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龍傲天的質問,丘比仍舊是那種胸有成竹,麵不改色的樣子,用輕快純真的口吻對凶狠凝視著自己的男人說:“彆那麼緊張嘛,她不會變成魔女喲。不過,大家都想快點結束這一切,不是嗎?所以,得讓魔女快點出來才行。”“讓魔女出來?”龍傲天皺了皺眉頭。“瓦爾普吉斯之夜是十分可怕的存在,如果任由它自己誕生魔女的話,魔女的力量就太強大了,所有被瓦爾普吉斯之夜的力量作用的地方,都屬於它的地盤。在敵人規劃好的場地麵對最強狀態下的敵人可不是明智的選擇,所以,才使用這種方法將她催生出來。”丘比說:“通過聖石之種的力量催生的魔女,才是適合我們的敵人,而且,隻要她早點出現,打敗她之後,就能早點回去了喲。”“催生魔女?”一直彬彬有禮的龍傲天側過臉唾了一口,“難怪你們說無法解決瓦爾普吉斯之夜,就算打敗了這樣的魔女,也根本不算是徹底消滅對方吧?”“沒辦法,完全狀態的瓦爾普吉斯之夜和完全狀態的魔女可不是隨便就能打倒的對手呀,不,應該說,如果隻有我們當前的力量的話,根本就沒有打倒它們的希望。”丘比這麼說完,將目光轉回魔法少女曉美的身上,用高興的口吻說道:——來了!如同淤泥一般覆蓋了少女全身的灰色變得連普通人都能看得到了,猶如被一層膜緊緊包裹起來,隻剩下一個女體的輪廓,說不出的詭異。下一瞬間,她舉起手中的聖石之種,一條等身寬的光柱朝頭頂上方噴起。堅硬的天花板被光柱擊中後,泛起一陣陣漣漪,讓人覺得這條光柱已經穿透了水泥,抵達不知何處的地方。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被這奪目的光柱吸引住的時候,從我先前用左輪打處的洞眼處,一發子彈陡然射出,直接擊中正將注意力放在魔法少女身上的中年男性。這個普通人的身體立刻被掀開了一個大口子,雖然沒有命中要害,但是整個肩膀都被打碎了,那巨大的坑狀傷口讓他沒有任何活下去的可能。沒有人能夠及時反應過來,子彈射擊的時機太過突然了,粉碎的血肉將站在中年男性身旁的黑人保安澆了一身,將他大半個身體都染紅了。當他反應過來,近在咫尺的同伴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時候,腳一軟就癱坐在地上,不一會,褲襠滲出難聞的水漬。他蒼白著臉色,嘴唇顫抖,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就連想要爬得遠點也辦不到,手腳都失去了氣力。中年男人的身體仍舊在抽搐,直到所有人反應過來的時候才咽下最後一口氣,這個變故讓所有人如臨大敵,顧不得魔法少女身上正在發生的事情,迅速向自己人靠攏,擺出警戒的姿態。不過,冷槍似乎已經結束了,他們麵麵相覷,然後搖搖頭,表示沒有找到任何敵人的氣息。“沒有人。”龍傲天身旁的女保鏢很快就斷定道。“是魔女嗎?”龍傲天看向丘比,丘比卻露出曖昧的笑容,回答道:“嗯?我也不知道呀。大家看出點什麼了嗎?”丘比看向其他兩位魔法少女,但是對方似乎還沒有從中年男性這突然又血腥無比的死狀中恢複過來,小圓如同鵪鶉一樣,差一點就跌倒在地,被學姐攙扶住後,不由得將頭埋在同伴發育得遠朝同齡人的胸部裡簌簌發抖。學姐雖然強自鎮定下來,但也不怎麼敢直視那具殘破的屍體。不過,正如他們所想,子彈不會無緣無故就射出來,秘書蹲在中年男性的屍體旁檢查了他的傷口後,很快就找到了彈道的軌跡。秘書的目光在走廊四周搜索了一下,逐漸抬到天花板上被子彈打穿的洞口處。其他人順著她的目光,同樣注意到了那個不太顯眼的提示。“彈孔?”龍傲天突然說:“我們之前就是聽到了這邊傳來的槍聲才趕過來的吧?開槍的人是在這個樓層嗎?”沒有人回答,若在之前還可以說有神秘人在這裡戰鬥過,子彈擊穿了天花板。不過,如今如果不仔細研究一下彈孔的形狀,可無法判斷開槍的人到底是在哪一層。我知道他們為什麼會疑惑,也無法做出肯定的判斷,他們一定實現已經研究過,天花板被打穿後也是無法進入上一層的。這麼一來,子彈從這個早已經存在的彈孔中射出來,就變得十分耐人尋味了,而且,這發子彈的威力也超出他們的想像。秘書在不遠處找到了彈殼,這期間所發生的一切,我都觀測得十分清楚,子彈射出的速度很快,不過,這種“快”僅僅是對於肉眼的動態視力而言。無論從它射出的地方,還是它的威力,它的形狀,都毫無疑問,正是我之前試探性射出的子彈,現在,它又從老地方返回了。如果這不是瓦爾普吉斯之夜的力量,還有什麼是呢?簡直就像是我親手殺死了那名中年男性一樣,我的心中滋生一些負麵的情緒,但迅即就被腦硬體刪除。五月玲子和瑪麗因為無法目視到那邊的場景,在聲音突然安靜下來後,就完全搞不懂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此時正拉著我的衣角,用宛如會說話般的疑惑目光望著我。我隻是搖搖頭,沒有解釋。她們便露出百無聊賴的表情,整個人靠在牆壁上。雖然隊伍那邊的人都因為這次突然而又詭異的攻擊警惕起來,不過,如果真是我射出的子彈在神秘力量下返還,那麼,完全肯定還會有第二發。子彈的威力有多大,身為主人的我最清楚不過了,我可不看好那些人能夠成功防禦下來。從魔法少女曉美身上射出的灰色光柱開始萎縮,在激發這股力量的過程中,我可以觀測到,聖石之種裡汙垢般的灰色正不斷降低。按照丘比的說法,這麼做是為了提前引出魔女,降低對方的力量。也就是說,其實在這之前,在這個異空間身居核心地位的魔女其實並不存在,它並非從異空間存在的時候就已經存在,而是需要通過一定的方式形成——大概進入異空間的人們,就相當於祭品吧,以神秘學來說,這是相當簡單又好理解的狀況。丘比所說的通過聖石之種提供足夠的力量讓魔女早產,可以讓敵人的實力大幅度降低,這一點也完全可以理解。不過,這樣的做法是不是單純讓敵人的實力降低,而沒有其他的目的,就隻有丘比自己知道了。魔法少女曉美所激發的光柱產生變化,再一次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雖然這一次並不像之前那樣,以為已經消滅隱患而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她的身上,但也造成了注意力轉移的既定事實。因為,他們同樣明白,這個光柱異狀的結束,代表著階段性的最終敵人將降臨到這個異空間之中。然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第二發子彈從彈孔出射了出來。站在黑人保安身前的女仆猛然向後飛起一腳,將這個一直都站不起來的男人踢向遠處,子彈險之又險地擦過男人的身體擊中地麵,被擊中的地方就如同奶酪一樣脆弱,輕易就鑽出了一個彈孔。在子彈和地麵相撞的時候,那處的空氣甚至產生了肉眼可以看清的漩渦狀波動。這並不僅僅是子彈的動能強大的緣故,在我的視網膜屏幕中,再一次觀測到了那片空間產生數據對衝的跡象。臨時數據對衝空間本就是扭曲了正常世界的資訊而形成的異常空間,而在臨時對衝空間中,再一次形成臨時數據對衝空間,資訊的扭曲也會更加嚴重。臨時數據對衝空間無論強大堅固到何種地步,哪怕是容納了整個統治局,宛如另一個世界的狀態,相比起正常的世界仍舊是“不穩定”的空間,無論存在了多久,甚至如同統治局的空間那樣,似乎能夠永遠存在下去,但仍舊擺脫不了“臨時”和“數據對衝”這兩個刻意的注明。因此,在臨時數據對衝空間中,觀測到一些華麗現象的情況遠比在正常世界更加常見,因為這種華麗,就是進一步的數據對衝造成結構不穩定所造成的。也正因為在這個異空間力觀測到太多的現象,和過去所收集到的臨時數據對衝空間的情報,以及從這些情報推斷出的結論十分接近,才讓我如此肯定“瓦爾普吉斯之夜其實就是一種特殊的臨時數據對衝空間”這樣的猜想。不過,僅僅憑借左輪的S機關形成的瞬時臨時數據對衝空間,是不可能打破這個異空間的,就算使用限界兵器,大概也沒太大的可能性可以強行打破這個空間吧。唯一讓我感到驚訝的是,明明S機關讓子彈產生臨時數據對衝空間時效是十分短暫的,而且,我十分肯定,在當初射穿天花板的時候,那個臨時數據對衝空間就已經生成過,按常理來說,根本不可能形成第二次。然而,無論是子彈擊殺中年男性,還是貫穿地麵,明顯都形成了規模和時效完全一模一樣的臨時數據對衝空間。就像複製了這裡的人們,也將這種攻擊完全複製出來了嗎?我這麼想著,越加感到這個瓦爾普吉斯之夜的強大,簡直就如同丘比所說的那樣,完全不知道到底有什麼辦法能夠徹底消滅它。甚至讓人覺得,它之所以不一次性殲滅所有人,並不是無法做到,而是彆有目的。丘比和魔法少女們在退治瓦爾普吉斯之夜失敗後仍舊可以全身而退,其中一定有什麼不為人道的秘密,說不定她們本身就是瓦爾普吉斯之夜刻意放出來的魚線也說不定。進一步想想,明顯和瓦爾普吉斯之夜有密切關係的丘比和龍傲天,不管他們涉及瓦爾普吉斯之夜事件的目的為何,不論他們是不是有獨立自我意識的生命,也很可能是瓦爾普吉斯之夜的產物。那麼,既然他們判定為“疑似精神統合裝置”,是否意味著,瓦爾普吉斯之夜是比他們兩者更接近真正的“精神統合裝置”的存在?或者,所謂的瓦爾普吉斯之夜,就是在“精神統合裝置”的力量下產生變異的臨時數據對衝空間?更進一步猜測,“精神統合裝置”是否就是“瓦爾普吉斯之夜”這種與眾不同的臨時數據對衝空間的核心?果然,不直接殺死他們,而是觀測他們和瓦爾普吉斯之夜的互動才是正確的。我這麼想著,覺得自己距離真正的“精神統合裝置”越來越近了。無論丘比還是龍傲天的表現,無不充滿了陰謀的味道,但我對他們的目的,乃至於瓦爾普吉斯之夜的目的完全不感興趣,反而十分期待他們進一步和瓦爾普吉斯之夜的碰撞。在黑人保安被踢飛的一刻,魔法少女曉美身上的異狀也徹底消失了,她好似脫力一般,搖搖晃晃差一點就摔倒在地上,連忙用手撐在牆上穩住了腳步。不過,她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猛然抬起頭朝尚飛在半空的黑人保安望去,發出了一個模糊的聲音,手臂也朝那邊抬起來,一把小巧的手槍落在她的手中。漂浮在空氣中的“什……”音還沒說完,情勢的突變以更加急劇的姿態降臨在眾人的眼中:身穿紅色吊帶連衣裙的女人毫無征兆地從空氣中浮現,抓住黑人保安落在地上,將他的身體當作盾牌,擋住了魔法少女曉美的手槍子彈。黑人保安被擊中大臂,不由得發出慘痛的叫聲。隊伍裡的其他人已經做出反應,然而,他們的攻擊全部落空了。這個紅衣女郎無論其存在方式還是行為都顯得十分詭秘,不同於其他的複製體,但是,又不能肯定她就是“魔女”。這一刻的情況更加凸顯了這一點。紅衣女郎在落地後再一次躍起,身體在雙腳離開地麵的時候就已經變得透明,所有對準她的攻擊,無論是實體的子彈也好,能量衝擊也好,甚至是魔法少女曉美那宛如將世界凝固的力量,都無法阻止她的消失。在攻擊穿透了那透明的身體後,連同被她抓住的黑人保安,兩人的輪廓好似稀釋一樣消失在視野中,就連我的連鎖判定視野也追蹤不到兩人的蹤跡。我對連鎖判定的力量擁有十分強烈的自信,腦硬體所給出的結論也是如此,這樣的情況代表這兩人以及徹底遠離最大觀測範圍的可能性,要比她躲進了觀測範圍內無法被觀測到的地方的可能性要大得多。然後,所有人都聽到了,從進入本層的安全通道方向傳來的異常驚怖的哀嚎聲,然後就是什麼東西掉下去,磕磕絆絆的聲音。我下意識取出口袋中那把染血的手槍,一種莫名的感覺讓我相信,剛才掉下去的那不知樣子的東西,就是這把一直由黑人保安保管的手槍。可是,這樣的結論,卻正是難以理解的,丟失和得到的因果關係完全反轉了。莫非這個瓦爾普吉斯之夜的力量,並不是表麵上看來的複製,而是反轉嗎?複製體殺死本體,獲得本體的存在性,可以認為是複製體和本體的反轉,但這同樣是表麵上的認知,實際情況應該是,根本就沒什麼複製體,我們所看到的“複製體”,其實是“未來某一時刻的本體”?未來的自己,試圖殺死過去的自己?還是未來的已經死亡的自己,在瓦爾普吉斯之夜的力量下,為了重新奪回生命,才對仍舊生存的過去的自己發動攻擊?我對自己的異想天開感到好笑,這種情況並非沒有可能,但也沒有更多的證據去證明這就是真相。而且,這一點都不有趣,這種情況意味著瓦爾普吉斯之夜“能夠觀測到未來,並對過去施加影響”。簡單來說,這樣的能力已經在本質上超越了先知的預知能力,完全可以看作是一個簡化版本的“劇本作成”——一個完全由末日幻境中的存在所進行的,和現實的安德醫生所作所為極度類似的“劇本作成”,更甚者,是“可以觀測到安德醫生的劇本的末日幻境中的存在”。我可不希望被未來的自己攻擊,而且,一旦這就是真相,那就代表未來的我肯定會死。反過來說,未來不會死的家夥,就不會出現“複製體”,這一點倒是可以在未來的時間裡觀察一下。我想到這裡,不由得看了身旁的五月玲子和瑪麗一眼,雖然感性上覺得之前的想像不太可能會是真的,但腦硬體仍舊運作起來,視網膜屏幕正在將觀測到的複製體和她們進行匹配——結果令人有些擔心,因為,真的沒有一個複製體和她們兩人長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