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後家裡蹲了幾天,沈玄默還是被沈女士拖出去拜年了。
沈玄默這幾年跟親戚走得不近,見過幾個親近的長輩便徹底失去了拜年的耐心。
往年沈女士都隨他去了,也懶得跟他吵。
但今年態度卻格外堅決,不止親戚要走動,相熟的圈內友人以及合作商等等,都帶著沈玄默見了麵。
沈玄默起初拒絕了。
沈女士對他發出了靈魂質問: “萬一以後小顧被人欺負,你不得有點底氣去護著?你不會想要把他一輩子都困在寧城吧?彆指望我,他以後是你對象又不是我的,我沒那麼多時間管你那點私事。"
沈玄默: "……
沈玄默最終還是妥協了。
他以往並沒有什麼野心,甚至已經對手上的工作漸漸心生厭倦。
要不是因為跟他媽之間還賭著一口氣,他早就開始考慮退休養老的事了。權勢地位金錢並不能帶給他任何滿足感。
相反,牽扯到其中的明爭暗鬥、各種利欲熏心的醜陋嘴臉,看著著實叫人厭煩。
但那是遇到顧白衣之前的事情了。
在特彆需要保護一個人,或者對付某個人的時候,權勢金錢都是不可或缺的好東西。
顧白衣看起來就不像是擅長勾心鬥角的人,本身又是孤兒,沒有任何背景依靠。那就隻能由沈玄默來做他的靠山了。
要是沒點底牌,這山一靠就倒,或者還得再輾轉去靠另一座山,那就有點太沒用了。沈玄默長達十幾年的“叛逆期”,悄然終結於這個春節。
沈女士丟給他一堆工作,美其名曰趁著回寧城之前練手,實際上就是物儘其用,分攤工作。沈玄默頭一回沒有躲閃反抗,而是老老實實地去了公司總部打卡,混了個臉熟。他以短期學習的名義進公司,低調且沉默,似乎是打算就這樣混過這段學習期。但他身為沈女士的親兒子,再怎麼樣也不可能真的泯滅於人群。
圈內人不明真相,最近傳得沸沸揚揚,猜測這對母子是不是已經徹底和解。沈玄默要是回了沈家,圈內形勢說不準又要變化了。
寧城與首都相隔甚遠,即便很多人都聽說過他白手起家乾得還不錯,但真正打過交道的還是少數。
頂著沈家人的光環,自身表現出來的能力就要被相應地
抵扣掉一部分。
總的來說,大部分人看中他沈大少爺的身份,對他的能力卻並不以為意。
有些得罪過他的人戰戰兢兢地夾起了尾巴,怕他得勢報複,有些則覺得這是一個機遇,眼珠子一轉就想儘辦法湊過來討好。
沈玄默離家十幾年,很多人都不清楚他的性格脾性,所以從某方麵來說……那些人膽子很大。
某個唐姓合作商擺酒設宴,沈女士出差未歸,請帖就遞到了沈玄默手上。
兩家在一個比較重要的合作項目上正處於談判關鍵期,不好推拒,沈玄默就接了下來。
宴席之上,某個據說剛被接回家的私生女穿著清涼,幾次三番攔路敬酒,沈玄默避了兩次對方也窮追不舍。
到第三次的時候,唐小姐臉色泛白地端來一杯酒,將他堵在宴會廳一角。敬酒不成,她手一抖,滿杯的酒水不偏不倚潑了沈玄默滿身。
隨後唐小姐就慌張地請他去房間換衣服。唐小姐在前麵引路,後麵還有個男服務生虎視眈眈地作陪。
附近瞥見這一幕的人都嘖嘖稱奇,心說這唐總還真是舍得下血本。
唐小姐雖是私生女,卻是他幾個兒女之中長得最漂亮的一個。
正經大學生,青春靚麗,身材妙曼。再精心一打扮,比起那些漂亮的大明星也不差什麼。
先前一入場,至少小半男人的目光都控製不住地朝她身上飄。
但看到她目標明確地盯著沈家大少爺,其他人才稍稍歇了心思。
有點家底的男人情人滿地似乎都是常態。況且沈大少爺以往就有風流名聲,這些花名在圈子裡傳得比他白手起家的事業廣多了。
如今唐家當眾搞這些小動作,甚至於懶得費心遮掩,確實有點不要臉麵了,但沒人替沈玄默不忿。
一夜風流,這種事上男人從來不是吃虧的那一個。
倒是有人覺得唐小姐可惜了。但又有人撇嘴,說要是能進了沈家的門,那可就一步登天了。
再退一步說,就算是隻當沒名沒分的情人,至少沈大少爺儀表堂堂風流俊逸,也比被送給那些膀大腰圓的油膩老男人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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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部分人覺得沈大少爺不至於那麼饑不擇食,不顧場合,但也都默認他不會把這件事鬨大。至少也要等到宴會結束,再私下表達不滿。
隻有幾個人已經悄無聲息地躲在了牆角不易被人注意到的暗處,用一種憐憫的目光看了眼那位唐總。
甭管沈大少爺風流名聲是真是假,敢用這種手段當眾算計沈玄默,那是真的活得不耐煩了。
可惜這樣了解沈玄默的賓客寥寥無幾。
聽見宴會廳那一角傳來一聲慘叫的時候,許多人還滿麵茫然。一回頭,就見一個男服務生倒在地上,一邊的胳膊不自然地彎折著。
旁邊是端著酒杯的沈大少爺。淡紅色的酒液在他淺色上衣上染出了花,一身狼藉,卻並不狼狽。
他神情慵懶地看了眼四周,視線劃過不遠處的唐小姐時,後者臉色煞白,小腿控製不住地打著哆嗦,幾乎站立不穩。
其他人都沒看到他先前的動作,但看到地上躺著的人大概也猜出前因後果,一時都呆立著,不敢言語。
待沈玄默的視線掃過來,他們低頭的低頭,轉身的轉身,就是不敢對上視線。
唯一一個來不及轉頭的倒黴鬼,是正托著酒盤的服務生。
沈玄默朝他勾了下手指: “叫你們唐總過來。”
服務生慌慌張張地轉頭去叫人。
沈玄默轉了轉手裡的杯子,青碧色的酒液沿著杯壁流淌搖晃,他覺得這顏色不太好看,示意另一個服務生過來。
托盤上擺著三四杯半滿的深紅色葡萄酒。沈玄默直接全部倒進同一杯。
周圍人偷偷摸摸地朝這邊張望著,最過頭的猜測也就是覺得他想讓人喝酒賠罪。
唐總很快過來,見狀不對,滿臉堆笑著打圓場: “小沈總,這是誰惹你不高興了?都怪我禦下無方,要是衝撞了還請你多擔待——”
說著他還瞪了眼唐小姐。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唐小姐麵色發白地咬著下唇,不敢言語。在她低頭的刹那,就聽見嘩的一聲輕響,隨後便是周圍人控製不住地驚呼。
深紅色的酒水潑了唐總滿臉,滴滴答答地從下巴上滑下來,一半在滴花了衣服,一半淌到地上,落湯雞似的。
唐總麵
色鐵青,陡然一怒: “沈玄默!你——”
沈玄默又端回了青碧色的那杯酒,一抬手又潑到唐總臉上。恰好從額頭澆到下巴。
卓越的身高優勢在這個時候展現得淋漓儘致。
沈玄默眉眼輕抬,慵懶含笑,卻顯出十二分的譏誚: “這麼鮮亮的顏色,你確實不配。不用感謝我幫你洗臉,就當我日行一善。"
他隨手將杯子放回托盤。
“啪”的一聲輕響,在鴉雀無聲的宴會廳裡格外突兀。
沒人敢開口。就連唐總也被氣懵了,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