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他的笑意僵在唇角。
隻是神色還算平靜,並沒有失態。
良久後,輕輕垂下眼眸,聲音若夏日流水一般柔和。
“這樣也好。”
出乎柳善善預料的是,他竟真把他的住處告訴了她。
她將信將疑地去了。
確實是凡族在幽冥幻境之中的住所,可到了場地之後,她一時之間竟有些恍惚——
隻見屋舍儼然,阡陌交通,雞犬相聞。
房屋的不遠處,是整齊而又乾淨的稻田,時不時有黃牛抬頭甩尾而過。
旁邊的樹林裡都長滿了綠油油的果子,有孩童們三三兩兩聚在一塊打果子吃。房屋門前是浣洗衣物的年輕男女,也有三兩成群的人背著弓從山下過來,手中拎著奄奄一息的兔子。
傍晚時分,隱隱有飯菜的香味從不同屋裡飄出。
柳善善看得有些出了神。
這……不是才過了幾天嗎??
他們怎麼給她一種,已經在這兒生活了好幾個月,甚至數年的錯覺?
柳善善一時有些懵圈。
莫非是她改造魔山的時候,順帶著連這些水稻農田的生長速度也一起影響了?
收回思緒,順著蓮歌給的地址,敲開了其中一戶的門。
開門的果真是個婆婆。
臉上爬滿了皺紋,身體還算硬朗,聽她提起蓮歌,婆婆便無奈地笑了,笑起來很慈祥。
對她道完謝,甚至想引她進去喝杯茶水。
柳善善連忙搖頭擺手,直接看著心中忍不住嘀咕——那些魔族也太可惡了,連這麼大年紀的阿婆都抓,簡直不是人!
從阿婆的口中,她得知。
他倆並無血緣關係。
被關監牢的日子裡,是蓮歌時時護著她,有了吃食也分她。從山洞裡出來後,倆人便相依為命,住在了一起。
好在那些魔族不再作惡,他們雖出不去,在這兒也算是有了安穩幸福的生活。
柳善善聽得有一些唏噓。
提到蓮歌,老婆婆臉上有止不住的慈愛。
柳善善聽著聽著,目光落在她身後屋內的陳設上,思緒不由有一些飄散。這些物品的使用痕跡,很難說是幾日就能造成的。
想了想,她遵從本心,詢問她。
“請問阿婆,你們在這兒住了多久了呀?”
阿婆皺著眉頭苦苦思索了一番,用不太確定的語氣道:“應當有兩三年了吧?”
柳善善:“??”
兩三年?怎麼比她想象的還要誇張!
可她畫那些靈器神獸,不是才畫了一個禮拜嗎?!
揮彆阿婆往外走的時候,她更是覺得神情恍惚。
遇到的“修仙魔族們”紛紛向她跪拜,還有淚眼汪汪哭訴她怎麼消失了近半年才出現——
所有人都這麼說,就由不
得她懷疑了。
柳善善忍不住思考。
前麵七日她沉迷坐在山頭畫神獸、畫靈器,所以不算是消失。
而最後一天,她給小破劍單獨劈了個魔域,並在裡麵待了大半日的時間。
莫非,她待在魔域裡的大半日,在魔族們看來,便是“消失了半年”?
過於迷茫,柳善善下意識看了一眼幻境麵板。
【幻境剩餘時間:三十四年十一個月零三天】
彆說兩三年了,這根本連一個月的時間都沒過去呀!
可一路往魔宮方向去的時候,她很不幸地又迷路了數次。
最後還是在好心修仙魔的引路下,才找回了魔宮。
可以說,除了她住的魔宮,其他地方都大變了樣子。
顯然,這些變動是居住在這兒的修仙魔們弄的,過去的幽冥都都城完全消失不見,處處都是仙氣四溢的亭台樓閣,碧瓦青磚。
柳善善沉默。
她不相信這麼大的變化,能在幾日內完成。
雖然還是很困惑不解,但她的心裡已經有些相信了他們的說法。
——她眼裡的七八日,對其他人來說,竟然是兩三年的光景。
好在,出於敬畏,她“消失”的這“半年”,他們沒有動她的魔宮和寢殿。
看到原封不動的寢殿,柳善善鬆了口氣,畢竟,她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師父還被她留在寢殿裡呢!
——等等。
師父!
柳善善心裡咯噔一下。
之前不過拋下他幾日,都氣得他朝扔了好些枕頭。
眼下……對他來說,她豈不是拋下了他足有兩三年?!
師父他還好嗎?
柳善善忍不住閉目,忽然想也不敢再想,隻朝著寢殿方向快速趕去。
從修仙魔那兒得知,師父這兩年裡,一次都沒有踏出過她的寢殿,始終安靜地待在裡麵。
她甚至沒法確定他是否有出什麼事。
門外靜悄悄。
很安靜,雖然這符合師父向來的習慣,卻也不由讓她心神不安。
柳善善小心翼翼推開屋門。
屋內有人——
瞥眼看到裡麵靠窗而坐青袍青年時,她下意識鬆了口氣。
可在他注意到動靜,轉頭朝她看過來的時候,她心裡瞬時警鈴大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現到了門外。
與此同時,小心翼翼地等待扔出來的枕頭。
一秒鐘過去,兩秒鐘過去。
始終沒有等到。
柳善善探頭朝裡看去,發現那青年這會兒已經沒再看向她,而是再度將頭扭向了窗外。
師父竟然沒有朝她扔枕頭?
她懷疑她有點M,心中竟然有些空落落的。
可下一瞬,她又緊張地想——莫非是氣到連扔枕頭的欲望都沒了?
柳善善心中忐忑一陣,終於鼓起勇氣
朝裡走去。
在她靠近的時候,他聞聲,轉頭向她看了過來——
眉目竟然是溫和平靜的,連氣質也是她所眼熟的溫柔與和善。
這一眼,不由讓柳善善心驚肉跳。
她這才注意到,他腦袋上的犄角已不翼而飛,頭發也重新變得烏黑且柔軟,身上也不再冒黑霧。
莫非是……師父變回來了?!
這豈不是意味著,她可以離開幻境裡?
心中難免激動,剛要張口喊他,便見對方輕輕歪了下腦袋,用略顯迷茫的眼神看著她。
“請問,你是?”
柳善善:“?”
不是吧?不認識她了?
之前不是還知道喊她魔神大人嗎?
她沉默半晌,嚴重懷疑他在演戲。
可師父的眼神裡又確實充滿疑惑與茫然,看眼神,仿佛在說“你是誰,為何會出現在我的房間?”。
柳善善默默坐到他對麵,他倒也沒有阻攔。
隻心平氣和地看著她,看了一會兒後,目光不知為何忽然落到她的身後,眉頭輕輕蹙了下。
她默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