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青湊近了,仔細看。

照片上的女人五官恬淡,神情專注的盯著試管,正在做實驗。

這跟林白青想象中的沈大小姐並不一樣,但是,她又恰恰是她心目中所能想象到的,一個能貼進她心坎裡的,母親的樣子。

她試著想從照片上的側臉上,看到她受過苦,受過璀璨的痕跡,但是並沒有。

雖然照片上的女人穿的是白大褂,露的是側臉,但看得出來她皮膚很好,兩隻纖細修長的手也保養的特彆好。

她看起來該怎麼形容呢,漂亮,年青,知性,年青的不像是個四十歲的女人,反而像個三十出頭,剛剛成年的年青女性。

這比林白青第一次看到柳連枝的照片時還叫她震驚。她無比的震驚,都給打懵了。林白青恨不能立刻把照片送過去給柳連枝,告訴她她的女兒還活著,這張照片就是證據。

來人說:“小林大夫,楚大師讓我給您帶個話,說有些事一句半句也講不明白,您要真想了解詳情,就去一趟M國,有些事他得當麵跟您講才能講得清楚,對了,他還說您答應了他一樣東西,我現在就得帶走,否則您就是去了,他也什麼都不會再跟您談的。”看表:“我今晚的飛機,還有兩個小時就該登機了。"

林白青手裡有沈慶儀年青時代的照片,跟這張照片上的女人很像的。當然了,楚青集敢寄這張照片,就證明他確實有沈慶儀的消息。也就意味著林白青必須啟程去一趟M國了。

另外半張方子就在她包裡,打開包翻了出來,見那人來接,林白青說:“這方張方子可不好操作,你讓他一定要請最頂尖的針灸大夫。"

來人大概並不了解具體狀況,點頭說著好,接過方子小心翼翼的收起來了。林白青又問:“他還有彆的話要轉達嗎?”

來人掏出一張名片來,雙手遞給了過來:"這是楚大師的名片,他說了,您大概會特彆激動,但他希望您彆那麼著急,慢慢去,去之前聯絡他,他會派人接您的。"

林白青接過來一看,差點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雖然她還沒有見到二叔,但這張名片把一個栩栩如生的二叔帶到了她的麵前。

楚青集的名片可得勁兒了,中英雙語,上麵還印著太極八卦,中英文對照,寫著自己在M國華人圈的各項榮譽頭銜,什麼書法

協會會長,易經協會會長,道教研究會會長之類的,正麵列不完,背麵

也列的滿滿的。

林白青忍著笑說:“麻煩您跑一趟了,謝謝您。”

來人擺手說:“楚大師可謂新時代的神仙,先知在世,為他跑腿我三生有幸,您太客氣了!”新時代的神仙,先知?

但林白青怎麼覺得楚青集是個行走的妖孽?

送走了這人,雖然林白青沒跟妹妹專門提過楚青集的事,但小青看過沈慶儀的照片,跟這照片一對比,追著林白青問:"姐,這就是咱媽吧,對吧對吧?"

林白青說:"先回家再說。"

明天是周末,診所休息,顧培遂問林白青,要不要今天跟穆成揚談一談那幾個RI籍患者的事,商量一個解決辦法出來,但林白青搖頭,製止了顧培。

那件事還挺麻煩的,它跟穆成揚也沒關係,症結在彆人身上。

下周,林白青得專門抽個時間,找能解決它的人來,一次性把它解決掉。

小青今天跟穆成揚約好要看錄像的,一部新上的,特彆勁爆的武打港片。

不過再勁爆的港片也比不上沈慶儀的消息,所以她當即就推掉穆成揚的約會,就跟著姐姐一起回家了。

回到家,林白青先把照片給顧培,讓他看沈慶儀衣服上那行小小的字,讓他分辯看是哪種語言,借此分辯嘛,看沈慶儀到底是在什麼地方。

顧培也覺得是DE文,但是字太小了,而且是在衣服上,褶子一歪,他也看不清楚那行字母到底是什麼,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這是一個藥物實驗室的環境。

所以有一點可以確定,沈慶儀不但活著,而且正如林白青所想的,所有可能中最好的一種,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裡生活的很平靜,應該也很幸福。

從她恬靜的表情來看,林白青暗猜,她應該已經再婚了,且另外擁有家庭了。

這樣一想,她就不免覺得,沈慶儀大概跟楚青集一樣,因為那個年代在國內受了太深的迫害,心寒透了,所以出國之後乾脆就不聯絡任何人,也不回來了。

不過這個可能性不是太大。

更大的可能性雖然狗血一點,但更合理,那就是,沈慶儀有可能真的失憶了。這也是最好的可能性,好到林白

青甚至不想去打擾對方平靜的生活。

小青聽她分析完,說:"咱明天就把事情告訴柳奶奶,然後咱一起去找人。"

林白青給乍乍呼呼的妹妹嚇了一跳,忙說:“說是要說,但得由我來說,而且得備好藥才能說,你可不能亂嚷嚷,不然外婆一口氣喘不過來,人可就沒了。"

不是說能確定沈慶儀活著,林白青卻狠心不跟外婆說。

首先,楚青集可不是啥好人。

他是否在撒謊,沈慶儀目前是否活著,這些事情都還有待確定。

再,不論狂悲還是狂喜,對柳連枝的心臟都是巨大的考驗。

上回要告訴她林白青自己的事,都是在身邊有個非常得力的助手,還有金針,馬銜鐵針,以及最後一枚49年的蘇合香丸可以用來吊命為前提的。

就那樣,那天林白青還差點當場送走了外婆。

真要告訴沈慶儀的消息,也得是真正確定沈慶儀活著,且能把她帶到柳連枝麵前,還得準備好藥和醫生,才能跟她講。

否則這個消息一說出去,柳連枝可能當場命就沒了。

話說回來,小青看一眼姐夫,又說:“姐你得出趟國去找人吧,你還沒有護照呢,咱明天就去照相吧,現在要出趟國,護照,簽證,都得提前審請的。"

這是九十年代,人們瘋了一樣想出國,公安局,領事館的門口永遠排著長龍。

而林白青要想出國,還有一重麻煩,她看顧培:“我這種能不能出國?”

關於他的家屬能不能出國這個問題,顧培自己也不知道,得去谘詢。

他說:“明天吧,等谘詢好相關情況了,我給你打電話。”

小青搖姐姐的胳膊:"姐,要能,咱一起去吧,我從明天開始學英語。"

林白青如果能出國,倒是很想帶著妹妹一起,但她轉正以應該就可以加入部隊醫護籍的編製了,那她可就出不了國了。

正好今天聊起來,林白青遂問:"你不是已經轉正了,編製呢,下來了沒?"小青飛快的瞟了顧培一眼,才歎氣說:“今年聽說就三個名額,肯定沒我。”在軍醫院當護士,有編製和沒編製的待遇天差地彆。有編製的軍護福利高,待遇也好,以後也能

升職。

但要拿不到編製,連退休金都沒有,倒不如回來跟她一起經營靈丹堂。當然,現在一個軍籍編製可不好拿。

小青看顧培的意思,應該是想看姐夫能不能幫幫自己。

不過林白青就不開那個口了,因為顧培在軍醫院搞改革,他所領導的就是改革小組,風尖上的人物,幫忙打招呼改個名字還好,要在編製上插了手,會被人捉到把柄的,現在倒沒事,以後選院長的時候,說不定就會被人提出來。

所以她說:“實在拿不到編製就算了,回靈丹堂來乾吧。”

有編製當然好,但要拿不到編製,回靈丹堂其實也不賴。

小青學護士的時候抱的初衷就是幫姐姐嘛,所以沮喪了一下,她就又開心了:“好,拿不到編製我就回靈丹堂,給你和穆師哥打下手!"

等姐夫洗完澡,小青也洗了個澡,就去睡覺了。

林白青洗完澡回來,捧著沈青儀的照片看了一番,再看看楚青集牛逼轟轟的名片,不得不感慨一句,二叔,不愧是玩心眼子能把楚春亭玩的團團轉的人!

一張照片,他也不說是那是不是沈慶儀,而且他完美的過濾了照片上的任何信息,可謂見招拆招,成功吊起了林白青的好奇心,讓她不得不去趟M國了。

顧培收了照片,說:“你如果真要去,軍醫院應該會批,但如果我不陪著你,你會不會有危險?"

柳連枝對外孫女是小心嗬護,潤物細無聲式的關懷。但楚春亭是囂張狂妄,敲鑼打鼓式的強寵。

林白青都不認他,他卻早早就跟兒子炫耀,說要把財產全留給她。

楚青集現在在跟小侄女鬥法,人家寄了照片過來,立刻反客為主,占了上風。其實剛才顧培有點不高興的。

要救人,醫生當然應該拿出所有的醫術來,不應該吝嗇,藏私。但當林白青把後半張方子寄過去,孩子病好了,楚青集不就有恃無恐了?

他要是像張子強和樊綺夢的性格,來個殺人滅口呢?

所以從理性來講,救孩子是應該的,但從感性上來說,顧培覺得妻子給方子給的太爽快,太急於把自己的底牌交出去了。

聽丈夫這樣說,林白青說:“你放心好啦,那孩子的病沒那麼簡單。”

又問:“經常在半

夜,睡夢中突發嘔吐,以你們西醫來判斷,你認為病因會在哪裡?”

顧培不假思索:“應該在腦垂體,所以我當時推斷應該是癲癇,但如果腦部有病變,M國的醫生應該能查得出來才對。"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中醫要講治未病了,孩子的腦部可能有病變,但目前還沒有達到儀器能查到的程度,梳理胃經隻能治表,但孩子病的起因大概得過段時間才會顯露出來。”林白青說:“病沒那麼容易治好的,他早晚還得求著咱們。"

涉及腦部病變,其實不但林白青治不了,她神仙在世,活著的先知,二叔也束手無策,那得顧培這樣精湛的西醫手術刀們才能治。

楚青集倒是很會玩心眼子,但玩心眼子的人是要遭天譴的。

他自詡先知在世,要玩弄人心,但他女兒的病遠遠不是一副經方就能治好的。他真要敢動她,除了給自己造更多的孽,沒有任何彆的好處。

一時想著那幾個RI籍患者的事,一時又想著素未謀麵的,小堂妹的病,林白青忽而覺得肩膀癢癢的,側首,就看到顧培正專注的看著她的脖子。

他的鼻梁在燈下格外的挺,睫毛很長,簇密,在燈下微顫,像扇子一樣。

看著她的肩膀,跟小孩兒饞糖似的。

林白青秒懂這男人的意思,收了照片,柔聲說:“已經全好啦。”

他剛回來那一天有點太猛,在她身上弄了不少淤青紅痕的,然後就再沒敢碰她了,他知道她不用西藥,所以沒給她藥,但每天回來都會看一看。

其實要林白青自己針灸一下,活活血也能消,但她太忙,沒顧得上,淤青淡化的比較慢,-->>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