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可唐拚命說好話,可是我總覺得這把槍和之前的組裝直升機一樣,隻是他一時心血來潮買下來的,其中也不乏好奇的緣故,雖然表麵上買來的東西誰都能用,不過就實際情況而言,和用公費填補自己私囊沒什麼不同。不過這把狙擊步槍的外表和數據的確驚人。S2機關質量有問題的話,隻要使用時注意一點就可以了——之前使用它的主人一定是這麼想的吧。不過考慮到S2機關還兼備減壓冷卻的作用,也就是說,每一發子彈都會給它帶來一定的負荷,加上能夠連發,所以在“注意”的程度上很難把握。在戰況激烈的時候,就更加危險了。“你們在說什麼?”洛克走過來問道,他剛才正忙著將槍械和彈藥扮出去。這一次他們要直接上公路,為了預備可能受到的攔截,打算將越野車臨時改造成戰車。安全局配備的越野車也是特製的,雖然外表和市麵上的汽車沒什麼不同,不過內部留下了許多接口。洛克一行從彆墅出發時隻有四人,不過很可能在半途收容其它六名普通的網絡球成員,所以現在必須改裝兩輛越野車。實際上,大家對那六名普通成員的安全並沒有太大的信心。敵人有備而來,封鎖交通要道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信息控製和路麵封鎖顯然不可能持續太長時間,敵人明知這一點還這麼大張旗鼓,顯然在我們所不知道的地方,他們的行動已經到了關鍵之處。就撤離人員的安全性來說,遠離乾道是個可取的方法。不過就算有人為了安全,離開正路該走山嶺小道,也不可能給他們造成太大的麻煩,當他們翻山越嶺抵達城市的時候,說不定小鎮早已被攻陷了。不過洛克他們不可能拋下那六名普通成員的性命不管,在確定他們的生死之前,四人一致決定要在公路一帶碰碰運氣。除此之外,他們的行動未免沒有替我、可唐和八景三人打掩護的意思。他們先一步離開,就可以吸引敵人的注意力。無論如何,強大的火力是必須的,四個集裝箱的重武器和彈藥被搬到倉庫外,雖然洛克的身體十分強壯,但還是被弄得大汗淋漓。其他人則在外邊幫忙將這些武器安置在越野車上,此外,越野車的構架也要進一步加固。大家都在搶時間,不過行動有條不紊,似乎已經很有經驗了。死去的安全局成員比利曾經告訴過我,安全局的戰鬥有八成是在劣勢下進行的反擊,但是勝率卻能夠維持在五成左右。雖然傷亡很大,但不乏新血加入,認同網絡球的人不在少數,在國家機關和國際性商業組織的支持下,足以和末日真理分庭抗禮。比起兩者的正麵交鋒,黑巢一向保持著遊離邊緣的中立態度,和雙方都有接觸,但無論哪一方都不敢太過逼迫。這一次,黑巢插手天門計劃事件,為這次行動打上了一個特殊的標簽。加入網絡球有一段時日的榮格和洛克,對三大勢力未來的走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上一次安全局成功阻止了降臨回路的構建,讓天平不至於傾斜,但是這一次的天門計劃,似乎又有改變勢力格局的征兆。而且,這個征兆因為中立勢力黑巢的加入,比以往都要撲朔迷離。這種接二連三的變動異兆,似乎都在暗示著更激烈的動蕩將無可避免。不過在動蕩到來之前,就先喘口氣吧。洛克的心情還是很好,他已經將改裝越野車的物件都搬了出去,這次回到倉庫是想給自己找點趁手的武器。結果一進門,就看到這把造型冰冷猙獰,充滿科幻味的大型對戰車狙擊槍。“巴雷特?不,不太像,哪個公司生產的?”他用一種熟悉的目光打量我手中的狙擊槍,我聽說過“巴雷特”這個牌子,似乎全世界有名,不過我並非軍事和槍械方麵的愛好者。“特製巴雷特加農,有巴雷特公司的人產於研發,使用了統治局的技術。”可唐再次解釋道:“不過,這把槍可能除了烏鴉,沒其他人敢用。”“容易出故障?”洛克一語中的。“仿製技術不過關。”可唐咕噥著,“花費了那麼多的資金,結果隻造了六把,計劃就中止了。”洛克對這把一看就知道威力強大的狙擊槍頗有興趣,示意我給他耍耍。“你對網絡球的軍火研發很熟悉?”洛克一邊說著,一邊從我手中接過槍,剛拿到手中,肩膀就是一沉,“噢,天哪,真是個硬杠杠的大家夥。”他一副詫異的表情看向我,“你不覺得沉嗎?”“還行。”我甩了甩胳膊。“真是看不出來,你挺有力的,烏鴉。”“我可是魔紋使者。”我晃了晃左手的魔紋。在倉庫轉悠的這段時間,我也注意到了,雖然我的氣力比不上富江,但比起其他體格壯碩的大漢還要強一些。“魔紋使者都是怪物。”洛克的語氣裡帶著酸味兒,垂下的目光落在槍後柄上,發現陰刻在那裡的古怪的印章。他不熟悉中央公國的語言,更不了解印章上古色古香的字體。“這寫的是什麼?看起來挺神秘,像是中央公國的東西,那邊的人也有產於研發嗎?”洛克問道。“妙法蓮華。”可唐字正腔圓地說,然後又用英語和德語說了一遍,不過翻譯成其它語言後,我幾乎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了,洛克也似懂非懂,“據我所知,不止中央公國的人,還有德意英法美和日本人,總之,大家都湊了一腳,算是雜牌貨。”“真是複雜……”洛克感歎了一下,“我說,這把槍的名字真古怪,有什麼意義嗎?”“出自佛教的妙法蓮華經,也稱法華經,以蓮華的明淨來形容大法的微妙。”可唐的翻譯還是讓人如墮雲霧,於是他又加了一句:“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我知道。我知道這個!”洛克哈哈一笑,一臉緬懷的表情,“在我小時候住的地方有一些喇嘛在布道,可惜他們很快就呆不下去了。”“為什麼?”我好奇地問了一句。“因為那裡是貧民區。”洛克將槍扔回我的懷裡,似乎並不介意暴露自己的出身,“他們都太善良了,放下了爪牙和屠刀。”“屠刀”這兩個字倒是用變味的中央公國的語言說出來的,充滿了嘲諷。“噢,真是太可憐了。”雖然可唐這麼說,但是完全沒有憐憫的味道,反而有些戲謔,“俄羅斯的光頭佬可比他們給力多了。”然後又對我們說:“其實我自己給這把槍起了個名字——華爾茲爪牙,我覺得可比妙法蓮華好聽多了。”“不,不,不。”洛克搖著手指,一臉不讚同,“妙法蓮華——”這四個字是用變調的中央公國語說的,“這個名字比較有味兒。”兩人的爭執讓我一點都沒有插口的欲望,窺斑見豹,我們的生活環境和境遇截然不同。我不知道俄羅斯的光頭佬指的是什麼,但卻知道喇嘛與和尚的差彆,也無法像兩人一樣用一副自嘲戲謔的目光注視他人的橫禍。隻有一點是我認同的,“妙法蓮華”要比“華爾茲爪牙”更好。我喜歡這把叫做“妙法蓮華”的大槍。洛克和可唐交談甚歡,我將“妙法蓮華”放回槍盒裡背起來,主動退出交談,扛起一個放置直升機組件的箱子進了升降梯。這個升降梯同樣很簡陋,像個囚籠,透過金屬絲網眼,運轉標誌的紅燈不斷轉動,我來到門前時,榮格正從裡麵跨出來。他的視線率先投在我身後高出一截的槍盒上,如同大理石雕刻的臉仍舊沒有什麼表情,朝我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我和他擦身而過後,就聽到背後傳來榮格那音量不大卻顯得冷硬的聲音。“你們在乾什麼?”有些不滿。“沒什麼。”可唐連忙說。隨後,我的視線被牆壁遮擋,隻剩下不斷上升時伴隨的轟隆聲。從升降梯走出來,空氣即刻變得清爽許多。我深呼吸了幾下,注意到透過窗簾的縫隙投影在地麵上的光亮更加傾斜了。從彆墅外傳來金屬碰撞聲和交談聲,外麵正乾得熱火朝天。我將箱子搬出去,和外頭的人打了聲招呼。除了還呆在地下室的三人,留在彆墅裡的成員都在這裡了。巴赫、牧羊犬和魔術師負責改裝一輛車,露西、潘和達達負責另一輛,不時要鑽進車底,跳上跳下,弄得一身油汙,幸好。身邊的集裝箱都撬開了,八景和咲夜也在打下手。他們的進度挺快,改裝差不多要完成了。按照這個速度,他們在半個小時內就可以出發。雖然工作期間不免說笑,但大家都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外頭還有六名普通的工作人員需要他們接應。不一會,榮格、可唐和洛克三人也扛著餘下的集裝箱出來了。組裝這台小型直升機是可唐最重要的工作,我們都得給他打下手。可唐檢查了一下集裝箱的編號,撬開其中一個,取出一張大大的結構圖紙鋪在地麵上,指著幾個非關鍵部位跟我、榮格和洛克講解了一下,八景和咲夜也好奇地圍過來。組裝工作就這麼開始了,我們負責外殼部分,可唐負責重要的核心部分。這台小型直升機在設計上采取了一種模塊化的方式,安裝者隻需要一點點機械維修知識,就能夠將整個機器如同搭積木一樣拚起來。雖然這麼說,但是要核心驅動部件的構架,仍舊不是外行人能擺弄的。不過可唐在這方麵的知識儲備和經驗都十分豐富,他沒讀過大學,卻因為愛好,精通工程機械方麵的技術。我們在他的指點下,逐漸看懂了圖紙,然後扛組件,將初步固定的鎖扣壓緊,再擰上螺絲。這台直升機的設計理念和使用的材料都是最先端的,外殼看似金屬,實際上是一種堅韌輕型的高分子複合材料,上了金屬鍍膜,有一定的防彈能力,而且耐腐蝕耐高溫。在網絡球研發機構的初步測試用,樣機能夠承載三個成年人、一挺重機槍和一定彈藥的重量。在兩輛越野車的改裝完成時,直升機的大體構架也已經完成了。外型和常見的直升機有很大區彆,有點像是概念產品,水滴形狀的機身,沒有定風翼和尾翼,隻有一個螺旋槳,和常規一樣位於頂上,但是外壁上卻有數個噴口。駕駛艙就像是內膽,通過外殼的三百六十度轉動,可以由外殼上的噴射口提供不同方向的推力。另外,外殼正下方的重機槍也是特製的,一共有七個槍口嵌套在一個圓盤上,每個槍口都能在一定角度轉動,但是外露的部分很短,射擊精度應該不高。通過輪轉式射擊,火力相當強大,便於從高空進行大範圍的壓製性射擊。但是相對的,對正前方的攻擊力十分薄弱。不過我手中的“妙法蓮華”的威力,足以彌補這一劣勢。似乎這台概念式直升機就是特意這麼設計的,三個乘客,兩個分彆處理控製和底腹火力,最後一個進行自由射擊。“這個家夥能跑多快?”洛克扔下扳手,敲了敲鍍膜外殼問道。“理論上,可以上到300公裡的時速。”可唐手腳並用,從機身下方鑽出來,用卷起的袖子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不過我建議維持在200公裡的正常時速。”“駕駛員可是你,而不是我。”洛克拍了拍他的肩膀。巴赫從對麵跑過來,嘖嘖稱奇地打量著直升機。“感覺挺溫柔的。”他這麼形容道。“你試試被射一臉就知道它是不是真的溫柔了。”潘走過來,語帶雙關地打趣道。和她一起的達達和露西都聽懂了,露西抿嘴直笑,達達捉黠地捶了一下潘的肩膀。巴赫盯著三人,一臉茫然的表情。“天哪,老兄,你可真是個書呆子。”洛克走到巴赫身後,懷心眼地用滿是汙漬的手按了按他的腦袋。我插著腰,將目光從他們身上收回來,看了一下陰晴不定的天色。大片的薄雲如同河流中的棉絮一樣朝同一個方向湧去,不時遮住陽光。開始起風了,地上的草葉懸浮在腳邊旋轉。“跟我來一下。”熟悉的女聲從身後傳來,我轉過頭去,看到八景正朝我示意。我跟在她身後走了十多米,在一株大樹下站定。自從八景在學校時組織的秘密社團“耳語者”遭受末日真理的攻擊,導致有成員死亡後,再一次見到她時,她已經成為先知了。可是這個時候的八景,和我記憶中的那個颯爽認真的形象有了許多不同的地方。她變得有些沉默,說沒有乾勁也許不妥當,隻是她不再重視團體中的主導權了。就拿這次行動來說,八景的存在基本上就像個透明人一樣,雖然大家一直沒有忽略她,深明先知的重要性,並且,她也及時給我們帶來了一些情報。不過,我總覺得這不是她的性格。是不是耳語者的傷亡給她造成了巨大的壓力呢?可也不像那麼回事。總之,有時候,我都快把她現在的形象和咲夜重合了,可是我十分肯定,八景絕對不是咲夜,她們根本是相反的類型。“喂,班長,你到底有什麼打算?”我打破沉默問道,然後不太自然地推了推眼鏡,“有一句話一直都沒能說出口……八景,你還在意耳語者那時候的事情嗎?”八景有些驚訝地看了我一眼,隨即搖搖頭,說:“我從來都沒有後悔。高川,你應該知道,我成立耳語者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然後,沒待我思考這句話的意義,她先向我投下了一個重磅炸彈:“高川,你要小心咲夜。”“什麼?”我有點不明白她的意思。成為先知後,她說起話來也沒以前那麼直爽了,雖然以前也總有試探,但是現在更加遮遮掩掩,令人十分不習慣。“咲夜會成為叛徒。”八景說完,靜靜盯著我的眼睛。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女孩在癡人說夢話嗎?“我,我沒有聽錯吧?你是說……”“沒有。”八景打斷了我的話,“就是你聽到的,咲夜會成為叛徒。”“這怎麼可能……”我還想反駁,不過八景沒有給我機會。“高川,就像你知道的,站在你麵前的是個先知。”八景露出一個飽含深意的笑容。“你是什麼意思?你告訴我這個又有什麼用?”我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思考她的表情和說話。“沒什麼,隻是告訴你一聲而已,因為我們是朋友,不是嗎?”八景說著,慢慢向後退去,“另外,你問我有什麼打算。如果你在這次行動中活下來了,我就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