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庭都護府,傅府。
府兵把守的書房外的小花園,女人的哭鬨聲與控訴聲,始終未停,並且越發尖銳的刺得人腦殼疼。
傅家主當真是有些忍不了了,那小國舅做事無法無天、無從琢磨、全然不計後果,不顧首也不顧尾,甚至已經有些超過了某個線,也就罷了,但這也不說明家中的女子,可以如此打擾他。
花滿枝還在那兒哭哭啼啼,萬分委屈:“大伯,當時滿條街的人,都在看我啊,侄媳婦就那樣被當眾從廂房趕了出去……”
傅家主抿著薄薄成一片的老嘴,十分不耐煩地皺了皺眉。
接受到他的眼神,傅檜柏心領神會,立即說:“二弟,弟妹看起來身體抱恙,你快把她扶回去休息一陣吧,記得要請大夫來看一看。”
這就是在給自己的堂弟和堂弟妹找台階下了。
傅杉柏也聞聲而動,抓住了花滿枝的手臂,說:“你彆鬨了,此事大伯已經知道,他自會處理的,你跟我回去。”
花滿枝見好就收,沒有繼續掙紮,順著丈夫的力道,站了起來。
但是她的眼睛,卻還是緊緊地盯著傅家主,委屈至極地哭泣著說道:“大伯,你可一定要替我主啊!”
女人,果真是小肚雞腸,一點破事也值得她如此上心。
傅家主最終忍無可忍地回應了她。
他較為用力地點了點頭,仍然是維持著一家之主的模樣,沒有太多的情緒,哪怕是不耐煩,都是壓製在了心底裡了。
傅家主說:“你放心吧,你且回去好好歇著。”
“此事若是發生在皇都,我也許拿那曹小國舅沒有辦法。但是事兒發生在這北庭都護府……哼,你回去等著好消息。”
無論如何,傅家主都覺得自己必須要露個臉了,不如……就去拜訪一下雲家的那條老狐狸吧。
先給點臉麵讓他們自己勸一勸那曹國舅彆鬨騰了,倒是不能直接下手,那樣太傷和氣。
得了傅家主的保證,於是花滿枝一步三回頭地,依依不舍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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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還沒等花滿枝踏出這院子呢,就見傅家主的心腹管事急匆匆地從外頭,大步走來來。
花滿枝眼珠一轉,立刻腳軟無力地將身體直接支撐在了傅杉柏的身上。
傅杉柏皺了皺眉,剛想不耐煩地說什麼。
但是花滿枝卻主動示弱,淚眼朦朧地看著他,說:“我知你心中不喜我,然而我們終究是拜了天地的,一日夫妻百日恩。”
“我如今腿軟走不動,也不奢求你背我回去,隻盼著你願意在外頭給我些臉麵,就這樣扶著我回去吧……”
自嫁入傅家以來,花滿枝的處境就極為惡劣,傅杉柏不是不知道,但是他不願理會,畢竟……他根本不樂意迎娶這樣一個攀龍附鳳的女人。
但是,在傅杉柏的印象中,花滿枝是一個倔強好強的女人,她從未對他示弱,如今……傅杉柏按下心中那朦朦朧朧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憐惜,沒有說話,沉默地扶著花滿枝。
花滿枝如願以償地磨磨蹭蹭,老半天不出這院子,暗自豎起了耳朵,聽著後麵的動靜。
傅家主眼看著那管事大步流星的動作,便已經察覺了事情的不對勁。
若非是有重大的事件發生,這跟隨了他幾十年的隨從,是不可能如此枉顧禮儀的。
果不其然,那管事的附在傅家主的耳邊,說了一個令他怒火中燒的消息。
“他究竟想做什麼?”傅家主聲音遍布著嚴寒與殺意,他眯了眯眼,聲音冷酷,“先是打了花家的臉,如今又借唐家的手,去除了這秦家……他想捅破這北庭都護府的天不成?”
不過,說著說著,傅家主也覺得這話似乎不太對勁。
他的腦筋轉了個彎,眉頭皺了起來,不不不,那小國舅今年才十三歲,就是一個被寵壞了的無法無天的死小孩,他能做什麼?
傅家主沉吟著:或許,他不應該問那曹小國就究竟想做什麼,因為這種身份尊貴,還年紀小,閱曆少的少年,最是容易被利用。
真正想要做什麼的也許是那唐氏!
“難不成,那唐老頭覺得自己抓住了個機會,想要借著這過江龍的東風,強壓我傅氏一頭麼?”傅家主給出了最合理的猜測。
這個猜測的可能性極大,且是符合邏輯的。
傅家主的臉一下子陰冷了下去,冷哼一聲,說道:“我看那唐老頭他是昏了頭了!”
“花家最遲下午也會過來的了,大郎,你去接待他們。”
傅家主說:“該要給那昏了頭的唐老頭一點顏色瞧瞧,不然他的尾巴要翹上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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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主口中昏了頭的唐老頭,如今正在自家小兒子的院子內。
裝潢奢華精美的臥房內,窗戶緊閉,沒有點燈,外頭的陽光,也進不來,室內是一片昏暗。
而那床榻上,鼓起了一個小包,正是唐小棠躲在裡麵。
沉重的腳步聲,在慢慢靠近,有老者輕歎了一聲,在他的床邊坐了下來。
然後那雙蒼老如枯樹一般的手,掀開了被子。
唐家主他看到了一個雙眼紅腫,頭發淩亂,又濕漉漉成一條條,搭拉在臉邊的小少年,唐小棠看起來狼狽極了。
“二郎啊,我聽說你昨日去了我書房一趟,怎麼沒進來就走了?”唐家主笑盈盈地問,“你大哥和我都在裡頭呢,晚些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