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日,林斐然幾人回了薊常英的院中,臥聽雨眠,一夜安睡至天明。

直至白日,她算得有人來尋,正向再借荀飛飛的潛影之術暫避風頭時,薊常英領著幾人到了一方鏡中世界躲藏,那是如同劍境一般的世外之界。

其間天藍草碧,木屋幽靜,繁花如團,一條溪流環繞而過,橫排籬笆稀疏遮攔。

隻是鏡中之物不似常理,便顯得有些光怪陸離,樹木低矮至膝,繁花卻有一屋之高,白雲可沉降足下,溪流卻是向天倒流,那稀疏插下的籬笆與天齊高,如同牢籠一般圍困。

眾人驚訝之際,薊常英卻隻是笑了笑,沒有多言。他從木屋中搬出爐火,用發帶纏好衣袖,為眾人做了一頓極為豐盛的美食。

“師妹,今日這頓如何?你長大了許多,師兄總拿不準你如今的飯量。”

薊常英坐到她身側,手中執著一根釣竿,也不知那倒流的清溪中有沒有魚,他一邊開口,一邊笑吟吟地甩竿而出,濺起些許水花。

“半飽。”

林斐然十分誠實,聽得薊常英搖頭直笑,他道:“那師兄給你釣幾條魚!”

仿佛又回到了過往的悠閒時光,林斐然心下感歎之際,轉頭四望,卻見溪邊茂密的樹叢中,竟長著兩株大小正常,但與此間生氣格格不入的枯樹。

樹皮斑駁,近乎乾翹脫落,她心下疑惑,便順口問了出來:“那是什麼樹,竟枯在了溪邊?”

薊常英揚首看去,雙目微眯,半晌後笑道:“兩株枯桃罷了。原本移栽至此,小心養護,是想著孟春之時能坐賞花開,卻不想算錯位置,種遠了半寸。分明隻有半寸之遙,這桃木還是枯死了。”

“看來以後種樹還是要直接移到溪邊。”她移回視線。

薊常英輕聲道:“是啊,誰又會想到呢。”

林斐然聽著他這略顯悵然的語調,舉目四看,心中仍有疑惑,比如他是如何有了這樣一方寸土難求的世外之界,但話語在舌邊滾了許久,終於還是吞咽回去。

她想,人總有秘密。

在這鏡中世界歇息一日,蓄力一日,期間大抵有□□隊弟子前來搜尋,皆被薊常英好言勸走,無功而回。

臨近暮夜,又到行事之際,林斐然幾人離開此方世界,再度融入風雪之中。

三清山的夜晚總有些倒映的明亮,那是冰雪映出的輝光。

碧磬眯了眯眼,妖都四季常青,甚少有雪日,是以她並不習慣這樣滿地細白,嗬氣凝霜的天氣。

她搓搓手,將熱起的掌心貼上臉頰,探頭探腦四下搜尋,終於在一片冰湖周圍看到了七八個白衣弟子。

他們聚於風雪亭中,亭下懸有暖燈,幾人或站或坐,手中均拿著一支墨筆,筆下或是畫卷,或是書冊,正高聲談論,仰頭大笑,也不知在高興什麼。

碧磬確認幾人就是太學府的弟子,悄聲呼出口熱氣,背好長弓,躍上枝頭,立身隱匿於樹乾後。

她此

從小到大,被她氣暈的族老沒有十個也有八個,這幾人雖然酸腐,但到底不算年邁,更是被她口中的歪理氣得青筋狂跳。

嘴仗打到一半,她還悄悄地朝幾人嗅了幾下,低聲了然道:“難怪叫酸腐儒生,聞起來是有點味道。”

“是因為我等創作太久,冷熱交替,這才有了些許汗味,就算是聖人來了也要發臭!”

辯解的回聲響徹雪亭,碧磬無奈望天,不知其他人那裡還要多久。

*

“快了。馬上就能抓住這個偷襲小人!”

這廂,琅嬛門的幾個弟子也碰上了一個黑影賊子,此人間或給人一腳,行蹤飄忽,目的卻十分明確,便是為了逗弄羞辱他們。

琅嬛門弟子大多機敏聰慧,冷靜從容,平日裡隻愛打坐看書,研習古籍,對於岐黃之術與陣法觀星頗有心得,但在對陣鬥法一事上便天然吃虧,身法不足,加之對方境界不低,他們追不上,隻能任人搓圓揉扁也是正常。

他們明知對方故意而為,是要激怒他們,可幾人心中仍舊升起了一股被戲耍的惱火。

來往間,眾人發現這道黑影不對女弟子下手,便立即心有靈犀地換了陣型,女弟子在外,男弟子在內,有人呼喚師兄師姐襄助,有人開始結印對陣。

難以下腳的荀飛飛:“……”

不得不說,琅嬛門的弟子反應很快,在男女交換的瞬間,眾人便合力放出毒陣,如蜂蝶亂舞般的黑霧湧出襲來,霎時便將不遠處的黑影卷入其中,霧氣散儘,隻見得那人倉皇而逃的身影。

“要追嗎?”有人問道。

“不必,對方身份不明,貿然而去恐中埋伏,先回舍館,他中了毒霧,能跑多遠?明日再去見道和宮的長老,告知此事。”

“倉皇逃走”的荀飛飛掠過枝頂,麵上無波無瀾,他方才之所以離開,僅僅是因為與林斐然約定的時間到了,人生疲累,他絕不會多做哪怕一刻的苦工。

身上仍舊聚著不少毒霧,他掃了幾眼,咽下口中丹藥,不甚在意,尊主煉製的解毒之物,想來不是這毒霧能破的,隻是要怎麼處理它們?

他看向不遠處燈火通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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