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斐然抬步走入,慕容秋荻、謝看花與寒山君三人同時轉頭看來,一見是她,幾l人神色不約而同緩和下來。

寒山君麵帶思索,謝看花緊繃的肩鬆懈幾分,慕容秋荻略微一頓,便知她的來意。

“這裡隔間眾多,隨意尋一間罷……”

話未說完,謝看花麵無表情倒吸口氣:“慕容大人,或許是有什麼誤會,她絕不是肆意濫殺之人!”

慕容秋荻回首看去,肅冷的麵容閃過一絲無奈:“守界人,若有疑問,也應當在了解後再開口,她自我禦下天柱而出,有沒有濫殺,我心中清楚。”

她轉頭看向林斐然,順帶掃過如影子般綴在她身後的衛常在,隻道:“隨意尋一間,春城事畢,我會讓盧氏來領人。”

寒山君攏了攏衣袖,意味深長道:“難怪大人方才突然說要辟出一間,用以安置此行死去的修士,原是受她啟迪。”

話是對慕容秋荻所言,眼神卻是看向林斐然所在。

林斐然略過不見,隻向慕容秋荻頷首道謝,隨即自行選了一間,將二人安頓其中,正起身時,忽覺如芒在背,她起身回望,對麵坐著的某人正一瞬不瞬盯著此間。

他雙手抱臂,匿於暗影中的雙眸不可察覺,可她直覺他在看著自己。

於是她打了個手勢,隨即走出,如霰見狀一怔,竟也收回視線,隻看向彆處。

她說:等我。

林斐然不打算動手,她上前而去,正欲同三人問及如霰一事時,卻見他們身前正躺著三個衣著破爛、死狀扭曲的修士。

他們最外層罩著的是不起眼的普通衫衣,此時處處裂口,零落無形,恰巧露出其下正統的淡藍道袍,道袍上以月白絲線繡了滿片的祥雲。

蜿蜒的雲自袍角升騰而起,攀爬而上,卻又漸漸向脊背中心彙聚、圍攏,旋作一道不甚明顯的渦流,一眼看去,倒像一隻半睜的眼。

而這些修士的死狀也十分奇特,形容萎靡,雙頰凹陷,麵上、臂上,凡是露出的肌理,全都繃出道道裂痕,如同即將碎開的瓷器,裂口處沁出道道血痕部分,染透衣袍。

可他們的唇邊,都帶有一抹幸福的笑,恭迎死亡,如登極樂。

“這是?”林斐然忽然開口,眸光看向慕容秋荻。

寒山君剛要開口,卻被慕容秋荻抬手製止,她略灰的眼珠掃過其餘在隔間中沉默窺探的修士,又看向林斐然,深深一眼後便開了口。

“這便是此次飛花會中,最先出手殘害他人的一批修士。

聖人有言,若遇互相殘殺者,必須擒拿歸塔,再以杏花令相試,窺其殺人緣由,若是故意為之,以殺人取樂,便囚困塔中,直至飛花結束,若是……像他們這般,負隅頑抗,抵死不用杏花令者,就地截殺。”

話音落,塔內修士麵麵相覷,雖不明所以,卻聽懂了那句“囚困塔中,直至飛花結束”。

謝看花看向三人,眉頭終於蹙起:“不過,我等還未出手,他

願,我們隻得叫你的契主在此一同看守,直至飛花結束。”

語罷,他掩唇咳嗽幾l聲,隨即一把抓過謝看花,讓他擋在身前作靶,神色如常,毫無愧疚。

如霰看過他,竟也未曾動手,正垂目思量之時,慕容秋荻驟然發難,手中橫刀出鞘,如一道流星墜過,直朝如霰而去。

但他並未動作,甚至未曾眨眼,隻這麼看著她,刃光即將劃過脖頸之時,一道寒光接替而來,直直架住她的橫刀,叮然一聲!

她轉頭看去,恰巧看進一雙平和的眸中。

林斐然隻道:“他似乎還未‘抵死不從’,大人此時動手未免快了些。”

慕容秋荻細細看過如霰,收回橫刀:“方才那三個修士驟然遭逢襲擊時,會下意識念上一句無量道尊,我隻是借此試探你的契妖。

你既是契主,便要有魄力些,給他下一道契令,叫他接受,儘早了事。”

林斐然還未開口,如霰便道:“這位慕容大人,你是在教她如何調|教自己的契妖麼?”

方才被關之時,他的神情倒是坦然無謂,甚至有些許漫不經心,但直到此時,他才表露出幾l分不愉。

慕容秋荻卻未否認,她扶著橫刀,肅容以對:“是又如何?”

如霰唇角揚起,目光中卻並無笑意:“即便要教導,也應當由我教她如何調|教,你算什麼?”

劍拔弩張之時,林斐然忽然伸出雙手,先是壓下如霰,後又按上慕容秋荻的手腕:“謝前輩言之有理,不如由我先探看,我絕不會多窺探一毫一厘。”

他對其餘人並無半點信任,但不可否認,若是由林斐然探看,他不會多疑,也最為安全,但……

此次飛花會,他可不參與,但林斐然不行,劍山上的靈劍,該有她一柄。

他的眸光變了又變,權衡之下,還是同意。

於是隔間陣法斷開,他從裡走出,林斐然接過早已備好的杏花枝,先彙入譜圖,又從中取出。

取出時,原先的花枝便成了散落的花瓣,寥寥幾l片,散儘孤寂。

她緩緩念出詩文,於是一陣風起,引導著她的手觸上如霰額心,倏而間,花風乍起,無數片杏花被從枝頭吹落,席卷向二人。

如霰緊緊盯著她的麵容,不放過絲毫異樣,若是她見到自己殺人時的模樣,有半分不喜,他便要……

便要如何,他一時竟想不出來。

進入他人回憶,是一種極為奇異的感受,像是於五光十色的激流中蕩過,形形色色之人飛速後退,又像是兩股暖流彙聚,有些微入侵的不適感,但又很快緩和下來。

此時如霰正回想著春城一行,林斐然並未肆意探看,隻順著他往下走,看著看著,心下忽而有些感慨。

他的回憶裡竟大半都是自己,看來春城一行,確實拉近了他們二人的距離。

莫名的,她眉眼舒展,竟帶起些淺淡的笑意。

她以前在三清山時,曾遇過一隻誤闖雪頂的貓,它

囿於陣法所限,他們當時都隻能見到一抹不甚明晰的身影,但此時,心下仿佛隱隱確認。

於是不約而同地,二人停下腳步,雙雙向中間的林斐然看去。

林斐然心中沒有這些彎彎繞繞,她一直在思索那三名死狀詭異的修士。

方才見到時,她其實還注意到了一處細節,那三人身上除了裂紋怪異外,還有他們那貌似扭曲的手。

雙手斷折兩側,左右手勢並不相同,看似隨意而為,但若是連在一處看,便是結印中的請神決,左手拜地,右手通人,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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