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林白青正準備回家,突然聽到喇叭聲響,還不及躲,一輛嶄新的桑塔納已經杵麵前了。
看著駕駛坐上的人眼熟,林白青奔了過去,拍窗戶: "二師哥?"
正是二師哥陳海亮,光頭,圓圓的肚皮,油亮的皮膚,先搖下車窗:“嗬,青青這東家當的能耐了,把咱靈丹堂修的這麼闊氣。”
又說:"不愧是柳鋒的手筆,這速度也太快了。"
裝修工作突飛猛進,樓已經整體完工了,一拔工人在裡麵鋪地板磚,一拔在院子裡做家具,照他們的速度,下個月大工程就可以整體完工。
“二師哥,你今兒咋來了?”林白青問。
陳海亮雖然曾經是名中醫,但從不注重養生,用他的話說,身體就是用來糟蹋的,讓他死可以,但不能放棄口腹之欲,他胖,下車就有點艱難,從車上擠了下來,他說:"前天聽服務員說你們去我店裡了,報我名字就行了,你是我妹呀,吃飯哪需要給錢。”
林白青手摸上桑塔納拍了拍:“這是新車呀,得幾十萬吧。”
“二手的,三萬塊。”陳海亮打開後備箱,裡麵塞的滿滿的,全是酒和各種海鮮乾貨,臘味,拎出兩根大火腿,又搬了一箱臘味出來,他說:"留下吃。"
林白青說:“我會隨吃隨買的,你不用送我。”
“你買的和師哥送的能一樣嗎,拿著。”陳海亮硬把東西塞到了師妹手裡,又說:“中醫這行當不賺錢,師父清苦了一輩子,現在你接了他的班兒又要吃苦,二師哥哥的方麵幫不了你,給你送點吃的是應該的。”
他是去年開的火鍋店,還不到一年時間已經賺到一台三萬塊的車了,口氣也粗得很:"你看看你這裙子,顏色太素,上麵連點亮片片都沒有,一點也不好看,等師哥哪天閒了,帶你買幾件好衣裳去。”
“走吧,家裡坐。”林白青說:“我對象正好在,我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陳海亮一聽師妹的對象在,也好奇了,但咂了口氣:“不行,師哥今天還忙著呢,還有件特彆重要的事兒要出趟城,再晚天黑可就趕不及了。"
“去深海?”林白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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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白青心頭一動,猜到些啥: "師哥,你是不是要去安陽縣?"
像楚春亭那種人,他銀行賬上的錢肯定不是最多的,但因為他那手鑒寶的能力而有著廣泛的社會關係 直想做一件事情 動動嘴皮子就會有人幫他辦大奈,真想做一件事情,動動確反於抗去有人帶他小。
正好陳海亮跟他大兒子楚青圖年青的時候認識,曾經是同學。
而前些年林白青就聽陳海亮提過,說他正在四處打聽孫子的下落。
因為小兒子的惡毒,那老頭急切的想要一個直係親屬,不殺他,不拔管的那種,她要猜得沒錯,陳海亮應該是受楚春亭所托,要去打聽她的身世吧。
果然,陳海亮打開車門上了車: "我是要去趟安陽縣,事兒跟你有關,暫時咱先不細說了,等我回來再說。”
“師哥……”林白青抓住車門,想了想,隻說:“以後飲食方麵儘量控製點吧,你也太胖了,萬一哪天腦梗了呢?”
胖子必定是吃貨,而吃貨開店,食材也肯定好。
但二師哥再這麼吃下去就會變成三高,繼而腦梗,神仙都救不了他。
陳海亮手拍大腿:"我不有你嘛,萬一哪天梗了,你救我。"
他這叫啥話?
點著火,一腳油,陳海亮已經走了。
上輩子林白青按部就班結婚,認認真真經營靈丹堂,也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身民,是因為要跟顧培結婚而政審的原因,她才發現自己是被抱養的。
雖然楚春亭有種歇斯底裡式的狂熱,都把她二師哥搞來追查她的身世了,但林白青依然不相信自己會跟楚家有關係。
雖然她沒見過,但據聽來的,楚青圖是個謙謙君子式的人物,不可能跟那些不負責任的男人一樣,對一個女孩子始亂終棄的。
再說了,楚春亭在東海市可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他又一直在打聽孩子的下落,如果真有那麼一個女知青給楚青圖生了孩子,隻要聽說楚春亭在打聽,肯定會找到孩子,並把他(她)送回來的。
老爺子那富可敵國的財富,給誰誰不願意要。
不過既然楚春亭想打聽,那就讓他打聽吧,從一開始覺得厭惡,反感,冷靜下來想一想,林白青也有點好奇自己的親生
父母了。
但她不好奇父親,倒是比較好奇母親,想知道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女性生了她,又扔了她。
九十年代城裡彩電其實已經很普及了,但國產電視大多是假彩,雖然也是彩色,但畫麵糊糊噠噠,人像也不清晰。
而在這年頭,最好的電視品牌就是東芝了,顯像清晰人物真,但因為是緊俏外貌貨,商場裡買不到,得憑內部關係。
看不出來,顧培不悶不哼的倒挺會搞關係,買到的是一台貨真價實的東芝,圖像特彆清晰,還帶一個圓形接收器,這種接受器也緊俏得很,而且它收的台也多,各種國外電視台都能收得到,還不用豎天線。
招娣本來想看轉播的《壹號皇庭》,翻著翻著,了不得,居然翻出港城的電視台來,上麵播的是《壹號皇庭》的最新集。
她好歹也是軍醫院的護士,也算見過點世麵,都給準姐夫的能力驚到了。
再一想,要是結婚了,準姐夫搬這兒來住,自己得多沾光啊。
隻恨不能立刻,原地叫姐姐趕緊結婚。
但她正琢磨著,忽而聞到一股臭氣直往外泛,推開窗戶往外瞥了一眼,卻是大吃一驚:"姐,完蛋了,這回真完蛋了!”
林白青剛把二師哥送的火腿和臘味收拾到廚房,在洗手,聽到妹妹語氣裡滿是驚恐,起身問:“你咋啦?”
招娣說:“完了完了,顧軍醫進廁所了,你聞聞,廁所又在泛臭,完了完了。”
林白青也聞著有些臭,但說:“進就進了唄,正好讓他收拾下,這有啥?”
“你忘啦,咱的廁所臭,顧赦剛在南支替住了就一天,嫌廁所有臭氣,三更半夜的搬走了,姐夫也有潔癖,這一聞咱的廁所,估計就不住了。”招娣說。
同樣是旱廁改水廁,但南支替的下水沒改造好,家家廁所都泛臭,不論灑多少花露水都遮不住都遮不住那股臭味,今天不知道怎麼的,尤其臭。
顧敖剛為了自家的廁所太臭,住了半晚上,三更半夜的跑了。
因為顧培也有潔癖,招娣一看他進廁所就緊張了:彆他因為嫌臭,走人吧。
關於廁所泛臭,也一直是林白青一個大苦惱,但她上輩子是個良醫,也能做飯煲湯,可在生活中彆的方麵,因為打理的少,簡直一竅不通。
/>不過以她的經驗,顧培不會走人,而且應該會解決這個問題。
他是和顧敖剛一樣有潔癖,但他們的風格又完全不同。
正好這時顧培從廁所出來了,喚:“招娣。”
招娣忐忑上前:“顧軍醫,咋啦?”
她心說該不會準姐夫要編個借口,從此走人吧。
但顧培溫聲說:“去靈丹堂喊個專門搞水電的工人來,我跟他說件事。”
招娣扭頭就往靈丹堂跑,不一會兒,帶了一個專搞水電的工人來了。
顧培的想法,其實是將來很多住平房的人家都會用的,為了防臭,防泛,加高廁所位置,形成防水彎,用水封的方式把地臭給阻止掉。
這種改造方式這年頭還沒興起,水電工人都不會,顧培還得兼畫圖紙,來給工人講原理,講為什麼這樣做了以後廁所就不臭了。
工人聽完連連豎大拇指:“人不可貌像,軍人同誌,真沒想到您連這都懂。”
“麻煩你了。”顧培說著,伸出潔淨修長的大手,要跟工人師父握握握。
工人師父剛剛在廁所盤桓了很久,手是臟的,不好意思握這軍人乾淨的手,在褲子上捎了兩指才虛捏上顧培的手:"我保證幫你們把它收拾好。"
“那就有勞了。”顧培說著,送對方出門去了。
眼看他出門,招娣忽而悟出個道理:"姐,顧赦剛的潔癖是假的,那叫矯情,顧軍醫這種才是真的,你看他雖然好乾淨,但對上這些工人師父們,一點都不嫌人家臟。”
是的,有些人身份地位高點,就難免傲氣,瞧不起底層人。
但顧培不是,他雖然自己乾淨整潔,也有身份地位,但從不會因為嫌棄某個人臟就鄙視,或者輕視人家,於底層人,更是有種油心而發的尊重。
這也是為什麼等到二十年後,他會是軍醫院人人尊敬,敬仰的老院長的原因。
話說,因為地窖一直在塌陷,林白青這屋的磚都歪了。
而且平常廁所也臭,但味道遮得住,但今天格外的臭,林白青懷疑是喬麥穗在搗鬼,兩家就隔了一堵牆,她轉到地窖邊,輕輕一躍就上牆了。
冷眼一看,喬麥穗家廁所門開著,她撅著屁股彎著腰,不知道在鼓搗啥。
br />就是她想故意弄的臭臭的,逼走顧培的吧。
挺好,顧培這一收拾,以後下水道的臭氣全得湧她家去。
油煙機和洗衣機也是工人師父安的,通上電就可以用了,這年頭紙箱子特彆貴,按理該留下來賣錢的的,但顧培把它全送給了安裝師父。
招娣上晚班,幫姐姐收拾好了菜就走了。
家裡隻剩了林白青和顧培,忙碌了半天,還不到晚飯時間,可以稍微休息會。
顧培要給林白青倒水,聞了聞她的杯子,打開茶葉罐加了些茶葉進來,說:“政治處昨天說了,再有一個月左右政審程序應該就可以走完。"
林白青卻問:“你不喝茶的嗎,我給你泡一杯,我這是好茶,可香的。”
顧培擺手:"我不喜歡茶的味道,也從來不喝。"
他的習慣是,平常隻喝冰水,但在做完一場大手術,特彆疲憊的情況下會來一罐冰鎮可樂,從來不喝茶和咖啡這類提神的東西。
當然,他也不需要,因為他飲食健康,作息規律,體能調節的特彆好。
不過現在的他正在嘗試中餐,那茶,應該也可以嘗試一下吧。
喝茶而已,隻是個習慣,喝不喝其實都沒啥關係。
但因為顧培在努力改變自己,林白青就想試試,看自己能不能改變他不喝茶的習慣。她把杯子遞了過去,說:"這是南安的青茶,而且是三月份,早晨十點到下午三點之間采摘的,可香了,要不你先嘗嘗我的?”
顧培顯然想拒絕,但他是個禮貌的人,正在籌措拒絕的詞。
林白青一咬牙,說了句連她自己都覺得肉麻的話:"喝了我就親你一下。"
但還真管用,接過杯子,顧培看了片刻,還真的端起來就是一口。
然後把茶水含在嘴裡,嘗試著吞了兩吞,突然轉向垃圾桶,嘔的一聲。
林白青嚇一跳,心說彆他茶葉過敏吧,忙幫他拍背:“顧培同誌,你沒事吧?”
“我在教會學校的時候因為茶而有一些不太愉快的記憶。”顧培默了會兒,說:“但那個問題並不大,我會嘗試克服的。”
大概怕林白青誤解,又忙說:“隻是讀書,我沒有宗教信仰。”
林白青上輩子也曾聽說過,顧培小時候因為父母鬨離異,是在教會式的寄宿學校讀的書,他是學醫的,而在西方,精良的醫學專業也大多都在教會學校,所以他從小學到高中,一直都是在教會學校裡渡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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