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廁所怪談 第0032章 暫時落幕(1 / 1)

我們看著這團螺旋狀的光芒久久不能言語。“我們可以回去了?”崔蒂有些恍惚。莫名其妙來到一個末日的世界,在眾多怪物的包圍中出生入死,麵對目不暇接的詭異局麵,本來形同陌路的人們被迫聚在一起為各自的性命掙紮,許多人死了,活下來的也滿身傷痕。如同一幕荒謬絕倫的戲曲,無法理解的因果貫穿始終,那隻操縱命運的手究竟來自何處?我和富江進入這個世界也不過一天的時間,可是所經曆過的一切好似要將平凡的人生給塞滿一般。所有這些就在一場劇烈的爆炸中迎來落幕。也曾想過會有怎樣的結局等待自己,也曾決定即便麵臨絕境也毫不畏縮,但是當終點出現在眼前時,隻覺得恍然做了一場白日夢。莫名的開始,突兀的結束。跨越這團螺旋的光芒,所有在這個世界裡發生的一切都會忘記。雖然會被當作一名失憶的失蹤者,但也僅此而已,就像從未發生過一樣,繼續平凡溫煦的日子。我的心中忽然滋生出惆悵的喜悅和悲傷,攪拌在一起成為茫然。沉默中,陰森的甬道在光芒中似乎滋生出淡淡的溫暖。“就這樣結束了?”富江不確定地說著。她的泳鏡和口罩不知何時不翼而飛,臉上逐漸浮現出一種參雜著意猶未儘的失落情懷,很快又消失,隻是平靜地微笑著。她將頭盔脫下來扔在地上,就像再次準備出發一般扛起斧頭。“算了,這樣也不錯。”她這麼說道。“隻要走進裡麵就能回去了?”崔蒂看向神父道。神父點點頭,再一次強調回去的話會忘記一切。“忘記了也不錯。”崔蒂露出複雜的微笑,她對我們說:“我決定回去,你們呢?一起走吧,反正這裡兩頭都塌陷了,根本出不去。”“我還有一些事情。”神父搖搖頭,拒絕了她的提議。可是留下來又能怎麼做呢?要打通這個甬道需要花費多少氣力?也看不到他身上帶有食物。可是神父要做的事情,一定是被他意誌所貫穿的吧。他的臉色平靜,沒有任何猶豫。像神父這樣的人肯定已經在這個末日世界裡生存了不知多少時日,一定會有自己的辦法。這麼想著,沒有人再行勸說。“我也回去。”我對富江說:“你呢?”“都一樣,不過阿川回去的話,我也回去吧。”富江說著,露出一絲惋惜的表情:“還不知道阿川在哪裡讀書呢,說不定在現實裡會碰到,可惜那時大概記不清你的樣子了吧。”被她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有些難過起來。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可是我們一同經曆了不尋常的冒險,是相互扶持的同伴。然而這些足以銘記一輩子的珍貴記憶和情感將會在回歸後全部忘卻,這是何等悲傷的事情。“寫在日記裡的話,應該可以讀到吧?”我將日記取出來,對神父說:“節點很快就會消失嗎?”“目前還很穩定,不會這麼快就躍遷。”神父說:“想用紙和筆將記憶記錄下來嗎?或許有效。”“之前沒有人試過嗎?”“不太清楚。”“那就試試好了。”我對大家說:“我可以多抄寫幾份,你們誰要?”富江和崔蒂都露出興奮的神色,神父以“如果還有機會見到再說吧”的理由推卻了。於是我將日記完成,拷貝兩份遞給富江和崔蒂。因為不擅長繪畫,所以無法實現富江的“配上人物插圖”的願望,不過卻記下了各自的聯係方式。“回去後一定認真學素描。”我把這個承諾寫在自己的日記裡。神父也留下一個郵件地址。“如果遇到處理不了的麻煩,可以試試聯係這個地址。”神父說:“不保證有效。”所有準備都完成,確定自己再沒有其它顧慮之後,我們三人向神父告彆。崔蒂第一個走進螺旋光芒中,如同掉進洗衣機的甩乾桶般,身影扭曲著消失了。目睹這一現象的我忽然升起某個念頭,噗嗤一聲失笑。富江奇怪地看著我。“我有說過進來的時候,是看到一隻六眼惡犬的圖案嗎?”“倒是說過……”“其實還有一句話,大概是進入過這裡的某個人留下的警告吧。他用煙灰寫著:不要把手伸進狗的嘴巴裡。”“那又怎樣?”“我感覺自己就像被那隻狗吞進來,現在再從肛|門裡拉出去。”“真惡心啊,阿川。”富江故意做出一副嘔吐的樣子,毫不猶豫地跳進螺旋光芒中。我緊隨其後,就像來時那樣,被黑暗的浪潮淹沒。※※※尾聲:黑暗退去前,我的意識並非一直清醒著。就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但實際流逝的時間或許並不是這麼多。一旦醒過來,腦袋就迅速恢複了清醒狀態。就像一道清晰的直線,中間被人用橡皮膠擦去,留下黑乎乎的一塊。當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廁所裡。並不是記憶中的任何一個廁所。談不上乾淨,但也並非隨地都是汙漬,氨氣的味道並不濃重。地上鋪設有防滑的橡膠,是帶著潮濕的鮮綠色。便器的水閥大概是壞了的緣故,一直發出流水聲。廁所裡一個人也沒有,我從地上爬起來,身體陣陣酸痛,仿佛前一天才跑完一萬米。這時我發現自己穿著破爛而臃腫的服裝,雖然被地上尚未乾透的水漬浸濕了,但是因為很厚的緣故,所以感覺不到潮濕的冰涼。身後的背包也不是什麼名牌貨,手工粗糙,但是裡麵裝了許多東西。至於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一點都沒有頭緒。無論怎樣回想,最後的記憶仍舊是自己進入學校的舊廁所抽煙。之後發生了什麼?這個廁所並不是學校裡的任何一個廁所。我就這麼坐在地上想著,一點也沒有因為是廁所的地麵而產生厭惡。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很想抽煙。摸索全身隻找到一個空煙盒。我脫掉臃腫的外套,發現裡麵仍舊穿著校服。校服外套已經不見了,襯衫也有多處磨損。手腳都被繃帶纏得緊緊的。看上去就像是和什麼人打了一架。同桌的話浮現在我的腦海裡。“聽說有學生在舊廁所失蹤了。”我記起來,自己在學校的舊廁所抽煙時碰到了類似的情況。明明有人進入廁所,可是怎麼也找不到。再後來,就是現在的情況。也許自己也成為了失蹤人口吧。同桌提起過,一位失蹤後被找回的學長也是失去了記憶。這麼想著,我帶上所有東西走出廁所大門。外邊有一張桌子,上麵擺著一疊廁紙和“一次一毛”的立牌。原來是一家公共廁所,收費人並沒有出現。我從口袋裡摸出皺巴巴的十元錢,在離廁所不遠的店鋪裡買了一包駱駝牌香煙。在晴朗的天空下,就這麼靜靜抽著,踏上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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