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離開畫室,便見天光大亮,一改身陷地宮多日以來的昏暗逼仄,拔地而起的仙宮中景象極不尋常。
眼前湖光山色,景色怡然,依山傍水建著亭台樓閣,空氣中靈氣清新逼人,真宛如夢中的仙境一般。
而就在不遠處的九曲回廊儘頭,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向他們走來。婪厭身形瘦削,披著墨色大氅,步履款款。
要不是廖星早先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單看此時婪厭唇角那抹柔和的笑意,他簡直要以為自己看到的不是什麼魔教教主,而是某個親切的正道人士!
然而度厄教教主凶名赫赫,他越是親和,就越讓人覺得詭異可怖,廖星看著打了個寒戰,不由自主往遊憑聲身後藏了藏。
婪厭的視線漠然掃過廖星,就像掃過空氣般忽視了他,目光隻凝注在遊憑聲身上。這無形中透出的傲慢,倒叫廖星鬆了口氣,屏息悄悄聽著對方開口。
“今日著實運氣不錯,輕易便能找到你。”婪厭說。
“陰魂不散。”夜堯冷冷說。
婪厭看著遊憑聲,聲音越發柔和,“這也沒辦法,畢竟我與……”
他把“尊上”兩個字輕輕吞入口中,頓了頓,接著說:“總能感應到彼此存在。”
進入衡蕪仙宮時,眾人隨機散落至不同的地方,婪厭降落之處很巧離遊憑聲不算太遠。
種在心頭的牽厄蠱讓他能在數裡外察覺到遊憑聲的位置,子蠱對母蠱的感應就像在黑夜中看到那枚最明亮的星火,恰如飛蛾趨光的本能。
他似疑惑般看向夜堯,問:“人多力量大,能在這裡遇見同伴應當是好事吧……但夜道友似乎並不歡迎我?”
夜堯扯了一下嘴角,知道婪厭這是在故意膈應自己——不用眼睛看他都能感覺到對方眸底潛藏的惡意。
他狹長的黑眸微微眯起,忽然笑了一下,聲音裡滿是無所謂,“那婪教主就儘力與我們待的更久些吧。”
他手掌自然地搭在遊憑聲肩側,姿態瀟灑,“我們”兩個字有種肆無忌憚的意味。
婪厭唇角不自覺拉平,那抿起的深黑色唇瓣讓廖星忍不住汗毛豎起。
和婪厭這種毒修站在一塊,他總擔心自己會在不知道的時候吸進什麼毒粉,或是身上爬上什麼看不見的蟲子。
廖星再次縮了縮,聽到擋在他身前的遊憑聲淡淡開了口:“你很閒?”
黑衣青年不太愛說話,吐出的每個字卻都讓人無法忽略,廖星清楚看到聽到這話的婪厭雙唇抿了起來,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遊憑聲不耐地瞥了婪厭一眼,“很閒的話你可以去探路。”
搭在他肩側那隻溫熱的手掌動了動,夜堯懶洋洋半倚著遊憑聲,嘴上一本正經說:“是啊,能者多勞。”
婪厭藏起眸底厭惡不再看夜堯,微垂下首,道:“我來時,瞧見南方有異狀。”
“走吧。”遊憑聲輕揚下巴,婪厭便轉身帶路。
“——馴服
”。
廖星瞳孔縮了縮,腦中忽然浮現出這兩個字。
這位救了他的大恩人、他耗儘力氣才尋到的命中貴人……輕描淡寫掐住毒蛇七寸,究竟是什麼身份?!
秘境中化神強者絕對不少,可能讓度厄教教主低頭的人僅此一個。
廖星雖然歲數不算大,但他走南闖北,見識並不淺薄,可以確定自己從前絕沒聽說過有這樣的人物。
被魔修抓住的這些日子,他對魔修勢力增進了了解了,知道度厄教在北溟地位超然,是連現任魔尊習高爽都要讓他三分的存在!
廖星天生好奇心重,隻是身為天機閣弟子,藤列從小便教育他不可仗著機算本領隨意窺探他人。他一直懂得收斂自己多餘的好奇,這一刻卻有難耐的恐懼和興奮同時湧上心頭。
他忍不住手指動了動,默不作聲掐出兩根手指,擺出測算手訣。
片刻後,“噗——咳咳咳!”
遊憑聲聽見聲音扭過頭,身後的廖星唇角染血。他問:“血癮發作?”
“呃,咳咳,嗯!”廖星佝僂著身子,手指捂在嘴上,指縫裡溢著血沫,胡亂應了幾聲。
“讓婪厭給你看看?”
“不……不用了!”廖星吸著氣嚅囁,“不勞煩婪教主,我,咳咳……忍忍就好。”
遊憑聲挑了挑眉,聽到耳邊傳來夜堯一聲輕笑。
“我看看他。”夜堯笑著捏了一下遊憑聲的肩膀,退後兩步到了廖星身旁。
放著現成的大夫不用,業餘選手夜堯探向廖星的脈搏。遊憑聲看了一眼,懶得多說什麼,不再關注他們。
夜堯拍了幾下廖星的後背,借力讓他站起。
“多,咳咳,多謝……”夜堯製止住廖星嘶啞的道謝,低聲笑道:“你算他了?”
廖星瞳孔震顫,仿佛經受了極大的驚嚇,喉嚨裡顫抖地抽著氣。“我、我……”
這是天機反噬……夜堯怎麼知道他剛剛卜卦測算了?
“沒算太深入吧?”夜堯問。
“沒有,我還沒算出什麼,就……”廖星驚恐地連連搖頭。
夜堯仿佛瞧出他的驚疑,安慰道:“沒事,你師父也遭過這罪。”
“啊?”
“反正你還年輕,養養就好了。”夜堯淡定道,“下次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廖星忍著痛楚哭喪道:“是我錯了,我不該妄自窺探恩人……我再也不敢了!”
夜堯給他兩顆療傷的丹藥,意味深長拍拍他的肩膀,廖星抖了一下,囫圇吞下丹藥,忽然不敢看遊憑聲的背影。
連師父都不敢算……何等人物會招致這樣的天機反噬?!
*
穿過曲折蜿蜒的走廊,一路南行。他們選的方向應當沒錯,周圍的景致越來越華麗,不知過了多久,前方出現一座宏偉的建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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