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轉眼間又過去了幾個月。

林如海的病愈發“嚴重”了,不過在他的努力下,“預提鹽引”並沒有出現什麼大差錯,朝廷財政虧空的難關總算過去了。

但是因為林如海眼疾,時常不能視事的緣故,鹽道上的事難免會出現疏漏。

譬如說麵對兩江提調甄應嘉和鹽道其他官員搞的“朝廷分七兩,本官分三兩”的把戲,病重的林如海就無力去管這些事情了。

還有那些破產的小鹽商,林如海也沒法子為他們做主。

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平抑鹽價,沒讓鹽價漲的太離譜,以至老百姓連一小袋粗鹽都買不起。

彆的都可以不管,但是鹽價還是要管的。

那些農夫灶戶日夜不輟地操勞,才攢下些許碎銀。

若是到了過年的時候都吃不上一點點粗鹽,也就太可憐了。

在這上麵努力一把,也好讓皇帝感到他的實心用事,同時還能為自己疾病加重一事找到新借口。

於是,在與那些如狼似虎的鹽官與鹽商鬥過一場後,林如海的“目赤”就更嚴重了。

不但眼睛愈發變紅,甚至還嘔了血。

到了秋天,甄應嘉這個兩江提調跑來揚州巡視。

他又是會見鹽商,又是收受賄賂,很是會攪風弄雨。

在接待宴席上,甄應嘉看著林如海,不禁想起了林如海當初在金陵做知府時的風光。

那時他對林如海又羨又妒,羨慕他有國公做嶽父,嫉妒他是探花郎,哪裡能想到林如海他也有今日呢?

他沒忍住當場譏諷了林如海兩句,想給年少的自己出口氣。

沒想到林如海卻當場暈了過去,再醒來後,這人就看不見了。

甄應嘉這下子被林如海將軍了。

同是聖上的江南腹心,他甄應嘉兩句話把林如海氣沒了半條命,這難道會是什麼好聽的話?

甄應嘉後知後覺地想到了母親的叮囑。

甄老太太跟他說,既然林如海已經病成了這幅樣子,想來林如海這巡鹽禦史也做不長了,還特意囑咐過他不要再去招惹林如海。

不看僧麵看佛麵,林如海好歹也是皇上欽點的人,他若把林如海弄出了事,皇上也會不高興。

甄應嘉那時還不以為然,此時卻追悔莫及。

為什麼他不多聽聽母親的話呢?

如今出了大差錯,他卻無計可施了。

林如海這個受害者也不可能幫他說話。

甄應嘉對此心慌意亂。

他這個兩江提調的官兒就算是被擼了也沒什麼。

可若牽連到了瑞王和貴妃,那就大大不妙了!

但林如海知道,皇帝根本不會把甄家怎麼樣。

他裝病後就給皇帝上了請辭折子,說自己得了眼疾,難以承擔鹽道重任,懇請陛下允他致仕回鄉。

但是乾元帝卻把折子留中了,

們的人選,以及安置林如海的方案。

甄應嘉倒是好辦,直接把人踢回去做織造就是了——這還是看在瑞王的麵子上,要不然絕對不隻是被擼掉兩江提調和體仁院總裁這麼簡單。

而林如海不能離開江南。

他需要林如海做他的眼線。

這些年裡,他也安插了蕭清芬、趙南嶽等人監視江南,但這些人都沒有林如海得力……

林如海之前隻是眼睛疼,還能勉力處理著鹽道事務。

如今他的眼睛被徹底氣壞了,會間歇性失明,身體又不好,又如何能夠承擔巡鹽禦史這樣要緊的職位呢?

所以,南邊還有什麼位置可以安置林如海?

就在乾元帝沉吟此事時,戴權端著茶過來了:“陛下,瑞王爺來請罪了。”

乾元帝冷哼了一聲:“他的消息倒快,通政司有參甄家的折子嗎?”

戴權回道:“刑科給事中蘇夢齋,都察院監察禦史伍千星有本彈劾甄大人。”

乾元帝沒有接著問這兩人的事情,反正這都是他的那些好兒子們乾的事情。

他隻問道:“瑞王在乾什麼?”

戴權低眉順眼地收拾乾元帝案頭的折子:“殿下在脫冠待罪。”

“好一個脫冠待罪!他是真心實意地請罪,還是在威逼君父啊?”

戴權聽到這話,當即跪了下來,半句也不敢回答。

乾元帝見戴權如此,突然間又笑了:“把這份折子給瑞王,告訴他,朕想讓林如海升任南京翰林院掌院學士,且讓他仔細思量著。”

戴權連忙接過乾元帝遞給他的折子,走出殿門時,隻覺身後全是冷汗。

他看向跪著的瑞王,心裡歎了口氣後上去請安,然後神色嚴肅地對瑞王道:“有口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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