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市西南三百五十公裡,一處狹長的山穀中。
山壁上開鑿出了規模龐大的洞窟群,加上依山而建的全金屬建築,經過數十道防禦符陣的重重籠罩,在陽光下散發出銀白色的光彩,給人近乎窒息的森冷感覺。
這就是星耀聯邦最高級彆的重型監獄,白銀堡!
原本被關押在這裡的,都是最窮凶極惡的邪修,或是走火入魔,或是被私欲所吞噬,最終乾出了違背修真者天則的勾當,每個人手上至少沾染了上百名無辜者的鮮血。
然而在一個月之前,原本關押在這裡的囚犯,全都被轉移到了彆的監獄,固若金湯的白銀堡經過了再次加固,調集了整整一個全晶鎧戰團駐紮在旁邊,又有三名戰鬥元嬰坐鎮,成為關押“愛國者組織”成員的“天牢”!
此刻,白銀堡中央的一塊空地上,數百名砸著鐐銬,種入禁製的“愛國者”正在放風,他們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沐浴著久違的陽光,小聲交流近況。
讓愛國者組織成員聚集在一起放風,倒不是出於人道主義考慮,而是有更實際的目的。
經過一個多月的抓捕和審訊,那些被蒙在鼓裡的愛國者組織外圍成員統統崩潰,竹筒倒豆子一般,非常痛快地交待了一切。
但是,最核心成員,也就是策劃和實施聯邦廣場大爆炸以及刺殺議長的成員,卻是油鹽不進,死硬到底,無論怎麼審訊都不鬆口,即便鬆口了,亦不知道他們是否還有所保留。
所以,過春風才特彆安排了這些死硬分子和彆的“愛國者”一起放風,希望他們之間能碰撞出一些火花,從中搜集到有價值的信息。
整個小廣場四周,都布滿了監控符陣,每一名囚犯的每一句話,甚至每一次眨眼,都會被清晰記錄下來。
小廣場一角,呂醉如老僧入定般盤坐著,形容枯槁,目光空洞。
他的腦袋上緊緊箍著一圈特製的鐵環,鐵環上遍布著十二根“奪魂釘”,深深刺入大腦,將他元嬰級數的強大神魂狠狠鎮壓。
他原本就是管理型修真者,是用腦的,身體並不強悍,大腦被牢牢鎖死,他就像是風燭殘年的尋常老者一般。
再加上渾身上下,重達數百斤,隨時可以通上高壓電弧的鐐銬,這名險些將三個世界都拖入戰爭漩渦的陰謀家,便如釜底遊魚般,毫無掙紮餘地了。
隻是……
原本,過春風是希望彆的“愛國者”可以多多接近呂醉,向他彙報被抓捕之後的近況,甚至由呂醉對他們下達一些指示。
那麼,過春風就可以從這些指示中,分析出更多東西。
不過,呂醉似乎看穿了過春風的目的,他周身就像是自帶著一道冷冰冰的屏障,沒有一名“愛國者”能接近他十米之內,甚至連目光都很少投向他這邊。
他就像是被整個世界遺忘了一般,再造成不了半點兒威脅。
過春風無奈,隻好命令手下多多關注彆的愛國者。
果然,有幾名死硬分子和外圍成員之間,開始爭吵起來。
死硬分子嗬斥外圍成員意誌不堅定,忘記了斬妖除魔、拯救聯邦的職責,這麼快就“變節”了!
外圍成員則斥責死硬分子都是一群瘋子,刺殺議長也就算了,連通過爆炸殺死數萬名同胞這種事情都乾得出來,才導致了最後的失敗,還把他們都拖下水,讓他們變成了可恥的叛國者!
唇槍舌劍之間,果然被過春風搜集到了不少有效信息!
數百名負責監控的秘劍使全神貫注,死死盯著每一名“愛國者”的眼睛和嘴唇,卻是逐漸忘記了角落裡的呂醉。
呂醉淡漠地看著不遠處“愛國者”內部的爭吵,臉上沒有半絲表情,若非淺灰色的雙眸偶爾還眨動一下,簡直像是一尊雕像。
然而,就在兩幫愛國者越說越火,即將廝打起來,而所有監控者的注意力也都放在他們身上時,呂醉的手指卻是輕輕一動,指間赫然出現了一枚小小的玉簡。
沒人知道,在防禦無比森嚴,連一隻螞蟻沒有經過允許都爬不進來的白銀堡,這枚玉簡究竟是怎麼到呂醉手裡的!
這是一枚樣式樸拙的古玉簡,缺陷是容量太小,隻能存儲文字信息或者簡短的視頻,優點是無需晶腦,隻要貼近眉心,讓玄光穿透“鬆果體”就能讀取其中的信息。
呂醉打了個哈欠,似乎對眼前的爭論毫無興趣,靠著牆壁躺了下來,將臉對著牆壁,縮成一團。
就在側過臉的一刹那,淡漠而蒼老的雙眸中,刺出了如萬年冰錐般鋒利、清澈、通透的光芒!
他將玉簡貼住額頭,輕輕一捏尾部的激發符陣,從玉簡中頓時射出一道玄光,直刺鬆果體,在他腦域深處形成了一副立體形象!
正是“鐵帥周橫刀”!
“呂兄,倘若你看到這段話,就說明一件事,我已經死了,我們的計劃也失敗了,愛國者組織全麵崩潰了。”
畫麵中,鐵帥周橫刀穿著筆挺的聯邦軍將軍服,卻是將軍帽攥在手裡,不停摩挲著軍帽中央的九星升龍戰徽。
他的眼角不停跳動,仿佛在戰徽上有無形的小針,狠狠刺著他的手指。
沉默了一會兒,周橫刀繼續道,“你我個人的生死,乃至愛國者組織的存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的聯邦,是至高無上的人類文明!”
“呂兄啊,你我二人,正是為了這樣一個信念才走到一起,才不惜……踐踏了所有底線,背叛了肩膀上的職責,甚至殺害無辜的同胞,構陷聯邦的英雄!”
“我們踐踏了可以踐踏的一切,背叛了可以背叛的一切,但是到頭來,依舊落到了這樣的下場!”
“為什麼會這樣?會不會有那麼1%的可能,我們從一開始就錯了?”
“我們的目的當然沒錯,但我們的方法會不會大錯特錯了?如果當初能換一條路,一條堂堂正正的路走,會不會有一個更好的結局?”
“現在呢,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嗎?”
“這個問題,我想不明白。”
“我原本也不是一個聰明人,隻是一個古板的軍人,一個脾氣很臭的老兵而已,我隻會打打殺殺,不會彆的。”
“但是,我這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丘八,倒是冒出了一個很可笑,很不成熟的想法!”
“呂兄,論計算力和推演能力,你都強過我百倍,究竟這個想法是否可行,具體又要如何實施,就由你來決定吧!”
“無論如何……我都儘到一名聯邦軍人的責任了。”
“真希望能夠親眼看到聯邦崛起於星辰大海之上的那一刻啊,真希望……”
呂醉靜靜地聽著周橫刀的感慨,分析著周橫刀“很可笑的想法”。
片刻之後,他笑了起來。
先是低低的悶笑,隨後是聳著肩膀大笑,到後來忍不住,像瘋了一樣手舞足蹈,滿地亂滾,哈哈大笑!
呂醉的異常,很快引起了所有監控者的注意。
“不好,呂醉的反應不對勁,他在乾什麼?”
“他手裡有東西!玉簡!怎麼搞的!誰把玉簡給他的?”
“快,快控製住呂醉!”
監控中心裡,過春風急出了滿頭大汗。
白銀堡上空,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過春風親自帶領著大批秘劍使衝進小廣場!
然而,在他衝進來之前,呂醉已經狂笑到快要痙攣!
伴隨著瘋狂的笑聲,他周身竟然噴湧出了一縷縷強烈的靈能,猶如山洪暴發般,將所有禁製都衝了個粉碎!
一道道靈能波動在他周身凝結成了無形的蟲繭,漣漪則彙聚在他身後,仿佛形成了兩對五彩斑斕的巨大翅膀,他好似破繭成蝶,獲得新生!
呂醉笑得涕淚俱下,雙眸卻熠熠生輝,光耀如太陽般不可直視,深邃卻似黑洞般吞噬一切,兩種完全相反的感覺融為一體,卻沒有半點兒矛盾之感!
“唰!唰唰!”
深深刺入大腦的“奪魂釘”,一根根逼了出來!短短十幾秒鐘,十二根奪魂釘統統逼出,就連箍住腦袋的鐵圈都片片碎裂,“叮叮當當”落到了地上!
“這是——”
過春風和聞訊趕到的三名戰鬥元嬰都大驚失色,他們十分清楚呂醉周身湧動的這股強大氣息意味著什麼!
“突破了……呂醉竟然在這種情況下突破了,從‘元嬰期中階’突破到了‘元嬰期高階’!”
“怎麼可能!”
“他周身都被禁製死死封住,神魂被十二根‘奪魂釘’完全鎮壓,又沒有天材地寶的輔助,怎麼可能突破?怎麼可能!”
“他的道心,他的道心變得更加強大、堅定、純淨了,隨便看我們一眼,就有隱隱碾壓我們道心的感覺!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那枚玉簡中,究竟是什麼?是什麼!”
三名戰鬥元嬰和過春風這個“最強金丹”全都如臨大敵,緊緊包圍著呂醉,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雖然呂醉再怎麼突破,都是管理型修真者,真打起來,實力最多和戰鬥型的結丹修士一樣。
但眼前發生的一切,實在太過詭異,不由得四人,不頭皮發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