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一看,林白青就知道他倆是在聊張子強,因為薛昶的口形就在說張子強。顧培雙手抱臂,眉頭緊皺,似乎是在拒絕什麼。而薛昶唾沫橫飛,口若懸河,應該是在說服顧培。此時彆的大夫還沒下班,看病的人已經全走完了,後院沒有人。

林白青又從診堂進去,轉到後院鐵門處,想聽聽他倆到底在聊些啥。@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

車是靠牆停著的,那邊的玻璃沒開,但顧培這邊的開著。

倆人皆看到她從診堂裡出來,但林白青朝著藥房去了,倆人也就沒關窗戶。她假裝往藥房去,開門之後卻彎腰,悄悄繞到了牆邊,隔牆聽著。

剛走近,就聽顧培說: “就算你有兩個狙擊手配合,還都是神槍手,但萬一你沒認準人,跟錯船了呢,傷及無辜了呢。而我嶽母是個普通人,也隻在二十年前見過張子強,她人在M國,不可能回來配合你的任務,我建議你不要衝動。”

薛昶問: “既然你嶽母沒見過,你愛人,小大夫呢,她有沒有見過張子強,我能不能帶她上船,讓她幫我去指認人?"

顧培有點生氣了:“薛昶同誌,那是整整20個億的現金,你的任務是拿回它。至於張子強,既然軍區領導都沒有計劃除掉,你就不要冒險了。"

“我知道。20億的現金,不但有張子強勒索來的贖金,還有一大堆來源不明的黑錢,要光明正大的出海,港城警方跟瞎了一樣,不聞不問,非要逼著我們大陸警方出手,但那個張子強這回我非除掉不可。”薛昶又說。

顧培語氣冷冷,反問:“如果你除不掉張子強,還拿不回二十個億呢,你死了一了百了,二十億就任由它流向海外?"

“所以我需要你在我身上裝填定位器和□□炸藥,以做後手。”薛昶又說。

見顧培在瞪自己,他又說: “我做了金屬關節,它正好可以做為□口,而且我帶來的炸.藥就是針對人體而研發的,非常穩定,不會亂爆的,再說了,我也不一定會用,也許我們在掌錢時就能除掉張子強。"

聽到這兒,林白青大概明白薛昶這趟要執行的任務是什麼了。話說,港城首富之子被張子強綁架了。

首富有兩條路可走,要嘛交贖金贖人,要嘛報案,讓警方幫忙找孩子。大概是擔心兒子的生命安全,首富在兒子

被綁架後並沒有選擇報案。

而是,先給了張子強幾千萬做保證金,然後用三天的時間籌集了十個億的現金,並備了船隻,讓張子強帶著錢大搖大擺,離開了港城。

在上輩子,因為首富沒有報案,所以警方也就沒有追究,任由張子強大搖大擺,載著十個億的現金從港城離開了。

但到將來,二十年後,據他出獄的小弟回憶,當時船上不僅有從首富家勒索來的十個億,還有原來張子強劫運鈔車劫來的一個多億,另外有八個多億的,不知名的黑錢,那是港城警署一幫黑白通吃的大佬們多年來攢下來的巨額身家。

借著這次綁架案,它堂而皇之,大搖大擺,公然離開了港城。至於錢最終去了哪裡,據他小弟透露,應該是tai國。

雖然到了1997年張子強就被捕了,但那二十個億卻再也沒找到。

而如今這樁綁架案,明麵上是綁架,但其本質,則是眼看港城回歸,警署,司法等部門那幫黑白通吃的大佬們坐不住了,要把貪來的贓款從港城轉出去。

他們自己要運鈔出境,當然就不但不會動張子強,還會幫忙配合。

港城回歸在即,樓市股市全盤跳水,綁架案頻發,就會造成一大批富人因為恐懼而帶著錢逃離港城,那到了97年,國家接手的,將會是一個怎樣的港城?

海軍部隊應該是想扼製這種混亂現狀,所以要截留那二十億,以震懾全港。

話說,林白青上輩子從來沒跟部隊接觸過,當然也不知道港城在回歸之前,還曾有過那麼多的驚心動魄。直到這輩子嫁給了顧培,又找到沈慶儀,才知道在1997之前,海軍部隊盯著一水之隔的港城,曾經為了它多麼憚驚竭慮過。

二十億港幣,要兌換成人民幣,將是整整八十億。而八十個億,都夠海軍部隊一年的軍費了。

那麼一大筆錢,要能截留下來當然好,再好不過了。它不但能重挫港城軍警兩界那幫大佬們的銳氣,也會震懾張子強,讓他不要那麼瘋狂。

而按目前的情形來看,林白青覺得上輩子,薛昶應該也執行過這個任務。不過照她的回憶裡的情形,他這次任務應該沒能完成。

要不然,就算他除不掉張子強,隻要能追回二十億,將來的張子強也不會那麼囂張的,但在上輩子,在97年前,張子強還綁架了港城第二大富豪,勒索了六個

億呢,借著那次綁架案,他應該又弄出去了不少錢。

好好一個國際大都市,在回歸之前,被張子強以一已之力攪的元氣大傷。

林白青繼續聽著,就聽顧培又說: “薛昶同誌,隻有恐怖分子才會搞人體炸.彈,我隻是個普通的醫生,不是恐怖分子,所以抱歉,我幫不了你。"

薛袒著急了: “你這人怎麼這樣呀,這炸.彈就是咱們的秘密部門研發的,還有,你不是說你嶽母被張子強害的逃亡了整整二十年嘛,你就不想做點什麼?"

手拍大腿,他嚎了起來: "殺了他呀,弄死他呀,咱們來個快意恩仇!"

顧培是個理性,理智的人,不講快意恩仇那一套,還特彆反感薛昶這種衝動和魯莽,皺眉半天,他忽而說:“薛昶同誌,這隻是個任務,你也隻需要完成任務即可,可我怎麼覺得你好像是想拚命?"又問: “你是不是什麼心事?"

林白青不在車裡,自然不知道車裡的情況。

而在車裡,隨著顧培問完話,薛昶突然大手捂上眼睛,未語,但整個人哽噎了起來,哽噎了半天,又壓著嗓門,跟隻哀獸似的,於喉嚨裡哀嚎著。

顧培給他這突然的崩潰嚇到了,問: "薛昶同誌,你怎麼啦?"

薛昶竭力抑製著激動,好半天才啞聲說: “邊防緝毒任務比較重,我下手也比較狠,我愛人和我閨女……我閨女,那時才16歲,被他們給全弄死了。"

顧培說: “毒販子把你女兒,妻子給殺害了?”

薛昶點了點頭,又平靜的說:“那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那幫人也已經整體逃到港城,投奔張子強了。我上次來東海就是查他們的,現在既然有機會,我當然要一舉除掉他們,所有人!"

顧培明白了,薛昶之所以不惜違規在體內安裝定時器,炸.藥也要殺了張子強,是因為害死他妻女的毒販子,如今就在張子強的手下。

雖然他們能稱一聲同誌,但隻是因為任務原因而接觸的,相互之間並不了解。而且就算知道了,了解了,聽起來薛昶所經曆的事情確實足夠叫人悲憤。但涉及醫生的原則,顧培是不會動搖的。

所以他說: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幫你聯絡一個心理醫生治療你的心理創

傷,但任務的事,我建議你以大局為重,不要因為想拚命就壞了大事。"

說完,他把車鑰匙放到車上,對說: “車你可以開回深海軍區,等用完了,喊個人給我開回來就行,那麼,咱們再見吧!"

顧培下車了,薛昶默了會兒,從綠書包裡翻出個什麼東西,也追下車了。

後院的鐵門是從外麵鎖上的,但車就堵在鐵門上,綠書包又在駕駛座上,林白青一探手就給夠過來了。

打開綠書包,裡麵有一大遝照片,應該全是港澳情報科的人悄悄跟蹤,拍攝的全是張子強團夥,有他們跟警署警察見麵的,還有他們上茶樓吃飯的,或者湊一塊兒開小會,內部打架的,而其中有個五十出頭的男人,在每一張照片上,他都會跟在張子強的身邊,而那個人,林白青見過,還交過手。

所以那個人林白青是認識的。

除此之外還有一份A4紙文檔,打印稿。

標題是,《□□炸.藥在人體內部各個位置的穩定性實驗報告》。再看作者,林白青嗓門猛然一緊,因為它赫赫然寫著:02號實驗員楚青圖。

她爸,□□炸.藥,人體內部的穩定性?

這是林白青第一次觸摸到自己的親生父親,卻被嚇的毛骨聳然。也終於明白為什麼薛昶說她爸是提都不能提的人了。她爸爸研究的這個領域,看起來確實夠嚇人的。

薛昶去追顧培了,倆人交涉了片刻,被顧培甩開,不得已隻好折了回來,林白青也趕忙把所有東西塞進他的綠書包裡,把書包又扔了回去,躲到了牆後麵。

她腳步輕,薛昶的注意力又全在顧培身上,所以並沒有發現她。薛昶上車後收回了綠書包,在繼續哀聲歎氣著。林白青則躡手躡腳回到前堂,從前門回家了。

柳連枝一白天都在老宅裡幫忙照料楚楚,不過她當然不用做什麼,喂奶換尿布,陪孩子玩的皆是保姆,她依舊忙自己的,隻要盯著保姆就成。

而等顧培夫妻回家,她和保姆就會離開,回自己家去。

顧培先一步到家,楚楚悶悶不樂的,撇著小嘴巴在她寬敞舒適的大地毯上爬來爬去,看到爸爸進來也不甚高興,反而彆過了小腦袋,隻給爸爸個屁股看。

顧培也坐到了地毯上,默默看著女兒的小屁屁,收拾著地毯上淩亂扔著的玩具。有他的曼達洛人,還

有帝國風暴兵,現在全成了楚楚的玩具,她想砸就砸,想拆就拆,顧培早晨走的時候都是好好的,等他回來,就被楚楚大卸八塊了。

顧培也已經習慣了,晚上一回家,先默默安玩具。

突然,小丫頭猛然轉身,手腳並用,青蛙一樣蹦蹦噠噠朝著門口爬去,饒是顧培有準備,但她仿佛心裡早有所料,在爸爸要抓時停了一下,可就在爸爸以為她不動了時,突然手腳並用,竄上門檻,小屁股一扭,已經爬到外麵了。

外麵是青石台階,是很臟的,也是顧培絕不允許女兒爬的。

但小丫頭哪懂啥叫個臟,在青石台階上爬來爬去,看到媽媽從院外進來,咧開嘴巴呀呀了半天,突然喊: "mua.…媽!"

林白青快跑兩步把閨女抱了起來: "再叫一聲?""mua……媽媽媽媽!"小家夥連迭聲兒,喊著說。

林白青在女兒肉嘟嘟的小麵頰上香了兩口,笑著說: “喊爸爸。”楚楚看了眼爸爸,卻嘟起了小嘴兒,顯然,她不是不會,而是不想喊。很奇怪的,爸爸在她身上付出的可比媽媽多多了。而且林白青能確定的是,顧培疼女兒,是真當成眼珠子疼的。

但楚楚的眼睛裡似乎永遠隻有她。

小家夥已經餓的不行了,聞到媽媽身上的奶香味兒,奶癮衝頭,腦袋止不住的晃,眼淚止不住的流,小腦瓜子往媽媽胸前抵著,要先解奶癮。

看到奶了,小狼崽子一叨,再一吸,媽媽給疼的咬牙悶哼。柳連枝在顧培回來之後就走了,小青去上夜大了,此時家裡就夫妻倆。

林白青直覺,自己應該能幫薛昶一些忙,正好顧培又是知道海軍部隊的計劃的,她遂直接問了:“海軍部隊打算截留張子強的贖金吧,具體要怎麼截留?”

顧培剛才看到妻子從藥堂裡出來,也知道她對張子強比較感興趣,估計他剛才跟薛昶說的話她全聽到了,而且薛祖剛才還遊說他,想讓林白青出馬。

他遂也不隱瞞,索性直說了: “張子強在拿到贖金後會乘坐遊艇到公海,目前我們得到的情報是,屆時還會有兩艘一模一樣的遊艇跟他彙合,之後錢轉移到其中一艘遊艇上,海軍部隊會把那艘遊艇劫回來,以保那些黑錢不外流。但薛昶有點意氣用事了,他覺得這樣不夠,他還想一舉端掉張子強團夥。"

r />林白青默了會兒,小聲問: "就不能扔個炸.藥包,把另外兩艘遊艇全炸了?"

顧培用看薛昶的眼神看了妻子片刻,才說: “首先,海軍部隊是軍人,不是恐怖分子,不能在公海隨意開槍開火,再,你記得咱們的線人董必超吧,就是董佳倩的父親,為了鎖定錢最終會在哪一艘遊艇上,他作為臥底也出海了,而他要乘坐的一艘遊艇,是載有黑錢的,最終會回港城,要兩艘全炸,他也得死!"

是林白青想的太天真了。

要知道,張子強看起來是個無腦的悍匪。但他的幕後,是一幫黑白通吃,狡猾無比的警署與司法界的大佬們。

就好比這次綁架案,雖然首富沒有報案,但人家還是準備了三艘遊艇,一艘上是錢,一艘上是張子強,而另外一艘上,則是警署大佬們的馬仔。

那其中就有海軍部隊的線人。

在這種情況下,部隊非是恐怖分子,是不可能連已方的臥底一起炸掉的。能把二十億劫回來,不讓它流落海外,已經是他們能做到的最好的了。

女兒正在汨汨吃奶,摸上女兒的麵龐,林白青默了半天,忽而抬眸,笑問丈夫: “如果有人能確定張子強在哪艘船上,咱們能不能直接把船炸了?"

顧培其實也考慮過這件事的,他說: "首先,部隊不可能同意在薛昶體內裝填炸.彈的,再,屆時薛昶等人是要以送補給油為借口接近遊艇,上船之後,因為運鈔的遊艇上人比較少,所以準備劫持它,而他們上船之前對方要搜身的,一旦被查到外置炸.藥,他們很可能當時就會被擊斃,到那時,他們連張子強的麵都沒見到就會被擊斃,那將是無謂的犧牲。"

他以為林白青跟薛昶一樣,急於讓張子強伏法,隻是因為沈慶儀。而且張子強早晚會被抓,再狂,頂多也就狂到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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