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9

一天後,6月24日下午,抵達慕尼黑。

莫倫帶上那份刊登死亡事件的早報,以提供技術支持為理由找上慕尼黑當地警局。

警員弗蘭克負責接待,磨磨蹭蹭地站起來。

他一步恨不得分成三步走,從工位到筆錄記錄點隻有十二米,他硬是走了半分鐘才坐了下來。

“來提供線索啊?”

弗蘭克語氣冷淡,“可這個案子不歸我們管了。昨天慕尼黑大學把屍體提走,校方說自己找人查。你有消息去找學校負責人。”

莫倫記得清楚,在6月22日《慕尼黑早報》上寫的是警方尋找消息人士。

相隔兩天,警方的態度就變了?如非麵前的年輕警員不作為,那就是警方與校方在調查上發生了矛盾。

莫倫試圖打聽更多消息。

“我該去學校找誰呢?報紙也沒說死者的姓名。我看新聞報道,之前警方積極調查,你們一定很辛苦吧?怎麼說換人偵查就換人了?”

弗蘭克警員到底年輕,聽到這話認為線索提供者是為警方的工作鳴不平。

他不由說出了幾句抱怨:“警察再辛苦調查也沒用,丹尼爾·邁耶就是那位死者,他的導師舒茲不認同我們的結論。”

莫倫:“你們是怎麼認定的?”

“邁耶分明就是一個酒鬼,因為酗酒,他……”

弗蘭克警員說到一半察覺不該說太多,生硬地轉了話題。

“總之,校方覺得另有死因。舒茲與邁耶不僅是師生,也是表叔侄,舒茲主張把屍體運回去再屍檢,警方也不能攔著。”

莫倫獲得了一條報紙上沒有的消息,新聞裡沒說死者死亡時散發大量酒氣。

弗蘭克警員還是多嘴說了一句:

“舒茲教授為人非常嚴厲。您去提供線索,不一定能得到那位教授的笑臉。”

“謝謝提醒,我會注意的。”

莫倫離開警局,沒有直接趕往大學,先等一等麥考夫是否有消息。

麥考夫有幾位校友在慕尼黑大學任教,他去找人詢問是否了解本次死亡事件的最新進度。

莫倫讓車夫轉道,去往邁耶死亡的城郊。

新聞報道提及死者被發現的大致位置,是在慕尼黑的南側,阿蘭小鎮進城的那條鄉間土路草叢中。

下午四點到達事發土路,偶爾能看到一些人從城市返回小鎮。

土路兩側雜草叢生,草叢約有一米高。即便不是黑夜,白天蹲在草叢裡也很容易隱匿行蹤。

莫倫詢問了一些路人,最後找到了之前屍體所在的具體位置。

那片雜草叢都被踩平了,看來不止一撥人來過。

距離事發過去四天,前夜又下了大雨,像是腳印等痕跡都被雨水衝刷走了。

莫倫在草叢一通好找,但找不到有價值的線索。

想要當麵問一問屍體的發現

者,等找到農夫老盧卡斯家,他人卻不在。

老盧卡斯的兒L子說父親報案後,警察、記者、學校教授連番找上門,他被弄得有點煩了。

今天一早,老盧卡斯去了阿爾卑斯山。也說不準他具體往哪個方向走,反正是去采些山林特產,大概五六天後回家。

莫倫隻能耐心等待,先返回旅店。

好消息是麥考夫從學校方麵打聽到了一些內幕。

麥考夫也是剛回旅店。

他去拜訪了三位校友,其中一位是醫學院教師羅賓。

羅賓沒有直接接觸死者邁耶的屍體,但聽說了一些屍檢情況。

“死者邁耶被警方認定是飲酒過量致死,舒茲教授不接受這個結論。他覺得侄子從來沒有酗酒嗜好,所以運走屍體找了校方醫學院解剖。”

麥考夫打聽到消息:“解剖後,發現邁耶得肝臟有明顯腫大,胃部也呈現出嚴重損傷,都是長期酗酒導致的內臟器官病變。”

莫倫:“哪怕死者長期酗酒事實成立,但也不能憑此認定他在20日死於酒精。”

“不錯,但警方並非草率地下結論。”

麥考夫:“因為對邁耶的第一次屍檢,沒有找到任何外傷傷口。他被發現時,現場草叢也沒有明顯打鬥痕跡。”

莫倫聽到這是“第一次”警方屍檢的結論,猜測屍體被運回醫學院後有了新的發現。

那不一定是警方找的法醫失職漏查了線索。有時候,死者生前遭遇到某些事,在身體上留下的某些痕跡,需要死後經過一定時間才能顯形。

比如外力導致的輕微皮下出血,第一次屍檢時可能查不出來。

當死者在冷庫裡被冷凍一段時間,屍體失去水分而皮膚變薄。由於皮膚的通透性增加,會讓原本看不到的皮下出血變得清晰可見。

因此,對屍體複檢是非常有必要的。

莫倫問:“醫學院進行第二次檢測時,是否發現皮下出血等損傷痕跡了。”

麥考夫:“是的。在邁耶的左手手腕,發現一圈輕微瘀痕。從痕跡判斷,那不是被另一個人緊掐住手腕留下的指印。瘀痕較細,類似被繩子綁了一圈。”

那一圈的捆綁力度卻很輕,才沒有在邁耶死後立刻顯出瘀青。

麥考夫:“死者隻有左手手腕有瘀痕,右手與雙腳都不見類似痕跡。”

莫倫:“聽起來像是邁耶生前佩戴了某種手環,然後對它進行了小幅度的拉扯。”

“有這種可能。”

麥考夫:“但在檢查邁耶的隨身物品之前,我們無法做出更多判斷。現在醫學院也沒查出彆的投毒跡象,隻能確定邁耶死前是喝了很多酒。”

麥考夫又話鋒一轉:

“不過,至少還能確定一點。在邁耶身上,包括他的口腔內部,都沒有發現類似字母「PI」的刻痕。”

這與血腥熱氣球掉落的牛羊腦袋,形成了明顯不同的死亡特征。

——那就好。

麥考夫默默鬆了一口氣。

找不到兩起事件暗藏關聯的實證,說明不是有人故意暗中針對莫倫製造死亡事件。

莫倫似不經意地問:“所以,您是特意詢問解剖醫生,死者邁耶是否被刻了「PI」字母?”

“不。”

麥考夫果斷否認,“我沒有‘特意’詢問,這是常規詢問中的一個基礎問題罷了。”

莫倫眨眨眼,好的,她信了。

沒多開玩笑,又把話題拉回邁耶之死的疑點上。

“就算邁耶是喝酒喝死了,他為什麼要帶清潔劑呢?”

莫倫提出疑惑:“農夫看到的藍色熒光來自魯米諾試劑的話,那瓶試劑也是邁耶自帶的?清潔劑+魯米諾,也成了觀星標配了?”

“這是一個好問題。”

麥考夫取出一張紙條,“上麵是舒茲教授的家庭住址。要破解邁耶之死的謎團,必須獲得這位死者家屬的調查授權。”

莫倫接過,發現這個地址距離慕尼黑大學很近,步行隻需十五分鐘。

麥考夫簡單打聽了:

“丹尼爾·邁耶的父母在他十三歲時,遭遇海上風暴罹難。他被叔父舒茲撫養長大的。”

莫倫看了一眼懷表,現在是「19:27」。

“警局的探員與這位教授打過交道,表示雙方合作不愉快,舒茲教授堅持貫徹嚴以待人的標準。我們不如吃了晚餐,就去他家散散步。”

明知舒茲教授為人嚴厲,還無預約夜間登門,這真不是一種挑釁嗎?

麥考夫絲毫不認為這是故意挑釁死者家屬。

“您選的時間很好,如果舒茲教授真的在意侄子的突發死亡真相,他就應該感謝連夜登門提供線索的人。”

*

*

夜晚九點半,舒茲教授家的大門被敲響了。

在這個時間點,第一次有人無預約登門拜訪。

傭人去書房通傳消息時,恨不得把腳步放到最輕,努力讓家主舒茲忽視自己的存在。

“你說英國來的兩個人,向我提供丹尼爾之死的線索?”

舒茲緊蹙眉頭,他聽著傭人對來人的描述,想到兩個月前讀到的報紙。

他知道倫敦大學每個月有例行的「科技知識展示會」。

認為那種展示會就是浪費時間。與其費力向大眾做演講做實驗,展示一些多數人轉頭就忘的新發現,還不如把時間專注在研究上。

舒茲覺得參會者要不就是接到研究機構指派的任務不得不完成,要不就是專為博人眼球或沽名釣譽。

他讀報了,知道莫倫的發光實驗。

可不認為莫倫有必須完成的機構任務,還讓區區一個化學試劑發光實驗搞出那麼多動靜。

最近,聽說有好幾個劇院排新戲,想使用魯米諾試劑發光反應去添加舞台效果。哪還有半點對待科學的嚴肅態度。

舒茲心中不屑,不請自來的這兩

個英國人,能有什麼本事提供線索呢!

再不喜,他還是沒直接把人拒之門外。

萬一呢?萬一對方有一點點本領,可以解開侄子丹尼爾的古怪死亡真相呢?

舒茲把手裡的書放到桌子。合上書,輕撫了書的封麵三下。

他才吩咐傭人:“你先把人帶去二樓起居室,我馬上到。”

在傭人的帶路下,莫倫與麥考夫走進這套三層獨棟彆墅。

觀察舒茲教授的家居布置,是彆具個人風格。

非常整潔,即便是不常觸碰的壁燈,燈罩也一塵不染。

更惹人注意的是,從門口鞋子到桌麵燭台都是以「3」為一組擺放。

牆紙也不例外,是三種顏色組成的高規律性圖案。再看牆角的大花瓶,一共裝了九根花枝,也是3的倍數。

莫倫與麥考夫交換了一個眼神,確定舒茲教授多少有點強迫症在身上。

兩人到了二樓起居室,傭人按照待客之道端上了茶飲。

主人上茶,客人可以選擇不喝。

莫倫就沒打算喝,但認真看了看兩杯茶與糖罐的擺放位置,是構成了一個等邊三角形。

舒茲教授板著一張臉,沒有任何禮儀性的寒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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