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挽好了頭發,上了胭脂,薑湯就送了過來。
“娘子,奴婢覺得三郎君對您是真的好,平時瞧著不顯山露水的,但事事為娘子考慮……誰家郎君能做到這個份上呀。”
楓紅在耳邊絮叨個不停,崔嫵聽著,指尖在發燙的碗沿撫弄。
謝宥是她自己挑選的夫君,這是她費心籌謀來的姻緣,自然是極好的。
崔家二房沒有官身,她更不是賢良或才名遠播的娘子,怎麼可能和謝家談婚論嫁。
崔嫵要嫁高門,就得劍走偏鋒。
當初謝宥到杭州做通判,崔嫵借著陪兄長遠遊的名頭,刻意從季梁遠道追了過去,就是為了從他身上找突破口。
謝宥和崔珌都是當世有名的麒麟之才,一見之下引為知己,得空便相攜出遊,崔嫵隻是不聲不響跟著,多避在馬車之內,未曾逾矩。
一日遊臨瓶山,遇上了劫道的匪徒,混亂之中崔嫵摔下山道,謝宥救她時也一齊滾落下穀底。
在穀底,她故意走脫了鞋子、又落進深潭之中,讓謝宥不得不下水將她救上來。
“死裡逃生”之後,崔嫵即刻又要投水,謝宥與山匪搏殺,又兼滾下山坡,帶人鳧水,已失了太多體力,一時來不及拉她,隻能撲了過來。
兩個人渾身衣裳濕透,緊緊疊抱在一起,再也說不明白。
崔嫵耳廓赤紅,緊閉著眼睛睫毛顫顫,“得謝通判相救,妾身感激不儘,但妾清白不在,實在無顏做崔家的女兒……”
謝宥貼著皮嫩骨軟的崔娘子,心神不免浮遊,強自沉下心勸道:“這話迂腐,人命關天,比之貞潔更為可貴,你不該為不知所謂之人的幾句言辭,如此衝動自毀,有愧上天好生,父母養育……”
三言兩語之間,崔嫵瞧著真被他勸回來了,淚水漣漣:“通判教訓的是,是妾身莽撞了。”
她推了推謝宥的肩膀,兩個人這才分開。
崔嫵抱膝靠在大石頭,濕透的裙擺還長長拖在地上,像是不肯分開。
她臉還紅著,輕聲細語道:“今日得謝通判相救,來日若得機會,妾身結草銜環也要報答通判的恩情。”
謝宥未被哄住,見她眼中尚有決絕之意,知她隻是敷衍自己,等他走了,這位崔娘子說不得還會投水,用命維護住自己的清白名聲。
他斟酌了一下,說道:“崔娘子若當真在意清白,謝某到崔家求娶,可能解崔娘子之圍?”
魚兒上鉤了——
崔嫵袖下的手捏成拳頭,露出為他突然的話而驚詫的神色,推辭道:“妾身無才無德,不堪為配。”
她淚眼蒙矓,將淒切彷徨之意演繹得惟妙惟肖,實則當真害怕謝宥順著她的話答應下來。
“若崔娘子看得起謝某,謝某願遣媒人登門。”
雖然沒人看見,更是救人心切,但到底是碰到了她的身子,謝宥又將崔珌引為好友,若娶崔娘子為妻能救她,謝宥不會推脫責任。
“隻是,請崔娘子等謝某一年。”他道。
崔嫵聞言,一年……足以生出許多波折來。
萬一謝宥識破了她的詭計,萬一他後悔了,萬一父母命他娶彆家更好的小娘子……崔嫵的盤算都要落空。
但崔嫵明白,她不能催,不能著急,隻能等。
崔嫵沉吟半晌,道:“郎君不必為妾身舍了聲名……”
“你應了,我就娶。”謝宥聲如金石。
如此已推辭了兩三回,崔嫵自覺差不多了,隻要將話圓得漂亮:“妾,是願意的,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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