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翔將幾份文件,“拍”地一聲,重重拋在陳寶明的辦公桌上,道:“請你看看這些,我想,沒必要再敲門的了!”陳寶明低頭一看,他立時現出了驚怒交集的神色來,道:“搜索令,為什麼?”“搜索你的辦公室、住所、跑車以及遊艇。”高翔沉聲道:“警方要你在搜索期間進行合作!”陳寶明“砰”地一掌,擊在桌上,道:“為什麼?”“警方有特殊理由,不必向你說明?”“他媽的,”陳寶明咆哮了起來,“我們是生活在警察國家麼?警察可以不說明任何理由。就去搜索居民的一切地方!”高翔冷冷地道:“警方自然有理由的,而且,也不是隨便搜索,請你看看清楚。這是由合法官員簽署的搜索令,你是不是準備抗拒?”陳寶明的麵色鐵青,高翔從來也末曾看到過一個人的麵色,變得如此難看的,他顯然是怒到了極點,以致他的聲音也在發著抖。他惡狠狠地道:“好,我讓你搜查,但是我也決定控告你,妨礙我的事業。在我的地方,進行沒有理由的搜查,你進備接受控告好了!”高翔依然冷笑著,道:“現在,是誰會接受控告,還不知道,但是,有一點不妨告訴你,楊奇達死了,張柏年也死了,我們當然會找到凶手來控告的!”陳寶明尖聲道:“你在暗示我是凶手?”“我有那樣說麼?”高翔轉過身去。向站在門口的探員一招手,道:“開始搜索,我們要尋找的目標是什麼,你們是全知道的了?”“是!”警員答應了一聲,一起走了進來。嚴密的搜索開始了。搜索不但在陳寶明華麗的辦公室中展開,而且,也在整幢大廈中展開,高翔向陳寶明招了招手,道:“請你走到我的麵前來。”陳寶明怒道:“作什麼?”“搜查你的身上!”高翔簡單地回答。陳寶明發出了一聲怒吼,他向門口大叫道:“秘書,通知律師立即來,我忍耐也有限度的,快通知他們,叫他們全來!”高翔道:“就算是全世界的律師都來了,你也能不讓我搜查。”陳寶明“霍”地站了起來,直走到了高翔之前,道:“好,看你的,我不信沒有一條法律可以製裁像你這樣的飯桶!”“陳先生,”高翔立時指著他,“你說話要小心一些,辱罵警官是犯罪的!”陳寶明氣得臉上一陣紅,一陣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高翔仔細地搜索看陳寶明的全身,連鞋跟也搜到了,可是即並沒有什麼發現,而五分鐘後,三個律師已經趕到了。高翔認識那三個律師,他們全是本市最知名的律師,當高翔任控方的時候,曾不止一次,和他們在法庭上展開唇槍舌劍。他們一到,其中一個便道:“高主任,請你下令搜索暫停進行,我們要查看搜索令。”高翔向桌上一指,道:“桌上。”那三個律師將搜索令拿了起來,三人聚在一起看看。陳寶明迫不及待地問道:“可以將他們趕走麼?”那三個律師無可奈何地搖看頭,道:“不能,搜索是合法的,但是,這種大規模的搜索,應該向被搜索者詳細解釋原因!”高翔冷笑看,道:“大律師,你彆以為我不懂法律,我想你是說錯了,我有義務向法庭解釋搜索的詳細原因,而不是向他!”高翔在說到一個“他”字之際,向陳寶明指了一指。那律師的神情,有點尷尬,但是他立即道:“隨便你向什麼人,如果你的解釋不被法庭接納,你可曾考慮到有什麼後果?”“這一點,”高翔立時回答,“警務人員的權力和責任的規章中,規定得很清楚,我想不必由你來提醒我了,我完全知道”那律師又道:“你會接受控訴!”高翔道:“那要看我是不是搜得到我要的東西而定!”那三個律師互望了一眼,其中一個道:“我們要和我們的當事人研究一下,也就是說,我們要單獨說話。”“你們可以到那邊去交談,但不能離開!”高翔回答。那三個律師,擁著陳寶明,到了辦公室的一角,一個律師低聲問:“警方為什麼要展開大規模的搜索,究竟是為了什麼?”“好像是為了謀殺案。”陳寶明回答。三個律師呆了一呆,齊聲道:“那麼——”陳寶明怒道:“你們在胡思亂想什麼?”一個律師將聲音壓低到耳語的程度,道:“看來,高翔像是頗有把握,如果給他找到了他要找的東西——”陳寶明怒喝了起來,道:“他絕找不到什麼,你們最好是快想法子,替我研究如何控告他的好,儘量想辦法替我找他的罪名!”一個律師道:“可以告他失職。”三個律師在研究著,陳寶明則滿麵怒容地望著高翔。陳寶明沒有說錯,高翔和他帶來的大批探員,找不到什麼。他們找遍了整座大廈,找過了陳寶明的住宅,汽車和遊艇。他們使用了最新型的儀器,而且,也動用了全市最能乾的搜索專隊,但是高翔並沒有找到他要找的無線電操蹤儀!當高翔離去的時候,陳寶明的手指,幾乎指在他的鼻尖上,道:“高主任,你等著在法庭上,聽我對你的控告罷!”高翔若不是身為警務人員,真想一拳直打在他的鼻子上!但當時,以他擔任的職務而言,他自然是不能隨便出拳打人的。他隻是悶哼了一聲,帶著大批警員,收隊離開:一方麵,又命人嚴密監視陳寶明的行動,然後,他才回到了警局。當他在歸途中時。又已然是夜色朦朧了,他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在搜索上,而卻遭到了失敗,疲倦和沮喪。一起襲上了心頭。當他推開辦公室的門時,他一頭倒在沙發上,心中有說不出的難過,他甚至不去開燈,就閉上了眼睛。但是,也就在他闔上眼睛的同時,便聽得木蘭花的聲音,自他的對麵,傳了過來,木蘭花道:“高翔,你怎麼啦?”高翔睜開眼來,這才看到,木蘭花就坐在對麵的一張沙發上,她沒有開燈,而高翔的心情又實在太沮喪了,是以進來時沒有看到她。他這時看到了木蘭花,才欠身坐了起來,可是,他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隻是長歎了一聲。木蘭花站了起來,開亮了燈,轉過身來,道:“高翔,什麼也找不到,那是意料中的事,我們要找的東西,體積可能比想像中的更小,可以收藏在任何地方!”“可是,”高翔仍然不服氣,“我們幾乎找遍了任何地方!”“沒有用,要收藏一件東西,太容易了。”高翔又歎了一聲,木蘭花移過一張椅子,來到了他的身前,坐了下來。道:“高翔,你從來不是受了打擊就唉聲歎氣的人!”“可是,這一次不同,”高翔憤然說,“我明明知道凶手是他,可就是沒有辦法,而且,在這一次搜索而毫無結果之後——”木蘭花道:“他準備控告你,是不是?”高翔點了點頭。木蘭花又道:“會有什麼後果?”高翔憤然道:“有什麼後果,大不了我失職,我不當警務人員就是了,可是無論如何,我總要叫他坐上電椅去!”木蘭花半晌不語。才道:“你可要聽聽我一天來忙碌的結果麼?”高翔燃著了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道:“你說!”在他講話的時候,聲音和煙,一起自他的口中吐了出來,他的雙眼之中,已布滿了紅絲,木蘭花道:“我說完之後,你可得回家去休息了。”高翔答應著,道:“好,白鳳怎麼樣?”“白鳳已經離開了本市,我去的時候,她正在整理行李,她要到東京去參加一個時裝設計的會議,要好幾天才能回來。”“陳寶明去找過他?”高翔問。“是的,在她的時裝公司內見麵,時間是陳寶明找張教授、徐健和楊奇達的同一天,和白鳳談的,也是同一個問題。”“那麼,有沒有搜查時裝公司?”高翔緊張地問。“沒有。”“為什麼沒有?”木蘭花道:“因為據白鳳說,她已經答應,在特彆董事會中,改變主意,對陳寶明投有利的票,那麼,自然沒有問題了。”高翔雙眉緊嬉道:“白鳳為什麼要支持他?”木蘭花笑了起來,道:“我沒有問下去,但是,我可以看出,白鳳在提到陳寶明的時候,總現出很欽仰的神色來。事業成功的男人,是容易得到女人傾心的,而女人又比較重感情,或者白鳳不在乎那些股權上的利益,寧可犧牲利益,來維持她和陳寶明的友誼。”高翔“哼”地一聲,道:“凶手的友誼!”木蘭花道:“白鳳自然不知道這一切,她也不知道,她點頭答應了陳寶明的要求,使她自己,避過了被謀殺的危險!”高翔用力揉著疲倦、發痛的眼睛,沒有再說什麼。木蘭花又道:“我在和白鳳分手之後,就到了學校中,實驗室被炸得淩亂不堪,張教授當場身亡,好幾個學生都受了傷!”“爆炸是在張教授的身邊發生的?”“據學生說,張教授才一坐下不久,就聽得一聲巨響,他整個人就成了一團火,從張教授被炸得如此之慘這一點來看,那爆炸裝置,也可能是在他所坐的椅子之下,和徐將軍的情形一樣!”高翔頓看足道:“我們為什麼總想不到搜查學校!”木蘭花道:“高翔,你想過沒有,當我們在搜查他的住所之際,他是應該知道我們為什麼而來的了,為什麼他不對我們提起陳寶明曾到學校去找過他?”高翔呆了一呆,道:“或許陳寶明不是去找他,而是像在歌劇院那樣。假扮了什麼人,混進實驗室中去的!”木蘭花道:“這應該是唯一的可能。但是我已詳細調查過了,實驗室室有嚴密的警衛,也沒有閒雜人可以隨便進出的。”“那麼,警衛看到過陳寶明來訪?”“警衛也不能肯定陳寶明是不是去過,但是他卻說,張教授是經常帶著朋友在實驗中談話的,因為總是和張教授在一起進實驗室的,所以警衛也沒有注意。”高翔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站了起來。木蘭花道:“好了,這件事到現在為止,算是告一個小段落,雖然我們一點收獲也沒有,但我們總也得休息一下了!”高翔又歎了一口氣,和木蘭花一起走了出去。出了警局之後,他們就握手道彆,木蘭花雖然在高翔的辦公室中,小睡了片刻,但是她也十分疲倦了。當她回到家中的時候,安妮迎了出來,木蘭花搖了搖頭:道:“安妮,彆問我什麼。我實在太疲倦了,楊安娜怎麼樣了?”如果是穆秀珍。在等了一天,急欲知道內情,而木蘭花卻又不肯說什麼的話,穆秀珍一定會很生氣的了,但是安妮卻是和穆秀珍完全不同的人。安妮道:“她還是很傷心。”木蘭花歎了一口氣,進了浴室後,出來就睡了。第二天,木蘭花睡得很遲才起身,當她穿好衣服,走下樓時,安妮已看完了所有的報紙,木蘭花看到她雙手托看頭,正在沉思。聽到了木蘭花走下樓來的腳步聲,安妮才抬起了頭,道:“蘭花姐,那凶手真厲害,他怎麼可能殺害了那麼多人。還要控告高翔哥?”木蘭花一聽,忙加快了腳步,走下樓來,安妮也立時將報紙遞給了她,木蘭花一看就看到了大字標題:本市工業钜子,控告警方特彆工作組主任。木蘭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那條大標題之旁,還有一條副題:“依例被控告之警務人員。必需立即停職,等候審訊”。這一則大新聞,反倒將楊奇達,張柏年被炸死的新聞擠下去了!木蘭花坐了下來,安妮問道:“蘭花姐,要不要打一個電話給高翔哥?”木蘭花的心情,十分沉重,她很有點後悔,為什麼昨天不竭力去阻止高翔進行那些明知毫無結果的搜索,但是,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後悔又有何用?她搖了搖頭,道:“不必了。”正在這時,電話鈴響了起來,安妮一拿起電話來,穆秀珍的聲音,便響得通屋子都可以聽得到,她嚷叫道:“怎麼一回事?陳寶明是什麼東西?”木蘭花道:“安妮,請她來。”“秀珍姐!”安妮忙說,“蘭花姐請你來。”“哼,我要先去找陳寶明,這家夥,什麼事乾不出來,我看高翔不會冤枉了他。”穆秀珍憤然說著,“叫我乾什麼?”安妮道:“是蘭花姐說的。”“好,我就來!”穆秀珍重重地放下了電話。這時候,在方局長的辦公室中,高翔的神色倒很安詳,他將警章,證件,佩槍,一起放在方局長的辦公桌上,方局長的麵色很難過,他道:“高翔,這些年來,你一直是全市最出色的警務人員,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我實在很難過!”高翔聳了聳肩,道:“不要緊,那樣更好,至少我在麵對著陳寶明的時候,可以請他嚐嚐我的拳頭,而不必怕影響警方的聲譽了!”方局長用十分誠摯的聲音道:“高翔,聽我的話,彆胡來!”高翔還沒有說什麼,隻見七八個高級警官,一起走了進來,方局長用奇怪的神色,望定了他們,道:“咦,你們來作什麼?”走在最前麵的,正是謀殺案調查科的楊科長,他大聲道:“如果高主任被解職,我們就全體辭職,離開警界,另找出路。”方局長麵色一沉,道:“這是一個警務人員應該說的話麼?”楊科長道:“可是高主任是為了什麼?他出生入死,為本市的治安做了多少事,一個市儈的控告,就要使他解除職務?”“那是暫時的,”方局長說,“隻要法庭認為他確定有搜查陳寶明的理由,那麼,控告就不成立,自然什麼事也沒有了!”高翔的態度,和那一批高級警官的嚴肅,恰好相反,他神情極其輕鬆,而且,那種輕鬆,也絕對不是假裝出來的。他笑著,拍著楊科長的肩頭,道:“老楊,你怎麼啦,你不是常說,我的工作太緊張,要勸我休息幾天麼?這可不是大好的機會。”楊科長頗有點啼笑皆非之感,道:“可是……這許多人被謀殺,這件案子如果沒有你來主持,進展可就要遲緩得多了!”另一個高級警官說道:“這可正是凶手的詭計!”高翔笑了一聲,道:“如果凶手那樣想的話,那麼他就大錯而特錯了,我雖然暫時失去了公職,但我一樣不會放過他!”楊科長高興了起來,道:“一言為定!”高翔道:“一言為定!”高翔和每一個人握著手,吹著口哨,離開了警局。當高翔來到了木蘭花的住所之際,木蘭花、穆秀珍、安妮、以及雲四風、雲五風兄弟全在,高翔笑道:“好了,全在了!”木蘭花知道高翔對於警方的職務,並不是十分放在心上,事實上,他已經好幾次想要辭職,卻被方局長竭力挽留下來的。是以木蘭花也笑著打趣他道:“快要吃官司了,看你還那麼輕鬆?”高翔道:“常言道,無官一身輕啊!”各人全部給高翔逗得笑了起來,雲四風道:“我今早一看到了報紙,就和幾個律師研究過,他們都說,隻要說得出充足的理由,控告就絕對不成立的。”穆秀珍搶春道:“聽蘭花姐說,你是有充足的搜集證據,進行搜索,有什麼不對,陳寶明是什麼東西?”穆秀珍是一個純感情的人物,她總覺得高翔吃了虧,是以一麵說著,一麵又憤然地罵了陳寶明一句,她心中便覺得痛快得多。木蘭花微微一笑,道:“我想陳寶明也是自討沒趣!”高翔坐了下來,道:“由得他吧,倒是我們該想一想,應該如何進一步偵查這件案子,反正我現在沒有事,我準備從現在起,跟蹤陳寶明。”穆秀珍道:“不,讓我去!”木蘭花道:“都不必了,陳寶明不會有什麼毛病讓你們抓住的,據四風說,陳寶明雖然得到了白鳳的支持,也可以購入楊奇達,梁梅生和張柏年三人的股權,但是他仍得不到控製的多數。”高翔直了直身子,道:“那也就是說,他仍然要對付徐健!”木蘭花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