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巍哈哈一笑:“閃金平原名聲在外,彆人都以為我們巨鹿國很窮。”
自豪之情,溢於言表。
浡國這塊地兒,一百六十多年前叫作巨鹿國。
當然,時至今日隻有巨鹿港的名稱還保留下來,領土麵積也縮小了三分之一。
門板也在左顧右盼:“實際上呢?”
“從前是窮,我家半年都吃不上一回肉。不過這幾年是一年比一年舒坦嘍。”
走下棧橋,前方人群中擠出兩個身影,一大一小。
小的見到王巍就衝了過來,一邊叫道:“爹爹,爹爹!”
這是個五六歲的女童,頭上梳著丫髻,衝跑起來像個小炮彈,一下就把王巍砸退兩步。
女娃子特彆敦實,王巍抱起她還有點兒吃力。
跟她一起過來的還有個十五歲左右的少年,眉眼和王巍有幾分相似。
他見到王巍,也是一臉欣喜。
“阿盛,來!”王巍向他招招手,“這是賀先生和他的隊伍,我在船上認識的好朋友。”
王巍又向賀靈川道:“這是我兩個孩子,大的叫阿盛,王格盛,小的叫萱萱。”
兩個孩子都有禮貌,向賀靈川等人打了個招呼。
“到我家去住!你們總得找個地方落腳。”王巍再次發出邀請。
賀靈川盛情難卻,隻得同意。
眾人穿街過巷,往王家而去。
這一路走去,百行百業齊全,酒樓飯鋪,客棧行館,雜貨鋪子更是開得滿港都是,兩個市集也是貨品充足,看起來供需兩旺。
賀靈川等人都覺得這市井生機勃勃,到處都是煙火氣息。
偏偏這裡有幾條街道的位置與後世相同,賀靈川費了點勁兒才辨認出來。街口那家客來客往、人聲喧嘩的茶館子,後世變成了一個搖搖欲墜的貨倉,隻有海風和老鼠是常客。
這種時光交錯的感覺,讓人格外唏噓。
王家就在港東,離碼頭也就六七百步。
王巍的私塾不小,除了大小兩間課室還有七八個客房,顯然他這裡也收住宿生。但眼下是農忙時節,房間都空出來了,正好收拾收拾擺放家具,臨時改為客館。
賀靈川一行十人就占去四間屋子。
在海上漂了七八十天,眾人都聞到自己衣服上的餿味兒,難怪阿萱離他們老遠。那麼接下來就是沐浴搓灰、更衣刮臉,把自己拾掇乾淨。
王巍也是個會來事兒的,從附近的湯館叫來幾個按腳師傅,幫眾人好一番推背按拿、鬆筋活骨。
等眾衛士走出客房,都覺得自己重新活了過來,連身體仿佛都輕了幾斤——
陳年老灰被搓下去了。
飯菜已經擺上了桌,十個人享七八個菜,有魚有肉,都很家常。
賀靈川什麼山珍海味沒吃過?但桌上一道蘿卜絲土豆餅還是讓他覺得很驚豔。
會做這玩意兒的人千千萬,但一人一個味道,基本都不相同。王巍家這蘿卜絲餅是素餡兒的,除了雞蛋看不見一點兒葷,但味道就是好。
其他隊友也識貨,堆得像小山一樣的蘿卜絲餅瞬間見了底兒,王巍趕緊喚廚娘再去烙一摞子過來。
王巍笑眯眯介紹:“這是我學生種的白蘿卜,味兒很足。”
賀靈川記得,疏抿學宮和玉衡書院裡頭也開辟出大塊菜地,叫作“學田”,學生平時要上勞作課,種出來的果菜都由學校收去烹製,充作學生午餐。
門板扯了一大塊鹵得油汪汪的五花肉,夾進饅頭裡:“王夫子天生就是經商好手,怎麼不做生意,反而要開私塾?”
“開私塾穩當啊,我這裡每收一個學生,巨鹿港官方就要貼我一點錢。收的學生多了,我這一家子的吃喝開銷至少能保個底兒。”
他這拖家帶口的,得先出個保底,下一步才考慮怎麼多賺點錢。
胡旻奇道:“你們這裡也有補貼?”
“是啊,我國立國不久,根基不穩,就需要我這樣識字的出來教書育人,開化民風。否則一國之民目不識丁,何日能出棟梁之才?”
眾人互視一眼,都覺驚異。
都說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教育是一件投入大、見效慢的係統性工程,執政者若不為長遠計,是不會想出這份力、花這些錢的。
閃金平原上,家國生生滅滅乃是常態,竟然還有小國如此遠矚?
賀靈川感慨:“難得出一位好君主,巨鹿百姓有福。”
他與王巍同船多時,從這人口中也打聽到巨鹿國不少過往。
巨鹿國的地盤比後世的浡國大一些,七年前才開國,君主姓染,至今不到四十歲,稱得上年富力強。
巨鹿君王推行的策令行之有效,經過多年休養生息,如今的巨鹿國政通人和,民生複蘇,國家麵貌欣欣向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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