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人敢在他麵前說這樣的話。
太子殿下腰間佩戴的馬鞭從來不隻是用來騎馬的。
乾清宮有多少宮人領略過這個禦賜馬鞭的威力?
乾清宮因為胤礽更換過多少宮人?
這些事他數都數不清。
即便他上輩子兩廢兩立,成了皇阿瑪棋盤上的一枚棄子,和最討厭的胤禔一起被圈禁,他也從來沒有過過什麼苦日子。
在那一片天地之中,他依舊是王者。
他控訴皇阿瑪太過狠心,需要他的時候他是當之無愧無可替代的太子。
不需要他的時候,他隨時會因為無妄之災而被廢。
可是這種被控訴的狠心,胤礽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是被偏愛的兒子。
不管哪一輩子,他都是一個恃寵生驕的人。
一個生來優渥,老資格恃寵生驕的人。
現在有一個身份低微的人要他道歉?
——即便是他誤會了又怎麼樣?為他肝腦塗地,死而後已,保持忠誠是最應該的事情。
胤礽知道自己剛才是在發泄不甘的怒氣,自己有心無力,隻能遠遠看著二人的情形太過讓他心生怒火。
那個場景之中,容白仰頭看著窗外的胤禔,而胤禔這個奸詐之徒竟然也含笑地看著容白。
知道了要收買人心。
兩個人那樣四目相對,照耀在秋日獨特絢爛的陽光之下,顯得胤禔討厭的嘴臉更加討厭了。
有一種屬於自己的東西,再一次被胤禔奪走的感覺。
而他隻能躺在床榻之上,表麵上維持自己傲氣的嗬斥一句,實際上他卻覺得隻能遠遠瞧著,連站起來阻止都不能做到了的他像在暗處不能見光的影子。
連阻止的氣力都沒有。
兩相交織之下,眼前之人,有什麼臉麵來跟他要道歉?
讓他一個堂堂太子殿下為她低頭。
他從來隻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從來不會做錯事情。
即便是他錯了,那也是有人教唆的。
他身邊有無數人來為他的錯誤進行遮掩,彌補,頂罪。
他從來不需要低頭。
“不可能。”
“是本太子現在身體虛弱,讓你覺得本太子脾氣太好了嗎?”
他的臉上有極致的高傲,驕傲驕縱,本就是他的人生信條,也無權有人讓他更改。
容白點了點頭,也不氣不惱。
太子的反應在她的意料之中。
如果太子真的肯乖乖低頭道歉了,容白才覺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一直渾渾噩噩的半夢半醒之間,他原先梳的整齊的頭發有一些鬆散,鬢邊也沾染了微微的水珠。
本應高潔典雅的裙裝,在她身上也穿出了濃稠的風月。
在暈染了幾滴墨汁之後,像是沾染了血液格外的妖異。
胤礽倒時沒有想到容白會這麼平靜。
他們兩個人的一麵之緣,容白殺出重圍,他就知道榮白是一個很聰明並且絕對不願意吃虧的人。
容白恭敬有禮的說道:“煩請太子殿下將奴才的手給鬆開。”
胤礽看了看纖細手腕上他咬出來的痕跡,十分滿意,這是他所有物的標誌。
盤算著是不是烏庫媽媽整日吃素,所以容白才這麼瘦。
就像他在用力一點都會被折斷一樣。
這樣想著他就鬆開了,容白不再計較,低頭了。
胤礽當時覺得有些不自在。
眨了眨有些朦朧的眼睛,輕咳一聲,肅聲說道:“等之後,孤會獎賞你的。”
容白往日裡一身紅裙,身上的配飾隨著走動,叮鈴鐺鐺的響動著。
整個人的笑容又清又朗的,偽音如同帶著鉤子一樣的翹起來,哄著太皇太後。
光聽她開口喊人的那一聲,脆生生的語氣,所有的不快都會煙消雲散。
胤礽遲到了許久,才恍惚之中回憶起初見時候的感觸。
容白沒有表達出失望,也沒有表達出開心,隻淡淡的說道:“奴才謝過,太子殿下賞賜。”
他身邊有那麼多人,有在他麵前奉承的,想要從他身上索取榮華富貴。
有非要跟他對著乾的,隻要將他拉下馬,榮華富貴,功名利祿都會如同奔騰的瀑布一般。
可這是兩輩子身為太子的胤礽,從未因為這些人的對待,而心有波瀾。
他總是鋒芒畢露,旁眼旁觀的看著這些人,在他麵前花樣百出。
所圖的不過是自己的身份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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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白知道看樣子沒有那麼輕易好相處。
但是死局已經解了一半,她必須要為接下來的自己而謀劃。
此時此景,兩人身為共患難的人,沒有什麼比這時候更好的時機。
——即便是已經知道太子隱晦,不可出現在於人前的秘密,但這對她的處境沒有任何的幫助。
她是太子的人。
與按照太子說法,將來會繼承皇位的四阿哥沒有半點矯情。
以及四阿哥繼承皇位還有四十年之久。
容白覺得太子重生一次,加上自己這個變數,絕對不會和太子所經曆的上一輩子一模一樣。
而她不管這些,在最差的環境當中活得漂亮,是他一直以來維持的一個生存手段。
這個和太子同患難的機會,對她來說是助力最大的一個機會。
太子太過高傲了。
他所有的東西從他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經被捧到了麵前。
甚至皇上都不如他高傲,因為皇上沒有得到過多少父愛。
一旦錯過了這個機會,他就隻是呆在太子身邊的一個知道他秘密的人。
和跟在他身邊的親信,哈哈珠子們沒有任何的不同。
——太監總管梁九功知道皇上所有的事,可若是換了梁九功,皇上也不會覺得如何。
因為有太多的人在他麵前想要一步登天,頂替這個機會。
而梁九功,並沒有不可代替性。
容白想要的,就是這個不可代替性。
若是最下策,不成的話,她也會另謀他法。
所以容白謝了恩,起身,迎著燭火,踱步起身喝茶。
茶水按照水溫上來說有些涼了,昂貴的太平猴魁被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