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學,我去教職員室將咲夜的請假條交給她的班主任。在我們學校,班主任通常由主要學科的教員擔當,他們除了處理本班的常務,也同時負責同年級其它班級的相關學科的教學。加上班主任們和級任主任共同使用一個辦公室,所以對於同年級學生來說,即便不是自己的班主任,也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咲夜班上的班主任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性,叫桑原,負責化學課。在這個年紀能夠擔任班主任這個職務在這個學校裡並不常見。他的麵相老成,中等身材,個性粗獷,是公認的好說話。“咲夜同學生病了啊,那也沒辦法。讓她好好休息吧。”桑原老師接過請假條,認真看了一遍,“沒想到竟然是你幫她帶話,你們很熟悉嗎?”“不是很熟,高一時候見過麵。”“哦……”桑原老師沒有追問,將請假條放入抽屜,“她的個性比較內向,朋友較少,你是學生會的,要多幫助她。”“好的,老師。”我正要告辭,卻被自己的班主任叫住了。她從抽屜拿出一份通知給我看。“高川同學,你知道1999年世界末日的預言吧?”“是的。”我聽到這個話題有些訝異,目光落在通知單上,發現內容是一份關於整頓課後活動的指示。“你相信嗎?”“這不是迷信嗎?”“啊,不管是不是迷信都好,總之你不要參與。最近世道不穩,犯罪率節節升高,增長了邪教組織蠱惑人心的氣焰。我們學校裡似乎也有學生參加一些莫名其妙的地下團體,你儘量查一下,能勸就勸,不能的列一份名單給我。這份通知你拿給班長,讓她在近期組織一下關於邪教危害的宣傳活動。”“知道了,老師。”“學生會在今天放學後也要就這個問題開會,你記得不要缺席。”我再三表態,拿了通知單返回教室。沒想到世界末日預言的影響已經如此深入人心,學校的擔憂也情有可原,所以才在情況惡化之前采取行動。不過似乎有些晚了,表麵上校園裡風平浪靜,隻是有學生加入地下邪教組織的傳聞,然而事實上已經有不少學生被卷入末日幻境,儘管最後活著出來的似乎隻有我和白井學長。我有一種強烈預感,這些如雨後春筍般冒出頭來的地下組織並不全是騙人的團夥。一旦經曆過那個奇特的世界,就會對世界末日的到來毫不懷疑。隻要擁有能夠強化人體素質的灰石,以及作為強化標本的魔紋使者,要收攏信徒更是手到擒來的事情。這讓我想起昨天碰到的帽子男,終於明白他們的怪異來自何處。那些人不是一般的小混混,也不是黑道打手,從他們喊出的口號來看,明顯是一個邪教組織的教徒,是一群擁有偏執信仰的瘋子。他們似乎篤信喝下神秘藥劑的自己擁有刀槍不入的力量。我不清楚這是藥劑讓他們產生的錯覺,還是他們的確有過實踐。無可否認,喝下藥劑後,他們的運動機能獲得了極大的提升。但從他們最初和常人無異的表現判斷,隻是一種暫時性的提升。儘管如此,我不得不懷疑,那瓶神秘藥劑和灰石有關。灰石能夠永久性提升身體素質,但是隻有魔紋使者能夠製造灰石,因此數量一定不會太多。將灰石通過特殊的配製稀釋後製成能夠暫時提升力量的藥劑,反而更適合擴大影響。鑒於周邊已經出現服用這種藥劑的教徒,進一步假設,也許本校有學生已經參與了這個神秘的教派組織。這種藥劑說不定已經開始在相關學生手中散播。同時,考慮到此教派風聲不顯,證明其結構和行動的嚴密謹慎。在這種情況下,神秘藥劑作為珍貴物資,必定由專門的區域負責人負責發放。而且,此藥劑有很大可能加入成癮作用,成員要得到藥劑,除了最初時候,必須做出足夠的貢獻。無論何種地下教派組織,都會將持續擴大成員和影響力放在第一位。對於學生來說,要獲得足夠的貢獻值,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引導身邊的人加入。他們會觀察,篩選,試探,考驗,以確保勸誘的成功率。在這一係列行動中不可能完全掩埋痕跡,隻要注意觀察就能捉住他們的尾巴。而曾經作為失蹤人員,歸來後卻素質大增的白井學長,自然如同火炬一般耀眼。“高川,你來做這道題。”數學老師的聲音將我拉出思考機械。八景輕輕挪了一下課本,將剛才講到的例題點出來。雖然我不需要,但還是十分感激。我並非天縱奇才,能夠在以升學為第一目標的重點高中裡脫穎而出,自然有自己的本事。雖然在學校裡看似被學生會的工作和課餘活動占據了大部分時間,但是晚上回到家後我都會集中精力學習至十二點。況且這份題目我已經提前一個星期預習過了,就算被老師抓包,也能十分流暢地在黑板上寫出答題過程。“做得不錯。”數學老師麵無表情地說,又轉向同學們,“你們都看清楚高川同學是怎麼做的嗎?”“是。”“看清楚了。”下麵零落的聲音懶洋洋地回答。“上課不要走神。”在我下台的時候,數學老師還是警告了這麼一句。回到課桌。“挺有一手嘛。”八景將草稿本推過來,上麵寫著:“剛才你在想什麼?”“在想白井同學。”“?”“我覺得他加入了邪教。”八景認真地看了我一眼,平時不動聲色的臉蛋有了一絲微妙的變化。“我也這麼覺得。”她在紙上寫道:“最近我們在調查他,你也一起來嗎?”“我們?”“放學後跟我走就知道了。”她寫下這句話就不再理我,即便我說明了自己放學後要參加學生會的重要會議。直到下課後,她也沒有和我多說半句話。課間的時候,咲夜的好朋友森野找上門來。“咲夜在哪裡?”剛見麵就劈頭蓋臉地詰問,好似在審訊誘拐犯一樣。其實對於咲夜沒有和她聯係,我同樣感到有些不解。她們一直是形影不離的好友。“咲夜的事情為什麼要來問我啊?”我不動聲色地說。“是你把她的請假條交給老師的吧。”森野生氣地盯著我,說實話,我根本不明白她為什麼要生氣。是因為咲夜沒有第一時間通知她的緣故嗎?那未免太小肚雞腸了。“既然她生病了,應該在家裡呆著吧。”我這麼回答森野,不過迅即又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個問題:“似乎你認定她不在家呢,你怎麼知道?你去找過她了?”森野皺起眉頭。“我打不通她的手機,打過她家裡的電話,也沒人接。”儘管她這麼說,可是我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不過她沒有再糾纏。“如果看到她……算了,我會找到她的。”森野丟下這句話,返回自己的班級。我原地站了半晌,回到課桌將森野的名字寫在分析報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