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中一片混亂,啤酒罐、酒瓶、注射器、沾有粉末的紙片、香煙、杯子……在桌子上推得東倒西歪,掉在地麵上,變成碎片,被踩扁,好似台風過境一般。懸掛在牆壁上的巨大顯示屏仍舊在循環放映成|人|電|影,環繞立體聲的音箱有兩個已經翻到在地上了。聲音很大,在我們剛打開門時,聲浪就如同從開閘的水庫裡一湧而出,同樣也從側麵反應出這個住宅的隔音性有多麼良好。住宅的主人在裝修上花了大工夫,至少這裡的大多數擺設、家具和裝飾都是樓上的總部所沒有的。咲夜盯著成|人|電|影看了一會,我到處轉了一圈,除了三人都在的臥室,其他地方並沒有什麼值得在意的東西。當我出來的時候,咲夜突然轉頭對我說出了這部成|人|電|影的片名——《啦啦隊員在運動中升華》,我一下子就愣住了,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而自己又該說些什麼,而且,雖然她說這是我們也曾經用來助興的影片,但我花了好一會工夫才從腦硬體中翻出這些記憶來。視網膜屏幕中的八景影像樂不可滋,就像是看了一場喜劇,但是,我根本就不了解這有什麼好笑的,她們突如其來的幽默感讓我一點準備都沒有。我覺得自己或許應該陪著乾笑,但又覺得不對勁,我根本就不敢看自己此時的表情。“先去做正事吧。”我最終插口引開話題,視網膜屏幕中,那三人在我們堂而皇之地在住宅中亂轉,卻絲毫沒有察覺的樣子。我扭動臥室的門鎖把手,但是臥室也被他們從內部反鎖了,真是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也許是出於使用神秘的“樂園”時所采取的謹慎態度吧。無論如何,能夠一下子就拿出十幾瓶“樂園”,他們一定比其他得到“樂園”的人知道更多關於這種迷|幻|藥,以及幕後黑手的信息。如此大批量的“樂園”在一夥人身上出現,還是目前為止出現的團體中的第一個。根據之前收集的情報,壯實的年輕人來自十一區,身為住宅主人的瘦弱青年和那個女性則常年出入山羊公會的某個據點,暫時無法得知他們究竟是何時認識的,也無法得知道他們在山羊公會中的身份,但大量“樂園”的出現,足以證明他們所在的據點不一般。在這一個月來,山羊公會的集會所在迅速擴張,而我選擇打擊的目標則是那些最早出現的幾個,顯然,我們選錯了目標。山羊公會的分部團體組織雖然在各地如雨後春筍般出現,但是,它們的正式活動才剛剛開始,並沒有選擇看似立足已穩的老團體,而是以這些老團體為掩護,扶持新成立的團體在陰影中成長。我用暴力破壞門鎖,推門走了進去,臥室空氣中彌漫著比大廳更加濃鬱的味道,不僅有酒味、汗味、以及性|愛的味道,還有一種腐爛的刺鼻味道。用儘藍色液體的“樂園”藥瓶散落在地毯上,呈夾心餅一樣進行機械活塞運動的三人身上不少地方出現黑油一般的液體,而那種腐爛的味道,經過腦硬體分析後,大部分指向這些黑油——那是一種徹底腐爛的組織,從毛孔中滲了出來,看起來像是武俠中洗經伐脈後的汙漬,在中,一旦排除這些成年累積在體內,影響健康的聚合物,身體就會如同健康的嬰兒一般乾淨強健,但眼前的這三人的身體卻並非中描述這樣美好,巨大的熱量正從他們體內散發出來,這是因為他們的身體組織正從內部開始腐爛,根據腦硬體的解析,這種腐爛讓他們的壽命大為縮短,但腐爛速度並不足以在短時間內要了他們的命。腐爛和腐爛產生的熱量讓他們變得暴躁、性|欲增強、仿佛擁有使不完的氣力,就像是體質得到神奇的強化,與此同時,神經被麻痹,難以感受到痛苦之類負麵感覺,並不斷產生幻覺。這三人的體內變化之所以如此明顯,正是因為他們一次性使用了太多的“樂園”。體內受到樂園影響而加速產生的變化,讓他們的外部感覺降到冰點,很可能已經喪失了理性和自我意識,換句話來說,這三個正在腐爛的家夥,其實隻是出於生命本能,以及巨大熱量的催化,無法停止活塞運動而已。他們的情況讓我不由得想起之前在研究所,白井回收“樂園”時所說的話。我開始有些擔心白井了,他就算知道自己會變得這樣,也會在森野需要的時候服用“樂園”吧?直覺正在我耳邊如風聲吹過,白井一定會在未來的某個時候使用“樂園”。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好的未來。在更沉重的情緒滋生時,腦硬體迅速刪除了這些負麵情緒。我重新變得冷靜,理智,如同手術刀般銳利而毫無感性。我伸手抓住趴在女性上方的健壯年輕人,他用力地抱住身下的女人,就像是巨大的磁性讓他們沾在了一塊,無法分開。那種巨大的令人意外的結合力讓我不得不再加了一把力氣,結果,當我將他從女人身上扯開時,輕微的撕裂聲傳入耳中。咲夜正蹲在這三人身邊,以我暫時無法了解的心理觀察三人活塞運動,她似乎看清楚了撕裂聲的來處,立刻捂住了嘴巴,迅速向後退了幾步。我很快也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個健壯男性的下體徹底留在了女人的體內,創口處已經徹底變成了不斷流出黑油的腐爛組織。不僅這個部位,凡是和女人身體肌膚緊密貼合的部位,皮膚也如同融膠般粘在一起,被我用力拽動身體時,就這麼撕了下來,留在女人身體表麵。無法描述眼前景況帶來的視覺衝擊,視網膜屏幕中的八景影像第一時間離開了監視器前。男人和女人的體內腐爛釋放出巨大的熱量,讓他們就像是被融化了一樣粘在了一起,真無法想象,他們之前到底是怎麼在這種情況下還能進行活塞運動的。如果他們服用樂園是一種藥物測試實驗,那麼,他們無疑是十分失敗的產物。被我扯開的健壯青年好似一下子從無意識的狀態下醒來,猛然扭轉身體撞在我身上,力量相當於普通人的兩倍,將我撞了個趔趄。我的義體化身軀當然不會受傷,但重量仍舊和普通人差不多,在這種力量巨大的撞擊下無法徹底穩定身體。不過,正是因為這個年輕人這種有悖關節的劇烈動作,導致他那隻被我抓住的胳膊徹底報廢了。他就如同之前的判斷那樣,感覺不到胳膊被扭成麻花的痛苦,腦袋朝我的麵門砸下來。我仍舊沒有躲閃,直接承受了這一擊。他的前額發出沉悶的聲音,似乎受到撞擊的反作用力裂開了。即便如此,也沒能阻止他的下一個動作——如同野獸般咬住我的脖子。為什麼不是用其他肢體進行攻擊,而是選擇了撕咬呢?這個問題十分有趣。他當然不會成功,牙齒被崩斷,不過咬合力幾乎達到了鱷魚的水平,對普通人的身體來說,這一下就能將骨頭和肌肉都咬碎。那些斷裂的牙齒仍舊是人類的模樣,並沒有如同獸|性的攻擊,出現獸齒變化的征兆。這多少說明了,這個服用“樂園”過量的家夥雖然變得像野獸一樣凶猛,但身體並沒有變成野獸。他們即便腐爛了,也仍舊是人類,而並沒有變成另一種生命。雖然很想從他口中套話,但這個家夥的狀態已經證明他已經沒有詢問的價值了。我輕而易舉將這個健壯年輕人的腦袋扭斷,在這種情況下,他的身體仍舊在發力,就像是一條生命力旺盛的巨蟒,即便被斬成兩段,也不會立刻斃命。同樣是腐爛的怪物,這個家夥可比傳說中的喪屍可怕多了,這還是他服用“樂園”過量,已經徹底喪失人類知性的情況下。雖然沒有見過實際的例子,但是通過對這個年輕人的狀態進行分析,已經可以斷定,在服用“樂園”適量的情況下,腐爛不會如此嚴重,即便腐爛的熱量無法讓他發揮出現在的力量,但卻能繼續使用人類的知識,維持一定程度的理性,在那種情況下的破壞力要比現在更可怕。我將不斷扭動的健壯年輕人牢牢固定在沙發上,打算他的骨頭,讓他再也無法站起來,然後用手撕開他的身體,觀察他的內部組織。這種由“樂園”導致的腐爛不同於普通動植物屍體的腐爛,它的奇妙在於能夠讓腐爛的部位在釋放巨大熱量的同時,讓這種特殊的熱量以最大效率投入身體能量循環,在組織腐爛的情況下繼續維持個體生命的運作。此外,似乎腐爛的部位在徹底脫離身軀前,仍舊可以發揮固有的功能。就如同這個健壯的年輕人,下體組織已經徹底腐爛了,但是,仍舊可以勃起,而且根據腦硬體的推斷,腐爛釋放的熱量會進一步讓下體產生變化,讓進行活塞運動的雙方得到更大的滿足。健壯的年輕人在脊椎也受到重創後,仍舊一時半會死不掉,反而,受創的部分出現不太明顯的愈合性變化。根據愈合的速度,這種開膛破肚,骨頭斷裂的傷勢隻需要躺上半天就能起來活動了。實際上,在這個腐爛、受創和自愈的過程中最可能讓他致命的也許是大量失血,腐爛的組織無法再繼續造血,而是分泌出黑油,在我剖開年輕人的身體時,能夠流出的血液已經不多了,環繞腐爛的組織周圍,大量的血管和神經呈現萎縮狀,就像是被烤過一般,體溫之高非同尋常。剩下的瘦弱年輕人和年輕女性仍舊在孜孜不倦地交合,八景仍舊沒在視網膜屏幕中出現,咲夜的狀態似乎好了一些,但也站得遠遠的,就像在觀看一部恐怖片,眼神如觸電般時不時掠過“樂園”的受害者們。我來到那兩人身旁,雙手按過年輕女性的每一寸肌膚,體會她的身體所發生的變化,大概是因為服用劑量較少的緣故,她的胴體表麵並沒有腐爛的跡象,胸部和身體內部也仍舊充滿彈性。我撥開她的肛|門,將健壯年輕人留下的那一截棒子拔|出|來,除了斷裂處的截麵牽扯出的腐爛組織,這條長柱體相當堅硬,表麵更產生了不知該說是焦狀物還是角質層的皮膜。女人的下體因為長時間的活塞運動,變得充血而腫大。她應該已經達到高潮多次,但是,並沒有出現明顯的衰竭現象。當我撥開她的長發時,我感受到從她口鼻中噴出的氣息。儘管外表維持完好,身體內部結構的傷害也不如健壯年輕人那麼嚴重,但她的雙眼也同樣渙散,意識迷糊不清。當我將結合在一起的兩人分開時,這兩人並沒有如同健壯年輕人那樣具有攻擊性,也不再表現出強烈的交合欲望。這兩人的腐爛程度比健壯年輕人更輕,但是意識卻迷糊不清,我無法分析出具體的原因,但推測大概是和他們的體質以及服用“樂園”的劑量有關。大部分的“樂園”,應該是被健壯年輕人服用了。我對他們徹底蘇醒之後會產生怎樣的變化很感興趣,而且,現場狀況所透露出的信息,暗示這是一場實驗的可能性很大,那麼,幕後黑手一定會來回收這些“實驗樣品”。大量服用“樂園”的健壯年輕人來自十一區,日本特區的動蕩肯定不是突然就變得劇烈的,末日真理教在那個地方的活動時間一定比在內地更長。而這個來自日本特區的年輕人很有可能是被特地篩選出的實驗品。回收者抵達的具體時間無法確定,在那之前,我得拿回武器,因為來者中必然存在巫師。我對瘦弱年輕人和女性進行解剖,觀測他們在這個過程中和健壯男性的反應有哪些變化,從他們身上獲取的數據同步傳輸回總部和研究所,然後為他們包紮好傷口。在這個過程中,咲夜不敢直視,隻是不停拿著芬芳劑在臥室中亂噴,以掩飾濃烈的刺|激性味道。場麵十分血腥怪異,而製造這種氣氛的我本身也因為這樣的舉動而產生大量的情緒波動,我對殺人並不排斥,但是解剖人已經超出感性的底線,若是沒有腦硬體,我大概連下手都會猶豫吧。即便如此,我仍會在這個過程中詢問自己,到底有沒有必要這麼做呢?就算從他們身上獲取了相關數據又會對我所執行的計劃有什麼幫助呢?我並不是末日的絕對抵抗者,在行為上也並非徹底的末日真理教反對者,抵抗末日真理教隻是因為在近江的研究完成前,需要維係世界的平衡,讓近江獲得足夠的行動時間和空間,按照近江的研究,最終也需要世界末日的力量才能啟動“命運石之門”。那麼,解剖這些受害者,獲取“樂園”的異化數據,對維係平衡又能帶來多少幫助呢?即便我不這麼做,也會有其他企圖成為救世主的人們這麼做,這些數據最終也會通過一些途徑進入耳語者。那麼,當著八景和咲夜的麵做到這個程度,又有什麼意義呢?耳語者的成員並不是冷血而理性的研究者。我冰冷地看著軀體的動作,向冥冥中可能的存在詢問,但是沒有得到任何回答,隻有從遙遠的深處傳來黑暗的愉悅的笑聲。我想,那是“江”的聲音,但有時,我又覺得,其實是自己的聲音。我的大腦又開始混亂起來,看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幻覺,即便如此,身體仍舊在沉著冰冷地執行著似乎已經預訂好的行動。腦硬體讓我的大腦隱隱作痛。我想看看咲夜的表情,但她躲在角落,根本就沒將臉轉向這邊,而我的目光,也一直集中在兩名“樂園”服用者的身體上。當腦硬體認為數據已經足夠時,對身體的控製明顯減弱了,我開始為現場的情景和那種香味和臭味混淆的濃烈氣味產生劇烈的反胃感,腦硬體仍舊在運作,持續刪除情緒,但無法在第一時間抹殺這種感覺。我強忍著乾嘔的感覺,將三個年輕人包紮起來。沒必要殺死他們,這是我用大腦作出的決定。我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這間已經變成異空間般紅黑交織的臥室,進入洗手間,擰開水龍頭,不斷用冷水潑灑在臉上。我說不出此時在自己心中滋生的情緒,那並非悔恨或憎惡,似乎僅僅是一種強烈的不適感。我曾經覺得自己不會因為這種場麵產生這種感覺,認為自己的精神如同鋼鐵一樣堅韌,就像自己能夠若無其事的欣賞血腥類恐怖片一樣。但是,事實證明並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