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木蘭花住所的那個花園中,兩株桃花,開得極其燦爛,早謝了的桃花,已結出了毛茸茸的小桃子,看來十分有趣。安妮站在一株桃樹之前,一個一個地數著那些小小的桃子,嫩綠的葉芽,夾在鮮紅的花朵中,站在桃樹前,安妮的臉色似乎也不再那麼蒼白了。花園外的公路上很靜,隔好久才有一輛車子駛過,安妮在寂靜中,聽到了一種“得”、“得”的聲響。當這種聲響才傳進她耳中的時候,她並沒有在意,可是聲響越傳越近,安妮不禁轉頭外向,看了一眼,她看到了一個瞎子,正貼著路邊,向前慢慢走來。那瞎子穿著一件寶藍色的長衫,手中持著一根彎彎曲曲,古意盎然的老藤杖,他的行動十分遲緩,慢慢地在向前走來。他一麵向前走著,手中的藤杖,不但向前點著,而且還點向旁邊,當他的藤杖,點到了花園的圍牆時,他略停了一停。也就在這時,他抬起了頭來。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安妮不禁嚇了一跳。那瞎子的臉色,是一種異樣的蒼白。白得給人一種悲慘的印象,同時,安妮也注意到,他不但臉色蒼白,雙手也白得出奇。這樣的一個人。雖然是在郊外,但是在一個現代化的大都市中,也不常看得到了,他像是完全不屬於這個時代的人!他在略停了一停之後,又繼續向前走來。當他再度開始向前走來之後,他的動作更遲緩了,他手中的藤杖點著圍牆,慢慢地來到了鐵門前,藤杖碰在鐵門上。發出了“錚”地一聲。安妮一直在注視著那瞎子,那瞎子又呆了一呆,才用藤杖在鐵門上,連敲了六七下,發出了一陣聲響來。安妮皺了皺眉,向前走去。安妮的腳步十分輕,但是,那瞎子的聽覺。顯然十分靈敏,他立時不再敲打鐵門,在他臉上,現出專注的神情來。接著,那瞎子便開口道:“小姐!”那瞎子說的是很生硬的英語,這樣的一個人,居然開口便說英語,這已經夠令人感到奇怪的了,但是令得安妮吃了一驚的,卻是他竟然能知道向鐵門走來的是“小姐”而不是“先生”!安妮呆了一呆,失聲道:“你的眼睛——”那瞎子苦笑了一下,道:“我是瞎子,瞎得什麼也看不見,但是我的耳朵十分靈敏,我可以從腳步聲中,分出男女來。”安妮的心中,充滿了好奇,她問道:“我能給你什麼幫助嗎?”那瞎子道:“人家告訴我,沿著這條公路向前走,就可以找到女黑俠木蘭花的住所,請問,我現在離木蘭花的住所,還有多遠?”安妮遲疑了不到一秒鐘,就說道:“你已經到了。”那瞎子一聽,臉上立時顯出了極其激動的神色來。但是那種激動的神情,在他的臉上,不時一閃而過,他立時就恢複了平靜,他的那種平靜,看來使人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他用一種十分焦切的語調問道:“那麼。我可以見一見她?我從很遠的地方來,我是特地來找她的,我可以見她一麵嗎?”安妮有點不忍心地道:“先生,你既然瞎了,你是見不到她的。”那瞎子連忙說道:“我的意思是,我有話和她說!”安妮道:“請你等一等。”安妮一麵說著,一麵回過頭去,她本來是準備揚聲叫木蘭花的。但是她剛一轉過頭去,就看到木蘭花從客廳中,走了出來。安妮沒有再高聲叫喚,她隻是低聲告訴那個瞎子,道:“蘭花姐來了!”木蘭花向前走來,她一直望定了在門外的那個瞎子,雙眉微微打著結。木蘭花是一個觀察力極其敏銳的人,她幾乎看到了一個人,便可以猜到那個人的身份,可是這時,她卻也突然猜不透,在鐵門外的那個瞎子,究竟是什麼身份。她來到了鐵門前,儘管她的心中,還是充滿了疑惑,但是她的語聲卻十分平靜,她道:“安妮,我們有客人了,為什麼不開門?”安妮向木蘭花做了一個手勢,表示那瞎子十分詭異。木蘭花點了點頭,表示她知道,但是她還是揚了揚手,要安妮開門。在她們兩人做手勢的時候,自然沒有發生任何聲響來,可是在鐵門外的那瞎子卻道:“蘭花小姐,你放心,我是絕無惡意的。”木蘭花的雙眉,也不禁向上,略揚了場!因為從那瞎子的這句話聽來,他顯然知道自己和安妮在作什麼,而木蘭花這時,離那瞎子極遠,她也知道那是一個瞎子!那麼,這就證明這瞎子有著極其敏銳的感覺!這時,安妮已經慢慢地拉開了鐵門來,木蘭花道:“請進來,可要我扶你嗎?”那瞎子一麵走進來。一麵揚起了藤杖,木蘭花握住了杖尖,帶著他向前走著,這時,木蘭花已可以更細心地打量那瞎子。可是,以木蘭花敏銳的觀察力而論,她還是沒有法子斷定那瞎子是什麼身份,他們一起來到客廳之中,坐了下來。等到坐下之後,木蘭花才徐徐地道:“先生,你應該介紹一下你自己!”那瞎子直了直身子,道:“是的,蘭花小姐,不過,蘭花小姐。我得先問問你,你對我所說的一切,是不是會相信?”木蘭花的反應十分快,她立時道:“那自然得看你所說的是什麼事!”那瞎子點著頭,道:“蘭花小姐,我是從一個遙遠的地方來的,蘭花小姐,你可曾聽說過有一座宮殿,叫達華拉宮?”木蘭花和安妮兩人,互望了一眼,達華拉宮。這個名字實在陌生得很,她們都沒有聽說過,木蘭花想了一想,道:“沒有。”那瞎子道:“我就是從達華拉宮來的。”他講了一句話,就停了下來,而木蘭花和安妮兩人,也沒有追問他,因為那瞎子講得這樣無頭無腦,想問也無從問起。那瞎子停了好久,那種難堪的沉默,足以令人感到不耐煩,足足有兩三分鐘之久,那瞎子才道:“正確地說,我是從達華拉宮逃出來的。”木蘭花隻是“哦”地一聲。那瞎子又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不知道它究竟是多久以前,因為我從來也不知道什麼是時間,我聽得人家說,一個白天和一個黑夜。就是一整天,但在我來說,根本沒有白天,所以我也無法計算時間,我們,全都無法計算時間。”安妮忍不住想發問,因為那瞎子所說的一切,實在是太玄了。但是安妮隻是張了張口,還沒有發出聲來,木蘭花便向她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打斷那瞎子的話頭,由得那瞎子說下去。那瞎子苦笑了一下,道:“由於我根本看不見什麼,所以我實在很抱歉,我根本不知道達華拉宮,是在什麼地方!”安妮實在忍不住了,道:“那你不是在開玩笑麼?”那瞎子搖了搖頭,道:“不是,小姐,聽我詳細說,我記得最清楚的是。當我逃出達華拉宮的時候,我身上帶著二十隻大老鼠——”當那瞎子講到這裡的時候,安妮和木蘭花兩人,又互望了一眼,那瞎子的話。聽來越來越是詭異和不可理解了!可是,她們都沒有出係,她們心中在想,任由那瞎子說下去,總可以在他的話中,理出一個頭緒來的,除非他是完全在胡說八道。那瞎子又道:“當我吃完了十七隻老鼠的時候,我來到了一處地方,我知道那地方的名稱,那地方,叫著紅巴。紅巴。”那瞎子又接連將“紅巴”這個名字,說了好幾遍。安妮向木蘭花望去,道:“蘭花姐,這是什麼地方?”木蘭花的眉心打著結,道:“聽那地名,好像是緬甸北部的一個小鎮。安妮,你到書房去,拿那本地圖下來我查查。”安妮三步並著兩步,奔向樓上,他立時捧著一本又厚又大的世界地圖,走了下來,木蘭花將地圖放在膝頭上,道:“你說的那地方,是在緬甸?”那瞎子點頭道:“是的。”木蘭花翻著地圖,不到兩分鐘,她已在地圖上找到了“紅巴”,她抬起頭來,道:“是的,那是緬甸北部,原始森林和河流交織地區的一個小平原,紅巴是其中的一個鎮集,你的意思是,那達華拉宮就在紅巴鎮的附近,你可以步行得到的地方?”那瞎子點頭道:“是的,我不斷地走,吃完了十七隻老鼠,就到那地方了。請你原諒我,蘭花小姐,雖然我離開達華拉宮很久了,但是我可以說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我不知道用裡數或是天數來計算日程,我隻知道我吃完了十七隻老鼠!”木蘭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知道,那瞎子如果不是在胡說八道的話,那麼,她可以說是遇到了一個世界上最奇怪的奇人奇了!木蘭花問道:“關於那達華拉宮——”那瞎子道:“那是一座極其巨大的宮殿,雖然我們之間。誰也沒有看到過它究竟怎樣大,但是我們都知道它巨大,在宮中住著皇帝和他的家人,而我們,是宮中最賤的賤人,我們住在達華拉宮無數交錯複雜的地道之中,替皇帝守衛著他的財富。”木蘭花和安妮兩人的眉都緊蹙著。木蘭花道:“那麼,你逃出來之後呢?”那瞎子道:“我先到了紅巴那地方,我根本聽不懂他們的語言,我有我自己的話。當時,我隻覺得有許多人向我圍來,我被人帶走,很多人在我身上亂抓亂搶,將我衣服都抓碎了,我一直被人帶著走,直到後來,才有人將我安頓下來,教我講話。等我漸漸學會了現在所說的話時,我聽得他們叫我狼童。”“狼童?”木蘭花和安妮齊聲道。“是的,他們說,我是被一種叫狼的東西養大的,那種狼,比老鼠大得多,但是我不是,我是和許多人生活在一起的,當我會說話時,我將這些告訴我周圍的人聽,但是他們完全不相信我的話,隻當我是狼童,我的話,一直沒有人相信我。”木蘭花望著那瞎子,心中的疑惑,也達到頂點。在印度、緬甸一帶的森林中,時時發現“狼童”,那並不是什麼出奇的事,已經有過幾宗記載,那些狼童,的確是自小和狼在一起生活的,他們被發現之後,也大都不能適應人的生活,而隻能活上幾年。可是,眼前這個瞎子,估計已有五十多歲了,他被發現的時候,既然會被當作狼童,那麼,當時他的年紀,合理的推測,應該是十歲左右。那也就是說,這大約是四十年前的事了。木蘭花欠了欠身,說道:“以後,你的遭遇又怎樣?”那瞎子道:“很好,我吃到了我從未曾吃過的可口的東西,很好人教我許多我從來也未曾想到過的事,我變得漸漸和彆的人一樣了,雖然我一直看不見東西,但是我也知道,彆人是可以看得到東西的,最經常和我在一起的一個人,我叫他作齊密教授。”木蘭花不禁發出了“啊”地一聲,道:“齊密教授!”安妮忙道:“蘭花姐,你認識他?”木蘭花向安妮望了一眼,道:“安妮,你也應該知道他。他是英國人,是世界上最權威的人種學家,但是他已去世很久了!”“是的,”那瞎子道:“自從他忽然不見之後,我周圍的人消失了,我開始自己謀生,我的感覺很敏銳,我可以在街頭,憑我敏銳的感覺,引起路人的詫異,而他們就會賜我以食物,我漸漸地接觸到更多人,也知道了更多的事情。”他講到這裡,頓了一頓,麵上的肌肉抽搐著,樣子看來,極其詭異,他的聲音,也變得很異樣,他又道:“我也終於知道,除了我之外,世上根本沒有什麼人知道達華拉宮,和在達華拉宮中,我們的那一群人,我將達華拉宮的事,講給每一個人聽,人家都笑,說我是一個瘋子,直到我聽到了木蘭花小姐,你的名字,你的事,我才下定決心前來找你。”木蘭花道:“你來找我的意思——”那瞎子的聲音更激動,道:“達華拉宮是存在的,他們一定還在宮中的地道中生活,他們有很多人,如果我不是逃出來,我一定還在裡麵。”木蘭花略想了一想,道:“你是要我找到那達華拉宮,將那些宮中的人,帶出宮來?”那瞎子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道:“我就是這個意思。”木蘭花勉強笑了一下,那瞎子所說的一切。實在可以說是太無稽了,無稽得幾乎使人無以相信,木蘭花也不是立即相信了他的。但是。在那瞎子的口中,既然說出了“齊密教授”這個著名科學家的名字來,那麼,這件事,倒還不是全然無稽可考的。她現在自然不能立時答應那瞎子的要求,而她也不加以拒絕,她隻是問道:“你來到這城市多久了?現在住什麼地方?生活有問題麼?”那瞎於搖道:“我的生活,沒有問題,我現在,憑我敏銳的觸覺。在夜總會中表演,我生活得很好,我的表演極受歡迎。”木蘭花道:“那就好,將你的住址留給我,在我未曾和你進一步聯絡之前,你不要離開本市,你對於你自己的過去,可以說一點也不了解,但是我相信。齊密教授一定有關於你詳儘的記錄,讓我在查閱了你的記錄之後,再和你聯絡。”那瞎子點頭道:“好的,謝謝你。”木蘭花站了起來,道:“請和我們一起到市區去,我希望市立圖書館中,就有齊密教授的記載,不然,要和倫敦研究了。”木蘭花、安妮和那瞎子,一起走了出去,木蘭花引導他上了車,將他送到了他住的酒店,然後。又和安妮一起來到了市立圖書館。安妮在走進圖書館寬宏的大廳時,用疑惑的口吻道:“蘭花姐,這瞎子所說的一切是真的麼?那幾乎是沒有可能的事。”木蘭花搖頭道:“現在。還不能作任何肯定的結論,待查到了齊密教授的著作時再說,齊密教授一定將那瞎子的一切,記載在案的。”她們走進了圖書館的管理室,翻查看圖書目錄,但是她們都失望了,本市圖書館中,是藏有兩本齊密教授的著作,都是人種學的理論著作。但是她們也不算得完全失望,因為她們在其著作的另一位人種學家的前言中,知道齊密教授另有一本未出版的著作,名稱“最奇怪的瞎狼童”,記述齊密教授為何培養一個雙眼已瞎狼童的事。這本書未獲出版的原因是齊密教授自己也難以在準備上獲得明確的結論之故。而這部書的手稿,在齊密教授於一九五六年逝世之後,由他的後人,捐給了倫敦市圖書館收藏。木蘭花在那本著作的序言中看到這一點之後,立時以長途電話和倫敦圖書館聯絡,倫敦方麵表示,手稿本是不外借的。但是,如果求借者付出一筆代價的話,那麼,就可以將全部寫稿,複印一份,木蘭花立即表示,願意付出這筆代價。木蘭花是在離開市立圖書館之後,立即到銀行去辦理了彙款手續的,但是也還是足足等了五天,一大包郵件,才送到了她的手中。在那五天之中,木蘭花也沒有空閒著,她搜集了許多資料,資料包括兩方麵,一方麵是緬甸北部地理的資料,一方麵是有關“狼童”的資料。他搜集的資料,可以說極其詳儘,但是在地理資料中,她卻找不到有關達華拉宮或是相類的記載,可以說是一點線索也沒有。但是,在幾個人種學家有關狼童的記載中。卻都有提到齊密教授的“瞎狼童”,他們都一致推崇齊密教授訓練那狼童的成功。所以,等到那一大包齊密教授著作的原稿寄到時,木蘭花和安妮,都興奮到了頂點,不等到書房,就在客廳中,他們就將之拆了開來。手稿本一共有十冊,裝釘得很好。封麵是齊密教授親筆所寫的“奇怪的瞎狼童”,而在那簽名之後,還加了一個問號,可知齊密教授自己也作不出斷論來。而在書名之下,則是一個年份,年份是自一九二四,到一九五四,總共是三十年,木蘭花翻開了第一頁來,就看到了一張圖片。那張圖片,已經模糊得幾乎不能辨認了,隻可以看得出,是很多人圍住了一個小孩子,那小孩子很矮小,在他身邊的人,都伸手在他的身上搜取著什麼。木蘭花連忙翻了過去,齊密教授用這樣的一段話,開始他的著作:“這一張圖片,是用最原始的攝影器材,在偶然的情形之下攝到的。”“一九二四年九月二十三日,教授和三個助手,正在緬甸北部旅行,一方麵調查緬甸北部的民族分布情形,那是英國殖民地部委托我進行的任務,當天下午五時,我們正在紅巴的街頭上漫步,忽然起了騷動,我們趕去觀看時,發現了一個小孩。那小孩大約十歲,他站在街中心,他顯然是一個瞎子,他的膚色,極其蒼白,他的身子在發著抖,他的臉上現出極驚惶的神色。這個孩子令人驚異的地方,是他身上穿的衣服,那衣服是鼠皮縫成的,連著褲子,發生著惡臭。可是,在鼠皮上,都綴著各樣的寶石,他的出現,引起了極廣的騷動,每一個人湧向那孩子,攫取他的身上的寶石,他隻是無依地站著,這張照片,就是我的助手之一,史密夫先生在那樣情形之下攝到的。當那孩子被推倒在地上之前,我的另一個助手,己召了兩名騎象的警察前來,所有的人一哄而散,那孩子從地上站了起來。他身上的寶石已被搶光,事後,警察捉到了好幾個搶到寶石的人,他們自那孩子身上搶到的寶石。都被證明是品質極佳的寶石。看到那孩子站在街頭,那種孤立無依的樣子,我已經決定,我要照顧他,事實上,從那一天起,他就一直和我在一起生活,達三十年之久。從現在起,我稱呼這孩子為瞎狼童——因為我首先看到他的手肘部份和膝頭部份,有很厚的拚抵組織,證明他是習慣於爬行生活的,我想我是發現了一個狼童。一個以老鼠為食物的狼童,在他的身上,還有三隻肥大的,吃剩的老鼠。”木蘭花和安妮兩人,看到這裡,抬起頭來,互望了一眼,安妮吸了一口氣,道:“蘭花姐,這實在是太難以令人置信了!”木蘭花道:“但是齊密教授的記載,一定是真的。”他繼續向下翻去,齊密教授的記載,十分詳細,他記述著他帶著瞎狼童去洗澡,替他換衣服,他雖然是瞎子。但是行動異常靈敏,齊密教授將他帶到了仰光,在開始的整整兩年中,除了腐臭的老鼠肉之外,他拒絕進食任何其他的食物。在那一大段記載中,齊密教授是以日記的方式,記述事情的發展的,齊密教授一早就發硯。那瞎狼童會說一種十分奇異的語言。但是,齊密教授曾召集了許多精通緬甸方言的專家和瞎狼童交談,結果都一無所得。沒有人聽得懂瞎狼童在說些什麼。齊密教授於是開始全心全意地教瞎狼童英語,據齊密教授的記載,足足在七年之後,瞎狼童才開始會說簡單的單字。而在十年之後,瞎狼童會說簡單的句子了。在那之後,瞎狼童竟進步得十分快,接著,便是二次世界大戰,日本占領了緬甸,齊密教授帶著瞎狼童,隱居在一個密林中的小鎮內。那一段時間,教授和瞎狼童,簡直是相依為命的。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緬甸獨立。在那幾年中,瞎狠童由於朝夕和教授相處,已經變得和常人相差無幾了,他已能用英語完整地表達他的意思。教授的著作,寫到這裡,特地用三體字標出了“特彆的一章”——“瞎狼童的自述”。在那一章中,記錄著瞎狼童自述他的來曆,他是從一座宮中的地道逃出來的。但齊密教授的結論是:那是不可能的事。齊密教授認為那是一種奇異的幻想,但是他自己也無法解釋,那種奇異的幻想,為何會產生在一個像瞎狠童那樣的人的腦中。齊密教授也承認他無法解釋,何以瞎狼童出現在紅巴鎮上的時候,他的鼠皮衣服上,會綴滿了寶石,那似乎不是一頭母狼能做得到的事。所以,在全部手稿的最後,齊密教授認為他自己是失敗的,因為他未能揭開這個謎。齊密教授也曾和極多專事在緬北進行探險的人談起過達華拉宮,然而根據瞎狼童的敘述,是無法找到那達華拉宮的,因為瞎狼重根本不知方向也不知走了多遠。他隻是說吃了十七隻老鼠,但是他究竟每隔多久才吃一隻老鼠,也無法推算,而在紅巴鎮的四周,全是崇山峻嶺和原始森林,沒有確切的目的地,在那樣可怕的地方,是找不到什麼的。木蘭花和安妮兩人,終於看完了齊密教授的著作時,天色早已黑了,她們抬頭看了看鐘,已經十點半了才她們看得太出神,已接連看了幾個小時。木蘭花雙手按在桌上,道:“走,我們到夜總會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