久。”
上官宏業在那一瞬間,臉色變了又變,那種感覺宛如——
嗯,吃了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