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著冰冷的天色又開始下雨。
除了祈禱卻什麼都做不了。
忽然之間,府邸門外的士兵看著冰冷的春日雨幕之中,有一騎踏著碎雨疾馳而來。
守門的士兵一驚,持著長槍衝出去,定睛一看,卻見對方伏在馬上,似受了傷。
守門的士兵立刻上前接住騎士手裡的馬韁,同時攙扶住受傷的騎士。
在看清楚對方的臉後,他們愣了一下:“您……”
“進去……”騎士隱忍著痛楚,他雖然一身黑衣卻也看得出傷勢不輕。
身上濃重的血腥味讓人忍不住擔憂。
但是士兵們也知道這不是說話的地方,趕緊一邊小心地扶著他朝著府內走,一邊厲聲道:“快去請軍醫!”
……
兩刻鐘後,春和的院子裡,女衛們看著軍士們攙扶著一道高挑的人影過來。
她們頓時忍不住喜極而泣:“太好了!”
女衛們立刻打開了門,讓他進去。
產房裡,春和已經吃下了能一定程度麻痹神智的藥。
產婆和大夫都已經用烈酒浸泡了手,剪刀等物都全部用酒和火焰燒灼過,準備施針和用推宮之術。
劇烈的痛楚,讓春和幾乎神智模糊,隻低聲道:“他們回來了嗎……他們回來了嗎……”
她怕自己熬不過去,見不上他們最後一麵。
心中的牽掛皆執念。
產婆和大夫都擔憂地互看一眼。
空氣裡忽然湧來冰冷潮潤的風和特殊的血腥味,讓產婆和大夫都驚了一驚,回頭看去,忙給來人讓開一條路。
一道黑色的高挑人影踉蹌著掀開了她的床簾,伏在她身邊,喑啞地道:“春和……”
春和迷離地看去,卻見一張熟悉的方毅俊朗的麵容出現在眼前。
她瞳孔縮了縮,忍不住伸手過去撫摸他的麵孔,喜極而泣:“如故……如故……你回來了!”
男人也忍不住紅了眼,靠近她的臉,握住她纖細的手,含淚道:“是……我回來了!”
春和忍著宮縮的劇痛,握住他的手,淚眼模糊:“你受傷了是不是,小齊子呢……他怎麼樣,他回來了嗎,他受傷了嗎!”
周如故伏垂下眼眸,扯了扯唇角:“他也回來了,都回來了……他在外頭呢,一些小傷,不礙事。”
“好……太好了……你們都回來了。”
春和忍不住激動地抬起手,環住他的脖頸,親吻在他蒼白潮濕的唇上,哭出了聲。
男人僵了一下,本能地扶住了她纖細的脖頸,由著她在自己唇上親吻。
劇烈的宮縮之痛,讓春和忍不住悶哼出聲,痛得抓緊了他的手。
簾子外的產婆趕緊道:“少將軍,您出來吧,該給夫人上針催產了。”
周如故低聲道:“好。”
他看向春和,眼底都是憐惜的痛色:“你一定、一定要平安,我們都在外頭等你!”
滿是冷汗的春和雖然很痛,卻含笑用力點頭:“嗯!”
周如故隻提了她必須平安,而沒有提必須生下孩子,這讓她非常感動也欣慰。
夫君和小齊子都回到了她的身邊,給了她極大的勇氣——拚儘力量,穿過生產鬼門關的力量!
床簾子落下,周如故被女衛們請出離開了產房。
聽著房間裡傳來的慘叫聲,他的心臟仿佛被什麼狠狠地抓住一般。
看著周如故轉身看向產房,女衛長擋在他麵前,擔憂地道:“您身上都是傷,軍醫已經在等了,您也不希望春和姐姐在生產時還擔憂您的安危。”
他沉默又有些滄然地看著那門,轉身讓軍士扶著他去了邊上的廂房。
一進廂房,他身形就晃了晃,再也站不住,全靠軍士攙扶著坐在一處梳妝鏡前。
血順著指尖和衣服滴滴答暈在地上。
“軍醫、軍醫,快來!”軍士急得跑出門外大喊。
周如故看著鏡子,顫抖著從懷裡摸出來一枚金色的螞蚱放在桌子上。
隨後,他閉了閉眼,又摸出一盒藥劑,勉強地將藥劑倒在帕子上,顫抖著將帕子按在自己臉上。
下一刻,一張臉皮剝落下來,露出一張清秀慘白的麵孔。
看著鏡子裡自己的臉,他有些怔然的顫抖地摸了下自己的唇,忽然痛苦地捂住臉,低笑了起來:“哈哈哈哈……”
對不起,春和,對不起,我沒有帶回他!
鮮血順著唇角溢出來,下一刻,他徹底昏迷在椅子上。
“掌刑!掌刑!”幾名留守的龍衛帶著兩名軍醫衝進來扶住他。
兩名軍醫立刻上來就開始解他的衣服和為他把脈。
“快,把他的衣服脫了,喂主君留下的吊命丹,失血過多,人快不行了!”把脈的軍醫厲聲道。
黑色的衣袍被迅速脫下,他修長結實的身體上全是刀劍與箭傷,看得人觸目驚心。
……
兩日後
“媽了個巴子的,搞什麼,怎麼小齊子還沒有醒!”
朵寧杵著拐杖,一瘸一拐地在原地打轉,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影,忍不住罵了臟話。
結果牽扯到自己脖子上包紮好的傷口,疼得她呲牙咧嘴的。
“朵寧校尉,您再罵也沒有用,齊掌刑身受重傷,能挺到現在,都還是因為用主君留下那些珍貴的藥物養著,你自己傷還沒好,歇著行嗎?”
老軍醫忍不住翻個白眼,他一把年紀都快被朵寧帶著一塊暴躁了。
這個女大王受傷了,還不消停地走來走去,一天三趟地往這裡跑。
如果不是知道齊掌刑是一位公公,他都以為這是女大王的男人了。
朵寧呲牙咧嘴地道:“你以為我都成瘸子了,還往這裡跑是我願意啊,春和醒了,下不了床,卻總念叨這要見周如故和小齊子!”
搞得她心驚膽戰的,隻能拿兩人受傷了,起不來床搪塞!
可春和那麼精明的女人,她能忽悠多久?
再過兩天,春和都能下床了,如果非要來看人怎麼辦呐?
隻有小齊子會易容術!
他才能喬裝成周如故的樣子!
老軍醫有點無語:“怎麼,難道你打算讓齊掌刑一直易容成周少將軍,夫妻生活怎麼騙?”
當初闔府的人配合齊掌刑,出此下策就是為了先讓春和姑娘能闖過鬼門關。
這騙人還能騙一輩子?
朵寧捂住脖子,臉色難看:“我就是看不得女人哭。”
尤其是春和,溫溫柔柔,水一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