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太平寺在城外西山,乃崔府所供,每月隻在初一十五兩日允民眾入內拜佛上香,其餘日子,山門皆不開放。
今日是禪寺閉門日。崔重晏隱在山門附近的一條僻靜小道旁,候到日近黃昏,依然不見齊王夫人現身。白天除幾名僧仆出來打掃山門,其餘時間山門始終緊閉。
夕陽斜照著不遠之外那通往山門的寂靜的石階道上,耳畔也漸漸響起山鳥歸林的聒噪之聲。
心知齊王夫人今日是不會來了。他邁步自隱身處走出,下山歸城,卻見對麵的山階道中立著一人。正是三日前叫自己來此的齊王夫人義女瑟瑟。
他壓下心內遭了戲弄的不快之感,正待到她麵前盤問何意,卻見她抬手,笑吟吟地朝著夕陽方向一指。循她指點,他迎著夕照微眯眼。在距他一箭之外的一座側峰頂上,看到了一道夕陽勾勒出的隱約的女子廓影。
齊王夫人擇的會麵之地,叫他頗覺意外。但再思忖,又無可厚非。寺內再清淨,也難免隔牆有耳。若是齊王夫人今日邀約的目的確實如他所料,那麼擇在彼處,三麵懸空,倒確實不必擔心附近匿人。
崔重晏收目,循著一條上盤的羊腸小道疾步而行,未到峰頂,遠遠便見夫人頭戴冪籬,背對自己,麵向著峰頂懸崖儘頭處的夕陽而立。
時令入冬,山頂荒煙蔓草,樹木蕭疏,晚來疾勁的山風吹得她裙裾鼓蕩,顯得那段身影比平日纖秀了不少,更似山巔畔的一段孤枝弱柳,隨時便將被風折斷,看得崔重晏也不禁為她捏一把汗,恐她失足跌落懸崖。
正待出聲提醒,夫人應也聽到了身後那來自他的靴履響聲,轉過了身,接著,她抬臂,向他緩緩掀起麵絹。
麵絹之後,是張少女的麵靨。
竟是那酌春公主李霓裳!
崔重晏做夢也不曾想,會見如此一幕。
今日經曆,實是一波三折。饒是他向來心機深沉麵如平湖,此刻亦是目瞪口呆,一時反應不過來。
愣怔間,一陣狂烈大風卷過峰頂,附近山木簌簌,枯枝紛紛斷折。他頃刻醒神,疾奔到她近前,抬腕便將她人拉進來幾步。
她似感意外,隨即應便明白了他的用意,頰靨展露笑意,向他點了點頭。
崔重晏此時方意識手掌仍緊緊抓握她一隻手腕,倉促地撒開手指,人也後退幾步,定了定神,抬起雙臂,行一道揖禮:“方才多有冒犯。公主恕罪。”
她再次微笑,搖了搖頭。接著,二人似各自懷有心事,一時相對而立,皆是不動。片刻,崔重晏恢複了鎮定,此時他也終於開口,問出心中疑慮。
“但不知公主今日喚我來此,所為是何?”
她一臂微動。他落目,這才看到,她一隻方才被衣袖掩住的手中,一直握著一隻匣。
她舉了臂,將匣托送到他的眼前。
崔重晏怎不識得此物?這隻金平脫匣,分明便是幾日前崔栩托瑟瑟轉交進去的討她歡心的禮物。
她的雙
亡的道路之上,不過,這對清河崔氏原本並無多大影響。
在李氏稱帝立國前,清河崔氏便已存在千年,是公認的天下第一高門,北方第一豪族。皇帝會改姓,而崔氏必將一直傳承。他們是超脫於王朝的存在,向來如此。
崔重晏的此種清貴,在二十年前,遭徹底打碎,被踩入了泥塵。那一年他五歲。整個家族成為了李朝的陪葬,剩他一人獨存。
不必多談這二十年間,他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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