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厲無疾見白老大咬牙切齒,滿臉恨意的模樣,倒是來了興趣,“怎麼,你和他交過手,他很不好對付?”
“大家都在帝國外圍這口大鍋裡混飯吃,修真者搶得多些,我們星盜就搶得少些,自然有過摩擦。”
白老大想了想,道,“絕大多數修真者也談不上太難對付,但比我們更難纏,更會逃跑倒是真的。
“我們星盜在茫茫星海中的補給和維修點並不多,畢竟大部分星海據點都害怕我們,以往除了萬界商盟旗下的自由市場之外,就隻有一些秘密的星盜港口可以駐錨,如果錯過補給點,又遇上星海風暴的話,那就是死路一條了。
“而這些修真者,似乎極其擅長發動普通人,又能隱匿在普通人裡,每一顆資源星球,每一處礦山礦場,無論被軍閥、貴族還是隨便什麼人統治著,他們總能鑽出空子,找到活路,或者化整為零,融入當地民眾之中。
“最近一二十年,帝國先是遠征,現在又是……叛軍作亂,我們星盜在發展,修真者也在發展,很多地方甚至發展速度比我們星盜還快些,真是見了鬼了!
“我也琢磨過很久,覺得還是這麼個道理——光腳不怕穿鞋,橫的怕愣的!
“和政府軍還有萬界商盟相比,我們星盜都是光腳的,是爛命一條的窮鬼,怎麼打都是我們占便宜。
“但修真者他奶奶竟然比我們還窮,比我們還不怕死——大家出來星海闖蕩是混飯吃,是來賺錢的嘛,沒太多油水時,我們也不怎麼願意去打修真者,反倒是這幫窮鬼經常趁我們剛剛做完‘大生意’,彈藥庫空空蕩蕩,而貨倉滿滿當當時出來襲擊我們,一旦得手,立刻轉移到各個資源星球,把從我們手裡搶來的東西分發給當地的礦工和農民。
“侯爺明鑒,那些泥腿子得到了修真者的好處,自然是站在他們這邊,給他們通風報信,又幫他們供養傷員,還幫他們偽造身份掩飾,甚至讓自家活不下去的青年都加入修真者的隊伍——那個什麼鬼‘星光組織’。
“我們星盜講究的是一擊不成,遠遁千裡,怎麼可能深入資源星球去剿滅修真者呢?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拿我們千辛萬苦搶來的東西去收買人心,結果是什麼呢,黑鍋我們背著,好處都他媽被他們拿了,偏偏又打不到他們,真是氣死個人!”
厲無疾微微點頭,歎了口氣道:“是啊,雖說和聖盟還有革新叛軍比起來,修真者是疥癩之患,但從星海共和國覆滅到現在也有千年了,千年之內,這小小的疥癩之患竟然一直沒能痊愈,每過幾十年就要死灰複燃一次,不能不說修真者還是有他們蠱惑人心的一套手法,連政府軍都殺不光他們,你們自然更不行了。
“對了,重點說說那個‘拳王’雷宗烈吧,我在厲家時,隱約也聽過這個名字,他是修真者組織裡,新近崛起的高手?和你相比,又如何呢?”
“拳王很強,我和他交過好幾次手,誰都奈何不了誰。”
提到雷宗烈的名字,白老大的表情瞬間凝重起來,沉吟了半天道,“不過,此人給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並不是戰鬥力——論戰鬥力,四大選帝侯家族圍剿我的時候,出動了那麼多高手,還不是拿我沒轍?
“但這個‘拳王’雷宗烈除了戰鬥之外,竟然還是一名晶腦和靈網高手,最擅長侵入敵方星艦的控製係統,進而乾擾和操縱整艘星艦。
“當我的大白星盜團和星光組織的修真者艦隊遭遇時,‘拳王’雷宗烈可以一邊和我戰鬥,一邊侵入我的指揮係統,把我原本精妙的戰陣都弄得亂七八糟,一塌糊塗。
“混蛋,明明是晶腦專家,外號叫什麼‘拳王’嘛,真是卑鄙!
“唉,這實在是我出道以來最丟臉的事情,原本是打死也不想說的,但侯爺對我這麼推心置腹,我要是再對侯爺有半點隱瞞,還算是個人嗎?總之,我在‘拳王’雷宗烈手下吃了不大不小的虧,能全身而退都算僥幸了。
“我還算是好的,聽說有好幾個大千世界的駐防艦隊都遇到‘拳王’雷宗烈率領的修真者艦隊,被他侵入和奪走了不少星艦,在他的率領之下,‘星光組織’從倉皇逃竄來這裡的殘兵敗將,又重新發展到擁有一戰之力,僅僅用了不到一年時間。
“我琢磨著,眼下四大選帝侯家族和革新派的大戰在即,修真者必然不會作壁上觀,肯定要跳出來興風作浪的,既然萬界商盟都在招攬我們了,焉知他們不會去招攬星光組織呢?所以,我才請侯爺千萬小心。”
“嗯……”
厲無疾沉吟良久,微微點頭道,“這條情報對我們製訂下一步行動方略非常重要,白司令,你有心了。”
白老大得了主子誇獎,彆提多麼高興,笑得花枝亂顫:“侯爺強橫無匹又洪福齊天,即便真遇上什麼‘拳王’雷宗烈,也一定把他碾成肉泥的,倒是屬下多嘴了。”
“不,無論對方是什麼人,都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對付,小心無大錯。”
厲無疾很滿意地看著白老大,“這件事你做得很對,的確應該向我彙報,以後還有什麼情報,都用我給你的私密通訊頻道來聯係,記住,這是隻有你一個人掌握的頻道,那麼多星盜裡麵,我隻想聽到你的聲音。
“是!”
白老大笑得像是一朵發臭的喇叭花,“屬下明白,一定會好好把握侯爺的信任,絕不辜負侯爺的栽培!”
“很好,回去約束你的部隊吧,劫掠太過,心野了,就沒有絲毫戰鬥力可言了。”
厲無疾揮了揮手,“本侯已經在藍天市場駐留了太長時間,還有什麼事,用密信聯絡便是。”
“是,屬下恭送侯爺!”
白老大先是敬了個不太像樣的軍禮,隨後又一拜到地,撅起了又尖又瘦的屁股。
直到厲無疾上了自己的旗艦“永春號”,他依舊像顆黑黑小小的釘子,釘在藍天市場的船塢裡。
厲無疾來到旗艦上自己的私人休息室,臉上再無半點微笑和信任,通過幾十枚監控晶眼,盯著白老大。
幾十枚監控晶眼反饋回來的光幕畫麵,將過去半天之內,白老大的每一個動作,每一縷微表情變化,都仔仔細細掃描和分析了一遍,不,是一百遍。
“侯爺,這個白老大剛才說每一句話的聲紋,還有他的表情變化,以及心跳和血液流速等等生理參數變化,剛才都詳儘分析過了,應該……問題不大。”
一名眉清目秀,和厲無疾長相有幾分相似的副官上前,先是為他端來一杯清茶,又將一份綜合分析報告輸入厲無疾的隨身晶腦,大著膽子道,“不過,我還是不太喜歡他。”
能自由進出厲無疾私人休息室的副官,自然不是普通人,而是家族內另一位實權大佬的親兒子,也算是厲無疾的子侄輩。
這是家族內實權派之間互相結盟的慣例,兩名大佬互相將親兒子托付給對方來教導,換取更堅固的盟約和信任,凝聚成不可分割的利益共同體。
所以,這名副官都算是厲無疾的半個真傳弟子,再加上父親顯赫的身份,說話也比較隨意。
“姓白的的確不是一個招人喜歡的家夥,我看到他,就想到在陰溝裡悉悉索索磨牙的老鼠。”
厲無疾閉著眼睛,接過副官遞來的清新香料,輕輕塗抹在人中上,又按摩著鼻梁,舒緩和這幫臭星盜打交道的惡心,“不過,我並非因為他有什麼人格魅力才招攬他的,即便真是老鼠,也有老鼠的用處,對不對?”
“這是一個反複無常、兩麵三刀的卑鄙小人。”
副官調取了幾張白老大拖曳著左天鷹走動的畫麵,道,“侯爺請看,姓白的麵對左天鷹時是何等囂張和猙獰,麵對侯爺時又是何等的諂媚和無恥,竟然還想認侯爺當乾爺爺?真是白日做夢,咱們厲家的高貴血脈,也是這種人可以輕易玷汙的麼?”
“都當上星盜了,不是卑鄙小人,還是什麼貞潔烈女不成?”
厲無疾依舊不以為意,甚至還失聲笑道,“雖然姿態拙劣了一些,好歹都是向我效忠嘛,不要太在意那些細節了。
“你的微表情和生理參數分析,應該也支持這一點,他除了厚顏無恥和求官心切之外,並沒有彆的陰謀嵌在表情裡,是吧?
“這號人啊,我見得多了,彆看他當星盜時那麼凶殘和瘋狂,甚至敢不顧一切招惹四大家族拍賣會,骨子裡還是在待價而沽,準備把自己賣個好價錢而已,那句話怎麼說來著——要當官,殺人放火受招安嘛!”
“我還是不太明白。”
副官陰沉沉地盯著畫麵裡的白老大。
此刻厲無疾帶來的貴族艦隊已經陸續騰空而起,脫離了藍天市場,然而直到最後一艘星艦離開之前,白老大竟然還撅著屁股站在那兒。
白老大的表現令副官既不屑又不舒服,這種赤裸裸的諂媚和無恥,是他這樣含著金筷子出身的貴族子弟無法理解的,“咱們為什麼非要招攬這些渣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