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就這樣跑掉了嗎。”

有著半長藍發的青年用一種純粹的好奇語氣說著。它沒有刻意地去壓低自己的聲音,從它身邊經過的行人卻沒有一個人對此做出反應。

它異色的眼瞳裡閃爍著類似初生嬰兒對世界的探知欲。

從它誕生的時間來看,再和其他諸如人類對森林自然、深海、大地的恐懼中長年累月形成的特級詛咒同伴相比,單以年齡判斷,它的確是一個“嬰兒”。

從人類對人類的憎惡和恐懼裡誕生的特級咒靈:真人

在詛咒當中,年幼不等同於弱小。

所有的咒靈都是在人類的負麵情感裡形成的,人類天然會對自然等未知恐懼,但天災般的氣候現象不會輕易出現,人類對人類的負麵情緒卻是源源不斷的,隻要人類還會有“憎惡”,真人就不會真正意義地死去。

所有的詛咒也是如此,咒靈是永遠不會真正消亡的,因祓除消失的隻是它們的意識。

直接從人類對人類中誕生的真人完美繼承了人類性格中的狡猾和聰明,像漏壺、花禦等特級咒靈也認同真人會帶領咒靈走上新的道路。

而現在,被它們寄予厚望的真人,雙眼正閃閃發亮。它回想著,從剛才感受到視線,等它回頭,看到的奇怪生物。

有著貓的軀乾和四肢,尾巴卻像狐狸一樣蓬鬆,背部有赤色的花紋,頭上頂著一對耳朵,從耳廓裡又垂下兩隻像是兔子的長耳,上麵飄浮墜著金環。

簡直像是被人為把好幾種動物的特征拚接在一起那樣。對此很有經驗的真人卻不這樣認為。

智商有限的動物,身體和精神都非常脆弱,稍不注意就會死掉,就算是人類,也很少能承受改造過程裡的痛苦。

真人有嘗試過把不同人類連接在一起,他們相互會共用一個大腦思考,行動的指令會經過所有人的思想後再到達執行的步驟,即使是一個稍微抬抬胳膊的想法,也必須要經過“所有人”的一致同意才能實現。

這樣不是很有趣嗎?

真人認為自己是在觀察人類。

有它的無為轉變,從理論上應該是能夠實現這一想法的,但出現了它也不知道的原因,那些人被改造以後無一例外全部在短時間內死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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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剛才的生物則不同,不僅能靈活自如的完成跑、跳等基本行動,從神態來看也不像是經曆過改造後的無精打采,神情萎靡之類的瀕死狀態。

真人沒有在它的身上感受到屬於咒靈的氣息,真是好奇啊……到底是誰呢,製作出這樣完美作品的主人。

好奇的想法愈演愈烈,帶著癢意的念頭從胸腔裡不存在的心臟處破土而出,它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揭開謎底的幕布了。

現在、立刻、馬上!

真人抬手,手指虛撫過臉上的縫合痕跡,從它移開指尖後,臉龐仿佛被一把看不見的剪刀裁開,麵部連同著整顆頭顱從中間被分割掀開。

一個不成型的藍色生物從裡麵跳了出來,真人的身體如泄氣的皮球般迅速乾癟下去,沒有任何支撐的堆在地上。

渾身主色調是不均勻灰藍色的生物在地上蠕動片刻,從中掙紮著長出了四肢、尾巴,以及腦袋上的尖耳朵,垂在臉側的長耳,連那兩個金環也沒有落下,一對深藍的圓環出現在上麵。

它的動作沒有絲毫頓澀,很快便適應了身體,身後的尾巴搖晃幾下,向著在前麵街道消失的不可思議的生物追了上去。

在對方沒有刻意隱蔽行蹤下,真人很快來到了……影院門前?

真人用四腳著地的姿勢,不緊不慢地走進放映廳,靈活穿過觀影的人群,在最後排找到了目標。

潔白的生物正霸占了一個座位,它的周圍除了一個少年外,再沒有其他人。

“嗯?”真人從鼻腔裡發出一聲稍顯意外的輕音。

被它無視存在,麵容陰鬱的少年在它徑直走過去時眼睛顫動了一下。

真人放緩了最初的想法,來到少年的麵前,仍保留下來的異色眼瞳緊盯著他,無從分辨它具體情緒的嗓音從不斷開合的嘴裡發出。

"你能看見我?"

吉野順平謹慎地點了下頭,眼前和丘比長得十分相似的生物給他的感覺非常奇怪,要說是有哪裡熟悉……

有點像是.…

“它是咒靈哦!”丘比用歡快的音調為吉野順平做出回答。

這個答案不僅沒有讓吉野順平升起疑問被解答過後的了然情緒,反而讓他心中重重向下一墜。吉野順平和鹿目圓一起先前見到過的

詛咒大多是沒什麼思考能力,說的話也隻是圍著形成它們的怨念。

但是麵前的咒靈不同,雖然體型小巧無害,但能無障礙地和人交流,意識清醒,就已經說明了絕不是那些普通咒靈。

“嗯嗯嗯?你居然可以說話嗎,那就好辦了。”真人絲毫沒有掩飾它語氣中意外的意思,好奇地把注意力再度分給端坐在座位上的生物。

一般來說,動物的發聲構造隻能讓它們發出相對短促的音節,像犬類大概可以發出十多種的叫聲,而貓接近一百種。

而對方吐音清晰,對話流暢,這就不止是發聲結構不同了,它明顯有著正常的智慧,有這麼聰明的動物嗎。

還是說,是把人類的靈魂放進了動物的軀殼裡?

真人顯然認為後者的可能性更大,都能把幾種動物的特點集中,創造出一個新物種來,能把人類的意識投放到彆的身體裡也不值得意外。

更讓真人顫栗的是,這個世界除了它以外,居然還有人能夠支配靈魂,對物種改造的進度上也遠超於它。

它迫不及待想確認對方到底是個怎樣的存在,但是也不妨礙它在中途找點樂子。似狐非狐的生物剛才回答了眼前這個小子的話,兩人應該認識,是朋友關係?正好他能看見它,那就稍微玩一下吧。

“我是從人類對人類的憎惡中誕生出來的特級咒靈。”它主動自我介紹道。

沒等吉野順平仔細理解其中的意思,吉野順平就略帶驚恐和震驚地看著和丘比相似的生物說出這句話後皮膚下有什麼在湧動,仿佛隨時都會破體而出,但隻是蠕動幾下就消停了下去,真人的體積猛漲,身形也不斷拔高,最終維持在一個成年男性的身高。

不論是臉上遍布的縫合痕跡,還是周身溢散著的惡念,都表明了對方身上的非人感。

“我的名字是真人。”

吉野順平能從對方的身上清晰感受到那股濃稠混濁的氣息,他不想激怒一個特級咒靈,或者說,他不想惹怒任何人。

"……吉野順平。"壓抑在恐慌和懼怕下的,還有一絲他也未察覺到到的,潛藏在心底對詛咒這種存在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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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哦,順平~"

“我們會相處的很愉快的,像我之前的人類朋友們一樣。”

該說是命運的軌跡嗎?

無論操縱著曉美焰走遍了所有能感知到強烈咒力波動的地點,仍是一無所獲,最後還是在吉野順平的周圍,找到了真人的蹤跡。

能確認真人的位置以後,先前被神穀銀示擱置的計劃終於能真正實施。

一個不僅不需要擔心“六眼”識破馬甲之間的聯係,反而能確保每個馬甲不被排斥出世界,提升認同度的計劃。

—吉野順平和真人相遇。

—五條悟接到外派任務,暫時離開高專。

—高專一年級新生包括鹿目圓在內,同時接到了高層下達的任務。

表麵上毫無關聯的幾件事正在同一時間進行,一切都在按照暗中的規律有條不紊地向前推進。站在建築高處的少女神色冷淡,鴉黑的長發隨風飄動。和幾位同期站在一起的粉發少女若有所感,遠遠地向那邊望去。

二人的視線隔空交織。

在輔助監督麵帶憂慮的注視下,東京咒術高專的一年級四人準備踏入少年院。

他們每個人都清楚,在五條悟被外派以後讓他們接取超出能力的任務,就是想讓虎杖悠仁在任務中途“合理”地死亡,不出意外,所有人都會折在此次任務裡。

“現在停下還來得及。”平靜的嗓音出現在他們的身後,瞬間引起了幾人的警惕。

一道身影從建築躍下,鞋尖輕盈點地,周圍沒揚起過多的塵土,她先是單手撩開柔順的長發,而後才抬起頭,用那雙深邃沉著的紫眸直視他們。

仿佛沒看出他們臉上的警惕,少女再度開口: “裡麵已經沒有活人了,你們沒必要進去。”

釘崎野薔薇把在他們當中整體實力最弱的鹿目圓扯到身後,她手裡捏著釘子,隨時準備應戰,伏黑惠也比出手勢,但在看清來人的長相後不免一怔,虎杖悠仁已經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呦!”並且完全看不懂氣氛,主動抬手向她打招呼, "曉美同學。"

曉美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是出現在伏黑惠心中的第一個念頭。

此次的少年院

任務擺明是高層為了除掉兩麵宿儺的受肉,也就是針對虎杖悠仁的陽謀,曉美焰在其中又扮演著怎樣的角色呢。

他曾單獨詢問過五條悟曉美焰的立場,而不靠譜的白發教師隻是故意拉長聲音,明顯是在期待看他露出焦急之類的表情。

在意圖未果後,五條悟隻是含糊地表示見到曉美焰避開就好,不要輕易和她發生衝突,曉美焰也輕易不會選擇主動攻擊他們的。

隻要曉美焰不想被五條悟追殺的話。

伏黑惠也知道這一點,從天台對峙那次,雖說按照五條悟所說對方本身對虎杖悠仁沒有真的動殺意這點他未能察覺出來,但是在見五條悟出現以後,曉美焰顯然起了退意,可以分析出她屬於懷有顧慮的理智派。

五條悟卻對這點持其他意見,他認為曉美焰不怕和強敵對戰,但是她不認同無意義地消耗自身。

重點是她的眼神,那種拋棄掉了所有牽掛和羈絆,隻為達成某件事的覺悟,曉美焰決不會允許自己死在一些本可以避免的意外裡,為了實現那個目的,她會把自身的生命放在第一位。

伏黑惠對眼神裡是否真的能透露出這麼多信息表示懷疑,不過也沒去質疑這是不是老師對他又一次的戲弄,緊接著追問曉美焰的危險性。

五條悟不在意地表示,如果看到她追殺自稱“丘比”的家夥,那就無需阻攔,可一旦當涉及到曉美焰真正在意的事情上,她或許會鏟除所有阻礙吧。

還有……

伏黑惠側過臉,隱晦地瞥了眼在釘崎野薔薇身後往前探頭,想要查看情況的鹿目圓。

“如果惠實在害怕焰醬,說不定和小圓搞好關係會有奇效呢~”白發教師輕快地說道。

……聽著就是非常不靠譜的說法,感覺像是為了看他出糗隨便編的說辭。

不過,鹿目圓和虎杖悠仁似乎的確曾經是曉美焰的同班同學,但關係怎麼看也應該算不上親近。

伏黑惠大概了解到了五條悟想要告訴他的意思,曉美焰和鹿目圓之間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曉美焰的立場很難判斷,她既不是敵人,在某些時刻也絕對算不上同伴。

所以,曉美焰此次前來所為的原因正能暴露出她的所圖。

釘崎野薔薇微微傾過頭,明亮的橘發偏移,她舉起武器,嘴角浮現出不算輕鬆

的笑意: “敵人,還是朋友?"

在幾人暗含警惕的目光中,曉美焰說話了。

“如果因為一時的熱血上頭進去的話,是非常愚蠢的行為,”她微涼的視線落到了粉發少年的臉上,直視他,緩緩說道, "你會死。"

"虎杖悠仁,你會死。"

她又重複了一遍,語氣裡聽不出情緒波動,卻讓伏黑惠的心頭無端一沉,那種沒由來的篤定,仿佛預知到了他們的未來。

伏黑惠眉頭緊鎖,沒有注意到少女話中隻指定了虎杖悠仁一人,他正想詢問曉美焰是否知道什麼,虎杖悠仁比他更快。

"嗯……裡麵連一個活人都沒有了嗎?"他注意著曉美焰的表情,然後神色一鬆,一派陽光,爽朗地笑起來, "看起來你也不能完全確認,那就沒辦法了,我一定要進去。"

眼看虎杖悠仁神情由放鬆轉變為堅定,曉美焰也明白了對方不可能再被說動,她緩慢地將目光從幾人的身上掃過,在那個瞬間,伏黑惠渾身下意識緊繃起來。

這是沒辦法避免的,曉美焰的視線太過冷淡,他甚至有種對方隻是在注視著一件死物的錯覺。

"……鹿目圓,那麼你呢,你的選擇是什麼?"沉默了半晌,曉美焰突兀地問道。被突然點名的鹿目圓愣了一下,疑惑地用手指著自己,完全沒反應過來地: “欽、欻?”在氣氛逐漸凝固的現在,任誰也不會想到曉美焰會注意到被釘崎野薔薇擋在最後邊的鹿目圓。一直沒有放鬆,著重觀察曉美焰的伏黑惠則是注意到了更多的細節。

曉美焰先是有一個口型變化,然後才叫出了“鹿目圓”,她原本想要叫的是什麼?

“嗯!我的選擇和悠仁也是一樣的。”鹿目圓毫不猶豫地重重點頭。

沒有忘記五條悟說過的話,伏黑惠立刻把視線放到曉美焰的臉上,但對方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隻是安靜地等待鹿目圓整理措辭。

“因為,那個、裡麵的詛咒非常危險吧,連我這種剛入學,實力低微的人都接到了任務,一定是已經沒有其他人可以阻止了,所以我必須要去!"

不。伏黑惠在心中否認道。

隻是腐朽的高層為了除掉虎杖悠仁使的手段,在場的四人裡隻有鹿

目圓會相信這個說辭,虎杖也清楚是針對他設下的陷阱,但隻要裡麵有普通人還活著得可能性存在,虎杖就不可能放任不管,他一定會進去的。

鹿目圓捏著衣角的肢體動作透露出內心的無措,但她眼中溢著的神采沒有隨之動搖,反而愈發明亮。

“雖然有些自不量力,明知道自己很弱,也許就算進去,直到最後一刻也幫不上什麼忙,甚至會拖大家的後腿。……但是、說不定我這樣的人也能在關鍵時刻起到一些微弱的作用呢?我是這樣堅信的。"

曉美焰: "……你過於苛責自己了,鹿目圓。"

"欽?"

當伏黑惠以為他會聽見曉美焰斥責鹿目圓有些理想化的想法時,等到的隻是短暫的沉默,和一句聽不出情緒的話,除了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淡,話裡的意思甚至稱得上友好。

"唔嗯,沒有太聽明白呢……”鹿目圓向曉美焰展現一個略帶靦腆的笑容, "小焰,是要和我們一起的意思嗎?"

在伏黑惠思考曉美焰目前對鹿目圓表現出來的特殊,她是否會答應下來時,不算意外地聽到了對方果斷的拒絕。

“我不會做無意義犧牲的笨蛋,這裡不是我的戰場。”

隨即,她不再做出阻攔的姿態。在虎杖悠仁等人試探性地經過她身邊也沒有動作。

伏黑惠細細思索曉美焰的話,察覺出也許她都沒有意思到話中的潛在意思, "不會無意義犧牲”,如果是“有意義”的話就可以了嗎?

而且,光是“戰場”就能說明很多信息了。

曉美焰是怎樣看待這個詞的呢,無儘的廝殺、勝利或失敗、生存亦或者死亡.…

“搞不懂,如果真的不想多管閒事的話,為什麼要出現在這裡啊?”虎杖悠仁摸著頭不解地問道,臉上是純粹的疑惑。

伏黑惠觀察著曉美焰的神色,該說不愧是直覺係嗎,虎杖完全不會受曉美焰態度上的冷淡而懷疑自己的判斷,同時他也疑惑於曉美焰的態度。

好像……過於好說話了?

到底這也隻是他沒有任何依據,單方麵對曉美焰性格的揣測,算不得真。他們準備進入到少年院內部了,如果裡麵還有生還者,他們的速度越快越好。

/>“那麼,再見了,小焰。”輕輕向曉美焰揮了揮手,鹿目圓轉身,追上了正在等待著她的同期們。

曉美焰: "…

她如一尊雕像般佇立在原地,沉默地注視著幾人在走入少年院後瞬間消失在領域裡的身影。在“曉美焰”軀殼裡,屬於神穀銀示的意識隻覺得從來沒有這麼輕鬆過。

不需要每句話都警惕著六眼測謊機報警,也不用擔心某個他沒注意到的微表情導致全麵崩盤。五條悟,你出差的好啊!

找到了真人,又遇到五條悟不在的時機。

神穀銀示開始完善先前一直沒有放棄過的方案,不能在六眼下說謊,索性借他人之口,將客觀轉為主觀來規避。

曉美焰對鹿目圓的特殊態度,應該察覺了吧?

就這樣原模原樣地傳遞給五條悟吧,惠。

神穀銀示重新把主意識投放到鹿目圓的身上,警惕地和同伴後背相抵,減少毫無防備的盲區,警惕著四周隨時可能襲來的攻擊。

從四人剛踏入這裡起,後麵的退路便消失了,他們現在被困在了咒靈的領域之中。更讓人始料未及的是,轉眼間釘崎野薔薇就和他們被迫分開了。

無法確認同伴目前身處何處,甚至連她是否還活著都不敢確定。簡直沒有比現在更糟糕的情況了..

不,還可以更遭!

變故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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