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在還沒有見‘首都三套房’的曾家祥之前,林白青想的是,如果他確實是個真正有醫術,有威望,但偏偏就認準了ri醫,要為ri醫站台的老中醫時,她乾脆就讓楚春亭找人收拾一頓,讓他出不了場算了。
她骨子裡也流著跟楚春亭一樣的血,為了中醫的傳承,不介意乾點臟事。但那是隻屬於她自己的想法。
顧培剛才眼神示意讓她彆擔心,意思當然是自己有後手,可以確保她的主席一職不會在橋本十一的乾涉下被曾家祥頂走。
林白青以為顧培會為了主席一職,暫時向橋本十一低個頭。但她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提出杞子和顧克之死。杞子之死,顧培童年的終結。
而顧克之死,則改變了顧培的人生軌跡,讓他放棄了全球第一的尖端醫療環境,奧美診所,和在千金難求的M國國籍,逆流歸國,入職海軍。
做為枕邊人,他跟林白青提過幾回,林白青也知道顧克是因攝入大量的奎寧而死的,而既然他說橋本十一的謀殺手段是一樣的,是不是意味著杞子也是?
因為是醫生,熟知藥理藥性,林白青大概明白了什麼。同時也明白為什麼顧培讓他彆擔心了。
他應該是琢磨透了顧克之死的一些細節,其證據足夠讓M國警方逮捕橋本十一和卓言君,並讓他們為曾經的罪行付出代價。
而按理,他應該要在橋本回M國之後再提出來,讓M國警方得以抓捕橋本。
但為了能幫林白青掃清明天會議的障礙,他選擇了今天就提出來。
顧克也還罷了,顧培的父親,橋本十一的情敵。
但杞子是他的女兒啊,他自己一直以來口口聲聲宣揚的,他自己最愛的一個女兒,他還經常跟卓言君說,若杞子不死,以後整個橋本製業都是她的。
結果孩子竟然就是他殺的,手段還跟殺顧克是一樣的?
所以他是魔鬼吧,對著一個嬰兒下手?
Paul應該已經聽顧培講過緣由了,是知道情況的,朝著林白青攤了攤手,露了個無奈的苦笑,又伸手輕輕撫上楚楚的背拍了拍,眼眶都紅了。
杞子還罷,隻是同母的妹妹,他們比較喜歡而已。但顧克可就不一樣了,那是他們的父親。
而他們三兄弟在剛成年時,因為價值觀不同,都有點叛逆,不聽老父親的
話,此時人到中年,才知父親竟然是被人害死的,試問,良心如何能安?
所以關於父親之死,是Paul幾兄弟這趟來的另一個任務。此時他冷冷盯著橋本十一,也仿佛在看死人一般。
而橋本的侄子光泰,還有他幾個隨從則是驚訝於杞子之死,也在看橋本十一。一個小女孩,一條人命,真的嗎,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這應該又是一個橋本十一沒有預料到的驚雷,隨著顧培的話音落,他踉踉嗆蹌往後退了幾步,要不是侄子光泰扶著,他就得翻倒在地了。
曾經被林白青治療好的帕金森肉眼可見的複發了,汗珠順著他西服的袖管流出來,凝在指尖,他的雙手在猛烈的顫抖著,他的臉在抽搐。
現場鴉雀無聲,靜到可怕,隻剩橋本十一的粗喘。
林白青的內心在此刻騰起邪念。
其實相比於讓M國的法律製裁,她更希望橋本十一頂不住打擊,倒在這兒。
因為不比如今的年輕人沒有經曆過殘酷的戰爭,資本市場的較量,社會的毒打,就好比橋本十一最得力的侄子橋本光泰,他也隻是個普通人。
但橋本十一不一樣,他是跟楚春亭一樣陰險狡詐,有手腕的人物。
在上輩子,ri醫之所以能全麵掌握中醫的國際市場,還能反手壟斷大陸市場,不在於橋本光泰這一輩,而是橋本十一,他們這輩老人的運籌帷幄。
要是橋本十一沒了,中醫就會有十到二十年,整頓市場,申請版權。不過作為一個醫生,盼著人死當然是不對的,是要遭天譴的。而且即使是敵人,到了生死關頭,醫生也必須放下成見,救人。但還好,橋本十一身邊良醫眾多,用不到她。
幾個ri醫圍著橋本十一,掐人中的掐人中,做推拿的做推拿,還有人給他撫心臟順氣兒,而更加林白青哭笑不得的是,橋本光泰突然壓過一個保鏢手裡的黑皮箱,從中翻出幾顆蠟丸來,大喊: “曾桑,我叔叔需要吃開竅劑嗎?"
林白青呼吸一滯。
因為此刻橋本光泰捧著的,是靈丹堂49年版的一枚開竅劑,蘇合香丸。
林白青自認,自己後來製的藥,因為原材料上的不同,其藥性遠不如49年版的。而49年的蘇合香丸,即使包著金箔裹著蠟,依然有一股無與倫比,傳透力極強的清香。這香氣驚的楚楚都放下
了九連環,深嗅一氣,輕輕一聲感慨:“哇!”
那是當年玉子以打胎為代價而從顧敖剛手裡拿走的開竅劑,是真正能起死入活的靈藥。它竟然在橋本十一手裡。
兩丸蘇合香丸,兩丸安宮牛黃丸,他貼身帶著,就是為了隨時能救他的命吧。其實在林白青看來,目前橋本十一還用不到那麼珍貴的藥,沒必要浪費藥。
但可憐的曾桑在聽說首都房價漲了後已經崩潰了,他看都沒看就說: "用吧用吧!""曾桑,你確定要用嗎?"橋本光泰再問。
藥太珍貴了,不到救命的時候是不能用的,用了就是浪費,糟蹋東西。
曾家祥本來想走,卻又發現自己無處可去,想想那三套房,此時已經崩潰了,哪還顧得了什麼開竅劑,他隻想世界毀滅,他說: “用吧用吧,隨你們,想怎麼用就怎麼用!”
橋本家總共有兩顆安宮牛黃丸,兩顆蘇合香丸,也是現存於世唯一的49款。其實就這樣浪費掉,在林白青看來是最好的。
那麼珍貴的藥,是顧明在抗戰勝利後,懷著激動的心情給戰鬥英雄們製的。不該用來救橋本十一這種人的命。
但橋本十一自己也是大夫,就在光泰眼看捏破蠟丸時,他一把攥回了藥,磕磕巴巴,用中文說:"不用這個,給我清心牛黃丸!"
他是急火攻心,一大包才幾塊錢的清心牛黃丸即便宜,效果還好。用那個,可比浪費一顆蘇合香丸劃算得多。
這時林白青也該走了,但再回頭,看一眼橋本那隻黑皮包,她心裡還是格外惋惜。萬一柳連枝要再心臟病發,49年的蘇合香丸,會比她新製的更加管用的。可惜了,賣油的娘子水梳頭,那藥她一顆都沒有了,橋本家卻有兩顆。
好氣!
從五樓下來,Paul有些不高興,悶聲說: “Pio,雖然我知道你今天說出父親的死自有你的想法,但我想提醒你的是,M國和港城政府沒有簽署引渡協議,我們在這兒,是沒法拿法律為武器來製裁橋本的。"
此刻顧培抱著女兒,止步,他說: “我記得早在1993年就有引渡提議了,怎麼到現在還沒辦下來?"
Paul攤手,說: "當然是因為英方政府希望港城更亂一點,更像個.…天堂!"
如今的港城,因為沒有引渡協議,政府也不作為,簡直是犯罪分子們的天堂,在全球各地犯了案子,隻要躲到港城,就沒人奈何得了。
橋本十一夥同卓言君害死了顧克,按理他該要在M國受審,坐牢的。
當然,Paul做為一名律師,也有能力把他們送進去。
但顧培把事情講出來的太早了,橋本十一要是再不去M國,不就麻煩了?Paul擔憂的是這個,此刻就有點不高興。
但顧培既然這樣做了,自然有自己的思慮,他說: "Paul,我們之前說好的,到港城之後的事情都將由我來做決定,我目前不能給你承諾什麼,但是請你相信,我一定會交給你和Pete,Polk一個滿意的答案的。"
能讓橋本十一回M國受審當然好,但也許會有一個更叫他們滿意的答案呢?Paul攤了攤手,又點了點頭,算是認同弟弟的想法了。
已經是晚飯時間了,他們專程到一樓,是為了來接人的。
剛到一樓大廳,楚楚立刻大叫: “媽媽媽媽!"又大聲喊: “姥爺姥爺!”林白青回頭一看,頓時眼前一亮。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楚青圖穿西服。
他一身藏青色的西服,一看就是沈慶儀幫忙挑選的,從肩到腰到褲長無一不合體,而他雖然個子不高,也很清瘦,但這樣的身材恰襯西服,再配上那一頭閃著光澤的白發,簡直了,絕了!
楚青圖也看到她們了,正在朝著她們走了過來。
他畢竟頭一回來港城這種大地方,又是麗晶酒店這種富麗堂皇的地兒,他又專注的看著女兒和孫女,差點沒碰上個時髦的墨鏡女郎。
他立刻止步,忙對對方說: "對不起!"
要知道,這是港城,大家向來都說粵語的,講大陸話的叫土包子,是要被人所瞧不起的,可楚青圖有一口播音腔,它字正腔圓,無比悅耳。
那位墨鏡女郎都因此原諒了楚青圖的唐突,還摘掉墨鏡,用生澀的國語說: "麼關係啦,大
叔。"又說: “哇,你的頭發好漂亮喔!"
這個新世界很奇怪,人們的發色五顏六色,更奇怪的是,竟然人人看到楚青圖那一頭因苦難而造就的銀發時
,都要誇一句好看。
他接過楚楚,定定望著,終於,笑眯眯問外孫女: “這幾天過的還開心嗎?”也恰好是這時,楚楚又一次解開了九連環,一手一半,舉起來看外公。小丫頭抿嘴笑著,一臉的驕傲,仿佛在說:看看我有多棒!
而當有外公抱自己的時候,就是溫柔無比的Paul伯伯都哄不走她了。女孩子剛剛學會了解九連環,還要跟外公交流一下心得,連她爸都不理了。沈慶儀推著輪椅,輪椅上是林白青的第一位洋患者,乳腺癌患者Mila。
林白青還邀請了她爸Louis,以及他的合夥人們,但目前還沒到。Mila已經在靈丹堂治療了快半年了,一見林白青,先搖沈慶儀的胳膊。
沈慶儀會意,上前問女兒: “青青,Mila說這兩天難得出來,她想休息三天再繼續吃藥做治療,想問你行不行。"
Mila不會說中文,也是湯藥實在太苦了,吃不下去,正好出來玩嘛,就想停一停,休息幾天,怕林白青不答應,此時不停的搓手,笑著說: "青青,Please!"
Mila可是乳腺癌,浸潤性,多處轉移,林白青雖然在幫她做治療,但當然不可能讓她徹底痊愈,隻能是延長壽命,而治癌症就好比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一旦停藥,誰也不知道會怎麼樣。
她跟鄧次方兄弟一樣,皆是隻屬於林白青的中醫成功案例,按理來說,明天就要開會了,今天停一停藥,讓她心情好一點,明天出席時狀態史好一點,短期效果是好的,於靈丹堂也會更有利。
但她是癌症,身體每天都在變化,一天不吃藥,前麵累積的效果就全沒了。
而有很多找中藥的患者就像Mila一樣,覺得身體好點了,就會覺得自己沒事了,就想要停藥,想著休息幾天,但一休息,病情惡化了,又會說中醫沒用。
想到這兒,林白青板著臉說: “不可以,藥必須要吃。”
"Please!青青!"Mila是真的好了太多了,曾經因為化療而損傷的喉管,現在慢慢愈合,能發出正常的聲音來了。
她曾經因放療而掉光的頭發,漸漸也長出來了,現在貼在頭皮上,薄薄的一層,襯著她枯瘦的身體,寬大的肩膀,跟個假小子似的。
這是個可憐人,一個可憐的女病人。
這幾個月以來,林白青於她的照顧並不多,她一直是劉大夫在治療。但到港城以後,就將由林白青接手她的治療。
她這是苦藥湯子吃多了,實在吃不下去,想求林白青通融一下。林白青也知道中藥苦,知道紮針痛,但為了治病嘛,沒有辦法。
她扶上Mila的輪椅,拍著她的大腿,柔聲說: “也請你幫幫我們吧,咱們一起讓你活的更久一點,我保證給你紮針的時候輕輕的,好不好?"
見她情緒特彆低落,又說: “你還想陪你兒子到十八歲呢,再努力一下吧,堅持一下,說不定我們可以把你的存活期延長到兩年,三年,也許是五年,讓你能陪你兒子長大!"
Mila想要活下去,唯一的動力是孩子還小,不想他太小沒了媽媽。
抬頭看看楚青圖懷裡的楚楚,看那小女孩兒不論在什麼地方,眼睛都始終粘在媽媽身上,再看她望著媽媽時,臉上那滿足的神情,Mila深深點了點頭。
人活著,史多的時候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身邊的人。
她多活一天,她的兒子就會多一天,是有媽媽的孩子,這個普世的價值觀放之四海而皆準。
按理,想要把事情辦妥當,應該多叫一幫大陸中醫來。試問,就廣省來說,穆老爺子,陸慶坤,哪一個站出來比不過曾家祥?
但一則,這年頭港澳通行證難辦,而且很多人一到港就滯留,萬一誰要滯留了,她擔不起責,再則,老中醫們年齡大了,萬一身體有恙,倒在港城,林白青也擔不起,所以她隻喊了於自己最親近的兩個人。
當然,最重要的是楚青圖。
他曾經在國有科研單位工作過,雖然目前退役了,但根據部隊的相關規則,是永不能出境的,就這趟來,也是跟兵團打了申請,經過批準的。
而他,也正是明天在論壇上,林白青的重頭戲。
沈慶儀這趟要全程負責照顧Mila,而於港城的事,之前林白青跟她講過計劃,大概情況她是知道的。
此時就對女兒說: “青青,我一來就看到那些藥物受害者了,好多都還是年青人,眼睛白內障成那樣,太可憐了。
又說:“我們CIBA也長期為藥物副作用而困擾,但我們一直選擇實事求事,告知消費者藥物的副作用,而不是像橋本製業一
樣,一味的隱瞞毒副作用,他們這種行為,負責人是要坐牢的。"
經她這一提,林白青想起一件事: "媽,你把電視機打開。"沈慶儀轉身打開了電視機,又問女兒: “出什麼事了?”
林白青估計以港城記者的敏銳和速度,橋本製業的事已經上新聞了。果然,她調了幾個台,就看到TVB台,麗晶酒店前受害者的畫麵了。沈慶儀一看也樂了: “這事明天應該能傳到ri本吧?”林白青點頭: “按理,明天一早應該可以傳到的。”
沈慶儀說: “橋本製業牌複方養心丹銷量最大的就是ri本本土,既然這消息已經曝出來了,其本土的受害者也會自發組織起來,引發一陣抗議熱潮的。"
林白青歎了口氣,說:“希望可以吧。”僅憑她請的那幾個媒體,事情是鬨不大的。
但不論橋本還是津村,他們本身屁股不乾淨,而且本土的普通老百姓一直是他們的藥物實驗品,致病,致死的非常多。
現在,林白青等於是引燃了星星之火,就看在ri本,這場火要怎麼燒了。沈慶儀曾經因為‘蛇婦阿花案’而對港城的媒體深惡痛絕。
但此一時彼一時,當看到電視上閃現橋本十一被媒體包圍,被媒體要求切腹的畫麵時,她也忍不住噗嗤一聲,攬上女兒的肩膀,說: “港城媒體可不容小覷,這回橋本十一怕是麻煩了。”
林白青隻抽空看了一看,就關掉電視,又去忙碌手頭了。
說來有很多人幫忙,事情辦的也比想象中順利多了。
但為了準備這一場還擊,林白青也籌劃了好幾年。
而如果不是Pete是個政治家,天生善於蠱惑人心,如果不是Polk是個M國的教授,自有威望,如果沒有在沙漠裡做了二十年研究的楚青圖,缺一個,林白青都無法在這個剛剛改開的年代,把花國中醫帶到國際社會。
這一群人,她找的可不容易。
但他們每一個,都在這場還擊中,要發揮比林白青更加重要的作用。而林白青身為醫生,治病救人才是她手頭的當務大事。
這時Mila已經把衣服脫掉了,這是個可憐的乳腺癌患者,她的乳.房,肋骨上的肉都被清掃一空了,胸膛是向內凹陷著的,林白青給銀針通上電,照例先在自己的手腕上試針,確定針是安全的,
才要給Mila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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