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振俠的話還沒有說完,王子已陡然吸了一口氣。他吸氣的動作是如此急促,以致發出了“颼”的一下聲響來。接著,他用十分尖銳的聲音道:“她的臉!”原振俠也不由自主吸了一口氣,心情有一種沒來由的緊張。本來,那女郎的麵容是美是醜,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但是他既然曾見過那女郎這樣美妙的身體,那簡直是造物主的傑作,再也不可能有更美的女體,如果竟然是一個醜不可言的醜女,那未免太可惜了。人總是有追求完美的性格的,原振俠自然也不能例外。泰寧儲君又大口喝了一口酒,才能抑製著激動,用裝出來的平靜聲音道:“當時,她叫我離開,可是,我怎能離開?”王子當然不肯離開,他瞪著那女郎的背影,非但不離開,而且,還一步一步走近去。那女郎在他走近時,並不逃開,隻是雙臂環抱在胸前,雙手搭在她自己的肩上。細長的手指、豐腴的手背、潤滑的肩頭、細腰、圓臀,所構成的一切,都令王子心跳加劇,近乎窒息!王子一直來到了那女郎的背後,在他深深吸氣之際,已經可以聞到自那女郎的肌膚之中,散發出來的那股難以形容的沁人肺腑的芳香。一陣清風過處,把那女郎的長發吹起了少許,拂在他的臉上,隻是那種柔發拂臉的感覺,已經使得王子全身發抖,像是跌進了無比歡樂的深淵之中一樣。王子儘力控製著自己的呼吸,在那女郎的身後低聲道:“我要看一看你!”那女郎的身子震動了一下,輕輕回答:“你早已……看到我的一切了!”王子吸了一口氣:“讓我看看你的臉,我的確已經看到了你的一切,但是沒有見到你的臉!”那女郎並不轉過身來,反倒把頭垂得更低。她的長發又遮住了她的臉,自濃發之中,透出來的聲音是:“你會失望的,還是彆看的好!”當王子要求看看她的臉時,心中所害怕的,隻是遭到女郎堅決的拒絕。那樣的話,雖然他是王子,地位尊貴,可是他也一定不知該如何才好。在這樣美麗的女郎之前,王子的身分,實在不算是什麼,重要的是,要女郎自己願意。而這時,王子聽出了女郎的口氣,並不是堅決的拒絕,他不禁大喜過望,一個箭步,來到了那女郎的身前。那女郎的身子又震動了起來,挺聳的雙乳,由於她身子的震動,而在微微發顫,情景之動人,使得王子感到那飽滿的胸脯,簡直是兩團烈火!王子緩緩伸出手去,當他的手指穿過了垂下的長發,碰到了那女郎的下頷之際,那種隻是指尖接觸到那女郎肌膚的滑腴之感,已使得他不由自主發出了一下呻吟聲來。太美麗的美女,會使得男人產生一種對女體的神聖崇拜的感覺!以王子對付女人的習慣動作,這時他應該早已用手,緊握向那女郎挺聳的雙乳了。可是這時,他並沒有這樣做,雖然晶瑩如玉的胴體就在他眼前,伸手可及,但那時他的心中,幾乎沒有肉欲的想法,隻是對一個美麗的女體的無限崇敬。自然,他並不是什麼聖人,也不知道自己這種心情可以維持多久,獸性何時發作?但是在當時,他的確沒有在肉體上占有那個女郎的念頭。他的手指抵住了那女郎下頷後,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輕輕地,緩慢地,把那女郎的頭抬起來。當他抬起那女郎的頭時,垂下來的閃亮濃黑的長發,就向那女郎的臉頰兩旁披拂了開去。當他把那女郎的頭,抬得變成微微仰視著他的時候,那女郎的臉龐,毫無保留地呈現在他的眼前。不但整個臉龐呈現在他的眼前,而且,離得他極近,相互間氣息可聞。就在那一剎那間,泰寧儲君又感到了極度的震驚。他要求看看那女郎的麵容時,想也沒有想到過,那女郎是美是醜的問題──因為這樣體態美麗的女郎,一定是一個出色的美女!如果說他想過的話,那也隻是想到,這女郎會美到何種程度而已。可是,當他托起那女郎的下頷,那女郎的臉龐,在離他那麼近,整個呈現在他的眼前之際,他還是震驚了──極度的震驚。因為,不論他如何設想,他都無法設想一張少女的臉,可以美麗到這樣令人心頭狂跳的程度。那女郎的胴體極成熱,可是臉上卻還有著一點稚氣,看來她隻是一個十七、八歲的早熟少女。那一點稚氣,再加上三分羞澀和驚惶,使她美麗的麵容,有著一種楚楚可憐的神情,使她的雙眼看來更深邃,像是一雙充滿了愛憐的深潭。她的五官是無懈可擊的,臉頰有著玫瑰花一樣天然的豔紅。而發自她雙唇之間的那種芳香,是任何花香都無法比擬的。她眼瞼下垂,長睫毛在抖動著,又偶然抬眼向王子望了一眼。漆黑的大眼珠中,閃耀著隻有天上的星星才有的光輝。泰寧儲君整個人都呆住了,隻是瞪著那少女美豔姣好的臉龐看著。直到那少女的聲音,伴著一陣芳香,進入了他的心靈深處。那少女道:“陌生人,你該離去了。”泰寧儲君的魂魄──如果人有魂魄的話──這時,才算是重又回到了他自己的身體之中。他自然而然,想把那少女拉向自己,把她擁進懷中。但是,那少女卻輕輕一掙,向後退了兩步。王子急忙道:“你……你是前麵村子裡的?”少女點了點頭。王子踏前兩步,少女作了一個手勢,不讓他再走向前來,王子自然而然就停了下來。少女的臉上,綻出了一個甜蜜之極的微笑,看得王子又像是在不知不覺之中,飄然上了雲端。然後,那少女轉身,向前走去,口中輕輕地哼著曼妙的歌聲。當那少女走出了七、八步之後,王子才陡地叫了起來:“我還要再見你!”那少女用歌聲回答:“如果真心想再見,第一次見麵的地方,就是最好的地方!”那是一首情歌的句子,女郎如果願意再和人相見,會用這樣的山歌來回答,王子聽得如飲醇醪。當時他也未曾想到把那少女留下來,告訴她自己的身分,隻是在癡癡呆呆、迷迷糊糊的情形之下,看著那少女向前走去,來到了溪邊,在一塊大石之旁,取起了衣服披上,然後,又對他回眸一笑。即使是在那時候,他還是不以為自己有著肉欲占有之念,隻不過由於那少女實在太美麗了,他想把她擁在懷中。雖然這時,那少女和他相隔已經有二、三十步遠,可是那一笑,仍然使得王子神魂顛倒。他眼看著那少女向山溪的上遊走過去,轉過了山角,再也看不見了。直到這時,他才大叫一聲,踉踉蹌蹌地向前追了過去,可是當他轉過山腳時,那少女卻已走得不知去向了。他還想再追上去,可是那年輕軍官、史奈和幾個侍衛卻已經追尋了過來,勸王子趕快回去,彆再向前走。史奈的話十分堅決:“殿下,前麵山區中的土著,不但凶悍,而且他們的降頭術,自成一格,連我都不十分知道,何必去冒險?”泰寧儲君沒有說什麼。本來,他和史奈之間,幾乎是沒有秘密的,可是這一次,他並沒有將遇到了那少女的事說出來。等到他被眾人簇擁著,回到親王的彆墅時,那十二個新的美女已經來了。新來的十二個美女,當然全是美女,但這時在王子的眼中看來,卻全然不算是什麼。所以,當他在接下來的時間中,接受那十二個美女的服侍之際,他簡直是一直閉著眼睛的。他閉著眼睛,才能一麵享受肉欲上的歡樂,一麵想象著歡樂是來自他才見過的那個少女。他對那少女的身體的占有欲,大抵是在這時才開始的,而一開始了之後,簡直就一發不可收拾!雖然他四周圍全是玲瓏浮凸而美麗的女郎,也雖然他閉著眼睛,可是當他的雙手撫摸著那些女郎的胸脯之際,他就在心中告訴自己:不!不是那樣的,感覺不應該是那樣的,我應該感到我是飄浮在雲端,而不是仍感到自己躺在墊子上。這種想法,使他登時對眼前十二個美女,產生了極度的厭惡感。泰寧儲君的行為,使得那十二個美女大為吃驚。先是美女的百般挑逗,他一點反應也沒有,接著,他閉著眼,揮著手,用十分疲弱的聲音,如同呻吟一樣:“走開,你們全走開!全走開!”當那些美女離去之後,他十分不安地走來走去。那時候,各種各樣的想法,紛至遝來,而他想占有那少女的欲望,也在雜亂無章的想法之中,愈來愈是高漲。他從來也未曾對一個女郎,有過這樣的思念,更從未有過打從內心深處發出的恐懼。而這時,他卻有,他恐懼的是:如果那女郎對他一點沒有興趣,對他的要求拒絕,那怎麼辦呢?雖然那少女藉情歌的歌詞,約了他再相見,但是那並不表示她肯把身子給他。而她如果不肯,他怎麼辦?在見了她之後,覺得其它的女人甚至不再是女人,他實在非得到她不可!他變得那樣焦躁不安,那樣無所適從。這種情形,連一個初戀的少男都不如,怎麼會發生在他這樣一個,有著王子身分的人身上?泰寧儲君的語氣愈來愈激動,把他當時的焦躁心情,表露無遺。原振俠在他略停一停之際,苦笑道:“一個女人,如果真的令男人動了心,男人在害怕得不到她的心理陰影之下,是會產生這種患得患失的心理的。”儲君沒有說什麼,史奈在這時卻發出了一下冷笑聲來。過了好一會,儲君才歎了一聲。然後,又是半晌沉默,才道:“是的,我太緊張了。這個少女……我在見到了她之後,隻覺得她已占據了我整個心靈,如果我得不到她,就算把整個國家交給我,也是沒有意義的。”原振俠吞了一口口水:“你有這樣的憂慮,情形比較特殊。因為你是一個王子,如果以一個王子的身分,而得不到一個民間少女的話,這種失敗的可能性太小了。”儲君的聲音變得乾澀:“可能性小,並不等於全無可能。北部山區的土著,民風強悍,而且有許多古老相傳的奇風異俗,他們未必會為了王子,而去違背這些怪風俗。譬如說,這位美麗的少女本來已經有了情郎的話,那我就必須和這個人決鬥,武器由對方選定。”他講到這裡,頓了一頓,才又道:“我不認為在運用狩獵野豬的尖叉上,會比一個山區的土著更加純熟,我不想冒險。”原振俠悶哼了一聲:“你得假設她沒有情郎,而且,運用你男性的魅力──事實上,你已經成功了,不是嗎?”王子當然是成功地,得到了那個仙女一般動人的少女,因為原振俠一進來,就已經看到了那個少女。而且,他雖然沒有看到那少女令王子用儘了美麗的形容詞所形容的俏臉,但單是在體態上,原振俠已經承認,那是一個絕色美女。當原振俠這樣說的時候,王子低下了頭,喃喃地說了一句:“是的,我得到了她!”他在說了一句之後,又靜了下來。原振俠已經感到,其間隻怕還有許多曲折,可是王子又不出聲。就在這時候,史奈乾咳了一下,王子立時向他作了一個手勢。史奈道:“讓王子休息一下,我來敘述。”原振俠沒有異議。史奈既然一直在王子身邊,那麼,事情的來龍去脈他一定知道的,由誰來敘述,全是一樣的。史奈仰起了頭:“那天,我看出了王子的坐立不安,自然知道有些事發生在他的身上了。於是,在晚飯後的休息時間中,我問他為了什麼,他就把日間遇到那少女的事告訴了我。”泰寧儲君在向史奈講了他遇到那少女的經過之後,精神九-九-藏-書-網還是處於一種極度的恍惚之中。他問:“世上真有這樣的美女?還是她隻是傳說中的神仙,屬於山,屬於湖水,我在見了她一次之後,就再也不能見到她了?”史奈一點也不感到好笑,反倒感到事情十分嚴重。因為他太熟知王子的性格了,王子一定要得到他想得到的一切。一個美女,既然能在短短的相見之後,就使得他如此傾心,那如果得不到的話,會使他的身心變得極度痛苦。他已經把那少女和“整個國家”來比較,而且地位還在“整個國家”之上,事情的嚴重性,也就可想而知了。當下,史奈道:“她當然是人,就是山溪發源處山區中的土著。我想,先派幾個人去調查一下她的身世,和了解一下,他們在男女關係上有什麼風俗禁忌。這樣,進行起來就方便些。”史奈的提議本來是十分合情合理的,可是憂心如焚,對自己一點把握也沒有的王子,卻立時否定了:“那不好,萬一查到她早有情郎,或是有什麼禁忌,進行起來,更不方便了。”史奈苦笑了一下:“那就隻好你再到那地方去,等她出現。”儲君咬著下唇,神色十分不安,欲言又止,終於沒有再說甚麼。這一晚,儲君自然反側難眠。十二個人見人愛、出色之極的美女,在寢室之外,不敢闔眼,等候著王子隨時召喚,可是王子一直隻是一個人在寢室之中。王子的反常行為,自然立刻有人密報都旺親王。由於儲君在國家的地位十分微妙,雖說親王的軍事集團手握重權,但還是在不斷提防儲君的一切行動。等到第二天清早,親王得到的情報是:王子在一次獨自的行動之中,遇上了一個土著少女而一見傾心,變成了“六宮粉黛無顏色”了。都旺親王在聽到了這樣的報告之後,反應如何,不能直接知道,隻能憑以後發生的事,來作推測。在史奈和儲君的共同推測中,他們肯定有一個人,在整個後來事態的發展之中,占了重要的地位,起了決定性的作用。這個人,就是都旺親王的降頭師巴枯。也就是史奈的恩人和師父,後來又鬨翻了,甚至在降頭術的鬥法之中,也輸給了史奈的巴枯。史奈甚至懷疑,巴枯要對付的究竟是王子還是自己?因為,一則,巴枯所豢養的一個“血鬼降”,還在史奈的禁錮之下。這些年來,巴枯雖然作了種種準備,但如果史奈把“血鬼降”放出來的話,那些準備工夫,是不是真正能防止“血鬼降”的反噬,巴枯也是一點把握都沒有的。(自然,巴枯也知道,史奈對於再把“血鬼降”放出來一事,也不會輕舉妄動。因為“血鬼降”當年所奉的命令,還是對付史奈的。)其次,史奈現在是王子的降頭師。如果王子竟然在降頭上出了什麼差錯,那麼,這就等於史奈的失敗,巴枯自然可以大大出一口氣了!由於以後,王子的確發生了事──中了降頭。所以史奈的推測,自有道理。自然,史奈知道,王子出事不是他的錯,是王子自己做了錯事。要不然,對方是絕對沒有下手機會的。對方所用的落降頭的手法,竟然如此詭秘,史奈不得不承認,降頭術的內容實在太複雜。一個人窮一生之力,也無法學得全,無法完全知道全部降頭術的內容為何。當然,這一節所說的,全是事後的推測。當時,王子和史奈都怎麼也想不到,王子遇上了一個美麗的玉女,這樣普通的一件事,會變成政治上和降頭術的王國之中,勾心鬥角、驚天動地的大事!第二天天一亮,王子就急急宣布,他要單獨行動,不準任何人跟蹤他。他宣布得十分正式,也十分鄭重。然後,在太陽才一升起不多久,他就到了那個昨天遇到那少女的山坡上,開始等候。時間慢慢過去,王子在每一秒每一分中,都飽受著相思痛苦的煎熬。遠處的一株樹被風吹動,他會整個人彈跳起來;一隻野兔自草叢中竄出來,他會飛快地奔過去──這些,都使他以為是那少女來了。一直等到中午,還是不見少女的蹤影──他把希望寄托在下午,因為昨天,他遇到少女的時間是下午。他在溪邊,把自己整個頭浸在清涼的溪水之中。但儘管溪水是如此清涼,卻絕不能令他火熱的頭腦冷靜下來。甚至當他抬頭望向灼熱的太陽之際,他眼前所浮現的,也是那少女美麗動人的俏臉。他一直等著,到了下午時分,史奈和彆的侍從也全都跟了來。那年輕軍官,甚至在一個相距並不是太遠的高地,用望遠鏡監視著王子──理由自然是保護。不過,所有人遠遠看到的情形是,王子有時像是泥塑木雕一樣,維持著一個姿勢,半晌不變;時而又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亂轉;時而又對著一株樹,或是一簇花,不斷講話。等到夕陽漸漸西斜時,他開始摘花。野花本來俯拾即是,他一下子就已經采摘了一大堆,可是他還是不斷采摘著,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來,才靜止不動。史奈在這時候,來到了他的身邊。在黑暗中看來,王子的臉色蒼白得極其可怕,他雙眼失神,望向史奈,聲音聽來像是孤魂野鬼的哭泣:“她沒有來!”史奈伸手,挽住了他的手臂,帶著他向前走,王子十分順從地跟著。彆墅之中,早已備下了豐盛之極的食物,可是食物所發出的香味,和準備侍候王子進食的美女,一點也引不起王子的興趣。王子連看也不看一眼,就回到寢室,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雙手托著頭,一副癡癡呆呆、失魂落魄的樣子。史奈一直陪在他的身邊,在王子呆了很久,一動也不動之後,史奈突然用相當高亢的聲音道:“殿下,你現在的情形,像是中了降頭一樣!”王子抬起頭來,居然並不否認:“是,你不是曾經告訴過我,降頭術太奇妙了,奇妙到了某一個人的本身,就是一種降頭,隻要望一望他,就已經中了降頭了!”史奈苦笑了一下:“是,這種降頭叫作‘心降’,那不是降頭師所能控製的。‘心降’是由人自己來決定的,甚至對方也無法控製!”原振俠聽到這裡,發出了“嗯”的一聲,表示對“心降”這種奇妙現象的理解。一個人,這個人的本身就是一種降頭術,會使他人中降頭──這種事,聽起來好象十分奇妙,但實在是相當普通的現象。男性對女性,或是女性對男性的刻骨相思,甚至為情可以犧牲生命。在旁人看來,全然是不可思議的行徑,但是對當事人來說,卻自然不過。因為有一個人令他中了“心降”,從此行事就不由自主了。這實在是一種深奧的心理現象,原來也可以列入降頭術的範疇之中,這是不能不令人發出讚歎聲來的!史奈的神情極嚴肅:“殿下,你應該考慮到,這個少女是不是由人派遣來的?”王子長歎一聲:“反正我已中了‘心降’,管她是怎樣來的,如果得不到她,我就再也不會有快樂。我……她今天沒有來,這表示她心中並沒有我……我成功的希望……很少。明天我再去等,她如果出現,我……要……我要使用……‘淫降’……”他在結結巴巴了一會之後,才說出了“淫降”兩個字來,史奈的臉色立時一沉。所謂“淫降”,是能使女性失去自持的一種降頭,雖然不是致命的降頭,但是卻被公認是十分卑下的一種降頭行為。尤其,當施降者的目的,是為了自己占有一個女性時,更為卑下。“淫降”,自然是一種強烈的催情劑在發生作用。女性當時不能自持,事後如不是願意,那就吃虧極大。所以這門降頭雖然簡單,降頭師也不是很肯傳援他人,王子這樣說,當然是有意向史奈求助。史奈在一沉下臉來之後,立時道:“不!”王子陡地跳了起來:“一定要,隻要我一見到她,我就要她是我的,我……不能沒有她。而且,我一定會用我整個生命去愛她,那隻是怕她不要我,並不是利用降頭去玩弄她!”當王子在講這番話的時候,雙眼布滿了紅絲,額上的青筋也暴得老高,樣子看來十分可怕。史奈沉默著,用沉默來表示他的不滿。王子仍然咆哮著:“你不答應,我去求彆人,‘淫降’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降頭術,每一個降頭師都會!”史奈自然要小心估計,王子這一番話的用意。雖然由於他和王子的關係太密切,王子不可能免去他王室降頭師的職務,但如果王子找了彆的降頭師,那對他的地位總是一種威脅。所以,在王子狠狠瞪著他的眼光之下,他沉聲道:“好,我給你。”為了表示他實在是在脅迫之下才答應的,他話一說出口,就立時寒著臉走了出去。儲君焦急地搓著雙手,他知道淫降的效用。可是如果那少女根本不出現呢?山區如此廣闊,他上哪兒去找她呢?十分鐘之後,史奈仍然寒著臉回來,把一隻指頭般細的小竹筒,交給了王子。竹個的一端,是天然密封的竹節,另一端,塞著一隻木塞子。史奈的語氣也是冰冷的:“怎麼用你是知道的了。可以不用,最好還是不用。”王子的態度十分誠懇:“老師,把一個平凡的山區少女變為皇後,這應該不是壞事!”史奈悶哼了一聲:“她不是一個平凡的少女,她使得一個王子中了心降。”王子喃喃地道:“她真是太美麗了,那不能怪我,任何男人……”他接著,又含糊不清地說了一些話,全都是在焦慮煩躁的情緒下,所說的沒有意義的話。史奈在他略微鎮定了一些之後才道:“有幾件事,殿下一定要注意。如果她不是處女,你要立刻告訴我,可能其中另有曲折。還有,不論在什麼樣的情形下,都不要吞咽她的唾液。”王子嗬嗬地笑了起來:“怎麼啦?怕仙女會向我下降頭?”史奈道:“我是殿下的降頭師,有責任向殿下提醒一切可能發生……”儲君揮著手:“放心,提防降頭的方法,你教過我許多了!”史奈在這時,本來不應該再說什麼的,可是他心中,卻有著一種捉摸不到的不祥預感。這種預感,甚至是他一聽到,王子在湖畔遇到了一個美麗的少女之後,就開始的。(降頭師是一生和玄學、巫術打交道的人,能夠成為一個傑出的降頭師,總和常人有不同之處。不同之處是什麼,沒有人說得上來,或者是特彆聰明,或者是腦部結構有什麼特異之處。大多數降頭師的第六感都十分敏感,他們特彆對於將會發生的事,有一種預感,可是也像所有預感一樣,隻是一種不可捉摸的感覺。)史奈覺得自己這種不祥的預感愈來愈強烈。雖然他一再設想,但卻想不出王子的行為,會帶來什麼樣的不祥,隻覺得小心一點的好。所以他明知王子聽了會不高興,還是道:“殿下,你當然知道,有好幾種厲害的降頭,是在男女雙方交合的時候乘機落的!”王子有點不耐煩,但總算還點著頭:“我知道,而且我已有足夠的力量預防。”史奈還是不放心,可是又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隻好歎了一聲。他心中在想:最好彆讓王子再見到那個少女,王子如今的情形,雖然中了心降,但那並不會嚴重。隻要另外有事發生,使他分心的話,心降自然也會不藥而愈的。當晚,王子仍然一個人,度過了極其不安的一夜。他做了許多綺夢,夢見他和那仙女一般美麗動人的少女,在如茵的綠草地上,共同享受著人類在生理上所能得到的最大樂趣。一連三天,他一早就去那山坡等,那少女依然蹤影不見。儲君幾乎要發瘋了,他的雙眼由於睡眠不足,看起來簡直是血紅的。他已下定決心,再等一天,若是再不見那少女前來,他就進山區去尋找。不理會要經過多久、要走多少路,他都要把他心目中的仙女找出來。第四天,一直等到下午,王子幾乎又要絕望了。但是就在他耳際充滿了腦中所發出來的轟轟聲時,他陡然聽到了清甜曼妙的歌聲,隨著清風飄送入耳。那歌聲才一入耳,他所有的煩惱焦躁都立時消失,連本來已經漸漸模糊的視線,也變得異常清晰──他看到了那少女!當然就是她!除了她之外,誰還會有那麼輕盈美妙的體態?她根本不是走過來的,而是輕飄飄地滑過來的。傳統的衣服把她苗條的胴體裹得緊緊的,她的笑靨,令得所有爭妍鬥麗的花朵全然失色。她向前走來,她所到每一處都成了仙境。她的雙眼靈活地注視著四周,在他看來,那是兩股生命的靈光。自她小巧豐滿的口唇之中吐出來的聲音,根本就是仙音,誰理會她在唱些什麼?單是聲音,已經叫人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記了。她是從一簇灌木之後轉出來的,儲君想立即飛奔著迎上去,把她緊擁在懷中。可是他整個人像是釘在原地一樣,一動也不能動。這一刻,實在令他太緊張了,他甚至懷疑,那是不是自己等了太久之後的幻覺!少女漸漸走近,王子陡然之間震動了一下,因為他看清了少女臉上的神情──那是極美麗動人的笑容,可是他感到,那是一個美女對陌生人發出的笑容,絕不是心中已經有了戀情的少女的笑容。在剎那之間,王子感到極度的恐懼。這時,他也根本不及再去想史奈的告誡“可以不用就不用”,他根本沒有考慮的餘地,就已經取出了那個小竹筒來,用拇指頂開了塞子。這時,那少女恰好是迎著風走過來的。王子把小竹筒捏在手中,竹筒打開了的一頭,對準了那少女,然後揮動著手。看起來,他像是有點手足無措,但實際上,他卻是毫無錯誤地在畫著一道符──那是施展“淫降”的必要步驟。自竹筒口,有一股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粉紅色煙霧揚了出來,一出來就消散在空氣之中。而就在他才一停手之後,那少女先是呆了一呆,王子的一顆心,像是懸在口中一樣。不到一分鐘,少女又再笑了起來,同樣是笑容,可是已和剛才的完全不同了!剛才的笑容,帶著陌生的羞澀,雖然極其動人,但是使人不敢對發出這樣笑容的美麗少女,有任何侵犯的行動,至多隻是產生難以自禁的遐思。可是這時的笑容,卻充滿了成熟女性的魅力,一雙明澈的眼睛之中,有熱烈的火苗在燃燒──這種充滿誘惑挑逗的笑容,能把男人體內最原始的野心擠榨出來!王子心跳加劇,大踏步向那少女走過去。那少女陡然笑出了聲來,在蕩人心魄的笑聲之中,她陡然轉過身,向山坡之上奔去。當那少女才一轉身,向山坡之上奔去之際,王子不禁陡然怔了一怔。但是他隨即明白,自己的心情太緊張了,從她奔開去時所發出的笑聲,從她奔開去時的體態,都說明了他已成功了──她在向他發出進一步的挑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