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森神父的解說沒有任何新奇的地方,凡是看過動物世界,認真聽過那些關於動物進化、獵食和生存優勢的解說,通過對這四台安全警衛的外型進行觀察和思考,都能得出相同的結論。堅硬的外殼,成群結隊,幾乎不受環境限製的移動能力,單一而極端的武器,完全符合優秀狩獵者的特征。席森神父也沒有針對這些低級安全警衛的攻略秘笈,儘管我也不抱什麼希望,但是誰不想省省力呢?在安全警衛沒有下一步動作之前,我們也不敢轉身逃走,如果將自己的後背赤|裸裸地暴露給對方,那些被流彈擊中而垮塌的建築就是我們的下場。我真不願去想像自己被那些子彈擊中後,這個身體會變成何等獵奇的模樣。“如果我們不能在十分鐘內解決這四台安全警衛,就會有更多的安全警衛增援。”席森神父撓撓頭,一臉苦像說:“如果有可能,我寧願碰到更高級的家夥,這種型號的安全警衛的數量太多了。”好一陣,我們和這四台安全警衛大眼瞪小眼,哪一方都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它們在做什麼?”崔蒂壓低聲音說:“為什麼隻盯著我們?也許情況沒那麼遭,說不定不會動手。”“大概是權限衝突,導致它們的行動機製產生暫時性混亂。”席森神父說:“我們不是惡魔,沒有攻擊它們的跡象,而且我也擁有一定的安全權限,總之,看起來安全網絡係統雖然因為那隻惡魔的關係,一直在鎖定我們,但並沒有立刻將我們歸入敵人之中。不過,我覺得開戰隻是遲早的問題。隻要我們露出半點攻擊或逃跑的意圖,係統都會立刻將我們列入清理名單中。”在我們說話的時候,一種輕微的機械轉動聲同樣在空氣中擴散,安全警衛的人臉麵具上眼睛的部位偶然閃過細碎的光。雖然眼眶處空洞洞,沒有球形的眼珠子,但這種不知道是內置的燈光,還是反射路燈的光都在告訴我們,它擁有足夠好視力,正在通過代替眼睛功能的攝像裝置將我們的信息反饋回安全網絡。“也就是說我們現在什麼都不能做?”近江第一次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她突然朝插在地上的電鋸走去。我們都對近江大膽的行為感到震驚,但是已經來不及拉住她了。我、席森神父和崔蒂都懷抱最後的言和機會,不做任何刺|激安全警衛的行為,不過近江顯然並沒有這樣的心情。我不得不跟上去,而席森神父和崔蒂都沒有動。我明白,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人們總是希望離危險的東西越遠越好,我自然也不會例外。可是另一方麵,我也明白近江可不會聽我的話,她打定主意要打破這種僵持,接下來肯定是拿起武器向那四台安全警衛發動攻擊。所以,不管席森神父和崔蒂打算做些什麼,或者不做什麼,都完全沒有意義。而且,在麵對敏捷又善於遠程攻擊的敵人時,一味拉開距離可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席森神父擁有超能力,崔蒂可以使用手槍,而我和近江雖然也準備有槍械,可是期待這些普通槍械能夠對安全警衛造成傷害真是白日做夢。要在開戰的十分鐘內解決它們,沒有超能力的我們唯一的選擇就是儘可能接近它們。雖然不知道這些安全警衛的外殼有多硬,不過,僅僅針對關節和頭顱的話,憑借高速移動狀態下折疊刀的力量,加上近江的電鋸,應該可以辦到吧?電鋸仍舊在轉動,它的材質也不一般,明明之前被惡魔的黃色體液腐蝕出白煙,卻沒有徹底損壞,隻是外表因為產生了某種化學反應,仿佛生鏽一般,不再像之前那樣光滑了。當我和近江快要接近電鋸的時候,安全警衛一直都如同雕塑般的身體突然動了起來,它們齊齊將頭扭過來,一種充滿機械感的語言從它們的頭顱裡播放出來。我們自然不明白它們到底在說些什麼,可是隨著這種語言的速度加快,我清晰感受到威脅性的氣息。我猜想,它們試圖阻止我們接近那把電鋸。也許在它們眼中,那把電鋸貫穿了惡魔的身體,是之前戰鬥的決定性武器之一,所以被其視為危險物品。我這麼想的時候,將折疊刀堂而皇之抬到胸口,讓這四台安全警衛清晰看到。我想通過它們的反應來確定一下,安全網絡中是否保存有這把折疊刀的資料。無論是和惡魔的戰鬥,還是和巫師的戰鬥,都已經證明了它的確對灰霧有奇效。席森神父在統治局裡將它發掘出來,也許他也曾經嘗試過對惡魔和巫師使用,但是也隻是比普通的刀具更加堅韌和鋒利而已,對灰霧有影響,但效果並不明顯,所以才會送給我。但是我有一種直覺,認為它來曆不凡,是真正的對惡魔用武裝,目前所展現的一定不是它最強的威力。既然如此,在行使嚴格的武器管製條例的統治局安全機構中,一定保存著關於這把折疊刀的資料。果然,四台安全警衛的頭顱再一次移動,我能感覺到它們的視線從我的身上滑過,最終落在這把折疊刀上。它們體內的機械聲一下子變得急促起來,就像是長年不得維護,欠缺潤滑的機器在進行高速運轉。它們連近江取回電鋸也沒看上一眼,這讓我更加感到這把折疊刀不是普通的貨色。機械運轉的聲音持續了三秒作用,漸漸平穩下來,安全警衛又發出一連串毫無起伏的機械音話語。我聽不懂對方語言,隻能緘口不語,心裡卻覺得真是受夠了這種無法溝通的處境。來自安全警衛體內的語音消失後,一直盯著我的它們不約而同張開了嘴巴。非常明顯的攻擊信號。我頓時向前飛奔,一瞬間就進入高速移動的狀態,就像做過了無數次那樣,任憑體內本能控製身體,如遊走於草叢中的蛇那樣從近江身旁掠過。在槍管從它們的嘴巴伸出來前,我已經來到其中一台的下顎處,刹住身體後,借助反作用力向上躍起,同時翻轉身體,一腿踢中安全警衛的頭顱側麵。發出好似擊打在綿胎上的撞擊聲,它被我踢得整個脖子都歪向一邊,身體卻紋絲不動。它的身體果然十分堅硬,若不是我的身體經過魔紋強化,說不定整個腳掌的骨頭都會粉碎性骨折吧。正因為這一踢,它的嘴巴不由得轉向近旁的另一台安全警衛,正好從槍管裡射出的子彈擊中那名同伴。那台安全警衛的外殼被打得凹陷下去,破損處的邊緣在藍光中變得焦黑,它根本就沒有應付這檔烏龍事的準備,立刻失去平衡倒在地上。而從它的嘴部槍口|射出的子彈則全數打向側旁的建築,頓時那邊又是一陣轟鳴和烏煙瘴氣。另外兩台安全警衛的子彈將我原本所在的地方打成一片蜂窩,可是當它們意識到敵人已經不在那裡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這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隻要它們不能捕捉我的動作,不,就算捕捉到了,隻要來不及做出相應的準備,就能讓我逐一擊破。自從我得到魔紋的傳承後,利用速度上的優勢打敗敵人就成了本能般的拿手好戲。席森神父說過要在十分鐘內解決戰鬥,但是我覺得不需要那麼長的時間,而且我的爆發力也無法支持那麼長的時間。持續爆發狀態隻能堅持十個呼吸的時間,但是不斷在爆發狀態和普通狀態轉換的話,堅持的時間就能更長。我下意識翻轉手中的折疊刀,趁其它安全警衛還沒重新捕捉到我的時候狠狠紮向被我選為第一打擊目標的安全警衛的脖子。刀尖傳來的硬度讓我沒能刺下去,反饋回來的力量和光滑的頸部甲胄幾乎讓刀刃滑向一側。果然沒那麼容易,這麼想著的我眼見安全警衛再一次將目光集中過來,立刻再次進入爆發狀態,這一次它們變得更加敏銳了,我還沒踏出幾步,針狀子彈立刻打在我的後腳跟上,因為它們的射擊太過於精確和整齊,反而沒有一發命中我。雖然隻是兩次攻擊,但我已經感覺到第二次比起第一次有了細微的調整,應該是因為安全網絡係統在對其進行支援。這是個危險的信號,我的攻擊模式其實很單調,安全網絡係統不斷解讀我的攻擊模式的同時,這些安全警衛也在適應我的速度。可想而知,它們的下一次攻擊會更加難纏。不過在它們做出更進一步的攻擊調整前,被它們忽略的其他三人已經加入戰團。女保安崔蒂的手槍子彈對安全警衛來說,連撓癢癢都算不上,可是席森神父的超能力卻在利用氣壓牽製它們的行動。就在我衝到之前被我踢了一腳的那台安全警衛的身後,將折疊刀插向其中一個後肢的球形關節時,席森神父成功乾擾了另外兩台安全警衛的準星,子彈全都打在這台安全警衛身上,將它整個兒掀了起來,差點就砸中我。我的折疊刀並沒能鑿開球形關節處的縫隙,反倒是它的同類給它造成了更大的傷害。我在千鈞一發之際從被同伴擊飛的安全警衛身邊繞了過去,直接奔向另外兩台安全警衛。當我抵達它們身邊的時候,它們的身體正準備有所動作,可是長長的脖子和那張人類麵具的臉卻已經扭了過來,和我打了個照麵。這些家夥已經可以捕捉到我的動作了。而就在它們的槍口開始綻放藍光的時候,一個同樣大小的身影猛然將它們砸了個趔趄。它們的攻擊再一次落空,而阻撓了它們的正是它們最後一個同伴,之前的第三次攻擊沒有它的身影,因為它被近江糾纏住了。我再一次進入爆發狀態,在高速移動的狀態中,清楚看到這台安全警衛的一條前肢和一條後肢都被從球形關節處砍斷,加上之前在我的戰術下,被同伴的子彈射中的部位,顯得十分淒慘。被砸倒在地上的三台安全警衛仍舊將我列為第一攻擊目標,它們的頸部就算在倒下的時候仍舊機械化轉動。我知道它們一直試圖將我鎖定,這種鎖定似乎需要正麵“看到”我。它們沒有痛覺,不會因為被攻擊就中止動作,甚至在安全網絡係統的支援下,能夠不斷對突如其來的乾擾進行動作修正。這從它們在失衡和撞擊的狀態下,仍舊成功追上我的移動軌跡這點就能看出來。再給它們一點時間,大概就會將判斷誤差修正到小數點以下了吧。我不禁這麼想到。不過,它們沒有時間了。在它們重整旗鼓之前,響亮的馬達聲從天而降,近江揮舞著電鋸斬中之前被當作鉛球砸過來的那台安全警衛的頸部。在刺耳的切割聲中,就像切一塊厚實的肉一樣,成功將那個頭顱給切了下來。回憶一下,這台安全警衛的兩肢同樣是被近江的電鋸切斷。這台電鋸做到了連我手中的折疊刀都無法完成的事情,真不知道它究竟是用何種金屬做成的。就在近江用電鋸將安全警衛斷頭的時候,另一側被兩名同伴誤傷的安全警衛向我們射擊。此時我剛脫離爆發狀態,成功將折疊刀紮進一台安全警衛的人臉麵具的眼部。眼看近江就要被擊中,我沒有一絲緊張擔憂的感覺,這反倒讓我感到奇怪。無論如何,我再一次進入爆發狀態,想要將近江救下來。可是在我接觸到她之前,就看到她及時將巨大的行李箱當作盾牌擋在麵前。一陣密集的藍光在行李箱上綻放,近江持柄的手也仿佛支撐不住那股力道般向側邊滑動。隻是,行李箱最終砸在身側剛剛仰起頭的安全警衛的腦袋上,結果在子彈的衝擊力的推動下,行李箱可怕的速度和質量差點兒將它的腦袋給掀離脖子。近江的動作在高速狀態下雖然顯得緩慢,卻擁有暢快得如同流水一樣叮咚作響的節奏。我不由覺得,這種舉動應該是有預謀的吧。察覺到我抱住她的時候,近江沒有任何猶豫地鬆開抓住電鋸的手,隨同我飛了出去。緊接著更多的子彈將她之前所在的地方掀起一片片石塊。席森神父的氣壓乾擾似乎失敗了,雖然盤旋在戰場上的風仍舊劇烈且不可琢磨,可是安全警衛的攻擊似乎已經不再介意這種程度的乾擾了。我不敢在戰鬥正趨向白熱化的時候將爆發力耗儘,撲中近江後就已經恢複正常的狀態。我們兩人跌倒在地的時候,近江緊抱住我打了一個滾,藏到已經豎起放置的行李箱後。我們一同縮起身體,用肩膀頂住行李箱,承受再一次的子彈洗禮。在密集的撞擊聲中,巨大的衝擊力硬生生將行李箱和我們整個兒向後推出五米多遠,期間近江在行李箱上開啟了某種機關,行李箱的兩側和背麵分彆滑落固定支架,將行李箱釘死在地麵上。剩下的安全警衛的攻擊仍舊十分猛烈,它們似乎不考慮從側麵接近我們,隻想用猛烈的槍火將行李箱連帶我們兩人打成稀爛。可正因為如此,我和近江才有了喘息的機會。躲在行李箱後,我想說點什麼,不過看到近江仍舊是一副不知道是冷靜還是悠閒的模樣,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她的心態已經不能用一個好字來形容了,我這麼想著。崔蒂方向的槍聲已經聽不見了,因為在席森神父的控製下,圍繞整個戰場劇烈旋轉的氣流開始加劇,在三秒之後,行李箱對麵傳來巨大的閃光和爆炸聲。也不清楚崔蒂和席森神父到底做了些什麼,強勁的氣浪沒能動搖行李箱,但繞過行李箱之後仍舊差點將我和近江掀飛,幸虧我及時進入高速狀態,將折疊刀用力插|進地麵,又緊緊攬住近江的腰,這才將我們兩人固定下來。有什麼東西從空中落下,我定睛一看,原來是四台安全警衛及其身上的殘肢。分離的身體,手腳也好,腦袋也好,都仍在運作,可是已經無法支撐它們再次爬起來了。尤其是被近江斷頭的那台安全警衛,脖子和腦袋之間的斷口處正不斷冒出火花,從這裡可以看到藏在頸部中的像是槍管又像是喉管的物體。我和近江趁這個時候,心有靈犀地分彆朝兩邊分開。正如席森神父提醒過的那樣,沒有被徹底斬斷頭部的安全警衛,就算被我紮壞了一隻眼睛的安全警衛,也仍舊能夠依靠又長又靈活的頸部和三百六十度轉動的頭部對我們的行動進行捕捉,並向我們發動攻擊。隻是它們的身體無法移動,因此,在我們四人分散後,僅剩的三台安全警衛再也不能將我們一網打儘。儘管,它們一開始並沒有想過要同時對付我們。起初的目標隻有我一個,之後則多加了近江,在這場劇烈的爆炸之後,席森神父和崔蒂也終於被它們列入攻擊目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