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在現場親眼目睹到納粹降臨的景象,隻通過視頻、圖像和文字等等網絡資訊去想象的話,是根本無法體會到拉斯維加斯城所麵臨的壓力的。網絡上的流言和冷嘲熱諷甚囂塵上,隻有一小部分人用激烈的言辭表示擔憂,大部分人都在呼籲,但也隻是嘴巴說說而已,留言之中透露出的態度,無非是將這些資訊當作好萊塢大片來看而已。政府方麵的態度究竟如何,暫時沒有音訊,不過在最新的官方站,以及美利堅重要網絡媒體都開始報道,美利堅國家政府已經針對這起突發事件進行緊急磋商,不過究竟何時才能得出結果並采取進一步的行動,又是哪種程度的應對,都尚未可知。政府部門當然不會無所作為,其要員的反應也必然及時,也清楚事態的嚴重,但是出於各方麵的因素,要在會議上通過決議,一定會花上不少時間。納粹們目前還沒有發動實質性的攻擊,這或許會讓人錯誤地判斷對方的決意。無論是停留在拉斯維加斯的十八艘飛艇,還是飛艇艦隊的主體,其出現的突然和行動的速度產生了一種反差,不在拉斯維加斯的話,是無法真實感受到它們的推進速度的,尤其是十八艘飛艇並沒有在拉斯維加斯軍方結集之前發動進攻,反而讓人覺它們僅僅是做個樣子。不過,身處在現場的我們,不,任何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拉斯維加斯城若沒有出現奇跡的話,是等不到政府的援軍了,陷落已經成為必然。紡垂體機器已經被飛艇吊起,快速拉上內艙之中。而就在這個時候,美利堅國家政府的軍事發言人終於走上台前發表全國講話,表示這是一起極為惡劣的事件,是對整個國家力量的挑釁,也是美利堅建國以來所要麵臨的最嚴苛的局麵之一,他的發言時常總共五分鐘,被全球各大電視台和媒體網站直播,網絡上關於這起納粹進攻事件的流量也猛然增加到一個可怕的數值。現在,幾乎整個世界的目光都放到了拉斯維加斯。當然,我們整支車隊暫時還是安全的,雖然無法徹底隱藏起來,至少拉斯維加斯軍方一定已經得知我們的存在。不過,相對於即將進攻城市的敵人軍隊來說,我們這些人的存在感已經變得極其渺小,也許事後會重新挖掘現場的每一條蛛絲馬跡,從而意識到我們存在於這個戰場的異常,但目前來說是沒有任何問題的,更多的資訊,已經被耳語者總部掩飾和修改,至少所有能夠觀察到戰場的衛星,都會將我們當成透明,而拉斯維加斯軍方的偵測力量,這個時候也已經顧不得我們了。通過耳語者總部的力量,從網絡和現場兩個角度進行觀測的我們,無論在全麵還是深度上,所獲取的第一手資料,以及對即將打響的戰爭的了解,要比世界上大部分人都強得多。這種強烈而全麵的臨場感,讓除了我和咲夜之外的車隊成員都興奮不已,開始討論是要即刻離開得越遠越好,還是停留在一個相對接近的距離,體驗這次難得一見的戰爭。銼刀小隊留在中央公國的成員,通過耳語者總部進行聯係時,在囑咐小心行事的背後,不無蠢蠢欲動的羨慕。不過,在嘗試和拉斯維加斯的雇傭兵組織分部進行聯絡時失敗了,銼刀所用的通訊頻道已經被對方主動放棄,想要重新建立聯係,似乎需要等待不知藏在何處的總部單方麵提供聯絡方式。對於是否應該留下來,近距離觀測戰爭,我們耳語者和銼刀小隊產生了分歧,當然,在最終決定出來前,被我奪取了控製權的四輛越野車,會不斷沿著既定路線遠離拉斯維加斯。拉斯維加斯所在的州地也已經不安全了,納粹飛艇艦隊的主體就像是在自己領地巡視的野獸,隻要靠近城市的地方,都有可能碰到它們,所以,我們要安全離開,最好的辦法就是走一些偏僻的小路,腦硬體已經儘量選取不那麼顛簸的路線,不過,越野的旅程肯定沒有公路之旅愉快。“所以我們應該留下來,如果有機會的話,說不定可以配合政府方麵援軍和那些家夥碰碰拳頭,運氣好的話,也許會成為國家英雄呢。”銼刀帶來拉斯維加斯的其中一個男性成員,代號“劍齒貓”的灰石強化者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嘿,有誰想當英雄的?這可是個好機會,隻要不在第一時間進入戰場的話。”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雖然這些納粹看起來很可怕,但是,再怎麼高估它們的戰鬥力,也難以相信它們僅憑這一百多艘飛艇戰勝整個美利堅。即便它們真的可以毀滅整個美利堅,但也不可能在麵對整個國家的力量前,從頭到尾保持催腐拉朽的勢頭。現在的戰爭和半個世紀前已經截然不同了,美利堅本土軍事基地的遠途打擊,足以覆蓋整個半球,更何況敵人就在本國領土範圍內。拉斯維加斯城的窘境大部分是因為它們出現的時機太過突然造成的,但是,隻要拉斯維加斯真的能夠堅持半個小時,不,應該說,即便拉斯維加斯城的守軍被徹底覆滅,這些納粹仍舊如同射擊場的靶子一樣顯眼,美利堅的打擊力量就算遲到了,也一定會給它們一點顏色瞧瞧。討論拉斯維加斯是否會覆滅都沒有意義,甚至於,麵對納粹飛艇艦隊的規模,拉斯維加斯所在的州都有可能已經被軍方默認為戰場了,但是,美利堅不會讓戰火繼續蔓延,在徹底消滅這支飛艇艦隊前,無論戰況多麼慘烈,美利堅都會不斷加大作戰力量,直到敵人投降,亦或是損失太大,不得不議和。對於習慣了戰爭,還持有超常力量的雇傭兵們來說,其最大的危險,其實隻在於最初的閃電戰,隻要挨過最初的高強度掃蕩戰,當戰爭轉變為陣地戰和拉鋸戰之後,就會相對安全許多。“問題在於,多長時間才會進入陣地戰。”銼刀雖然也有些意動,但還是皺著眉頭思考著,“敵人也是‘神秘’的持有者,它們的戰鬥力無法用正常概念去理解。敵人的情報太少了,這可不是一般的戰爭,而是神秘力量第一次以軍隊的方式體現出來。”“的確,在缺乏情報的情況下,貿然跑上戰場十分危險,不過,既然我們未來的敵人少不了這些納粹,那麼,放棄這一次對敵人力量的直觀認知就太可惜了。”摔角手如此說道。大部分討論在銼刀小隊原有的成員之中進行,耳語者總部已經明確表示會放棄這個機會,按照不久前才定下的雇傭協議,如果銼刀小隊堅持己見,耳語者有權不對小隊的行動進行支援。至於新加入這支隊伍的“清潔工”和“契卡”,因為連灰石強化者都算不上,之前也沒有接觸過“神秘”,所以一直保持緘默的態度。“高川,你怎麼看?”銼刀並沒有理會隊員們七嘴八舌的爭論,對一直注視著拉斯維加斯方向的我問道。通訊頻道中的交談頓時變得安靜下來,“清潔工”和“契卡”從邊上的另一輛越野車中朝我投來略有意外的眼神,似乎對這種安靜所體現出來的,整支小隊對我的重視感到詫異。不過,對於我本人來說,這是十分理所當然的情況,在“神秘”的世界裡,我雖然年幼,但經驗卻比大多數人都要豐富,力量也位居前列,身為亞洲區唯一正式出現在統治局遺址,並主動和歐美方麵神秘組織進行交往的神秘組織耳語者的副社長,也具備相應的地位。“清潔工”和“契卡”的意外,不過是出於情報的缺失而已,我並不在意。“要涉入戰爭,必須以存活幾率為考量。”我說道:“這一點應該沒有異議吧?”在我的話音落下後,通訊頻道中仍舊一片安靜,不過,我覺得他們應該理解我的意思了。即便如此,我仍舊反問道:“對神秘來說,常識的力量評估會變得曖昧,在神秘第一次以軍隊的方式顯現的實驗場中,就算有美利堅國家政府的力量,又如何能夠保證自己活下去的幾率呢?這不是一個敵人對另一個敵人的戰爭,而是一個神秘組織對一個常規組織的戰爭。我們如果加入戰爭,要麵對的就是整個戰爭狀態的神秘組織——我想,那時我們將要麵對的情況和進入統治局是相似的,在敵人設定的戰場,麵對成群的不知底細的對手。有人覺得,一群拿著常識兵器進入統治局的人,存活的幾率有多高?即便隨著大部隊一起進入,並且還會有更多人源源不絕地尾隨進來,最後活下來的一定會是自己嗎?我想,結果會很遺憾。”沉默了半晌後,銼刀小隊的所有人還是認可了耳語者總部的決定——第一時間遠離戰場,將所有的情報偵測交給衛星之類的工具來遠距離完成。爭論來得快也去得快,雖然隻是極為短暫的時間,但是外部的變化卻激烈迅猛,與之相比起來,拉斯維加斯城這個戰場讓人產生一灘死水的錯覺。在紡垂體機器徹底進入飛艇腹艙後,十八艘飛艇一度變得安靜下來,讓人覺得無法琢磨,因為它們已經放棄了許多次十分明顯的進攻機會,而每隨著時間流逝一分鐘,拉斯維加斯守軍的準備就更加充分,而美利堅國家力量留給它們的機會就越小——對於“閃電戰”來說,在作戰開始之後哪怕是浪費一秒鐘的時間,都有可能造成讓人難以忍受的損傷。即便在我的心目中,即便紡垂體機器再重要,十八艘飛艇也完全可以選擇留下一艘負責回收紡垂體機器,其它飛艇負責攻陷拉斯維加斯。如果說有什麼強大的敵人潛伏在暗中,迫使回收紡垂體機器的飛艇進行作業時,其它十七艘飛艇不得不進入防禦姿態,那麼,在回收成為既定事實之後,對拉斯維加斯的攻擊也應該已經開始。然而,即便耳語者總部進行了拉斯維加斯地域的高空偵查,也沒有發現敵人,可以假設這些敵人潛伏的技術高超,但也可以視作他們並不在這裡。而且,在回收紡垂體機器後沒有立刻展開攻擊,這種和預想相反的結果讓人無法不去琢磨這些納粹的想法——因為,它們本應是帶著強烈的攻擊性而來,而且都不是傻子。也許拉斯維加斯守軍會為這個結果歡欣鼓舞,因為他們並不理解這些納粹到底是怎樣的物事,他們沒有足夠的資料,所麵臨情況也已經壞到無以複加,在遇到不符合自己常識的事情時,催眠自己相信對方就是自大狂,是一群蠢貨,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無路拉斯維加斯守軍是否有這樣的想法,他們構築防線的進度仍舊有條不紊地展開,並且進度開始加速。不過,對於剛從瓦爾普吉斯之夜歸來的我來說,這些納粹的動靜絕對不是無的放矢。有瓦爾普吉斯之夜的經曆在前,我已經將它們的力量估計得很高,這種不動聲色的行為,必定有什麼我所不了解的“神秘”在起作用,而這些“神秘”所帶來的結果,百分之九十是對納粹自己有利的。如果它們不合常理的作為是一種自大,那也能從側麵反應在這種不合常理的行動中,它們已經擁有,或者正在擁有讓它們自大的條件。當然,這種想法,很大程度上是我一個人的主觀看法,也許是瓦爾普吉斯之夜的經曆,讓我錯誤估計了這些納粹的力量,然而,我仍舊相信這種主觀認知,因為,沒有足夠證據的主觀認知,也可以視為直覺,而我的直覺卻從來沒有出錯過——若要問為什麼,隻能歸於我對這個世界的理解,以及我在這個世界中所扮演的角色使然。當我覺得事情會變得多壞,它總會變得那樣,這是相當糟糕的事實,從來都不容我樂觀,而這樣的結果大概也並非因為我的悲觀想法被這個世界采用了,也有構成這個世界的基礎,那些末日症候群患者們自身的負麵因素,以及“劇本”本來就是往惡意方向發展的原因。從構架到運轉指導,從最初目的到最終目的,整個末日幻境沒有一處可以讓人僥幸的地方。因此,既然出現了“納粹”,就必然不是這個詞彙最初的意義:“國家社會主義”,而必然是“納粹”給人最為負麵的印象所映射出來的存在——殘忍、殺戮、沒有仁義,乃至於沒有任何意義的戰爭,而這個充滿惡質的,幾乎人類發展史中最殘忍的一麵就彙集其中的名字,卻擁有與之相符的力量,讓它能夠做到它本就會去做的那些事情。這就是我對眼前這些“納粹”的理解,我從來都不認為,現在這些“納粹”看似浪費時間,錯失良機的沉默,真的是自大而毫無意義。而且,所謂的“浪費”和“拖遝”的感覺,其實隻是在外部格外迅猛的資訊交互中所產生的一種假象——從飛艇消滅六架噴氣式戰機,到拉斯維加斯守軍退回城市,從紡垂體機器回收作業的完成,到飛艇的沉默,其用時不超過二十分鐘,拉斯維加斯守軍的動作已經足夠迅速,但是整個拉斯維加斯城仍舊有很大一部分出於混亂之中,市民們的轉移,最多隻完成了一半,很多街道都已經產生交通阻塞的現象。一輩子都沒有經曆過這種程度的戰爭災難的拉斯維加斯,即便擁有現成的預案,也無法最高效地完成。似乎在印證我的想法,隨著網絡中再次直播美利堅軍方代表的演講,警告納粹並聲明已經得到國會授權,正式啟動遠距離導彈打擊,回收了紡垂體機器的飛艇也產生異常的變化——先是這艘飛艇產生明顯的震動,從內部散發出來的光,讓人覺得它好似要自爆了,但是,這些光擴散到整個橢圓形輪廓,並固定在周邊二十多米的距離外就停止了,這般景象,就像是科幻電影中的機械造物展開了防禦性光能屏障,其它十七艘飛艇,乃至於已經遠在千裡之外的飛艇艦隊主體,也產生了相同的變化。這種現象,凡是看過科幻作品的人都可以想象,而對我來說,毫無疑問可以和紡垂體機器聯係起來——在瓦爾普吉斯之夜裡,這些飛艇攻擊紡垂體機器時,紡垂體機器也運行了相似的防禦機製。回收了紡垂體機器後,飛艇會出現這種現象,無疑是可以理解的。飛艇的景象在網絡上散播開來,衛星傳來的數據顯示,軍方已經再也無法忍耐下去,在五處軍事基地中,數以百計的導彈齊齊調整射擊路線,並於三十秒後升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