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1)

降頭 倪匡 4225 字 5天前

他立即追了上去。她在奔走之際,腳步是那樣地輕靈,腰肢擺動得那樣有韻律,渾圓的臀部像是跳躍的火球。他追了上去,伸手,卻沒有把她抓住,隻是抓住了她身上的衣服,衣服立時被扯下一大片來。他的手指隻是在她的背部輕輕碰了一下,一股滑膩的、酥麻的、令人難以形容的快感,已經自他的指尖傳遍了他的全身,像是奇妙的電流一樣。那更使得他發狂,他不由自主地發出含糊不清的呼叫聲,再一躍向前,又把她的衣服抓下了一大片來。大半裸的背影使得他目眩,而她的笑聲更歡暢,顯然是對他的行為,不但沒有一點譴責,而是有更多的鼓勵。她在前麵奔著,轉眼之間,就到了山坡頂上平坦的草地之上,陡然停了下來。草地上的野草相當長,各種顏色鮮豔的野花,夾雜在碧綠的青草中。她站著不動,任由清風把她身上已被扯破了一大半的破衣吹得飄動。她那美麗的身體在微微發著抖,她的肌膚本來是晶瑩雪白如玉的,這時在陽光照耀之下,更由於心情的興奮,而隱隱透出一抹淡淡的豔紅。他曾經看過她的裸體,如果說上次足以令他瘋狂的話,那麼,現在更令得他感到加倍的瘋狂,一種接近死亡的瘋狂!他來到了她的身後,在一片醉人的沁香襲來之際,他在她的身後,伸臂環抱著她,雙手自然而然按撫在她的酥胸上。她發出了一下嬌吟,頭向後仰來,微閉著的、充滿了媚意的雙眼,微顫的、豐滿誘人的紅唇,和她反手環抱著他的雙手,一切全都組成了一張令人無法掙脫的網!他先是深深地吻著她,當他們的舌尖互相抵及的時候,天和地一起旋轉了起來。他們都無法對抗這種旋轉,所以一起跌倒在柔軟的草地上,跌倒在一簇一簇的花朵之中。在接下來的時間中,他已經完全不覺得自己的存在。身上幾億個細胞,每一部分的細胞,甚至包括絕不應該有感覺的頭發細胞和指甲細胞在內,在他的感覺上,都充滿了歡樂。這種歡樂,如同充進了氣球之中的空氣一樣,令他覺得自己全身的細胞,都由於不斷注入極度的歡愉,而在不斷地膨脹!膨脹幾乎是無止儘的,他感到自己成為天地之間唯一的一個人──唯一的一個全身充滿了極度歡愉的人。他無意識地叫著,為他得到的歡樂而叫,要讓全世界、全宇宙知道。他覺得自己所得到的歡樂,可以通過他的叫聲,傳達到宇宙的最深處,向宇宙間所有能有快樂感覺的生物宣告:他,作為一個地球人,此刻是在什麼樣的一種歡愉狀態之中!伴隨著他的叫聲的,是她的嬌吟,一種全然分不出是歡愉還是痛苦的聲音。不過,誰會去分析她發出的聲音中,有幾分是痛苦,有幾分是歡愉?她發的聲音是那麼動人,含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力量,使他更興奮,使他的歡愉不斷增加。藍天白雲、綠茵紅花都在不斷地旋轉,一會兒在他們的頭上,一下子又在他們的下麵。而漸漸地,四周圍的一切,全都變得模糊不清,甚至連意識也模糊不清了,隻覺得宇宙之間,唯一存在的就是他們。然後,是極度的靜,靜到相互之間的心跳聲,聽起來如同急驟的戰鼓。或許是由於他和她的身子,貼得實在太緊密的緣故。又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感到懷中香馥軟滑的身子在動,也感到了陽光的刺目,同時感到了自己還需要呼吸。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當他因為吸氣而胸膛擴張時,緊貼著的女體又顫動了一下,才緩緩離開了他。他立時坐了起來,看到她走開了幾步,坐了下來,垂著頭,任由長發披拂下來。這種姿態,自然又是極其動人的。他怔怔地望著她,突然發覺,在她頭下的花朵上,多了一顆又一顆的露珠──這個時候,是無論如何不應該有露珠的。他立即明白了,那不是露珠,在陽光下,有著彩虹般絢麗光采在流轉的,是她的淚珠!於是,他輕輕走過去,在她的身邊,用莊嚴而帶著懺悔的心情跪下,撥開她垂下的頭發,托起她的下頦。這時,自她動人的大眼睛中湧出的淚水,流過她的臉頰,他用他的唇吮吸著。她什麼也沒有說,隻是輕輕說了一個“你”字。他自然明白,她在指責什麼。於是,他向她傾訴第一次見了她之後,那種瘋狂的相思。他又向她傾訴他對她的愛慕,那些言語,是任何女孩聽了之後,都會像喝了醇酒一樣地陶醉。接著,他又向她說了,他是先中了她的“心降”,才在極度害怕得不到的情形下,才用了“淫降”的。他不斷講著,直到她發出了一下幽幽的長歎,用隻有成熟女性才有的、風情萬種的眼波,掃向他時才停止。眼波和輕歎,都表示了對他的原諒。他心頭狂喜,立刻又把她緊擁在懷中,一麵親吻著她身軀的每一部分,一麵又在她的耳際,告訴她自己的身分。而且指天發誓,要使她成為一國之後,他會是君主,她自然是皇後!她驚訝的神情,使她看來更動人。他一再重複著,他把她從少女變成婦人,也一定能使她從一個身分平凡的女人,變成尊貴的皇後。她在他的語言之中沉醉了,幽怨的神情消失了,代之是醉人的歡暢。她緊緊偎依著他,兩人又再一次沉進了無比的歡愉之中。儲君的聲音愈來愈低沉。在低沉的聲音之中,動人的敘述,更容易使聽者受到感染。原振俠簡直是感動了!雖然儲君一上來所使用的手段十分卑劣,他使用了強烈的催情劑,來使得那美麗的少女不克自製,從而占有了她。可是,這時,原振俠絕不懷疑儲君對那少女的愛戀,他一定會儘他所能去愛她,使那少女生活得高貴、幸福和快樂。由於他的愛意是如此的真誠,似乎一開始的卑鄙手段,也值得原諒了。一切看來,還是美好的,後來的悲劇──王子中了天堂花的毒降──又是怎樣發生的呢?悲劇和王子動人的敘述一定是有關聯的,不然,又何必把這一切,敘述得如此詳細呢?原振俠並沒有把心中的疑問提出來。這時,史奈的神色十分陰森,在燭光的掩映下,他看起來有一股寒森森的可怖感。而儲君卻極其傷感,低著頭,當原振俠望向他的時候,他又喝了一大口酒。過去好久好久,原振俠才像所有聽故事聽了一半的人一樣,問了一個人人都會問的問題:“以後呢?”儲君並沒有立即回答,隻是不斷地喝酒,一喝就是一大口。原振俠歎了一聲:“酒並不能改變現實。”儲君苦笑了一下:“道理誰都明白,可是明白了道理又有甚麼用?”原振俠又問:“以後呢?”儲君吸了一口氣:“那天,一直到夕陽西下,在漫天彩霞之中,我把水靈帶回了彆墅──”原振俠問:“水靈?”儲君點頭:“那是她的名字,水靈。”王子和水靈一出現在眾人的麵前之際,人人都怔呆得說不出話來。水靈全身上下沒有一點人工的裝飾,她身上的衣服,甚至還是被撕破了一半的。可是自她身上每一處所發出來的魅力和豔麗,都使得那十二個經過刻意裝扮的美女,為之黯然失色。美麗的女性,是最不肯承認彆的女性的美麗的。但是那十二個美女,在一見到水靈後,怔呆了一下,立刻用最崇敬的禮節來迎接她。因為她們全知道,未來的皇後,除了她之外,不會再是第二個了。史奈的神情也是極度驚訝,王子在眾人的反應中,知道自己的眼光得到了公認,這是令他又高興又驕傲的事。在他的一生之中,從來也未曾那樣高興過,就是他手握實權、統治了國家,隻怕也不會比這時更高興了。他邀請所有人參加晚宴,又吩咐拿最好的衣服給水靈穿。當水靈略經打扮,和王子手挽手進入宴廳之際,她的光芒,比明亮的水晶燈更令人目眩。王子在整個晚宴之中,一直和她手握著手。她看來是那麼柔順,完全沉醉在夢境一般的幸福之中。一直到宴會將近完畢,史奈才有機會向王子使了一個眼色──因為王子的視線,幾乎一秒鐘也沒有離開過水靈──詢問一個王子早已知道是什麼的問題。史奈問的自然是:有沒有用“淫降”?王子一麵笑著,一麵點了點頭──雖然,一點也看不出有甚麼不對勁來,可是史奈就在王子點頭之際,那種不祥的預感又湧上了心頭。感覺是如此之強烈,以致他的臉色難看之極。儲君居然注意到了,嗬嗬地笑著:“史奈老師不舒服嗎?”史奈的嘴唇動了一下,沒有說什麼。在這種時候,自然是不便掃興的。而事實上,就算這時史奈說了,儲君也根本不會聽進去的,因為水靈動人的笑聲,正在大廳中蕩漾著。每當她發出清脆悅耳的笑聲時,所有的人都會靜下來,好傾聽那種美妙的聲音。一直到十天之後,史奈才又有機會和儲君交談,談話還是從黃絹開始的。史奈問:“殿下,你忘記了要冊立那個女將軍,做皇後的承諾嗎?”儲君呆了一呆,他的確忘記了。他皺了一下眉:“由得它去吧,有了水靈,我覺得能否掌實權,也不是那麼重要了。”史奈臉色鐵青:“殿下,訓練軍隊的事和你的計畫,如果一暴露,你連無權的君主也當不成了!軍政府和親王怎會肯放過你?”儲君知道那是實情,可是他實在不願意在這時聽到這種令人不快的事。他揮著手,像是想將不快揮走。就在這時,暫時離開了一會的水靈,又回到了王子的身邊。在一個降頭盛行的國度中長大,雖然她一直生活在偏僻的山區中,但是她自然也知道降頭師的地位,所以她相當恭敬地向史奈行禮。史奈本來已準備轉身走開,可是就在那一剎那間,他向水靈的臉上看了一看,臉色大變,聲音尖厲地問:“開什麼玩笑?”王子和水靈都為之怔呆,不知道史奈這樣責問是什麼意思。史奈已經指著水靈的額上,近耳朵的部位,他在這樣指著的時候,手指甚至在不由自主地發著抖。王子訝異地去看史奈所指的地方,發現在水靈白玉一般的肌膚上,有細細的、短短的一道紅絲,看起來,像是沾上了一根紅色的絲線一樣。王子伸手想把它抹去,可是那卻不是什麼沾上去的紅絲線,當然無法抹掉。史奈的聲音之中,充滿了驚懼:“畫上去的?”水靈的眼神十分訝異,睜大了眼:“大師,你在說什麼啊?”史奈陡地吸了一口氣,喉間發出了“咯咯”的聲響來。他這種神態,令王子和水靈都知道,有一些極嚴重的事發生了!王子忙問道:“什麼事?”水靈也問了同樣的問題,史奈並不立即回答,隻是領著他們進入臥室,來到了鏡子之前,叫水靈自己,看那道自她皮膚下透出來的紅絲。水靈一麵看,一麵用力在額上用手指搓著。直到她嬌嫩的皮膚搓得發紅了,那根紅絲還在。史奈的臉色陰沉得可怕:“什麼時候起的?”水靈也知道事情一定十分嚴重,俏臉發白:“不知道,我根本沒有注意到!”史奈屈著手指,像是在計算著什麼,然後問:“你們村子的降頭師叫什麼名字?”在降頭盛行的國度之中,幾乎每一個村子都有一個降頭師。這個降頭師,也是村子中地位十分重要的人物,類似非洲部落中的祭師。水靈嚇了一跳:“叫達裡,達裡爺爺是一個好人,不會向我落降頭的!”史奈仍然用十分可怕的眼光,望定了水靈。水靈更著急了:“達裡爺爺真是個好人,他還介紹了一個大人物給我認識,那大人物很喜歡我,收了我做他的乾女兒。”史奈疾聲問:“那大人物叫什麼名字?是什麼身分?”水靈相當神氣地回答:“他叫巴枯,聽說是──”水靈下麵又說了些什麼,史奈和儲君都沒有再聽進去。他們一聽到巴枯去找過水靈,而且還認了水靈做乾女兒,剎那之間,整個人就像是浸進了冰水之中一樣,除了驚懼,沒有任何彆的感覺!當然,這時他們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巴枯竟然會在絕不應該出現的事件中出現,那一定不是好事,史奈覺得自己的不祥之感快要應驗了!他們兩人互望著,好久,史奈才對著滿臉不解神色的水靈道:“把事情詳細說說!”水靈的聲音聽來十分惶急:“究竟怎麼了?”史奈重複著:“把你如何認巴枯做乾爹的情形,詳細說說!”水靈順從地答應了一聲:“就是在遇到……遇到他的第二天──”她向儲君指了一下:“下午,我準備再去那山坡見他……”王子“啊”地一聲:“原來你第二天,就準備來和我相會的!”史奈粗暴地道:“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禍事,先彆高興!”水靈有點害怕:“我才準備出村子,達裡爺爺就派人來叫我。我進了他的屋子,看到一個十分乾瘦的老頭子,他雙眼像是會放光一樣!”史奈聽到這裡,發出了一下呻吟聲來。水靈又道:“達裡爺爺告訴我,這位老人是一位了不起的降頭大師,是降頭師之王,他的名字是巴枯。巴枯大師的樣子雖然很怪,可是對我十分客氣,他叫我坐下來,然後目不轉睛地打量著我,又誇獎我說,任何懂事的男人見了我,都會在不知不覺之間中了‘心降’,這是任何降頭師難以做到的。降頭師至多能施術令一個人入迷,但總有清醒的時候,唯有真正美麗的女人,才有著這種非凡的魔力!”史奈悶哼了一聲,王子握住了水靈的手,水靈深情地望著王子:“他又告訴我,如果有人令我也感到傾心的話,就不要急著去和他相會。這樣才能試出那男人,是不是傾全部生命之力在思念我。”水靈講到這裡,雙頰酡紅,嬌豔欲滴:“巴枯大師好象可以看穿我的心事一樣,因為我在昨天,在山坡上就遇到了一個可愛的男人。這個男人,甚至看到了我的全身。當時我雖然急著再見他,但是聽巴枯大師那樣說,我就忍了下來!”王子低聲道:“一連三天,你也太忍心了!”水靈的聲音,甜膩如蜜:“你以為我不想你嗎?可是在第二天,巴枯大師就認了我做乾女兒,我不能不聽他的話,隻好強忍了三天。”史奈的眉心打著結,用詢問的目光望定了王子。王子吸了一口氣:“或許巴枯知道我一定會娶水靈為後,所以預先為自己建立一個重要的地位──真可惡,我在這裡的行動,竟然像是玻璃缸中的金魚一樣!”史奈冷冷地道:“這是最好的想法,可是,你看,她的太陽穴下已經起了紅絲,這是……這是……”他說到這裡,聲音變得十分恐怖,水靈和王子齊聲問:“那是什麼?”史奈深深吸了一口氣:“那表示她……她曾經成為一個降頭術的媒介體。也就是說,通過她,有一個人已中了可怕的降頭!”王子陡然一震:“我?”水靈連忙抱住了他:“不,不!怎麼會?我怎麼會令他中降頭?”史奈沉聲道:“你作為媒介體,是全然不自覺的,不過……不過好象又沒有道理。作為巴枯這樣地位的降頭師,絕不會對無冤無仇的人施術,而他和儲君殿下是一點冤仇也沒有的!”泰寧儲君的神色不定:“會不會是……有人命令他來害我?”史奈道:“除非你的計畫不再是秘密了!”儲君想了一想:“我可以肯定,親王絕對不知道我的秘密計畫!”史奈沉吟不語,決定不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王子倒相當樂觀:“不會有事的,或許,那隻是……那隻是巴枯想水靈為他做點事……”王子才說到這裡,就聽到臥室門外有人大聲道:“史奈老師,你的電話,是巴枯大師打來的!”史奈“啊”地一聲,剎那之間,臉色又變得難看到了極點。王子也害怕起來,史奈立時道:“彆怕,如果他害你,我來責問他,他說不出害你的理由,就必須替你施術解救。他不能不顧名譽和身分,即使是親王的命令,以他的身分,也不應該暗中行事,而先要和我鬥法。我是你的降頭師,要贏了我,才能向你施術!”聽得史奈這樣說,王子比較放心了一些,水靈和他緊握著手。史奈過去打開門,侍衛推著一架手推車走進來,車上是一副設備齊全的無線電話。史奈先吸了一口氣,才按下了一個掣鈕:“巴枯老師?”電話擴音器中,傳出了一個聽來相當蒼老的聲音:“史奈,你好!我們的王子殿下真有眼光,水靈真是一個又善良又美麗的好女子,她是我的乾女兒,你已經知道了?”史奈乾笑了兩下:“老師,我發現她的太陽穴下現出了紅絲……”史奈的聲音十分低沉,反倒是巴枯的聲音十分吃驚:“什麼?真的?那怎麼會?”史奈悶哼一聲,語氣已不再那麼客氣,而轉趨嚴厲:“你玩了什麼花樣?誰是受害人?”巴枯道:“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史奈厲聲道:“她成為一種降頭的媒體,你通過她,向誰施了術?”巴枯的聲音聽來也像是十分惱怒:“你在說什麼?我要向任何人施術,何必用她來當媒體?她是我的乾女兒,我當然要儘我的責任保護她……”巴枯才講到這裡,史奈的身子已劇烈發起抖來。他甚至站立不穩,連連後退,退到了一張椅子之前,坐了下來。巴枯的聲音,繼續自電話擴音器中傳出來:“我要保護她,所以在她身上下了‘隱降’,誰要是害她,對她不利,就會得到嚴厲的報複。怎麼,有人對她不利了?是什麼人?當然不會是王子,王子殿下那麼愛她,怎麼會害她?”這時,不但史奈站立不穩,連王子也站立不穩了,他發出了一下十分可怕的呻吟聲,身子搖晃著。在他身邊的水靈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想去扶他,可是結果是兩個人一起,跌倒在一大堆軟墊之上。史奈要竭力掙紮著,才問出一句話來:“你下的‘隱降’是什麼?”巴枯卻笑了起來,笑聲聽來十分狡猾:“你也是降頭師,而且,幾乎把我的本領全部學了去,有誰遇了害,你應該可以查得出是中了什麼降頭。我隻能告訴你,那是一種十分厲害的毒降,就算弄明白了,也彆隨便施術去救,那不是你能力範圍的事!”巴枯講到這裡,又“哈哈”一下,然後,就是他掛斷電話的聲音。史奈和儲君都麵色灰敗,出不了聲。水靈惶急地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不單當時水靈這樣問,這時,正在用心聽著敘述的原振俠也這樣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什麼叫‘隱降’?不是說巴枯不能無冤無仇加害王子的嗎?”史奈和王子都保持著沉默,過了好一會,史奈才道:“‘隱降’,是一種極其複雜高深的降頭術……舉實例來說,巴枯對水靈下了隱降,水靈是不會有任何感覺的,也不會有任何害處,那種降頭是隱形,所以才叫‘隱降’。”原振俠仍然不明白:“那有什麼作用呢?”史奈乾咳了兩聲,清了清喉嚨:“隱降是起保護作用的一種降頭,作為降頭師,都會對他所要保護的人下隱降。例如,我就對王子下了隱降。”史奈講到這裡,王子發出了一下呻吟聲,又大口吞著酒,神情極其苦澀。原振俠知道,自己這時已經接觸到了降頭術中,最複雜最神秘的一部分了。除了聽他們慢慢解釋之外,不可能有什麼快捷的方法,可以一下子就弄明白。史奈歎了一聲:“隱降是可以轉移的,王子的身上有隱降保護,如果誰向他施降術,隱降就會轉移到害他的人身上。”原振俠苦笑了一下:“這種轉移的過程……”史奈立時接口:“過程如何,也沒有人知道,降頭師也隻知道方法而已。隱降在沒有轉移之前是隱性的,一轉移之後,性質就改變了,會依據降頭本來的性質而發作。”儲君在這時候,陡然尖聲叫了起來:“何必花那麼多的詞句來解釋,就拿我來作例子好了。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他雖然在叫著“我不在乎”,可是身子抖得很厲害,聲音也尖厲得可怕。而史奈的神情語氣,看來更陰森了些:“我在王子身上下的隱降是‘鬼臉降’,在王子身上,一點害處也沒有。但如果誰要是向王子施降術的話,鬼臉降就會轉移到那個人的身上發作,發作的結果是,那個人的臉會變得比鬼怪更恐怖。”原振俠聽到這裡,已經隱隱約約可以猜到一些事情的經過了。他不禁也打了一個哆嗦,因為他想到的一些事實,極其可怕!他的聲音聽來也有點不自然:“巴枯在水靈身上所下的隱降,是天堂花的毒降?”史奈點頭:“是,當然這是事後,花了很多工夫才查明白的。”原振俠吞了一口口水,抓過王子手中的酒瓶來,大口喝了一口酒:“你和王子都無法找巴枯去算帳,因為是王子先向水靈用了‘淫降’的!”史奈道:“是!如果王子不先用‘淫降’,那就什麼事也沒有。我是勸過王子,可以不用就不要用的,可是他……他……”王子雙手捧住了頭,聲音聽來如同狼嗥:“我怎麼知道……她身上有隱降?巴枯……的陰謀……那是巴枯的陰謀……他究竟想對付誰?是你還是我?”王子顯然有著埋怨史奈的意思,所以史奈的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由於巴枯和史奈之間,有著那麼深的恩怨糾纏,巴枯通過謀害王子,而使得史奈聲名掃地,也是大有可能之事。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王子就變成兩大降頭師鬥法的犧牲品了。史奈是王子的降頭師,而王子居然死於降頭,史奈自然再無麵目自稱降頭師,彆人也不會再承認他降頭師的地位了。原振俠一麵想著,一麵隻好苦笑。事情的經過已經十分明白了:巴枯在知道王子迷戀上了水靈之後,就立即找到了水靈,開始了他深謀遠慮的陰謀。陰謀的第一步,是要水靈在三天之後才去見王子。巴枯對王子的性格,一定有著十分深切的了解,他知道王子在經過了三天焦切的等待之後,唯恐得不到水靈,一定會一見到她,就迫不及待地使用淫降,以求占有她。就王子的想法來說,雖然手段有點卑下,但也不算什麼,因為他真是極其迷戀著水靈。可是他的行動,卻使得巴枯的陰謀得以實現。就在他在那山坡之上,綠草紅花之間,享受著他一生之中最高的歡愉之際,天堂花毒降已經轉移到了他的身上。在至高歡樂的同時,也埋下了最深痛苦的種籽!由於王子身上也有著隱降,所以,在他中了天堂花毒降的同時,“鬼臉降”也由他的身上,轉到了水靈的身上。這當然就是為什麼史奈要用上衣遮住水靈的頭部,和她要戴上竹織頭罩的原因了!本來是一個絕色美女,現在不知道變成了什麼樣可怕的鬼怪!原振俠想到這裡,又打了一個寒戰,問:“水靈……自然是最無辜的受害人了……史奈大師為什麼不施術替她消解?”史奈苦笑:“太遲了,等我們知道一切時,已經過去了十天,沒有任何方法能使‘鬼臉降’消解了。”當時水靈的問題,王子和史奈都答不上來。王子在那時,還不知道自己中了什麼降頭,但是水靈已經中了鬼臉降,他是可以肯定的。當下,他用發顫的手指,輕撫著水靈嬌豔如花的臉頰,一麵向史奈望去,眼中充滿了乞求的神情。當然,他是向史奈詢問,是不是有消解的可能,史奈緩緩地搖著頭。水靈卻仍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偎依著王子,仰著頭,又問:“發生了什麼事?”叫王子怎麼說呢?事實是如此殘酷,叫他怎麼忍心向水靈說呢?他喉間發出不能控製的“咯咯”聲響,他的手掌一直沒有離開過水靈的俏臉。過了好一會,他問:“多久?”史奈苦笑了一下:“可以施術延遲到半年之後,可是你自己必須先弄明白,你自己是中了什麼降頭,才能設法解救!”水靈一聽,吃驚地睜大了眼睛:“你……中了降頭?怎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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