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柱子是什麼?”
“天幕怎麼黑一半,明一半?能操縱這般奇異天象,莫非是聖人出手?聖人何在?!”
“那位白衣男子是誰?”
城中修士與百姓一同望去,認出謝看花的都默而不言,但顯然不認識他的更多,便都交頭接耳起來,眾人先是低語猜測,傳得廣了,便逐漸沸騰起來,眾說紛紜。
與此同時,認出謝看花的人中,有人按捺不住,直接行訣禦器,預備上前一問。
謝看花高坐天柱,隻低眉垂眼,側首調弦,幾聲不成調的琶音錚然而出,就在那人即將接近天柱時,他五指掃弦而過,靈壓傾泄,生生將人震落在地,他卻連看也未看一眼。
此番舉動為何,已不言而喻,天柱之威,不可侵犯。
嘩然幾聲,又是掃弦之音,林斐然見他動作微頓,閉目凝神,心下忽然劃過一抹涼意。
好熟悉的動作,謝看花要彈琵琶了。
果不其然,一聲歪斜的宮音連續震出,是他路上譜出的《飲冰曲》,靈感源於林斐然無意間說過的一句“十年飲冰,難涼心中熱血”。
當時本意是調侃他喜食冰甜之物,不想被他聽進心中,當晚便靈光乍現,思如泉湧,熬了一夜譜出這首曲子。
弦音迸發,確有剛猛之意,但更像是五根金弦被人用軟鋸折磨彎擰,磨得人牙酸不說,還扭出聲聲涼意,如泣如訴,叫人聞之生冷,心煩意亂。
——難聽極了!
有人忍不住在心中怒罵,卻又因為見過方才那遭,敢怒不敢言,隻得捂耳離去。
多虧了謝看花的琴藝,眾人對天柱及他的身份頓時沒了興趣,卻也不再閒逛於街,紛紛回客棧居住,暗自商討。
林斐然立在窗邊,捂耳沉思之際,又見幾隻聽聞琴聲的雀鳥從樹上跌落,正對著彈琴之人胡亂叫喚,大抵罵得難聽。
“……”
好一個沉魚落雁的琴音。
“嘖。”倚靠在浴桶邊沿的如霰抬起頭,倦怠的眉眼間帶著不悅,“出了春城,我便將他的琵琶折了,關窗!”
林斐然立即將窗戶合攏,再啟隔音陣法,將那駭人的音調拒之門外。
“尊主,旋真他們何時能到?”
如霰緩緩站起身,淅淅瀝瀝的水聲便在屋內回蕩,俄頃,他才從浴桶中跨越而出,披上衣袍,略顯虛浮地走至床邊。
床鋪已被換過,整潔如初,他看過林斐然一眼,合衣躺下,雪發散於水紅被麵,如梅上清雪。
“我此時無法動用靈力,你來問。配上這根翎羽,可以千裡傳音。”
他從芥子袋中抽出一根長羽,放至枕邊,又將行訣之法告訴林斐然,隨後便埋首於軟枕間,不再言語。
林斐然心下難免愧懷,他今日確實累過頭了,消耗自身為她除咒不說,現下又將靈脈封存三分之二,能自己撐著從浴桶中出來,已算意誌過人。
她放緩了聲音:“那
充。
旋真又低聲道:“但這裡不止我們妖族,我還隱約聽到了人聲,談及什麼宗門、長老,想來還有不少人族在場,但實在太黑呐,我剛想放些雷電照明,便被人拍了一掌,不知是誰,還順手撓了撓我的下巴,簡直像逗狗呐!”
林斐然思索道:“如果沒有猜錯,想必那些入城的宗門長老也全都進了‘黑屋’,隻是,你們聚在一處要做什麼?”
碧磬神色大震:“不會是要甕中捉鱉,將此行的妖族磨一磨祭天罷!刺激!”
荀飛飛將不著調的二人推開,沉聲道:“還有一件事,我方才於暗影中四處打探時,聽聞一個消息,雖不知真假,但還是告知於你,記得將夜之前多收些……”
噗嗤一聲,被旋真攏在掌心,不敢透出半分光亮的火焰熄滅,連餘煙都未留半縷。
荀飛飛無言歎息,望向身側兩人,略略咬牙:“如果讓我多說一些,方才這句話就傳出去了,多收些花,我讓他們記得多收些花啊。”
碧磬一噎,嘀咕道:“四周黑洞洞的,你又不讓我們多言,我和旋真都要憋死了,好不容易見到林斐然,還不能多說幾句?”
旋真撓頭道:“可是,你方才少說幾句,直接說‘林斐然,記得多收點花’,不就傳出去呐?”
“……”他隻是講禮且嚴謹,他有什麼錯。
三人糾纏之際,荀飛飛撚出一根長羽,卻發現如何結印都無法引燃,疑惑之際,四下驟亮,眾人下意識閉上雙目,再睜開時,唯餘驚呼。
眼前是一處極為寬闊的道場,呈回字形,四周以階梯層層疊高,遠遠看去,像個下窄上寬的方型漏鬥,眾人正分門彆派地站在“漏鬥”的東、南、西三方,界限分明。
東部人數最多,立於其間的正是此次來到春城,卻並未參與其中的各派宗主、長老以及眾弟子,他們穿著不同,藍袍、白衣、紫衫等等,不一而足,僅以衣袍便可區分身份。
西部與之相比,人數便要減半,皆是奉人皇之命前來的參星域修士。
至於南部,則正是荀飛飛等人帶領的妖族一部,人數與參星域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不多卻也不少。
眾人麵麵相覷,大眼瞪小眼,看似個個鎮定,無人失態,實則大都心下一驚,心弦繃緊,一時竟無人開口。
細究起來,幾方關係也十分微妙。
參星域中的修士,大多是不滿宗門,憤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