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繆爾一直覺得,魔族的慶典是真的累。
那些狂熱的歌舞和燃燒似火的熱情,會在不知不覺間把人的體力抽乾。享受的時候隻沉浸在快樂裡,結束之後才覺得虛脫,渾身的骨頭都發酸發軟。
“明明我也沒有跳舞。”他小聲抱怨了一句。
“誰叫你心太軟?”
昏耀的手掌慢慢地捋過他的脊背和後腰,撫平褶皺的白袍,“他們喊你一聲,你就湊過去,來來回回的跑,你不累誰累?”
馬車的車輪咯噔咯噔地向前滾,車廂有頻率地微動。
蘭繆爾發絲散落,臉色有些泛白。他倦然趴在魔王身邊,枕著昏耀的腿小聲說話。
如今回到魔王身邊,他才意識到自己是喜歡和昏耀肌膚相貼的感覺的——這是和其他人相處時都沒有的情緒。
忽然,魔王按揉的手掌一頓。他的掌心已經來到了蘭繆爾的尾椎處,自然摸到了那條新生出的鱗尾。
他笑:“長尾巴了,感覺怎麼樣?”
蘭繆爾:“最開始不適應,連衣服都不會穿了。現在好了許多,我還挺喜歡的。”
昏耀抓住了那條搖晃的漂亮尾巴,放在自己掌心仔細打量。
經曆了失而複得的大起大落,直到這時,他才開始細致地觀察愛人身體的變化。
蘭繆爾魔化後生出的鱗色偏向暗紫,神秘而深邃。他是由人化魔,細看之下會發現鱗片與普通魔族相比還是稀疏些,身上會露出一片片雪白的肌膚。
但盤角與鱗尾已經完全是魔王血統的樣子,優美而蘊藏著力量。昏耀忍不住捏了一下那條鱗尾的根部。
“嘶。”
蘭繆爾抽了口氣,下意識要把尾巴收回來。
“彆躲,我試試你的尾巴是不是長實了,”昏耀又用力捏了一下,“什麼感覺?”
“有點……怪。”蘭繆爾皺著眉,很實誠地描述,“癢,一路往身上發麻,腰都軟了。”
“這樣呢?”昏耀掐了掐尾巴尖。
“唔!”
昏耀連忙鬆手,“疼了?”
蘭繆爾:“是有點疼,腿筋也發緊。”
“確實完全魔化了。”昏耀用指腹摩挲了兩下剛剛掐過的地方,終於放過了蘭繆爾的鱗尾,“再過個十天半月,你就能用盤角感應體內的魔息了。”
蘭繆爾:“也能用尾巴打架了?”
昏耀:“我勸你不要胡來,你又不習慣近身肉搏,如果鱗尾被敵人抓住,下場可不是一般的慘。”
蘭繆爾就笑:“我隻是那麼一說。”
昏耀:“也對,你這個脾氣,哪會跟誰打架。”
不過,這話倒是讓昏耀想起來了。蘭繆爾的確對魔族的尾巴好奇已久。
幾年前的某天,摩朵跟阿薩因兩位將軍閒來比劃。他去觀戰,順便也把他心愛的人類奴隸帶上。
隻見摩朵的鱗尾抽向阿薩因,後者一避,那尾巴就
抽在了一塊岩石上,直接崩飛了堅硬的石塊。
蘭繆爾大為震驚,屬於人類的認知再次被這群暴力的魔族給刷新了。
兩位將軍練手的決鬥場,其實就是塊被圍起來的沙地,很簡陋。旁邊有幾塊散布的岩石,觀戰者——魔王和他的奴隸就坐在那裡。
那天昏耀的心情很不錯,於是難得主動地開口解釋:
“摩朵是劣魔,鱗尾與盤角都偏細,這不算什麼。大魔的鱗尾,掄起來能把百年的大樹攔腰劈斷。”
說著說著,他忽然發現,蘭繆爾的眼神已經往自己的身後瞄過去了。
“那,您的鱗尾……”
昏耀覺得有趣,他索性從觀戰的石岩上站了起來,尾尖搖了搖,往上一抬:“坐坐看。”
蘭繆爾:“!”
能、能坐的嗎!?
再怎麼樣,他也是個成年男子的身量……
蘭繆爾用猶豫的眼神看向魔王,昏耀衝他頷首。
蘭繆爾怵頭,小聲說:“坐……坐不住吧。我會掉下來。”
昏耀:“往後麵坐,手扶著我的肩。”
那條粗壯的鱗尾彎彎地往上豎起來,倒確實是留出了一個人能坐上去的空間。蘭繆爾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輸給了與生俱來的好奇心——
他一隻手抓著豎起的尾部,另一隻手扶住魔王的肩膀借力,坐在了昏耀的鱗尾上。
“沉嗎?”蘭繆爾眼眸發亮,試探性地雙腳離地。
……哄人類開心實在很簡單,隻要用上一些陪小孩玩的幼稚手段,就能讓蘭繆爾開心半天。
“很輕,坐穩了。”昏耀暗笑,直接用尾巴托著他走起來,看姿態輕輕鬆鬆,步伐也與往常並無兩樣。
蘭繆爾倒是嚇了一跳,本能地雙手環住昏耀的脖頸。
同時心裡也暗暗無奈:魔王似乎總是喜歡或直白或隱晦地在他麵前誇耀武力,又不是求偶,怎麼就那麼執著……簡直和個小孩似的。
突然,他聽到決鬥場上變得十分安靜。
摩朵和阿薩因不打架了。周圍的魔族守衛一個個目瞪口呆。蘭繆爾回頭一看,甚至幻聽了他們的下巴挨個掉下來的聲音。
“吾王。”
“嗯?”
“這樣是不是不太好,”蘭繆爾忍著頭皮發麻的感覺,低聲說,“他們都在看我們。是不是……”
他其實想問:是不是,比如魔族的鱗尾其實很重要,不可以這樣被坐在屁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