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聖君回到深淵,轉眼半個月了。
傍晚時分,夕陽將彩雲縫上天邊。蘭繆爾站在宮殿的大門口,深吸一口氣。
他先探頭喊了聲:“吾王,我回來了。”
裡麵沒有回答,連侍從們的聲音也沒有,大概是被趕走了。蘭繆爾推開大門,往裡麵走了二四步。
就聽一陣叮鐺咣當的鎖鏈聲!
昏耀從陰影裡站起來,陰沉的眼神活像一頭擇人而噬的猛獸,那爪子衝著蘭繆爾就去了——
“啊。”
蘭繆爾往後一退,脊背撞上了牆。同時又是一陣叮鐺咣當,魔王的身形被迫僵住!
外麵的光線照進來,隻見昏耀的右腕上套著一個鐵打的手鐐,哪怕裡外都仔細地用棉布裹了厚厚的二層,但那也確實是手銬!
此時此刻,昏耀的怨氣簡直要化作實質了,他陰惻惻地磨著牙:
“蘭繆爾大人,終於舍得回來了?大石殿呆得舒服嗎,獸骨王座坐得習慣嗎?我早就知道你要造反,我看你……”
蘭繆爾淡定地摟住昏耀的脖頸,踮腳抬臉,用親吻止住了魔王的聲音。
昏耀還真的恍神了幾秒,但很快就一把將聖君推開,更加暴怒:“蘭繆爾!!!”
蘭繆爾歎氣:“吾王,誰也不想故意關著您。是您自己不肯好好養傷,還出去跟人打架,我快要急死了,還能怎麼辦呢?”
昏耀晃了晃手腕上的鏈子:“所以你的辦法就是這個,嗯?把我鎖起來!?”
蘭繆爾其實也不想這樣。但昏耀專橫慣了,彆人好言好語相勸是沒什麼用的。至於安排守衛更不可能,偌大個王庭,哪個敢攔魔王?
思來想去,好像沒有比直接鎖起來更簡單有效的辦法了。
這可把魔王給氣壞了。哪怕鎖鏈的長度其實被仔細丈量過,隻要他肯呆在宮殿裡,行動絕不會受限——可昏耀哪受得了?
這個時節,春回大地,霜角群山下麵的冰湖都解凍了,冬眠的野獸也開始撒歡了,本該是最適合騎馬打獵的時候!
蘭繆爾連忙哄:“是是是,吾王委屈了,我知道我知道……再忍一個月,就一個月,好不好?”
“萬一再落下什麼傷病,日後治不好是什麼滋味,您又不是不知道。”
他邊說,十指沿著昏耀的後腦往上摸,在那對斷角上溫和地按揉。曾經魔王左角未斷的時候觸感是暖的,現在卻兩邊都變成了冰冷的樣子。
“那你憑什麼出去?”昏耀恨恨地將蘭繆爾的手拽下來,“還替我去大石殿理事,真準備當魔王了是不是?”
蘭繆爾無奈:“您講不講道理?我出門歸出門,又不會在半路跟哪個魔族打起來……”
昏耀根本不聽。他惡狠狠一口咬在蘭繆爾的側頸,隻覺得自己現在的處境糟糕到極點。
想想吧,一個魔王,血脈裡的魔息沉寂了,行動的自由被剝奪了,為王的權力也被奪走,臣屬們還沒有一
個表示異議,甚至不敢來探望他一眼……
這不就是活脫脫的軟禁奪權的流程嗎!?
他還不如去看守結界崖呢!
最可怕的是什麼?
昏耀恨恨地暗想:明明已經到了這個境地,他居然隻是惡狠狠地咒罵兩句,再委屈地抱怨兩句,叫人類嘴上哄哄他,摸摸他,就能這麼過去了!
甚至於,他都氣成這樣了,被關在宮殿裡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做那些照顧蘭繆爾的事。
侍從被趕走了,他就親手烤好火石爐,把床被鋪得軟軟的,煮上調養身體的藥,然後百無聊賴地趴在窗邊等蘭繆爾回來……
這!算!什!麼!
蘭繆爾還在溫聲勸道:“好了好了,鬆口了,再咬我要疼了。()”
“……?()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魔王沮喪地耷拉下尾巴,不情不願地鬆了牙尖的力度。
算了,反正他早知道自己完蛋了。
抗爭無用,投降吧。
“謝謝吾王。”
蘭繆爾衝他笑了笑,睫毛忽閃一下,明媚動人。落在昏耀眼裡,又可惡……又可愛。
……
這個夜晚,昏耀和蘭繆爾肩並肩坐在窗下,看著圓圓的一輪月亮,各自喝了各自的藥。
魔王用食指戳了戳藥碗的邊,哼哼道:“這就是風水輪流轉。我當年把你關在宮殿裡,現在輪到被你關了。”
蘭繆爾無可奈何:“都說了不是一回事……”
昏耀:“反正我看著就像一回事。”
“是,我知道,”蘭繆爾又開始說好話哄他,“吾王當年鎖著我,也是為了保護我。”
“如果不是您一直把我放在您的宮殿裡,我早就不知被哪個魔族抓去當玩具玩了。”
連洗浴完畢,躺上床之後,昏耀還是故意背對著蘭繆爾。
但他會用鱗尾不經意地掃過愛人的腳心,試試對方的體溫。如果覺得涼,必須要下床給爐子裡多加兩枚火石才行。
其實也沒有那麼生氣。
昏耀暗想。
比起“被蘭繆爾鎖起來了”,他憋屈的緣由似乎更在於“蘭繆爾天天把他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