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示威群眾”被驅散之後,高翔的警車,轉過了街角,便停了下來,那時,將近十一點。高翔和木蘭花約好,木蘭花隻要一從領事館出來,就到這裡來和他相會的,可是,木蘭花蹤影未見,高翔又無法和她聯絡,隻好等著。時間慢慢地過去,十一點半了。高翔開始焦急不安起來,這時間,他已經知道事情有點不妙了。他用望遠鏡看著領事館的門口,門口已恢複了寂靜,看來一點事情也沒有,但是高翔卻確知,木蘭花在領事館內!高翔這時,如果守在領事館的後門,一輛房車駛到門口,停下,三個男人走了出來,並齊著,隻要小心一些,就可以看到中間一個是被人扶持著的,隻要更小心一些,就更可以看出,那個男人,實在是一個女人!如果(又是一個如果)高翔看到了那種情形,他就一定會加以注意,而隻要他稍加注意的話,那麼,他一定可以認出,這個女人就是木蘭花。隻可惜,高翔全然沒有注意到領事館的後門,而他派守在領事館的後門監視的兩個探員,更沒有注意了。所以,木蘭花就被扶上了汽車,直駛機場,在機場,早有一架享有外交特權的小型噴射飛機等著,車子直駛到了飛機旁邊,木蘭花又被扶下車子,登上了飛機,飛機立時發出驚人的聲響,乘空飛去。高翔一直等到午夜十二時,在接近十二時的時候,他心神不寧到了極點,他下了警車,他在車旁來回踱著,終於來到了領事館門口。那兩個守衛立時阻止了他的去路,高翔表露了自己的身份,說道:“不幸得很,剛才發生了示威的事件,作為警方的負責人,我想和你貴國的人員談談!”那兩個守衛毫無表情地望了高翔一會,其中一個,才轉過身去,推開了門,門內另外有人守著,那守衛講了幾句話,門內的人拿起電話來,也講了幾句,放下電話,道:“請進來!”高翔走進了領事館,心頭怦怦亂跳。領事館內很寂靜,看來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木蘭花究竟在什麼地方呢?木蘭花應該早已進來過的了,難道她一直躲著,領事館人員沒有發現她?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已經將近兩小時了,如果木蘭花並沒有遭到意外的話,早就應該出來了!高翔被領到一間會客室中,不一會,一個中年人走了進來,和高翔握手,高翔道:“示威群眾已經被我們驅散了,請放心。”那中年人很有禮,但是也很冷淡,道:“你們的行動好像太遲緩了一些,我們的領事,已經向有關方麵,提過抗議了!”高翔勉強笑了一下,道:“根據報告,可能有對貴國懷有敵意的群眾,潛進了領事館,我想,這種人,應該交給警方處理!”那中年人笑了起來,道:“是麼?如果有的話,我們早就發現了!”高翔隻感到那中年人的態度,狡猾得像狐狸一樣,十分難以應付,是以他又道:“真的沒有人潛進領事館來?還是你們準備自己處理?”那中年人搖著頭,道:“沒有!”高翔的心中,不禁苦笑了一下,木蘭花明明進來了,這一點,他是可以肯定的。但是,他卻無法說得出口來,而對方如果一口否認的話,他也可以說一點辦法都拿不出來。他隻好又道:“先生,請你注意一點,就算有人潛進了貴國領事館,他又是本市的公民,應該將他移交給本市警方才好!”那中年人笑著,道:“閣下何以如此肯定有人潛進了領事館?”高翔緩緩的吸了一口氣,說道:“我們有了情報!”那中年人的臉色,微微一沉道:“那就是說,閣下的情報錯誤,如果沒有彆的事——”那中年人已在下逐客令了!高翔的手心,在隱隱冒著汗,可是他卻一點辦法也沒有。那中年人說著,來到了門口,打開了門,等高翔出去。高翔的心中,固然焦急萬狀,但是在那樣的情形下,他想不走也不行了!而且,高翔也不知道木蘭花這時的情形,究竟怎樣,如果她還逗留在領事館中的話,那麼,自己如果再堅持著說有人在領事館中,那麼,對木蘭花的處境,也是十分不利的。高翔隻好擠出禮貌的笑容,走了出去,那中年人一直送他到大門口,高翔下了大門的石階,領事館的大門,已然關上。高翔回到了警車中,木蘭花仍然沒有出現,他又等了半小時,木蘭花還沒有來。高翔急得連連搓手,不斷望著領事館,可是,領事館內,靜悄悄地,一點動靜也沒有。到了淩晨一時,高翔派出去的幾個在領事館附近監視的探員,都來向高翔報告,高翔的心中,十分紊亂,他道:“你們沒有發現有任何可疑的情形?”幾個探員都道:“沒有!”隻有一個探員,略微猶豫了一下,道:“在十一時五分左右,有三個人,從領事館的後門出來,登上了一輛車子駛去。”高翔呆了一呆,道:“三個什麼人?”那探員道:“三個男人,車子是領事館的車子,向南駛去!”高翔又吸了一口氣,立時回到了車中,按下了無線電通訊儀器的掣,說道:“我是高翔,請調查R國的外交人員,有沒有離開本市的記錄,我等著答複!”高翔隻等了五分鐘,就有了答複:“機場方麵報告說,一駕R國的外交飛機,在十一時四十分起飛,直飛R國的首都。”高翔立時問道:“這架飛機的起飛,是不是臨時才決定的?”值日警官答道:“不是,兩天前,飛機就停在機場上,機場得到的通知是隨時起飛。”高翔呆了一呆,略放心了一些,木蘭花要潛進領事館去探索事情的真相,是今天才決定的,對方不可能早兩天就派飛機等著。高翔這時,心境十分撩亂,他自然也想不到,從那個白癡被擄劫之後,甚至自白癡的出現起,本身就是一個早已籌劃的詳儘之極的計劃!彆說高翔沒有想到,就是木蘭花也沒有想到,要不然,她絕不會自投羅網,潛進領事館去了。高翔吩咐各探員繼續在附近留守監視,他駕著一輛摩托車,回到家中。當他回家時,已經一時半了,可是木蘭花還沒有回來,安妮已經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著了,高翔回來,她才揉著眼,站了起來。高翔連忙問道:“安妮,蘭花姐有沒有打電話回來?”安妮現出一臉驚訝的神色來,道:“沒有啊,蘭花姐不是和你一起出去的麼?”高翔望著淩亂不堪的客廳,苦笑了一下,這時,他心中真比經過了爆炸破壞後的客廳還要亂,他點著頭,道:“是的,蘭花進了R國的領事館,和我約定,十二時一定出來的。”安妮大驚,道:“現在已經快兩點了!”高翔歎了一聲,道:“我曾經進過領事館,但是,一點也查不到什麼!”安妮由於吃驚,臉色變得十分蒼白,睡意全消,她緊張地問道:“高翔哥,那我們怎麼辦?”高翔皺起了眉,一時之間,答不上來。直到這時候,木蘭花仍然音訊全無,那毫無疑問,她已經有意外了!可是,意外發生的地點,是在領事館,雖然他是一個警方的高級人員,可以有權調動全市的警務人員,但是也無可奈何!安妮像是看出了高翔的難處,她臉色雖然仍是那樣蒼白,但是神情已變得很堅決,她道:“高翔哥,蘭花姐如果已有了意外,我們要爭取時間,不能再拖延下去,我要進領事館去看看!”高翔忙道:“不行!”高翔的回答,是自然而然的,因為安妮的年紀還小,她雖然曾跟著木蘭花和穆秀珍,經曆過了不少驚險,但是還沒有自己一個人單獨行動過!更何況,安妮提出的,是要和木蘭花一樣,潛進領事館去!要知道,如果對方人員采取敵對態度的話,那麼,偷進領事館去,要比潛進任何犯罪組織的總部去,更要危險得多!安妮立時著急起來,道:“高翔哥,除了我去之外,還有什麼辦法?”高翔並不回答,來到了電話之前,將手按在電話聽筒上,沉思著不出聲,安妮道:“高翔哥,你可是要通知秀珍姐?”高翔點了點頭,道:“是的。”安妮吸了一口氣,道:“如果蘭花姐在的話,她一定會反對你那樣做,秀珍姐脾氣急,不適宜做暗中偵查的工作!”高翔由於心中雜亂,聲音也格外來得粗,他道:“要是蘭花的話,她也絕不會同意你去,你去睡吧!”安妮的嘴唇掀動了一下,像是還想說什麼,但是卻並沒有出聲,轉身就向樓上走去,當她走到了一半時,高翔又叫住了她。安妮轉過身來,高翔揮了揮手,道:“安妮,我會有辦法的,你彆胡思亂想!”安妮咬著指甲,並沒有什麼反應。高翔苦笑了一下,說道:“安妮,你在生我的氣?”安妮搖了搖頭,低聲道:“沒有。”高翔又揮了揮手,他已然拿起了電話,拔著號碼,安妮已經上了樓。高翔這時,心中實在太亂了,是以他竟沒有想到,何以安妮知道自己打電話給穆秀珍,而她竟然不肯在旁邊聽穆秀珍的反應。而等到高翔在電話中,對穆秀珍說明了經過,穆秀珍大聲回答說立即來,高翔再到樓上去的時候,才發現安妮的臥室門敞開著,房內根本沒有人!高翔又立時到書房,略微檢查一下,就發現木蘭花平時慣用的一些小工具全不在了,毫無疑問,那些工具,都被安妮帶走了!安妮獨自到領事館去了!高翔感到自己,幾乎已經沒有力量,承受這接二連三的打擊,他頹然坐下,腦中一片混亂,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才好!天上全是烏雲,一點星月光芒都沒有。安妮是從窗中攀出去的,她攀出了圍牆之後,繞著一條小路,來到了公路上,然後,弄開了一輛停要路邊車子的車門,一直駛到領事館的附近,才停了下來。安妮的心緒也十分亂,她隻知道,木蘭花在領事館中,那麼的音訊全無,一定是遭到了意外,而木蘭花既然有了意外,她就非來接應不可。至於如何行動,她一點頭緒也沒有!而且,她畢竟還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儘管她有足夠的勇氣,可是心情卻也異乎尋常地緊張!她停下車之後,熄了車燈,向前看去。她已經可以看到領事館的建築物了,也看到,有兩個人,站在街角處,街角似乎還停著一輛警車,自然是高翔派來的。安妮看了一會,取出了紅外錢望遠鏡來,對準了領事館,仔細看著,隻見所有的窗口,都是黑沉沉地,都有著極厚的窗簾,根本就看不清裡麵的情形。安妮的長處是她的心思十分慎密,不論在什麼樣的情形下,她都十分仔細,這時,她雖然心急,而且又極其煩亂,但是她還是耐著性子,一個窗口接著一個窗口看過去,一個也不遺漏。不多久,她就看到了二樓的一個窗口,玻璃上有一個恰可以供手伸進去的圓洞。安妮吸了一口氣,她知道,那一定是木蘭花偷進去的那個窗口!她要潛進領事館去的目的,是尋找木蘭花,那麼,她自然應該從木蘭花進去的地方進去!安妮一想到這裡,輕輕下了車,就向上攀去。不一會,她就攀近了那窗口,輕輕一拉,窗子已經被她拉了開來。安妮將窗簾拉開了一道縫,向內看去。在她還沒有看到那房間內的情形之際,她已經聞到有一股相當強烈的麻醉劑氣味,撲鼻而來。這時,她聞到的那股麻醉劑氣味,雖然還不致於使她昏迷過去,但是卻也極其不舒服。安妮略呆了一呆,木蘭花潛進領事館,肯定首先進入的,就是這間房間,而這間房間,直到現在,還留有麻醉劑的氣味,那麼事情再明白也沒有,這證明有人曾在這裡施過麻醉劑!而施放麻醉劑的目的,自然是為了對付木蘭花,那麼木蘭花……安妮想到這裡,隻覺得心頭生寒,幾乎沒有勇氣再向下想去!她勉力鎮定心神,戴上了紅外線眼鏡,看清楚了房間中沒有人,才撩開窗簾,輕輕跳了進去,她進去之後,才看出,房間中有點淩亂,像是在這裡,曾經有過混亂。安妮輕輕地向前走著,一直來到了門口,轉了轉門,沒有打開,她小心地弄開了鎖,將門拉開了一道縫,向外看去。外麵,是一條走廊,靜悄悄地,一點聲音也沒有。安妮在門後,站了兩三分鐘,心中不斷地在轉著念,那走廊的兩旁,有著十幾間房間,自己茫無頭緒地偷進來,應該怎麼辦呢?她首先想到的是:如果蘭花姐處在自己的地位,她怎麼做?可是,安妮沒有向下想去就苦笑了起來,因為木蘭花顯然已經遭到了意外!而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做,最穩妥的辦法,自然是一間房間、一間房間地去探索,領事館中的人,難道不會發現麼?安妮直到這時,才知道,跟著木蘭花去冒險,自己隻要提供意見,不必作出決定,和自己單獨一人行事,什麼事,都要靠自己決定,是完全不同的了!但是,安妮是一個性格十分堅毅的女孩子,這時,她雖然有束手無策之感,然而她卻不曾想到就此退卻!她想了片刻,慢慢將門拉得大些,就在這時,忽然三樓傳來一陣喧鬨聲,有兩個人正在齊聲呼喝著,還有重物倒地的聲音,緊接著,便是一陣雜遝的腳步聲,但是這些聲音,很快就靜了下來。安妮在樓上有聲音傳下來時,已經又將門關上,隻留下了一道縫。等到聲響又靜了下來之後,她由門縫中向外張望著,看到一個人,自樓上匆匆走了下來,經過走廊,直向樓下走去。當那人經過她的時候,安妮的心頭,怦怦亂跳了起來,而當那人漸漸接近她的時候,她心跳得更劇烈,她已經沒有時間再多作考慮了!就在那人經過她的時候,她突然拉開了門,那人本來是急匆匆向前走去的,在安妮拉開旁門的時候,好像有所警覺,陡地停了下來。但是,那人還沒有轉過身來,安妮已經倏地跨出了一步,手中的槍,也指住了那人背脊,低聲道:“向後退,退進來,將手放在頭上!”那人陡地震動了一下,然後,又呆了兩秒鐘,才將手放在頭上,跟著安妮,向後退來,退到了那房間之中,安妮沉著道:“你要活命,就要回答我的問題!”那人忽然笑了一下,道:“你還隻是一個小姑娘,是不是?”安妮立時厲聲道:“隻要我有力扳動槍機,你彆管我是什麼人,木蘭花在哪裡?”那人道:“木蘭花?什麼木蘭花?”安妮的聲音更厲害,道:“你知道什麼木蘭花的,說,她在哪裡?”那人突然縱聲笑了起來,安妮一聽得那人笑得如此大聲,陡地一震,左手已揚了起來,用力擊下,“砰”地一掌,正擊在那人的後腦上,那人笑到一半,身上一軟,就倒了下去。安妮喘了幾口氣,她擊昏過去了一個人,領事館中的人,一定很快就會發覺的,那麼,她進一步,應該怎麼辦呢?她以為可以在那人口中,問出木蘭花的下落來的,可是,那人卻根本未曾說出什麼來!她跨過了那人,又拉開了門,迅速地閃身出外,來到了樓梯口,直向上奔了上去,樓上是一條同樣的走廊,一個人也沒有。安妮貼著牆,移動了幾步,來到一扇門前,她反手握住了門柄,那門居然一推就開,安妮一個轉身,就進了那房間。那好像是一間臥室,安妮才一閃身進去,就看到一張床上,有一個人直坐了起來,安妮連忙一揚槍,道:“彆動,有槍對準你!”可是那人,根本不加理會,仍然站起,向著安妮,一步一步,走了過來!安妮雖然一直戴著紅外線眼鏡,即使在黑暗之中,她也一樣可以看得見眼前的情景,但是她才一進來時,一看到有人,心中就不禁一陣慌亂,並未曾看清楚那自床上坐起來的是什麼人。直到那人不聽喝阻,竟然向著她,走了過來,安妮才看清那人的樣子,而一看清了那人的臉麵之後,安妮不禁大吃一驚!那人是狄諾,那個白癡!安妮並沒有存心真的開槍,就算那是向她走來的人,不是白癡,她也一定會另外設法,不會開槍的,更何況,來的人是一個白癡!就在安妮一呆之間,白癡已經走到了安妮的身前,安妮身子一矮,一拳向前擊出,她手中握著槍,這一拳擊出,力道自然更大,隻聽得“砰”地一聲響,那白癡中了一拳,陡地一呆。而安妮的動作十分快,根本連喘息的機會都不給對方,身子在白癡的身邊,疾閃了過去,趁機足尖在對方足踝上勾了一勾。那白癡的反應,看來相當遲鈍,安妮一勾中了他的腳踝,他的身子便向前撲倒,發出了極大的一下聲響,撞在門上!一動上了手,安妮雖然占了上風,但是她卻也不禁暗暗叫苦,因為那白癡整個身子都撞在門上,所發出的聲音,如此之巨大,領事館中的人,如果再不知道,那真是奇跡了!果然,安妮才站定了身子,便聽得房門外有憤怒的呼喝聲,聽來和她還在二樓時聽到的一樣,安妮一轉身,進了浴室,將浴室的門半開著,自浴室門縫中,向外看去。隻見那白癡在撞到門口之後,手按著門,正在站定身子,而就在這時,門已砰地被打了開來,門外一個中年人恕喝道:“你又在乾什麼?”那白癡隻是呆呆站著,一點表情也沒有。那中年人指著白癡說道:“狄諾,你要知道,你已經落在我們手中,除了乖乖聽我們的指揮之外,隻有自尋死路,你明白麼?”那時,躲在浴室後的安妮,心頭不禁亂跳了起來!那中年人稱呼白癡為“狄諾”由此可知,那白癡真是極其出色的職業特務狄諾!但是,狄諾何以會變成了白癡的呢?還有,那中年人說“聽我們的指揮”,那又是什麼意思?安妮一麵想,一麵向狄諾看去,隻見狄諾的神情,仍是一片木然,那中年人伸手推著狄諾,道:“走,快回床上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