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邪惡力量 第0168章 知情者 1(1 / 1)

我、富江和榮格三人藏在距離拖車二十米外的一個長滿雜草的土堆後。拖車內部被遮得嚴嚴實實,不過我們並沒有莽撞上前,通過誇克的耳朵和感知,裡麵發生的事情幾乎一覽無遺。我一邊聆聽,一邊將恩格斯和拖車主人的對話轉述給富江和榮格。恩格斯果然和我們想的一樣,十分熟悉當年精神病院大火的來龍去脈,而且詞裡話間流露出的意思,依稀證明他是引起火災的當事人之一,而並非事發後才趕到現場的滅火員。不僅如此,看似將一切焚燒殆儘的大火其實留下了線索,拖車主人和快餐店女老板布爾瑪似乎都是當時的幸存者。當時的精神病院中,不僅有醫生和病人,還有不少的鎮民。可是這些幸存者為什麼寧願隱姓埋名,遠走他鄉,也不願提及當年的事情呢?十年後,和當年事件有關的人竟然一個接著一個回到這個小鎮。拖車主人和恩格斯麵對麵坐在桌子前。在誇克的感知中,拖車主人的相貌有些模糊,可是他心中的恐懼、萎靡和出乎意料的堅持卻清晰地從語氣中流露出來。恩格斯的聲音並沒有掩飾自己的憤怒和焦慮。“除了我之外,一定還有人回來吧?”拖車主人說。“不,就你回來了。”“是這樣嗎?沒有其他人?”“他們跟你不一樣。”恩格斯急促地說。拖車主人頓了半晌,緩緩地說:“不,他們也會回來的……也許隻有我靠近了鎮子,他們或許都在城裡了。”恩格斯出奇地沒有反駁,就這麼沉默著,兩人好一陣都想著自己的心事,氣氛開始變得更加沉重。“……馬賽回來了。”恩格斯開口道。“這並不令人驚訝。他畢竟是那個家的兒子,他來找艾琳?”雖然說不驚訝,但是拖車主人的語氣還是有些詫異的,而且充滿了慌亂,但他很快就鎮定下來。“他說她還活著。”恩格斯說。“你覺得呢?”“這不可能,她已經死了,我們都看到了。”“也許……”拖車主人似乎在回想當年的場景,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他的語氣有些虛弱。“布爾瑪的店今天被毀掉了,爆炸,大火,沒有人受傷,我不覺得這是一場意外。”恩格斯再一次告訴他一個驚人的事實,拖車主人猛然站起來,焦躁地來回踱步。“怎麼會這樣?真的不是意外嗎?恩格斯,那件東西丟了嗎?”這讓我想起來了,黑巢來人也提及過他們從快餐店女老板布爾瑪那裡取走了某樣東西。“她說沒有,但是無法證明,我們當年說好了,誰也不許再看那東西。”恩格斯沉聲道。“沒關係,我們應該相信布爾瑪。除了她之外,沒人知道那東西在哪裡,她是不會告訴任何人的。”拖車主人反而鬆下一口氣,可是恩格斯卻仍舊對此煩心不已。“我當然相信布爾瑪,但是……我不得不說,那東西的力量變得更加強大了。”恩格斯鬱鬱地說:“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到什麼時候。你們不應該回來的,你們不回來,它就無法變得更強大。”“沒有用,我已經明白了,賴活不如好死。恩格斯,你不明白我這些年的辛苦。我控製不了自己,而且我感覺到那個時刻臨近了,所以才回來做個了斷。就算我們不回來,也會有其他人代替我們,我和你已經老了,應該讓所有的事情在我們這一代結束。”拖車主人反過頭來開始勸說恩格斯:“難道你想讓自己的兒子和孫子承受那種事情嗎?”“可是,我們該怎麼做呢?那個孩子的話一一應驗了,還記得他最後說過的話嗎?沒人能幫得了我們。”恩格斯抱著頭說:“隻有遷走鎮上所有的人,可是誰會相信我們呢?政府也不允許那麼做。”我閉著眼睛,腦海中浮現兩人交談的場景。我轉述他們的聲音、語氣和動作,而榮格和富江開始分析推導他們的心理,並從此時的心理回溯這些人當年的決定。這種基於心理學和已知事實的推理,就像變魔術一樣,推演著失落的碎片的形狀和顏色,將它們重構出來,放在它們該在的位置上。當年精神病院的大火果然有隱情,知情者們以恩格斯為主導,為了保護鎮子,在一個孩子的幫助下將精神病院焚毀,這無疑是犯罪。之後,幸存者遠走他鄉,而恩格斯負責留在鎮上掩蓋他們的所作所為,不希望這些人重新回到這個鎮上,因為他們知道這一切並沒結束。恩格斯將當年的事情掩蓋了十年之久,可是最近頻發的事情讓他愈發感到力不從心,他似乎已經察覺到,自己再也無法維持小鎮表麵上的平穩了。他對化身情報局成員的我們充滿戒備,並非是警局和情報局之間的對抗心,而是他可能熟悉蒙克和斯恩特私自進行的天門計劃。這幾天,馬賽找上門來,布爾瑪的快餐店發生爆炸,拖車主人也莫名現身,這一切讓他開始動搖,也許他在想,自己之前的作為是不是一種消極的逃避呢?他也在迷茫,因為除了這麼做,他已經沒有其它辦法了。拖車主人以及更多的當事人回到鎮上,他們知道,不管他們是抱著怎樣的心情想要和過去做一個了斷,似乎都無法避免他們所恐懼的結果,但是他們已經不能再逃避下去。“那個孩子……寫了那本日記的孩子,果然是一位先知。”榮格緩緩地說:“隻有身負重擔,被神關注的先知,才能成為預言者。”“預言……真難以相信,命運真是既定的嗎?”我不由得感慨道。“當你走在沙灘上,你覺得前方平坦,任爾獨行,然而回頭就看到了命運的軌跡,那是一串串留在沙灘上的腳印。於是,你不由得想到,自己向前踏出的那一步,或者不踏出那一步,是否本就是命運呢?”富江壓低聲音,語氣和節奏就像在朗讀一篇詩詞。“這是什麼?”我問。“在一本未署名的心理學研究手劄中看到的。我覺得很有意思。”“你確定是心理學,而不是哲學?”“一個優秀的心理學家就是一位優秀的哲學家。”“是這樣嗎?榮格。”我看向榮格。榮格沒有回答,隻是說:“好了,烏鴉,他們還說了些什麼?”拖車主人和恩格斯沒有再提及當年的事情,開始談起自己這些年來的生活。和留在鎮上成為警長的恩格斯不同,拖車主人活得並不怎麼痛快,沒什麼錢,也沒有女伴,獨自一人開著房車四處遊蕩,什麼零工都打過。他原來是不喝酒的,可是現在卻變成了一個大酒鬼,外表和身材都大變樣,恩格斯已經找到在現在的他身上找到當年的影子。除此之外,兩人都不知道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幸存者的生活狀況,他們分彆離開後就再也沒有聯係。不過拖車主人卻十分確定地說,無論有多少財富,他們的精神狀態肯定和自己沒什麼不同。唏噓了一陣之後,恩格斯向拖車主人告辭,走之前留下了一些錢。“你既然已經決定了,就回來吧,你原來住的地方還留著。”恩格斯說。“啊,真好,鑰匙和房契都帶來了。”“我想布爾瑪會很高興再見到你,不過你最好整理一下自己的外表。恕我直言,你有多長時間沒洗澡了?”“有這麼難聞嗎?”“我記得你當年可是有潔癖的。”“哈哈哈,那麼多年過去了,人總是會變的。”拖車主人抓過錢,塞進一旁的錢罐裡,一邊說:“無論如何,感謝你,恩格斯,我知道其他人是怎麼看你的,不過我們都知道,你保護了這個鎮子。如果你去競選議員,我肯定會投你一票,以你的才乾,留在這個小鎮上太可惜了。”這時恩格斯已經推開了房車的門口,聽到這番話頓了一下,沒有回頭,說:“彆開玩笑了,我可比你們風光多了,大家都當我是英雄,否則你覺得我是怎麼成為警長的呢?”“哈哈,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你果然還是那個恩格斯,還是那麼臭屁。”拖車主人調侃道。回答他的是用力的關門聲,他撩開窗簾,看到恩格斯上了轎車,頭也不會地揚長而去。在恩格斯離開後,我、富江和榮格才露出頭來,各自|拍去身上的土灰。這片荒野顯得乾燥,雖然長有一蓬蓬的雜草,但無論地麵還是植物,都呈現出一種枯涸的黃色。被車輪掀起的塵煙在輕徐的風中彌漫著。“要去談談嗎?”我問。雖然當事人就在眼前,不過我們誰都不敢肯定他會否透露出更多的信息,這得看對方有多信任我們。這些人當年肯定有過類似的打算,不過顯然,他們所接觸的國家安全機關讓他們失望透頂。此外,他們知道,如果得不到信任,自己犯下的事情會把他們都關進監獄。就算他們現在打算做個了解,這種顧慮也不是一時半刻能夠解除的。“坦誠一點,懇切一點,第一印象很重要。”榮格在前方帶路,開始說明我們在交談時該采取的態度。窗簾還是緊閉著,我們走上鐵梯,從房間裡泄出電視聲和忙碌聲,拖車主人似乎在做飯。榮格一敲門,裡邊的人立刻喊道:“恩格斯?你改變主意,要留下來吃晚餐了嗎?等等,我先關火。”又是一陣忙亂,不一會,門被打開了。恩格斯剛來的時候,拖車主人隻開了一條門縫,可是,大約是剛見過熟人,心情有些鬆懈的緣故,這一次門開得大了,幾乎瞧見了他的半個身子。他的麵相老成,嘴巴周圍有一大劄濃密的胡子,頭發亂糟糟的,身上穿著帆布工裝沾滿醬料和油漬,顯得肮臟邋遢,不過,並沒有之前對話時那麼頹廢。當他發覺來人不是恩格斯,不由得愣了一下,在我們說話之前,他試圖用力將門關上。榮格將一直腳伸進去,頂住大門,他的力氣自然不是普通人可比擬的,拖車主人使出吃奶的力氣,憋起的臉令人發笑。“你們是誰?要乾什麼?我這裡沒什麼可以給你們的。”拖車主人歇斯底裡地大嚷起來。“不要緊張,我們沒有惡意。”榮格一隻手伸進懷裡要掏證件,“我們是情報……”可是他的話被拖車主人的驚嚷聲壓了過去。拖車主人突然鬆手,放棄和榮格頂牛,返身跑回房子裡。門發出哐的一聲大開,榮格領著我和富江跨進房間,卻聽到一聲拉栓聲響起,扭頭就看到拖車主人不知從哪兒取來一把獵槍瞄準了我們。“彆動!”“嘿,嘿,彆緊張,我說過我們沒有惡意。”我們當然不怕他,就算麵對的是一支軍隊也不會緊張,不過我們還是抬起手,示意自己沒有敵意,畢竟我們不是來開戰的。“你說沒惡意就沒惡意嗎?把你們的槍拿出來。”拖車主人厲聲說。“我們沒有槍。”榮格說:“我想你誤會了,我們隻是來談談……”“我不相信!你們這些家夥的氣味我可熟悉得很。槍就在你懷裡。”拖車篤定地大聲說,然後目光落在我和富江的身上:“還有那個女人,是軍人對不對?怎麼會有孩子?”說到這裡,他不由得麵露疑惑。“小白臉,女軍人,孩子?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我這裡可沒什麼東西好讓你們打劫的。”富江不由得撲哧一笑。“小白臉,榮格,他說你是小白臉。實在太有趣了。”榮格也不禁翻了一下衛生眼,刻板的臉有一絲無奈。先不提對方的評價,之前他伸手入懷想要拿證件,沒想到卻被誤認為掏槍。怪不得這個家夥那麼緊張兮兮的。“好吧,我說過我沒帶槍。”榮格說得沒錯,我們三人之中就我帶了一把左輪,“不過我現在要拿證件出來,我們是情報局的人。”“情報局?”拖車主人的臉色有些遲疑,“情報局找我做什麼?”“總之,我先慢慢將證件拿出來,大家都彆緊張,如何?”榮格一邊說著,一邊緩緩取出證件,出示給對方看。拖車主人遲疑著,警惕地走上來,一把搶過證件,立刻後退幾步,一邊審視證件,一邊用眼角餘光瞥著我們。他翻來覆去看了好半晌,也沒看出什麼門道,不過緊張的表情總算鬆懈下來,似乎有些相信我們的身份了。他想了想,將證件扔回來,把槍口垂下,氣氛總算緩和了一些。“我可看不出來這證件是真是假,不過看上去是真的。”拖車主人直白地說:“好吧,說說看,情報局的人來找我做什麼?你們要調查恩格斯嗎?恩格斯可是個好警長。”“不請我們坐一下嗎?如果可以的話,來杯水如何?”榮格微笑著,“你看,我們要找到這裡也是費了一番工夫。”拖車主人沒好氣地歎了一下,揮手道:“隨便你們。”說罷,轉身去廚台邊倒水去了。不一會,他夾著四杯水走過來,全是一次性塑料杯,隨意擱在桌子上。我之前打量過他所住的這個空間,隻能用狹窄,緊湊和臟亂來形容,沒有床鋪,沙發上堆疊著衣服和成人雜誌,上方還有個吊床,對麵的電視不時出現雜訊和雪花,信號不怎麼好。“喝完水就快點滾吧。”他毫不客氣地說,儘管身材不怎麼健壯,態度卻很惡劣凶狠,不過怎麼看都像是在裝樣子。“打擾了,能否問一下,您的名字是?”榮格說。“打聽這個做什麼?”對方瞪著榮格說。“公事需要。”榮格沉聲說:“如果你不想給恩格斯惹麻煩的話。”拖車主人狠狠地盯著榮格一陣,但是對於身為警界精英的榮格來說,這種程度的裝腔作勢一點用都沒有,片刻後,他便在榮格那種嚴厲的壓迫感下屈服了。“托馬斯。我叫托馬斯。”托馬斯意識到麵前的人真的有點來頭,氣焰不由得消了一些。“好的,托馬斯。我之前說過,我們來自情報局的一個非常規的安全部門,來這裡是想了解一下十年前的縱火案。”榮格盯著托馬斯的眼睛說。“縱火案?什麼縱火案,那是失火。”托馬斯將視線錯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就像要掩飾什麼一樣遮擋著自己的臉,“再說了,你要過問這事情,應該找恩格斯。你們找過他了吧?”“沒錯,我們已經找過他了。不過他不太信任我們。”榮格說。托馬斯大笑。“所以你來找我?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找上門的……不,是跟蹤恩格斯的吧?真令人驚訝,他也會被人跟蹤,我知道他一向很小心。”“我覺得你可以信任我們。”“那你就錯了,我信任恩格斯,不信任你們。”托馬斯針鋒相對的嘲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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