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說楚春亭。
今天他有客人,廣省收藏家協會的會長許惑年,來找他鑒定一卷手抄本。楚春亭捧著手抄本,欠腰掛掉電話,望著手抄本,他紅眉高挑,眼浮笑意。許會長心中一喜:“瞧楚老笑的,看來這手抄本是真跡。”
楚春亭經他提醒才回過神來,將書撇到了桌子上,淡淡說:“這敦煌經要真是唐代手抄本,可抵黃金十擔,我初時也以為它是真的,但不對,雖然它可以以假亂真,但這是明代摹本,收藏價值是有的,在如今,也能值個七八萬吧。"
許會長一愣,心說既是摹品,楚老為何笑的那般開心?這卷手抄本是他花十萬塊買來的,既隻能值七八萬,就是賠了,砸手裡了。
但做古玩生意就好比獵人,常打鷹,就難免被鷹啄了眼,許會長自認晦氣,又跟楚春亭寒暄了幾句,轉身走了。
他始終沒鬨明白,本來心情一直不咋好的楚老,咋突然變的那麼高興了。石大媽也不知道為啥,老爺子接了幾個電話後突然就喜氣溢於言表,很納悶。但還能是為啥呢,當然是因為他的小孫女。
所謂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楚春亭一生玩弄人心,獨獨玩不過小兒子,總被那小子算計,氣到肝疼,但他萬萬沒想到,偏偏林白青能揪住楚青集的七寸。
半副經方,妙極,極妙!
他當即拔電話給小兒子,向他轉達了林白青的意願。
正如他所料,向來笑嘻嘻,總是馬屁拍的山響的小兒子這回一聲都沒笑。隔著半個地球,楚春亭都能聽到小兒子心裡的驚訝和不可思議。沒想到吧,他憨厚耿直的哥哥生的女兒,卻能把他一軍將翻在地。雖然孫女甚至都不認他,不來他家,但楚春亭拍著大腿,樂的前仰後合。其瘋狂的程度,嚇的保姆石大媽很想打個電話給林白青,讓她來看看。她覺得這老爺子大概率是瘋了。
…
第二天一早到藥堂,電話叮鈴鈴的響,當然是楚春亭打來的。
楚青集倒是很爽快,而且不需要郵寄,他直接托了一個人,讓其人上靈丹堂來拿方子,當天坐飛機去M國,比郵寄更快,也更方便,高效。
但疾病是個非常複雜的學科,而且因為每個人的體質不一樣,病也不一樣,方子是否管用也得時間來驗證,所以這件事的結果隻有一個字,繼續等!
而東海製藥那邊,果然
,在試製藥品的階段出了問題。因為質量管理由田中沛監管,電話是他打來的。
林白青猜著應該是中成藥中的重金屬,農藥殘留問題,但田書記在電話裡沒有明說,反而約林白青晚上一起吃飯,說屆時在飯桌上在詳細談。
林白青遂又喊了顧培,也喊了柳連枝,準備去共商解決大計。
今天是周六,在西方國家,一周休兩天,今天就應該是休息日,在今天,顧培通常不會給自己排太多工作,下午就休息了,所以他下午就過來了。
但在國內,目前還是單休,而且像靈丹堂這種診所是不可能完全關門的,在周內,全天都會安排一個大夫坐門診,到了周六就不安排門診了,但所有的複診和調方子通常會安排在周六。
而在周六,林白青就不接診了,她會在這一天專門做中成藥。
話說,離家三個月,顧培回來的第一天,以為診所排隊隻是偶然狀況,直到過了一周才敢接受一個事實,靈丹堂是個永遠人滿為患的地方。
好在林白青非常有條理,有經驗,每個早晨她都要先估一遍患者。急病,溫病,兩種疾病搭配式診療,既效率高,還治得快。
這會兒她帶了幾個實習大夫在製藥。
實習大夫是隻拿點生活費,不拿工資的,當然,在實習階段他們要學技術,在製藥的過程中,林白青就要跟他們講藥性,講原理。
突然,一個女生說:“林大夫,快看快看!”
另一個也說:“師姐,你快看啊,看玻璃窗外麵。”
然後倆小女生同時聲音甜甜的說:"姐夫來啦!"
林白青抬頭一看,還真的是顧培來了,停好車之後在院子裡四處走動。倆女生又問林白青:“姐夫在乾嘛呀,他乾嘛在院子裡走來走去的?”林白青解釋說:“藥堂最怕老鼠,他是在檢查,看院子周圍有沒有鼠洞。”"哇,姐夫好貼心喔。"一女生說。
另一個則問:“你倆是怎麼談上的呀,跟我們說說唄。”
顧培轉了一圈,進樓裡去了,林白青正要說話,許朝醋惺惺的說:“你倆,現在可是上課時間,你們想聊八卦可以去外麵聊,我要聽師姐講課。"
話說,倆女生也都十八.九,還是情竇初開的少女,原來可喜歡圍著許朝轉了,但自打
上回顧培來
過一回,她倆就不像原來那樣總喜歡圍著許朝轉了。
倆女孩齊齊瞪許朝一眼,一個說:"合著我們都是懶惰分子,就你最積極唄。"
另一個用屁股擠開了他,說:“擠得很,離我遠一點。”
許朝前段時間還是她倆的爭風吃醋對象,驀然被她們冷遇,氣咻咻的轉到烏木條桌的尾端,一個人默默去乾活了。
林白青看在眼裡,心說看來不止她是顏狗,大多數的女孩子也都是顏狗呢。
再說顧培,在院子裡轉了一圈,上樓找到穆成揚,問:“那位啞巴老人呢?”
穆成揚今天下午有三個病人,有倆是關節炎的老太太,還有一個啞巴老人,也是個白內障患者,正在做治療。
但今天這個啞巴老人,跟上次顧培來時碰到的那個不是一個人,他說:“那個已經治好走人了,這又來了一個,巧不巧,也是個啞巴。"
關節炎老太太說:"屋漏偏逢連夜雨,麻繩偏遭細處斷,啞就啞吧,還瞎了,哎,這老爺子真是可憐呐。"
穆成揚說:“怪了事了,最近我已經碰到三個啞巴了,而且都是白內障。”
老太太問那白內障老頭:“聽得見我們說話嗎?”
老頭一動不動,懵然未覺。
老太太遂拍了拍他的肩膀,大聲問:"聽得見我們說話嗎?"老頭這才巡聲望過來,笑了笑,點了點頭。
老太太對穆成揚說:“一定要治好,瞧他,又啞又聾,這要眼睛也瞎了,看不見了,日子可就更難過了。"
穆成揚覺得有點不對勁,雖然沒往深處想,但也笑著對顧培說:“開業任月,我已經碰上任啞巴
了,這要再碰上第四個,我就得懷疑,我是不是捅了啞巴的老窩了。"
顧培點了點頭,再沒說什麼,就專心看穆成揚是怎麼治的。
靈丹堂有一個治療白內障的方子,是用針灸搭配熏洗眼睛的中藥配合著治。效果特彆好,輕度的白內障基本上一到兩周就可以痊愈。
針灸手法是林白青前段時間才教給穆成揚的,至於藥方子,要因人而宜來開,當然,開方時中藥的君臣搭配,目前林白青也隻跟穆成揚
講過。
白內障隻是視線不清,還不算瞎,所以那老爺爺是可以自己走的。
治療完,他慢慢摸索下樓,在劉大夫那兒交了3元錢的診金,藥前幾天已經抓過了,不用再抓,
自己慢慢摸索著出門,扶著牆,一步步的走了。
老年人得了病本身就叫人覺得可憐,眼睛有問題,又沒人陪著的,就更叫人可憐了,所以劉大夫望著那老爺子也是感慨:"人呐,最怕老,也怕病。"
顧培卻不那麼覺得,正好那老頭從藥堂前門摸索了出去,他轉到後院,示意林白青出來,指了指那正在慢慢走路的老頭,問:"青青,你看出什麼來沒有?"
藥堂病人多,林白青不可能一個個都瞅得過來,初時也沒覺得有啥,但看著那蹣跚的老頭,目光移到他的羅圈腿,她發現不對勁了:“那是個RI本老頭。”
RI本人的體形跟我們國人不大一樣,因為他們經常盤腿,或者跪坐,到了老來,膝蓋就會有明顯的彎曲,俗稱羅圈腿,他們走路,也跟國人不一樣。
林白青記得這老頭是個啞巴,再一回想,也想起來了,藥堂這段時間已經出現過三個啞巴了,而且恰是三個白內障老頭兒。
她恍然大悟:"這幾個老頭壓根兒就不是啞巴,他們隻是不會說中文,所以才裝作是啞巴的。"
顧培說:“要我猜得不錯,他們跟小鬆丸一樣,應該也是某種藥物的受害者,是因為服用了某種藥物才導致的白內障,而治療白內障的方子,你在小鬆丸身上試過,特彆管用,所以這幫人是聽到消息,專門找來治病的。"
是了,在三個多月前,林白青曾經給顧敖剛的兒子小鬆丸灸過心血。然後那孩子是在軍醫院動的手術,之後在軍醫院住了大概一個多月。其後孩子去了哪裡,林白青就沒過問過了。
但當時她發現孩子因為藥物而小小年紀就有白內障,於是順手就幫他治了。
所以不是師哥捅了啞巴的老窩,而是來治病的RI本人都知道靈丹堂有不治RI本人的堂規,不敢暴露身份,才一個個裝作是啞巴的吧。
這當然得跟著,去看看這老頭到底是個啥來路。
老頭子因為眼睛不好,走的特彆慢,也沒有過馬路,一路摸索著,直走到東拱門,到了一間小
招待所門前才停了下來,有個同樣羅圈腿的老太太在等他。
扶上那RI本老頭,倆人顫顫危危的進招待所了。
今天晚上還約了田中沛要吃飯,所以林白青和顧培也就折了回來。開上車,倆人要去東海製藥了。
上了車,顧培先遞護手霜給林白青,才說:“我看那位老人家不像是個醫生,但我的觀點不一定準確,你覺得像不像,如果是,他會不會是借著病來靈丹堂偷技術,或者偷針具的?"
要在曾經,顧培會覺得偷一套針,偷一門技術是件很可笑的事。因為醫學技術應該是全人類共享的,每個醫生都有學習的資格。
一應醫療醫具也應該也是可以被替代的。
也是直到回了國,陪著林白青一路從接手藥堂到裝修,再到開業,他才算明白,為什麼中藥會有秘方,每個藥堂,診所會有自己的獨門方子。
而有RI本那麼一個專門竊取醫學成果,為自己申請專利的鄰居,在開藥和各診療方麵,百年老藥堂們還真是不得不防。
林白青因為要治病,製藥,而且中醫觸脈必須是赤手,所以在上班時間基本上是不會塗護手霜的,到了晚上下班,也得是顧培提醒著她才會用。
塗著護手霜,她笑著說:“偷針具不可能,除了銀針,金針和馬銜鐵針我24小時帶在身邊,就算要消毒,我也是自己消毒,從來不假彆人之手,至於我們的中藥方子……"
把護手霜還給顧培,再一笑,她說:“你有沒有發現,我們開方子的時候,都會把每個人的方子備份一份,送給病人?"
關於這個,就又是中醫方麵顧培所不懂的了。
要說中醫方子是秘方吧,大夫們開了方子,通常是自己留一份,再給患者一份,所以它是公開的。
但要說它是公開的吧,RI本,HAN國人似乎又一直執著於,在竅取各種國醫的藥方,不擇手段,就證明它是不可被替代的。
顧培從一開始認為中醫是可以被現代醫學所涵蓋的。到現在,越了解,就發現自己越不了解中醫。他想的比較天真,說:“那些RI本人可不可以拿著方子,回去自己製藥?”
林白青笑著說:“當然不行,大夫開方,是針對某個人的體質開的,中藥講君臣佐使,每個人的體質不同,君臣佐使的搭配也不一樣,失
之毫厘就會差之千裡,每個人的方子都隻能治本人,治不了彆人的,而一副方子真正的技術要訣在於君臣佐使該怎麼來搭,這個是隻要醫生不主動講,任何人都學不走的。"
顧培還有一點不太懂:“那成品的中成藥呢,它是一個固定的配比吧,這個配比是要公開的,那RI本人拿到方子,不也一樣可以生產?"
林白青苦笑了一下才說:“所以我們才要儘快上線中成藥生產線,而且如果可能的話,希望國家能儘快加入WTO,我們能趕在RI本和HAN國之前,把各種常規藥方的國際專利拿到手,要不然,專利方麵同的財富就被他們給搶走了。"
大批量生產的中成藥都是一個普世的,適用於大部分病人的方子。
在君臣佐使,單獨開藥方麵,即使到三十年後,因為文化差異,RI本人學不到,也學不透,所以彆看他們搞的轟轟烈烈,但沒有一個真正醫術精湛的中醫大夫。
但那些普世的方子是公開的,是可以被批量生產的,於是他們就把精力花費在了為普世的老方子申請國際專利上,從源頭上逮著中醫這塊肥肉賺錢。
而在將來,國內有好些百年老字號藥堂,RI本人也會悄悄收購,或者占股。
所以就會出現一種,表麵上看是國藥企業,但控股人卻是RI資的怪現狀。
就好比保濟堂,在將來就會把30%的股份賣給RI本人。
但這也是大家不得已而為之的,因為RI本企業有國際銷售渠道,又有國際專利,國內的中成藥想要打入國際市場,就必須走他們的關係。
相比之下靈丹堂算好了,是直到林白青離開才垮掉的。
而且不是被收購,或者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