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振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何以我看不見?”史奈淡然道:“如果你想看的話,隻要移開那塊鱷魚皮,就可以看到。”他一麵說,一麵向一邊牆上所掛的一塊鱷魚皮,指了一下。牆上本就掛著不少動物的皮,全是整張剝下來的,在整間屋子之中,那塊鱷魚皮可以說是最普通,和最不起眼的東西了。可是就在它的下麵,卻有著一個被禁錮了許久的鬼魂,一個肉眼可以看得到的血鬼!原振俠雖然一聽之後,就立時站了起來,可是卻並沒有立即向前走出去!原振俠站著不動,是他的內心決定不下,自己是不是真有勇氣,去麵對那麼詭異的事實!他曾麵對過許多詭異的事實,例如來自外星的生物,有時還不止一個,例如“鬼界”中的一大群。可是那畢竟是可以解釋得通,是可以理解的──外星生物,是來自地球以外的星體上的生物。然而“鬼降術”之中的“鬼”,一個“血鬼”,對他來說,簡直是不可理解的!原振俠站立了片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向前走去。當他經過儲君身前的時候,儲君把手中的酒瓶遞給他,原振俠接了過來,毫不考慮,就大口地吞下了一口──他確然需要一些酒,來使他更鎮定一些。然後,他來到了牆前,手把不住有點發抖,揭起了那塊鱷魚皮來。他立即看到了血鬼!他已經預料到那是極其駭人的情景,可是當他一看到之後,他還是吃驚得難以言喻!他首先看到的,是那張牛胎膜,呈灰白色的半透明──幸而那是半透明的,如果是全透明的話,情景不知道還要如何驚人!在半透明的牛胎膜之後,是一個鮮紅色的小人影,顏色是如此之鮮紅,就像是才從人身體中迸出來的、最濃稠的鮮血一樣。頭、手、足、身,都清清楚楚,甚至還隱約可見五官。即使是隱約的感覺,也給人以極其猙獰可怖之感。原振俠失聲叫了起來:“天……它……還是活的!”當他不由自主這樣叫了出來之後,他自己也不禁苦笑!因為這句話,根本不能成立,什麼叫“活”的?在他麵前的,隻是一個經過降頭術處置的鬼魂,鬼魂怎麼會是活的?可是又該用什麼形容詞,去形容他看到的景象呢?他感到了極度的迷惑!可是他的話,卻引起了儲君的共鳴:“是的,它是活的。還隨時可以聽從它主人的差遣!”史奈叫了一聲:“儲君!”儲君沒有再說什麼,原振俠陡然感到,關於這個“血鬼”,他絕不是聽了一個故事就算了,一定還會有意想不到的後文!然而,他又想不到還會有什麼事發生。他也同時感到,“血鬼”的一切,史奈是應他的要求而說出來的,但是他這時覺得,就算他不要求,史奈也一樣會說出來的!他像是跌進了一個圈套之中!一有了這樣的感覺,原振俠感到十分不安。他又向那個像是隨時可以竄出來的“血鬼”看了一眼,放下了鱷魚皮,重又將之遮蔽起來。而令他心中更感到奇怪的是,像巴枯和史奈,這種超級降頭術大師之間的鬥法,有關“血鬼降”的奧秘和它的破解法,以及被史奈施法禁錮了多年的血鬼等等,這一切,都是降頭術之中至高無上的隱秘,為什麼史奈大師要向他一個外人,說得如此之詳細?這當然是有目的的,而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呢?原振俠無法進一步推想下去,他隻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儘量使自己鎮定下來,然後回到他原來所坐的地方。在又經過儲君身前之際,他主動拿過酒瓶來,大大喝了一口酒。當他坐定之後,他才由衷地道:“太神秘了,真是太神秘了!”史奈隻是淡然一笑,並沒有說什麼。儲君乾咳了幾下:“輪到我說下去了,剛才我是說到什麼地方,才被你突然打斷的?”原振俠道:“說到你的司機是都旺親王手下的人,提議你可以到親王的彆墅中,去休息幾天。”儲君接了下去:“是,他還說,替我準備了十二個出色的美女。我和親王之間的微妙關係,你是知道的了。還再更進一層的微妙敵對關係,就是我的降頭師是史奈,而親王的降頭師是巴枯。”原振俠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儲君道:“如果那次外出,史奈不是和我在一起的話,或者我會想到,在那彆墅之中,巴枯如果用降頭術對付我,我會防不勝防,那我就會拒絕……”儲君講到這裡,停了下來,忽然自言自語起來:“唉,我真不知道,如果一切從頭再來一遍,我是不是會拒絕。我想……一樣不會拒絕。”原振俠一時之間,不明白他這幾句話是什麼意思。從他的神情語氣看來,分明是他在親王彆墅中,遭遇到了巨大的不幸,可能就導致中了天堂花的毒降!但何以他又會這樣說呢?原振俠沒有提出任何問題,因為他知道事情一定極其複雜,還是由得他慢慢說好了。儲君再歎了一聲:“平時,和親王在一起,我們之間很少提及降頭的事。這種事是不能隨隨便便提出,就算有意用降頭害人,也大都不會顯露的!”史奈補充了一句:“而且,為了防備彆人,大家都有高明的降頭師護身,要施術也不容易。”儲君喝了一口酒:“當時我就說,既然有那麼多美女等著,那當然去!”車隊在這時,正好駛進一個岔路口,領頭的儲君的車子,轉向東北的那條路,其餘的車子也跟了上來。通過無線電對講機,儲君告訴了後麵車子中的史奈,他要到親王的彆墅去。那十二個美女,真正全是出色之極的美女。當她們聽說王子殿下駕到,各自體態動人地迎出來之際,真看得人目迷五色,頭昏目眩。雖然儲君知道,十二個美女之中,至少有一半以上,是親王訓練出來的特務,但是他也真正難以掩飾他的高興。而且,親王的彆墅,建造得美麗至極!彆墅造在一個山坳之中,都是純現代化的建築。整個建築物,是在山坳中的一個湖邊。那個湖呈狹長形,像一隻眼睛,最闊處約有四百公尺,彆墅是造在最狹的一端之旁。由於彆墅和它所在的地形,對於故事將來的發展,有相當大的關係,所以必須詳細描述一番。彆墅是在狹長的一端,另一端狹長處,深入山中,是一道十分大、水流相當湍急的山溪。整個湖的湖水,全是由那道山溪注入的。由於山溪流經之處,有著明礬礦的緣故,所有注入湖中的水,都經過天然的淨化作用,所以湖水清徹無比,簡直如同純淨的蒸餾水一樣。而湖底又是岩石的,即使在湖水最深處,超過二十公尺,湖底的岩石仍然曆曆可見。這本來是深藏在深山中的一處風景絕佳的所在,根本不為人所知。是軍方早幾年,利用最新的探測飛機進行空中探測,以繪製軍事地圖時發現的。都旺親王在乘坐直升機來視察了一遭之後,立時看中了這個世外桃源一樣的美麗所在。親王是一國之中最有權勢的人,他要在這裡建造彆墅,開山辟路,自然十分輕易。彆墅造成也有好幾年了,親王自己卻不怎麼來。作為儲君,王子還是第一次知道,在自己的國境之內,有一處這樣美麗的地方!當他看到四麵青蒼的山影,倒映在水晶一樣的湖水之中,天上的飛鳥,在湖水之中的影像,連羽毛都清晰可見。他想到自己現在是儲君,將來定然是一國之君,但即使他成了一國之君,如果沒有實權的話,他也必須先有親王的批準,才能在這種仙境一樣的所在住上幾天,而且還要接受各種各樣的監視行動。他不由自主地握了握拳頭,更感到緊握實權的重要!車子是停在湖邊的,當十二個美女,一起向儲君行過禮之後,儲君張開雙臂,摟住了其中兩個美女的細腰。那些美女,顯然都經過嚴格的、善解人意的訓練。在一大群美女之中,王子首先留意到兩個腰肢特彆纖細的女郎,而當他張開手臂時,其餘的,本來就算在他身邊的美女,自然地退開去,那兩個有著過人的纖腰的,也自然而然,來到了他的身邊。所有的美女都穿著傳統的民族服裝,腰際是赤裸在外的。當儲君的手臂,環抱著纖細的柔腰時,那兩個美女嬌媚地緊偎著他。而她們的腰是那樣細柔,儲君的手臂,幾乎可以把她們的腰完全環抱過來。四周圍洋溢著花香,再加上身邊美女散發出醉人的體香,儲君有點陶醉,回頭向跟在後麵的人看了一眼:“這裡,真是人間仙境!”在美女的簇擁之下,儲君慢慢向前走著,史奈想要暗中對儲君說一切都要小心,卻一點機會也沒有。史奈是知道儲君在進行的一切的,他想到,至少儲君的計畫還是在極度的秘密時,親王不會對儲君不利,若是他表現得太緊張了,落在監視者的眼中,反倒有了痕跡。所以,他維持著降頭師應有的身分,跟在後麵。當儲君沿著湖邊,看到了就在湖中建造起來的那個遊泳池之際,他又發出了讚歎聲──遊泳池相當大,一道足有十公尺高的人工瀑布,把清澈的湖水不斷注入池中,而又任由湖水在池的一個缺口處再流出去,整個湖的湖水,就在遊泳池中不斷地循環。然後,直至走進了屋子,十二個美女不理會其它人,徑自將儲君擁進了臥室之後,儲君才知道了親王的豪奢,到了什麼程度。整個臥室,分成兩個部分,根本沒有臥床──沒有一種臥床,可以同時躺下十多個人。臥室的一部分,地上所鋪的是軟硬適中的墊子,至少可以舒服地躺下二十個人。而另一部分,是一個極大的浴池。浴池是圓形的,在浴池中,有著根據人體曲線設計、可以供入浴的人舒舒服服全身浸在水中的、可以轉動的“座椅”。儲君約莫數了一下,這樣的“座椅”有十五、六個,呈環形,而有一個是在環形的中央!那也就是說,如果他坐在中間的“座椅”上,十二個或更多的美女就可以環著他,侍候他,使得他在美女陣中入浴!儲君吸了一口氣,隻見其中一個身形頎長、膚色白皙的美女,陡然擊了一下掌。隨著她的掌聲,熱水自十幾個出水口湧進浴池,水氣彌漫之中,十二個美女,一個接一個,卸下了身上的衣服,水氣在她們各自美妙的胴體旁邊繚繞著。王子感到一陣目眩,他實在不知道看哪一個更好,所以索性閉上了眼睛。然後,他感到輕柔的手指,把他身上的衣服脫下來,輕輕撫摸著他的肌膚。然後,是柔軟滑膩如綢緞的女體,一個接一個地偎依著他,使他那種飄然的感覺更甚。他微微睜開眼來,一張一張美麗出眾的臉龐,在他的眼前,個個綻出鮮花一樣芳香的笑容。雖然他明知是被其中幾個美女抬起來的,但是在感覺上,他完全像是自己飛起來一樣。等到他的身子浸進溫度適中的水中之後,環在他身邊的美女,輪流用最純熟的技巧,刺激著他壯健的、正常的男性身體的敏感部分。使得他因為身體所能享受到的最高快感而發抖,發出原始的呼叫聲來。他全然無法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隻知道他在浴池中的享受,絕不是高峰。當他被抬出了浴池之後,美女各自把自己美麗的胴體,毫無保留地呈現在他的眼前,而且,每一個人都有著不同的曼妙誘人之極的姿態。這種種姿態,不但把她們每一個人美麗的曲線更動人地表現出來,兼且都在表示歡迎他的占有!儲君當然知道,這一切,都是親王的安排。他心中也很高興,幾年來自己故意營造的沉湎酒色的形象,看來已有了成績。瞞過了老奸巨猾的親王那種勝利的感覺,和眼前的情景,把他的興奮推到了頂點。他發出了最原始的呼叫聲,雙手摟住了一個美女的纖腰,他隻是輕輕一帶,那美麗的胴體就溫柔地向他靠來,使得他深深地吸一口氣,又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單是聽著儲君用平靜的語調,講述他在深山之中,親王的彆墅內所度過的那幾天旖旎風光,原振俠也有點口乾舌燥之感。雖然,如今這種生活,也不限於帝王之家。儲君說到接連兩天,他在那十二個美女陪伴下的日子,並不如一開始時那樣詳細。當他的敘述又告一段落之際,原振俠道:“在你完全沉醉在美色之中時,就有人趁你不備,向你暗下毒手?”因為儲君向原振俠敘述往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解釋他如何中了天堂花毒降頭的經過,所以原振俠做這樣的揣想,也十分合情合理。可是儲君喝了兩口酒,搖了搖頭:“不!”原振俠有點愕然,他作了一個手勢,示意儲君繼續講下去。儲君再喝了一口酒:“我之所以比較詳細地,向你敘述在彆墅中,我和那些女郎的情形,是因為……因為我想說明,男人在性享受上所能得到的歡愉,那種情形,並不是真正最高的境界。”原振俠一時之間,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說,但是卻完全同意他的話。因為在儲君剛才的敘述之中,那隻是肉欲的發泄。自然,單是肉欲的發泄,也能使人在生理上獲得無比的快感。但比起靈欲交流的那種歡愉,自然層次上低了許多!原振俠不禁想起了自己:什麼叫作男女之間真正的靈欲交流?隻怕自己也不懂。和黃絹,和海棠,是屬於哪一個層次的,連他自己也說不出來!就這樣,屋子裡保持了一個較長時間的沉默。然後是史奈的一下咳嗽聲,儲君把垂下的頭抬高了一些:“這樣過了三天,我才有機會和史奈老師見麵。”在這三天之中,如果儲君真要和史奈見麵的話,自然也是可以的,可是他卻並沒有這樣做。自然,主要的原因是,那十二個美女實在太誘人了,她們懂得用各種各樣的方法,去挑逗男人。肉體上的歡愉,幾乎是無窮無儘的,才在這個美女的身上爆炸,很快地又可以在另一個美女的身上騰上雲端。而另一個原因是,精明能乾的儲君,很快就發現,這十二個美女,都是親王挑選訓練來送給他的“禮物”,目的是要他沉迷美色。儲君為了要表示,自己對美色的興趣,高於對國家大事之上,自然不能辜負了親王的美意。他也知道,親王每天都會接到報告:他是如何喜歡那些“禮物”!三天後,儲君才和史奈見麵。但兩人隻交換了一個“一切都很好”的眼色,並沒有說什麼。山坳中的氣候十分溫和,湖畔的草地上開滿了各種各樣的鮮花。美女群一直簇擁在儲君的身邊,照說,他是沒有什麼單獨行動的機會的。而親王也打了一個電話給他,儲君在電話中表示極度的滿意。親王則表示,隻要他喜歡,愛住多久就住多久,又表示如果他對這十二個美女,開始厭倦了的話,他可以更換十二個更出色的來。儲君一時興起,想看看掌握大權的親王,究竟想把自己推到什麼樣的色欲深淵中去,所以他立時道:“好極了,立刻調走舊的,儘快派新的來!”親王在“哈哈”的大笑聲中,掛上了電話。而不到十分鐘,一輛車子駛來,把那十二個美女載走了。儲君至少又證明了一件事:親王和彆墅之間,另外有聯絡通訊的途徑,而且效率極高。而他是受到監視的,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了。這實在使他十分惱怒,幾乎是難以遏製的。所以,他突然宣布,他要一個人,沿著湖的另一端的山溪去走走,隻是他一個人,不要任何人陪伴!他才一做了那樣的宣布,作為他司機的那個年輕軍官,和史奈齊聲反對。青年軍官和史奈反對的理由是一樣的:為了儲君殿下的安全。儲君冷冷地道:“我隻要一個人──”他簡直有點負氣了:“任何有行動自由的人,都可以一個人喜歡到哪裡去,就到哪裡去的!”青年軍官由於明知自己負有監視王子的任務,儲君一提到了這敏感的問題,他自然不好再說什麼了。可是史奈仍然堅持著:“殿下,在前麵的山中住著不少土著,連我對他們的一切,也不是很了解,殿下何必要去冒這個險?”儲君哈哈大笑了起來:“不論山中住著什麼民族的土著,他們住在我國的國境之內,也就是我的子民,我怎麼不能去看看他們?”儲君的理由是如此充分,連史奈也無法阻止了。於是,一乾人等就看著儲君,沿著狹長的湖岸,向另一端走去。那時,正是上午時分,儲君在揮手令眾人停步之後,道:“日落之前,我一定會回來。一個人,有時需要獨自靜一下的!”的確,人,有時真是需要獨自靜一下的,雖然人是群居性的動物。當儲君來到了湖的另一端,山溪中的溪水,陡然遇到了比較寬闊的流床,水流也由湍急而變得緩慢。但是在急和緩之間的那一段水流,卻由於有許多塊大石在,水勢看來格外驚人。在轟隆的水聲中,濺起老高的水花,水花飄散開來,映出一道又一道大小不同的弧形彩虹,絢麗燦爛之極,看得人心曠神怡。儲君伸直了手臂,發出了幾下嘯聲,繼續沿著山溪,向前走去。溪岸,有時是較為平坦的山坡,山坡上青草翠綠,各種顏色的野花遍地都是。大得出奇、色彩幻麗的蝴蝶在花叢中飛舞。儲君隻覺得賞心悅目,信步向前走著。偶然回頭,彆墅早已看不見了。他走了大約七、八公裡,隨手采了一些他認識的野果子吃著。想起過去三天來的生活,和現在沉浸在大自然的奇趣之中,簡直就像是兩個世界一樣!他儘量靠近溪水走著,故意讓湍急的溪水濺上來。到後來,他索性脫掉了鞋襪,卷起了褲腳,踐踏著清涼的溪水,向前走著。要不是那偶然的一瞥,使他陡然停了下來的話,他不知道還可以走出多遠。他偶然一瞥,看到他左首是一個小山坡,那小山坡,和他已經經過的十多個小山坡,並沒有什麼不同。可是他卻立時站定了不動,因為他看到了不應在小山坡上出現的東西。那是一雙人的腳──正確地說,他看到的,並不是腳的全部,而是十隻腳趾──也當然不是單獨的腳趾,情形比較特彆,需詳細描述。應該說,他一看之下,就可以知道,有一個人,頭下腳上,躺在斜坡上。而這個人的全身,都被采摘而來的各種各樣的野花遮蓋著,隻有十隻腳趾露在花的外麵。而吸引了儲君視線的,正是那十隻腳趾。它們是……真正難以形容的吸引人,真正難以形容的動人,真正難以形容的美麗,一看就知道,被鮮花蓋著的是一個女郎。照說,人的腳趾,形狀都是大同小異的,何來特彆的美麗動人?但人的五官,又何嘗不是大同小異,媸妍之間,就可以相去一天一地。儲君這時站立的地方,離那雙可愛的、微微在動著的腳趾,大約有五公尺。那十隻小巧的、均勻的、潔白如玉的腳趾,可能由於花下的人,正在無聲地哼著什麼曲調,所以腳趾也有韻律地在緩慢地動著。幾年來,為了刻意營造花花公子的形象,泰寧儲君不知欣賞過多少美女的胴體。或許是在這之前,他完全未曾注意過女性的腳趾,也可能是,如今在他眼前的腳趾,真是世上最美麗的腳趾,以致令他幾乎屏住了氣息,唯恐驚擾了花朵掩蓋下的那個女郎。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在這種情形下,時間對他來說,當然是沒有意義的事,他隻是恣意地欣賞著那十隻可愛的腳趾。由於山坡是斜的,被野花掩蓋了全身的那個女郎,又不可能一直維持著一個姿勢不動。所以,每當她略微動一下的時候,掩在她身上的花朵,總會有一些,自她的身上滾跌下來。所以,漸漸地,儲君看到了她的雙腳,自花堆中露了出來。單是足趾已經是那麼迷人,裸露了雙腳,更是叫王子幾乎連氣都喘不過來。他不由自主地踏前了一步,想把那纖細的腳踝緊緊握在手中。自然,也從緊握腳踝而聯想到了更狂野的動作。可是在跨出了一步之後,他整個人又呆住了。這時,鮮花落下更多,那女郎的小腿,也自花叢之中顯露了出來。膚色是腴白的,有著玉一樣的半透明,但那是有生命的玉,線條是如此均勻動人!王子在那時,感到自己不像是站在地上,腳下踩的不是草地,他像是飄浮在半空之中一樣。然後,是一陣令人心曠神怡的清風。清風帶來了各種各樣野花的香味,也把那女郎身上的鮮花吹開了不少。當各種顏色鮮豔的花朵,順著那一雙大腿滾落下來之際,泰寧王子絕對不能相信,人間竟然會有這樣的美景!呈現在眼前的雙腿,是如此修長、如此動人。而且,大腿一直裸露到股際,在接近股際處,形成渾圓──散發出濃烈的誘人的渾圓。那女郎是裸體的!泰寧王子知道,當地山村中的女性,有在溪澗中裸浴的習慣。他也知道,這個女郎一定是在浴罷之後,摘了許多野花,躺在山坡的草地上,用鮮花把自己蓋起來,在花香之中休息。當泰寧王子,看到了裸露到了股彎之際的大腿之後,他已經幾乎要昏眩了。在他的一生之中,他不是沒有見過美麗的女性胴體。可是眼前那一雙粉光致致的玉腿,那的確是他從來也未曾見過的。這雙美麗的玉腿正緊緊地並在一起。然後,當花朵跌落更多時,呈現在眼前的是渾圓而豐滿的股,以及腿側形成的、神秘莫測、美麗得令人心悸的線條──小腹和大腿之間形成的線條,像是蘊含著天地之間,所有的奧秘和生命的源泉。泰寧王子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他甚至屏住了呼吸。可是在他的內心深處,卻發出了令他有震耳欲聾之感的讚歎聲。陽光閃耀在粉白的、修長的美腿上。在花朵繼續流落之後,陽光便自然地閃耀在平坦腴滑的小腹上。然後,是在那麼纖細,看起來就給人以柔軟無比的腰肢上。王子慢慢地吞咽著口水,花朵繼續在那女郎美妙之極的胴體上滑落。等到嫣紅的乳尖和乳暈,自花朵之中冒出來的時候,王子不由自主,發出了一下呻吟聲來。雖然是仰躺著,可是雙乳是那樣挺聳。潔白如玉的乳房上,小小的乳尖,幾乎是嫣紅色的,那麼動人、那麼誘惑。王子不由自主又向前踏出了一步。這時,王子對於自己的存在,根本已經一點也不覺得了,所以,他根本不能控製自己腳步的輕重。他心中想要輕輕跨出一步,但實際上,卻幾乎是重重地向前跌出了一步。山野間是如此寂靜,除了蜜蜂的嗡嗡聲之外,隻有輕風的吹拂。王子的行動,自然使得那女郎驚覺到了有人到了她的身邊。所以,就在王子跨出一步之後,她陡然坐了起來。當然,她一坐起,鮮花也自她的身上全散落了下來。這時,王子所看到的,是她美麗晶瑩的背部,她的長發散落下來,有的拂在肩上,有的披在背上。烏黑的頭發披拂在白玉般的肌膚上,黑白是如此分明。她坐了起來之後,直伸著的雙腿也自然而然地彎曲起來,以一種十分優美的姿態坐著不動。而由於她垂著頭,所以,也有一部分長發垂了下來,遮住了她的臉。或許是由於驚恐,她的身子在微微發著顫,那更令她嬌美的身軀,有一股驚心動魄的誘惑力。王子聽到了一個極其輕柔的聲音:“你……不該這樣子的。”輕柔的聲音極其動聽,說的話是指責,可是又一點也沒有指責的語氣。王子自然知道她在指責什麼,裸浴的習俗,傳之已久。而每當婦女在溪澗中裸浴之際,男子如果在一旁窺視,在習俗上,那屬於不道德的行為。其實,窺視行為一直是有的,被發現之後,大膽的女子甚至會裸體去追逐窺伺者,但是溫柔的女性,都會把自己的嬌軀蜷縮起來,然後,不是很嚴厲地責備偷窺者,就像這個女郎這時所做的一樣。王子想為自己辯護幾句,可是一開口,連他自己也嚇了一跳!不論他如何努力,他竟然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他隻是結結巴巴地道:“我……不知道,我隻是看到了一堆花……看到了你的足趾……我再也走不開,你的身體在花朵之中……我……我實在不是有意的,可是我……不知道……請原諒……”那女郎發出了幾下並無嘲笑之意、輕柔動聽的笑聲,緩緩站了起來,背對著王子。當她完全站直之後,王子又忍不住發出讚歎聲來:“你真美!”女郎又笑了一下,用雙手把遮住她臉的長發,撥到了背後。當她這樣做的時候,動作優美得絕不是人間所能看得到的!王子喃喃地道:“仙女!你一定是仙女。你是山中的仙女?還是湖中的仙女?”泰寧儲君娓娓說著,當他在敘述到那女郎的嬌軀,是怎樣一部分一部分自覆蓋著的花朵之下,顯露出來之際,用的字句並不是太華麗。可是他的語氣是這樣地沉醉,有著強烈的感染力,使人感到他在那時,心中是如何為那女郎出眾的美麗而傾倒。所以,當他最後達致“仙女”的結論時,使人感到極其自然。原振俠不禁發出了“啊”的一聲,他有點明白了。他才一進屋子的時候,見到一個女郎赤裸地蜷伏在一個架子上,後來這個女郎,又在頭上罩著奇異的竹編頭罩。由於這個女郎的體態是如此之優美,使得原振俠也自然而然,使用了“仙女”這個詞來形容,當時王子便大有同感。由此可知,這個女郎一定就是王子在山溪旁邊,遇到過的那一個了!原振俠心中,也陡然因之生出了一個重大疑問。泰寧儲君在講述他遇到那個女郎時,從先看到她的足趾講起,一直用著各種各樣的詞句,在稱頌著那女郎身體各部分的美麗──從腳趾到頭發,從聲音到體態,都使他感到那女郎簡直就是仙女!可是直到他講到了那女郎站了起來,還是背對著他的,他還沒有看到那女郎的臉。而那女郎,當時一進屋子,史奈大師就用衣服遮住了她的頭臉──這是一種十分反常的舉動,原振俠當時就覺得奇怪──後來她又用頭罩籠住了整個頭。那是不是說,這個女郎,有著仙女一般美麗的身體,但是卻有鬼怪一樣可怕的臉龐呢?如果竟是這樣的話,原振俠想起她動人的胴體,真不知說甚麼才好了!在沉默了一會之後,他才道:“那女郎,當然就是剛才的那個了,是不是她的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