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妙想歎氣。

其他班的女生都穿得漂漂亮亮,隻有他們班的表演服這麼特彆,她也想穿好看的裙子,化一個精致的妝。家裡媽媽的化妝品堆了一桌子,偶爾媽媽惡趣味來了,會把她拉過來,非要給她塗口紅刷睫毛,她每次都說不要,做出一副很抗拒的樣子,可實際上當媽媽用化妝刷在她臉上掃掃刷刷的時候,她覺得很舒服,當媽媽給她化好後讓她照鏡子,她表麵嫌棄,實際上卻很開心。

她和很多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一樣,不願被人看出來自己其實很愛美,不願意讓人知道自己其實很想像灰姑娘一樣變身,出場時驚豔眾人。

因為怕被人說自己臭美和幼稚,都高中生了,還成天幻想這些沒營養的偶像劇情節。

她性格內向,享受獨處的時光,一個人反倒輕鬆自在,不喜歡上台,不喜歡被注視,不喜歡拋頭露麵,其他人的目光隻會讓她感到無措和不安。

可內心深處,她又偶爾會矛盾地幻想一個場景,希望想自己也能有那樣的一刻,穿著最好看的衣服,化著漂亮的妝,出現在大家麵前,然後讓大家覺得,原來齊妙想也有這樣耀眼的一麵。

尤其是在對某個人有了朦朧好感後,更希望能在這個人麵前,擁有這樣耀眼的一刻,至少填滿他的目光。

縱而再內向膽小的人也是有願望的,沒有人會真的希望自己永遠平庸,沒有人不想在人群中閃閃發亮,即使是曾經那麼希望做一團空氣無色無味、不起眼也沒有存在感的齊妙想。

但這一次的丟臉不同於以前,雖然被班上的同學嘲笑了,可那是一種沒有惡意的嘲笑,是他們都覺得她這樣很有趣的笑,是真正把她當成班裡的一份子,所以對她打趣的笑。

雖然丟臉,卻是一種令人開心的丟臉,沒有讓她覺得無措和想哭。

算了,大家開心就好,就算是這個有點虛榮的小幻想實現了吧,雖然和她想象中的大相徑庭。

被大家這樣圍著笑,笑著笑著,齊妙想鼻子一皺,也跟著笑了起來,然後故意責怪地對大家說:“笑屁啊。”

從來都很文靜的小姑娘,平日裡連笑都是靦腆的,說話聲也小,今天罕見地突破人設,不但說了個屁字,而且還是頂著這麼一副搞笑的打扮。

大家頓時笑得更樂了。

最後還是董永華說:“都彆笑了,有什麼好笑的,我覺得齊妙想這麼打扮挺好的嘛,很可愛。”

董永華是真覺得挺可愛的,穿花襖子多喜慶,比現在的小姑娘穿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好看多了。

班主任都這麼說了,其他人又紛紛改口,說挺好挺好,挺可愛。

齊妙想又不傻,怎麼可能會不知道自己現在看著究竟是可愛還是好笑。

她第一次紮麻花辮,秀氣的五官配上最質樸的麻花辮,齊劉海下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珠子,臉頰兩邊打著重重的腮紅,像極了很多人小時候在老家過年,門口貼的年畫女娃娃。

其實拋開刻意

逗人發笑的裝扮,確實挺可愛的。

這時候負責晚會控場的老師走過來,告訴他們可以上台準備彩排了。

董永華拍了拍手,示意自己班上的同學們都彆貧嘴了,趕緊準備上台。

一群人收了嘴巴,在董永華的吩咐下,男生們都去搬道具了,女生們則在禮堂舞台的側邊站著候場,齊妙想正在安靜看上一個班的節目,忽然後腦勺被輕輕拍了下。

她轉頭,一支塑料玫瑰花出現在麵前。

柏澤文吊兒郎當地說:“小翠就得配玫瑰,紅配綠,賽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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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小婆娘還挺有個性。”柏澤文學著劇本裡司馬富貴的口氣說話,“小婆娘,你是第一個敢拒絕老子的人,很好,老子看上你了。”

還沒等齊妙想說什麼,柏澤文的後腦勺忽然被人從後麵狠狠一拍。

那人淡淡問:“你看上誰了?”

柏澤文摸著後腦勺轉頭,發現是這人是紀岑,咧嘴一笑,語氣更加不著調了:“還能看上誰,你閨女唄。”

紀岑一扯唇,配合他表演說:“滾,我閨女也是你能肖想的?”

“我咋不能想,我難道還配不上你閨女?”

“你當然配不上。”紀岑說,“畢竟我閨女長得這麼可愛。”

本來還在看熱鬨看他們鬥嘴的齊妙想一下子愣了,心跳也開始加快。

和剛剛被班主任和其他人誇時的感覺完全不同,他們誇可愛,其實就是在說她好笑。

紀岑也是嗎?

……他說的可愛,是說她好笑,還是真的在說她可愛?

齊妙想糾結地鼓起了嘴,兩個男生還在鬥嘴,柏澤文切了聲:“這位老父親,我承認,你閨女是長得很可愛,但我也不差啊,看咱這帥氣的五官。”

說著他還油膩地摸了摸下巴:“論顏值,跟你閨女絕對般配。”

“配個屁,你個油膩男。”紀岑挑眉笑了。

被人身攻擊,柏澤文沒生氣,反倒也跟著笑了:“行,我不配,你最配好吧,你們父女倆最配,我退出。”

然後就真走到一邊去了。紀岑好笑地嗤了聲,對齊妙想說:“他這人嘴欠的很,他要再逗你,你彆理他。”

齊妙想小聲說:“我本來就沒理他啊。”

紀岑嗯了聲:“沒理就好,不愧是我閨女。”

說著還誇獎般地摸了摸她的頭。

感覺他最近對摸她頭這個動作有癮。

齊妙想很想告訴他,不要再隨便摸她的頭,這樣她會每天都擔心自己的頭有沒有洗乾淨,頭發油不油,會不會讓他摸了覺得觸感不好。

另外她還想問他,柏澤文逗她,他讓她彆理柏澤文,那他逗她,她要

() 不要理?

她還想問他,她現在這樣是不是很醜?

她不怕其他人笑她,但她很在乎在他眼裡,她是什麼樣子。

想了很久,她深吸口氣,還是決定問出這一刻自己最在意的一個問題,鼓起勇氣:“紀岑。”

紀岑:“嗯?”

“…我這樣,是不是很醜?”

紀岑一愣,問她:“不會是送命題吧?”

齊妙想沒理解:“什麼送命題?”

“送命題就是,如果一旦我回答錯了,讓你不高興了,命就沒了。”

齊妙想抿唇。

就算他說她現在很醜,她也不可能要他的命吧。

於是她說:“不是送命題,你說實話就行。”

“說實話啊……”

紀岑點點,頓了下。

男生低頭,觀察著她的樣子,她此時正睜大了眼睛,一副想知道他答案卻又怕知道他答案的樣子。

他唇角勾起,回答她:“一點都不醜,特彆特彆可愛。”

齊妙想眨眨眼,不知道從哪兒躥出來的喜悅一下子填滿心口,她壓抑住心跳,明明已經知道了答案,卻還是想再確認一遍。

確認的方式很彆扭,她說:“……我都說不是送命題了,你沒必要騙我吧。”

他立刻回:“騙你是狗。”

光線不強的舞台側邊,紀岑的耳根悄悄一熱,輕咳半聲,一本正經地說:“你…我閨女就是很可愛啊。”

其實每次叫閨女,自稱老父親,也不都是為了逗某個人,也有些時候,比如現在,是因為有的話太肉麻,怕某個人聽了會覺得他輕浮,也怕自己也不好意思說,於是就用一層父女關係作為借口,順理成章地用幽默的口氣說出來。

齊妙想哦了聲,側過頭,繼續和紀岑一起欣賞其他班的彩排。

然而已經完全看不進去了,彩排的同學們在台上跳舞,她的心裡也有一個小人在跳舞。

“紀岑。”她又叫他的名字。

“嗯?我都發誓了還不信啊?”

“你應該沒有在心裡偷偷汪汪吧。”

紀岑沒聽懂:“什麼?”

齊妙想偷偷一笑:“沒什麼。”

她不再說話,靜靜地享受著這股來自心間的悸動。

-

上一個節目結束,終於輪到28班上場彩排了,這還不是正式表演,但等他們班的舞台道具大概都布置好,然後作為男二兼開場人物的吳澄一出場後,台下瞬間響起一陣不小的討論聲。

原來28班這麼不走尋常路,元旦晚會居然把表演年代劇。

禮堂裡大多人都在聊天,注意力不全在台上,結果28班一出場,大部分人都好奇地走上前,想看看他們班到底演的什麼。

等女主角出場後,台下果然一陣哄笑。

齊妙想覺得臉燙燙的,雖然已經排練過很多次,但當著這麼多不認識的人麵演戲還是第一次。

真上台的那一刻,感覺和平時在台下是完全不同的。

對於一直以來都習慣躲在人群中的齊妙想來說真的很難。

羅煙她們早就提前預感到齊妙想會緊張,告訴了她一個辦法,那就是上台的時候,放空眼神,假裝自己是近視眼,看台下的一切都是模糊的,這樣看不見彆人的目光,也就不會那麼緊張了。

她照這個辦法做了,但呼吸還是有些困難,台詞張口,聲音都在顫抖,果不其然嘴瓢了。

台下又是一陣笑聲。

齊妙想忽然有些不知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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