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楚淮第一次略過了紀惜時的姓氏,直接喊她的名字。

他站在門口,和紀惜時熟悉的樣子還是有些不同,神色顯得更淡漠一些、隻是沒有那天傍晚那麼冷。

紀惜時覺得有點怪怪的,但相比起陸衡也,還是楚準的存在更讓她安心。

但她剛向前走了一步,手腕上的鏈條又被另一邊用力扯了一把,陸衡也險些把她拽跌倒。少爺臉色沉沉,垂下眼眸居高臨下看著紀惜時: "你是狗?彆人招招手就過去?"紀惜時安慰自己,少爺說話就這麼衝,估計也沒什麼平等的朋友。不過要是能讓他忘記剛才的冒犯,忍一時也算是風平浪靜。

陸衡也大概是想找楚淮的不痛快,他下巴微抬,精致的臉上寫滿了嘲意: “你處理好家族的麻煩了?這次不跟之前一樣憑空消失?還以為你能一直都做縮頭烏龜。"

楚淮懶得搭理他,他從門口走過來,視線往房間角落的攝像頭上一落。

他原本讓紀惜時過去,結果最後還是自己忍不住走了過來。靠近之後,紀惜時小聲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啊?你隊友呢?”

“暈倒了,學生會的人把他帶走。”他對紀惜時說話時總是多一些耐心,“意外,開門前我不知道是你。"

紀惜時了然地點點頭,心想著該不會是被楚淮嚇暈的吧,又問: "你的組彆是多少?"

在紀惜時的注目下,那雙淺藍色上挑的眼眸緩緩一眨:"D。"

紀惜時驟然沉默:“可是我們組的目標是D組。”

也就是說,楚淮是她的獵物。

楚淮並不在意,這場比賽的輸贏獎勵對他來說算不上什麼:“嗯,我幫你處理掉其餘組彆。”他說這句話的語氣好像在說“交給我,我把其餘的人做掉”。

紀惜時有點心動,但是得征求一下在場另一個人的想法: "少爺,您覺得這個計劃如何?"

陸衡也鮮少被忽視,他站在哪裡都是人群的焦點。看著紀惜時和楚淮旁若無人的對話,少爺的煩躁更盛。

剛才那種陌生的悸動感已經全數消散,和夢一樣落空空的體驗。

但陸衡也絕不可能認為,自己煩躁的來源是這個相貌家世都排不上號的普通女孩。紀惜

時問完,有點緊張地等待陸衡也的回答。說實話,如果他不是男主之一,紀惜時絕對不會想要和他有任何接觸。

畢竟這位少爺性格乖張,大概也沒幾個人能入得了他的眼。現在溫黛不在,她怕自己湊上去會被誤傷。

楚淮和他是平級,從以往短暫的交流來看,他們有些舊恩怨,並且楚準明顯對他不太在意。陸衡也要拒絕,紀惜時手上拉了一下將他的注意力拽過來,小聲說: "求你了!"半句話卡在喉嚨中,明明還相隔著一定的距離,陸衡也卻下意識往後仰了仰。

紀惜時另一手被牽連著不方便,於是一個手豎起來放在臉前前後晃了晃,眼睛眨眨顯得非常真誠。

楚淮啟唇: "惜時。"

陸衡也沒再出聲,他看上去難受極了,臭著一張臉落後紀惜時一步向前走。

楚淮隻有一個人,行動非常迅速。為了限製,楚淮腿上綁了幾公斤的負重——但對他好像沒什麼影響。

城堡的構造有些複雜,走廊回環,很適合伏擊。

楚淮對偵查和狩獵的熟悉程度讓紀惜時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在亞特蘭專門乾這個。

被淘汰的組彆欲言又止。但楚準是S級,再加上陸衡也臭著臉站在後方,一時間反抗的人都沒有。

誰都不想惹這幾個少爺,最後成為通緝令上的一員。被楚淮帶著亂殺非常激動的紀惜時: "很好!"

躺贏就今天就現在!

由於她和陸衡也還綁定在一起,她一衝刺陸衡也也得被迫跟著,楚淮向後瞥了一眼,看著陸衡也的臉色愈來愈沉。

今天這樣,已經算很有耐心了。

賽程進行到十分鐘的時候,學生會的人通過廣播播報還剩下二十組。陸衡也看著紀惜時又興致勃勃地要找人,他扯住手中的鏈子。拐角處傳來了奔跑的聲音,有些淩亂的腳步聲逐漸接近,楚淮半靠著牆也沒打算躲。

駱易一個急刹車: “衡少。”他身邊那個的少年也條件反射鞠了一躬。

駱易上次險些讓紀惜時陷在陸衡也的派對上,後來就沒再和紀惜時說過話。

按照他原來的習慣,不過是個特招生,無所謂對方的死活,但現在駱易有點不敢看紀惜時的眼睛。

心虛。

陸衡也微微一揚下巴: "組彆號。"

駱易立刻應答,他們是B組,湊巧的是,他們的狩獵目標就是紀惜時這組。

這裡正好是活動大廳,利波斯的學生素來都會享受,廳內有皮質沙發,陸衡也扯著紀惜時過去坐下。

這次換紀惜時拉了一下手上的鏈條: “那樣遊戲就沒什麼趣味性了!”陸衡也額角跳了跳,咬牙切齒: "我被你拉著一路跑也沒什麼趣味性。"駱易和同伴看著原本還一臉“這樣不行”的紀惜時立刻收聲坐了下去。

她原本雙腿並攏手要搭在膝蓋上做乖寶寶狀,扯了一把陸衡也後發現不對勁,默默把那隻手放到中間。

還挺能屈能伸。

隨後更驚悚的事情發生了,一直沒吭聲的楚淮在紀惜時另一邊坐了下來。

而中心的紀惜時完全沒有意識到,這是個多麼恐怖的狀況。陸衡也瞥了楚淮一眼: "你品味果然很差。她比我姐好在哪裡?"

在開口以前,陸衡也就讓學生會的人把畫麵切掉,確保這裡的對話不會被外人聽見。少年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又握了一枚戒指,骨節分明的手指靈活撥弄著。

"溫黛就算了,”他這麼說,眼睫在眼瞼下至落下一片陰影,似乎對溫黛的觀感還不錯, "這個又笨又呆的有什麼好?"

紀惜時弱弱舉手: "能不能我不在的時候再說?"

而且這麼問,哪裡能有回答啊?要是你姐也想和楚淮純友誼的話倒是可以問問。

陸衡也壓根沒有理會紀惜時的抗議: "就因為她給了你一點微小的幫助?你什麼時候成了那麼感性的人了。"

楚淮掀了掀眼簾: "你和三年前一樣幼稚。"

陸衡也被這一句話刺地坐直了身子,紀惜時在兩個S級中間縮起來,努力變身成為鴕鳥。她忽然不合時宜地想,要是楚淮和陸衡也這時候後分道揚鑣,她跟著誰走啊?

駱易匆匆趕來,打斷了這裡沒辦法好好說話的兩個人: "衡少,楚淮哥,有人來了。"楚淮起身,對紀惜時說: “我去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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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看天看地看攝像頭,儘可能忽視後者那灼熱的目光。

陸衡也: "喂。"他手中的戒指一拋隨意地收起來,空出來的手伸出,似乎想要觸碰她的臉。

驟然拉進的距離讓紀惜時下意識地要排斥,更何況這裡還有攝像頭實時轉播——她不想讓外麵的人以為自己和陸衡也有什麼怪怪的關係。

她往後縮,避開他的手,嚴肅道: "少爺,我覺得你誤會了。"

"有沒有可能除了伴侶人還可以有朋友呢?雖然但是,楚淮的審美其實還是可以的。"陸衡也定定看著她,相貌精致的少年輕哼一聲,移開目光。他問: “你那天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山莊?”

紀惜時幽幽看向駱易的方向。她看著他們和楚準打配合又撕下了一個組彆的牌號。

看在他們是三萬獎金的墊腳石的份上,紀惜時決定還是不把那件事的開端告訴陸衡也。“我以為溫黛在那裡,所以就想著要去找她。”

"?"他劍眉一挑, "所以在你眼裡,我是乾這種事情的人?"

紀惜時:"她的沉默和視線讓陸衡也心頭的煩躁再次湧了上來。

他忽然再一次想到了自己的夢。

似乎,每一次出現異常都和紀惜時有點微妙的聯係。

“我們以前……”見過嗎?

話沒說完,陸衡也猛地停住了話頭,擁有暗紅色短發的少年抿了抿唇,似乎對自己差點問出那麼掉價的問題感到懊惱。

他在想什麼?那些混亂的、情緒古怪的夢境怎麼可能和這樣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高中生有關?

紀惜時:"?"

少爺心海底針,剛才還好好的在說話,忽然一下就不高興了。紀惜時不知道要如何幫助他調理心情。這事情實在是太難了,還是得讓女主來做。

在少爺鬨彆扭的間隙,那邊的追逐如火如荼地展開。楚淮對男女都不留情麵,出手快狠準,進度推的很快。

三組恰好形成了一個閉環,在淘汰了其餘障礙之後,楚淮三兩步向著駱易的方向走去。

駱易從小受到熏陶,骨子裡還有點怕他,勉強做樣子抵抗了幾下

後,被撕掉了牌號。

現在,隻要紀惜時伸手撕下楚淮的標簽,這場對於其他人來說可玩性極低的開局寒事就完美地落下了帷幕。

楚淮走到紀惜時麵前低下頭。像是將自己的脖頸送到聖女劍下的騎士,又像是甘願戴上項圈的狼犬。

“惜時。”他用隻有靠的很近才能夠聽見的聲音喊她的名字, "交給你。"

紀惜時垂在身側的手抖了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心跳逐漸加快。

她看見三萬和第一個金牌扇著翅膀向自己飛過來。

撕拉一聲,有人更快一步。

陸衡也拎著撕下的組彆號,少爺唇角掛著略帶嘲諷,連帶著眼下兩顆小痣都顯得陰沉起來。

"你們當我不存在,嗯?"

那些隻會在睡夢中出現的場麵不知為什麼閃爍起來,麵前的這一幕切換重合,陸衡也抿起唇。看楚淮覺得更不順眼。

楚淮抬眸。

淺色的眼眸不帶情感時總是冷漠的,他額前的黑發因為方才的劇烈運動顯得有些亂,注視陸衡也的目光算不上和善。

陸衡也晃了晃手中的東西,少爺笑得恣意張狂,並無退縮之意。

還沒走的駱易在旁邊看上去要急哭了。紀惜時從中嗅出了一點不對勁的味道。

她本來以為出陸衡也不會在意這一點點錢,此時此刻有點肉痛: “少爺,獎金我們可不可以平分啊?"

陸衡也: "……"

楚淮: "……"

陸衡也幾乎被紀惜時這幅樣子氣笑了: “你覺得本少爺需要那一點錢?”

紀惜時縮了縮脖子。劍拔弩張的氣氛被紀惜時這一句話打散,學生會的人來解開手鏈。

"幾位,去領一下獎牌和獎金吧?"

開賽活動的獎牌同樣是純金的,會在現場印刻獲獎者的名字。

紀惜時看到金燦燦的牌子眼睛都在發光,陸衡也見她這幅沒見過世麵的樣子,他忍不住想把她的腦袋晃晃,把裡麵的水全都倒出來,看看到底裡麵裝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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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易三步一回頭,像是憋了滿肚子的話想和紀惜時和楚淮說,但最後還是跟著陸衡也走了。紀惜時: "他性格好古怪。"楚淮:“從小就這樣。”

紀惜時心想果不其然。她捧著沉甸甸的金牌愛不釋手,獎金據說會直接打到銀行卡裡麵。

楚淮若有所思: “你喜歡這個?”

紀惜時忍不住打開盒子又看了一眼: "嗯!"少年沒說話。

賽場和賽程在UI上都有標注,人群四散開來,紀惜時最近的比賽是五十米跑,一個半小時後開賽。

溫黛的比賽更先開始,射擊場距離這裡也不太遠。她正想著聯係溫黛,聽見她的聲音: "惜時。"紀惜時抬起頭,看見朝著自己小跑過來的溫黛。

還有落後她幾步,跟著一起的葉雲芝朝著紀惜時擺擺手,溫溫柔柔地笑:“學妹。”

她剛才順著熒幕展示出來的大致位置找到了溫黛,並且提出了一起的邀約,溫黛沒同意也沒拒絕,她就一起跟了上來。

溫黛來到紀惜時麵前,她牽起她的手,看見手腕上的紅痕後眉皺起來。

“誰設計的遊戲。”指腹在紅色的痕跡上麵輕輕擦了擦,很小心的力道, "會疼嗎?"

紀惜時搖搖頭,轉移了話題: “我沒事啦!看我的獎牌!”

溫黛配合: "好厲害!"她也看到了大熒幕上轉播的畫麵,知道這場開幕賽裡發生的情況有多戲劇性。

獎牌上麵刻著剛才束縛人的手銬的樣式,看上去倒蠻有儀式感的。

紀惜時: “走吧!去你的比賽場!”

溫黛在射擊比賽中拿了第一名,也獲得了一枚金製的獎牌,紀惜時看著她從賽場上下來,帶著金牌走到她麵前。

"這個給你。"她說, "是補送給你的見麵禮。"

溫黛對上站在紀惜時身後楚淮的目光,後者抿了抿唇移開目光,似乎溫黛的這個行為觸及到了他。

被搶先了一步,楚準想。

紀惜時全然不知:“那等我一下!”她不能把剛才那個給溫黛。

畢竟溫黛的獎牌是靠自己贏來的,自己拿個

獎牌沒什麼的含金量,紀惜時要跑一個給她。有了彆樣的動力,紀惜時跑的飛快,差點刷新了利波斯的女子五十米短跑記錄。紀惜時得意地把50米金獎牌給溫黛: "美麗的小姐,這是我送給你的定情信物!"

溫黛接過: "…你比我想象中跑的還要快,明天的八百米沒關係嗎?不要一下子發力太猛。"紀惜時蹦趾了兩下: “完全沒問題!”實不相瞞,當初紀惜時就是想,自己要是成績差點就去當體育生。

不過她原來是想拿到冠軍之後把自己的獎牌賣出去的,現在交換以後就不能那麼做了。

好朋友送自己的東西當然是要好好收藏起來的!

紀惜時和溫黛在說話,葉雲芝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楚淮旁邊。

“我看你等一下有射箭比賽,要先過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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