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夏油傑催促著夜蛾正道和家入硝子趕到咒術界高層之所在地時……看見的卻是血流成河的景象。
那幾乎能夠染遍整個地麵的鮮紅血液,以及倒在地麵上已經涼透了的屍體,幾乎讓家入硝子臉色蒼白地乾嘔起來。
……實在是太可怕了,眼前的景色是地獄嗎?
夏油傑同樣被衝擊地大腦一片空白,隻能愣愣地看著那刺眼的一幕一幕,打心底感到反胃和恐懼。
他臉色難看地捂著嘴,這樣恐怖的場麵,幾乎比他吞噬咒靈時還要惡心一百倍。
無法忍受,胃裡翻湧,若不是內心堅定要找到五條悟這一目標,夏油傑都想要找個地方痛痛快快的吐一場。
“這些……都是悟、做的?”
家入硝子顫抖的聲線,讓夏油傑猛然回過神,意識到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到底是誰,他呼吸一滯,手臂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
“……該死!我們來晚了!!”夜蛾正道也臉色極為難看地大吼了一聲,第一個走進那慘不忍睹的大門中,“不管怎麼樣都要找到悟,不能讓他再繼續下去了,快走!”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同時鄭重地點了點頭,跟上了他的步伐。
而等他們終於找到五條悟的時候,麵前的場景更是驚得他們腳步黏在地麵,一步都不敢行動。
四周咒術師的身體如同小山一般堆積在一起,血液將一切都染上了紅色,樹木、草叢、水池、甚至連五條悟的身上,也滿是鮮紅。
五條悟就獨自一人站在那裡,將手中已經掐斷脖子的咒術師隨意扔在地上。
或許是故意避開,少年銀白的發色並未染上紅色,唯有那張英俊的側臉上不小心濺上點點血跡。
又被少年漫不經心用指腹輕輕一抹,擦拭乾淨。
似乎並不想破壞整潔的儀表。
然而那雙骨骼分明的手掌上,卻早已染滿了鮮血……每一滴血液都仿佛代表著,他所做的一切。
夏油傑渾身冰冷的血液幾乎將他凍僵,手臂再也抑製不住地發顫起來,他幾乎是忍無可忍的往前走去,想要喚醒五條悟的理智:“悟!!”
誰知他剛往前走了兩步,感知到他動作的五條悟就倏地扭過頭,看都沒看就抬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在夏油傑不可置信的眼眸中,倒映出五條悟低著頭,緊緊掐住他脖子的模樣。
那張原本熟悉的臉上,卻露出了前所未見的瘋狂和凶狠,唇角彎起危險的弧度,他就這樣掐著夏油傑的脖子,如同瘋子一般興奮的勾起唇,沒有絲毫要放手的痕跡,反而越發勒緊。
“咳……”夏油傑感受到了窒息和痛苦的感覺,下意識掙紮地想要掰開他的手,但他卻根本無法觸碰到五條悟的身體,隻能痛苦地看著昔日的好友一點一點扼殺著他的生命,無能為力。
“悟……”夏油傑努力從牙關裡擠出幾個字,企圖用最後的可能性讓五條悟清醒過來,他虛弱的伸出手臂,這一次並非掙紮,而是緩緩的落在了五條悟的手臂上,安撫性的拍了拍。
五條悟似乎察覺到了一絲違和,手中的力度並未加大,臉上的瘋狂也減散了一些,露出些許疑惑。
而就在這時,總算是趕到這裡的家入硝子心中一驚,猛然大喊道:“五條悟!柊呢!!”
隻一句話,令幾乎失去理智的五條悟倏地睜大了雙眼,混沌著隻有殺戮的腦海中終於浮現出其他人的影子。
……柊。
這一刻,五條悟終於像是才意識到自己所做的一切一般,鬆開了夏油傑的脖子:
“啊……原來是傑啊。”
“抱歉。”垂下的眼眸沒有任何情緒,五條悟的表情重歸冷漠,聲線裡也透著幾分沙啞,“剛才沒有注意到你。”
見他終於認出了自己,夏油傑捂著脖子重重乾咳了幾聲,內心卻猛然鬆了口氣。
“這些都是你做的嗎……”夏油傑急促的呼吸了下,語氣焦急,“為什麼……柊在哪?!”
“柊……”提到平清柊,五條悟的表情總算是柔和了起來,他朝附近那緊閉的房間走去,周圍的建築物明明被他的術式衝擊的一團亂,但隻有那個房間沒有被破壞,甚至連一滴血都沒有濺上。
“柊,在這裡。”當五條悟走出來的時候,懷中便抱著那熟悉的少年。
然而還沒等夏油傑和家入硝子放心地跑過去,少年胸口被戳開的血淋淋的大洞,以及那蒼白到不正常的臉色,令二人同時僵在原地,一時間沒能有任何反應。
“……柊?”夏油傑怔怔地看著那閉著眼睛的少年,聲音幾乎是顫抖地呼喚起來。
家入硝子更是用手捂住嘴,眼中凝聚起晶瑩的淚珠。
仿佛沒有看見二人失態的表情一樣,五條悟溫柔地抱著平清柊,走到家入硝子的麵前,頗有些擔憂的問:“硝子,你的反轉術式可以治療柊嗎?”
“……”家入硝子唇瓣嚅動了下,淚水再也忍不住潸然淚下,她不知道該如何對五條悟說出口,反轉術式是沒辦法治愈死了的人的啊……
但抱著一絲可能性,家入硝子還是將顫抖的掌心伸向了宛如睡著了一般的平清柊,發動了術式。
——術式,果然失敗了。
家入硝子的眼神瞬間黯淡下來,險些泣不成聲,緩緩搖了下頭。
“……是嗎?”見此,五條悟隻淡淡的點了下頭,平靜吐出這兩個字。
他的表現實在是太平靜,太淡漠,但莫名的,卻給人一種已經病態瘋狂到骨子裡的感覺。
五條悟低頭看著懷裡沉睡的少年,終於回答了夏油傑剛才的問題:“是我做的,所有在這裡的人,是我殺了他們。”
那平靜如水濺不起一絲波瀾聲線裡,終於透出幾分翻湧的恨意,五條悟的視線在周圍成山的屍體上掃過,一字一頓道:“在這腐朽、令人作嘔的世界裡,這些人是必須消滅的存在。”
“不,他們已經不能被稱為人了,在我的眼裡,他們跟咒靈沒有什麼區彆,一樣的讓我厭惡,一樣的讓我惡心。”
“況且我答應過柊……要讓所有傷害他的人,都為他陪葬。”
“這些人,隻是得到了應有的下場而已。”
蘊含著憎惡的聲線表達出來後,像是已經厭倦一般,五條悟垂眸再次看向懷裡的平清柊,臉上終於多了一絲柔和:“好了,全部都已經殺光了。我們走吧,柊……我帶你離開這厭惡的地方。”
說罷,他就這樣抱著人,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悟。”夏油傑喉嚨發緊,想要呼喚五條悟的名字,但看著少年那決然冷漠的側臉、看著他渾身鮮血淋漓,用那雙沾滿罪孽的手溫柔抱緊平清柊,穩穩向前走著……他忽然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淚水朦朧了夏油傑的眼眶,他隻能像是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似的,駐足在原地,眼睜睜看著逐漸離去的五條悟,背後留下一地的刺眼鮮紅的拖痕……宛如為他披上紅色的細紗一般,在空中溫柔的搖曳。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呢?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用手扶住額頭,夏油傑抬眸仰望著天空,深呼吸一口氣,下意識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的模樣。
但那淚水卻克製不住源源不斷的滑落,一點一點徹底覆蓋他的視線。
他抿緊唇,至今也沒有想明白,原本還是幸福的學院生活,為何會變成今天這種模樣呢……
柊……你交給我的任務,我可能沒辦法完成了。
想起五條悟那孤身一人離去的場景,無法追隨他腳步的夏油傑,隻能駐足在原地,默默的落下淚水。
……
“你喜歡鮮花和草坪的地方對不對,我會帶你去你最喜歡的地方,等我一下。”
五條悟抱著懷中的少年,用瞬移離開了咒術界高層之所在地,將所有的一切通通拋在腦後,來到鳥語花香溫馨的樹林之中。
隨即將少年溫柔地放在地上,用溪水將手絹打濕,一點點擦拭著少年臉上殘留的血跡。
“你最討厭儀容不整了吧,放心,我會幫你擦乾淨。”
“狼狽什麼的,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你在我心裡,一如既往的美麗……這麼說你大概會生氣吧,那就換成英俊好了,反正肯定沒有我英俊。”
“我的臉上可沒有沾上血跡哦,可不要嫌棄我。”
像是少年還活著一般,五條悟碎碎念叨著,自言自語:
“這樣就好多了,你看,是不是跟以前一樣?”
視野內,少年臉龐依舊白皙如玉,柔軟的閉上雙眼,仿佛睡著了似的。
五條悟輕輕撫摸著他那冰冷的側臉:“好冰……不過放心,我會溫暖你的,交給我好了。”
他默默攥緊了少年沒有溫度的掌心,還放在嘴裡哈了幾下,像是要捂暖一般。
但無論他怎麼緊緊抱住少年,相連的體溫依舊沒有傳遞,反倒是因為動作幅度有些大,胸口戴藏著的東西一個不小心掉落在了地麵。
五條悟愣了下,連忙撿起地麵上那漆黑的墨鏡。
動作卻在這時僵住了——
隻見那原本無堅不摧的墨鏡,竟不知何時四分五裂,恐怕是剛才戰鬥時不小心波及到的,鏡片的一角已經缺失,其他地方都是明顯的裂痕。
顯然已經無法再使用了。
五條悟怔忪地看捧著這碎裂的墨鏡,沉默了下來。
這是平清柊送給他的墨鏡。
也是唯一一個代表著二人心意,彌足珍貴的寶物。
他曾經想要永遠的珍藏,他曾經想要永遠佩戴。
可是,這珍貴的墨鏡卻在他眼前輕而易舉地碎裂了,如同少年倒在他的懷抱裡,逐漸失去呼吸那樣。
……這一瞬間,想要忘卻,徹骨心扉的記憶再次湧入大腦。
少年吐血的模樣,蒼白的臉色,冰冷的手指,逐漸閉上的雙眼……一一重新浮現。
五條悟的呼吸倏地急促起來,手臂顫抖,視野搖晃,眼前陣陣發黑。
平清柊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讓專注於細節的六眼都不可能忘懷……絕不可能忘懷。
清晰撕開了溫和的假麵,露出血淋淋的現實。
是啊……柊……已經死了。
就死在了……他的麵前。
他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啊啊啊啊啊啊!!!!”
眼淚再也無法抑製,拚命的落下,像是要宣泄內心那龐大的痛苦一般,五條悟抱緊懷中的少年,任由那絕望的哭聲在林中回響,一直穿透天際。
不要!不要!不要啊——
為什麼要從他的身邊將柊奪走!
好不容易找到的幸福,接下來就要實現的幸福!為什麼會突然毀於一旦!
這個沒有柊的、絕望的世界,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毀滅吧,全部毀滅吧!!
殺了柊的人,把柊逼到絕境的人,他統統都要殺光!!
&n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