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十字軍 第0696章 高塔解體(1 / 1)

在我的體內,人格意識的深處,沉睡著超級高川的雛形,無論我還是少年高川幻影,都是這條由“高川”構成的資訊洪流中的一段資訊而已。隻是,我是最新誕生的,而少年高川幻影,本應該在“死亡”後融入“高川”的總體資訊洪流中,卻因為“江”的力量,以一種獨特的方式佇立在資訊洪流之中。他既沒有上岸,也沒有被洪流吞沒後徹底並入其中,想象中,那就像是,一片河流的表麵上,凸起一個由河水構成的人形。難以說,他當前的狀態,到底是獨立存在,亦或是一種幻覺。而新誕生的我,因為腦硬體的資訊融合過程,接觸“高川”資訊洪流太深,所以,看見了他,觸摸了他,受到了他的影響。不過,既然他也是高川,那就無所謂,他的影響,即便會給我帶來一些性格和思維方式上的改變,但也會同時帶來他曾經擁有過的力量。至今為止,我的行動計劃和最終目標——終結這個末日幻境,達成超級高川計劃,以及在過程中的判斷與選擇——都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這一點十分明顯,因為,我仍舊不信任“江”,也不打算認可少年高川幻影的選擇,協助他的計劃——儘管,我已經可以信任他,或者說,本就沒有懷疑過他的最終目標,也已經承認,他的選擇,也的確是除了超級高川計劃之外,另一個具備可能性的選擇。不過,我並不會因此就改變自己的生存方式和價值觀,以及誕生之初就已經肩負的使命。我要在這裡奪取精神統合裝置,絕對不會放水,竭儘全力,即便要直麵“江”也毫無畏懼。如果我在這裡死去,今後接替我的高川,無論是哪一個高川,哪怕是少年高川幻影,也必然會維護這個末日幻境的咲夜、八景和瑪索,因為,“高川”的最終目標,即便是多麼荒謬的行動,也要豁出性命去完成的目的,不就是拯救她們嗎?所以,無論在哪一個末日幻境的輪回,咲夜、八景和瑪索都不可能是能被舍棄的存在,即便,她們,僅僅是不完整的她們,但是,對於在這個輪回中的高川,她們就是一切。因此,對於無數高川資訊彙聚而成的洪流來說,每一個她們,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即便,不是當時輪回下的高川,也必然會繼承前一個高川的責任,因為,高川並不相同,但是“高川”卻是一致。如果沒有這些不完整的她們,所謂的拯救,也是充滿了缺陷的。無論對於我,對於其他高川,哪怕是少年高川幻影來說,都是如此。我已經想明白了,我身為高川,如果不能信任“高川”,那麼一切都是空話,因為,沒有一個高川,能夠確保自己可以活到最後,總要有下一個高川,期盼著下一個高川,去信任下一個高川,哪怕對方是選擇了不同道路的高川。無條件的信任,無條件的托付,在自己竭儘全力仍舊失敗的那一刻,讓自己徹底燃燒,為下一個自己,留下哪怕僅僅是一枚種子,隻為了當下一個自己需要的時候,可以充當讓他成功的墊腳石。我已經有了覺悟,充當下一個高川的墊腳石的覺悟。“人人為我。”我抬起頭,仿佛能夠穿越那密密麻麻的黑煙之臉,看到那矗立在廢墟中央的高塔,然後,對自己說:“我為人人。”戰鬥的衝擊,變得激烈而混亂,儘管不知道已經繁衍了多少的黑煙之臉,將我的四周遮蔽得嚴嚴實實,宛如化作一團黑幕,將任何光線層層遮蔽,但是,哪怕是一條微小的縫隙也能穿過的衝擊波動,卻在我的腦海中勾勒出核心戰場的動態。那就像是一層層的運動,一層層的碰撞,從遠超連鎖判定觀測範圍之外的區域,如波濤般推動著,抵達連鎖判定的觀測範圍中,再進行反向解析。其中的計算量無比龐大,即便擁有腦硬體,想要這麼做也不一定可以成功,但是,這種解析卻以一種神秘的方式完成了。我感到頭腦發熱,仿佛連腦漿都沸騰起來了,連帶著血管中,也是熔岩翻滾。當然,如今意識態構成的身軀,並沒有真正的腦漿和血液。不過,這種灼熱和燃燒起來的感覺,卻遠超語言可以描述的程度。仿佛,這是從那遙遠的,隔著世界的隔膜,從“現實”的身軀中傳來的感受。也許,在“現實”中,我那千瘡百孔的身體,正因為意識的動蕩,從而同步產生劇烈的生理反應——無法肯定是好事,還是壞事,但是,單純以一個末日症候群患者的病態來說,應該是偏向壞的一麵吧。本就已經瀕臨解體的身軀,此時一定在承受著,在意識、病毒和原基因的共同作用下,所產生的巨大負荷。在這個世界的我,看不到“現實”。我曾經想要抵達“現實”,去看看那仿佛隻有“被選定”的高川才能抵達,也才能在那裡戰鬥的世界,因為,它就像是“高川”終將回歸的原點。但是——如今的我,已經沒有那樣的想法了。因為,無論在末日幻境還是在現實,戰鬥就是戰鬥,無論哪一種戰鬥,都並非無意義的,而是一步步前行的基石。我所未能完成的心願,對於“高川”整體來說,並不算得上心願,而是,已經做到或必然要做的事情。既然,我也是“高川”中的一個,那麼,過去的高川,就是過去的自己,既然過去的高川已經抵達過“現實”,在這個意義上,也就意味著,我已經去過了“現實”。隻是,對我這個高川而言,果然,最重要的戰場,最適合的世界,命運和職責的場所,便就在當下的這個世界,在此時此刻!我又一次清空身邊的黑煙之臉,它們繁殖得越來越快,簡直沒完沒了,即便再一次清空,也已經沒有了休息片刻的空閒,因為,它們會眨眼之間,就會依靠膨脹的數量,填滿被清理出來的空檔。我不停地奔馳,揮斬,就像是斬在空氣中,就算輕易能夠撕開真空,也無法維持太久。我就這般穿梭在黑煙之臉所構成的,仿佛看不到儘頭的黑幕中。除了衝擊大規模四溢的核心戰場,廢墟的其它位置,在此時已經徹底被黑煙之臉填滿,就連那彌散的灰霧,也似乎被排斥了出去。除非斬在這些黑煙之臉身上,才能辨認出“一個”黑煙之臉。否則,它們的密集程度,已經讓它們失去了“個體”的外觀區分,僅僅是一片看不清輪廓的黑色。用肉眼根本就無法在被它們的包圍中視物,也無法辨認方向。甚至,刀刃上傳來的觸感,讓人覺得這些黑煙正在失去“煙氣”的特性,隨時都會變成液態。在核心戰場處劇烈交戰的時刻,戰場外圍的黑煙之臉,正在以急劇的速度,產生著連末日真理教和代表五十一去勢力聯盟的龍傲天本人,都可能無比吃驚的變化。可以想象,當高塔徹底解放的時候,這幾乎充斥了所有空間的,濃密的黑煙,將憑借數量,成為一種難以阻擋,甚至無法阻擋的存在。即便,它們可以被輕易斬殺大量個體,但是,數量將會彌補個體脆弱的缺點,隻要防線有一絲空隙,就會被它們如同泄洪般,暴力地浸入。這就是五十一區將之投放於此處的緣故吧,但也或許,就連他們也沒有想到,這些黑煙之臉的特性,竟然會在天門後的環境中,發揮如此巨大的效果。當黑煙之臉連成一片毫無縫隙的黑幕時,核心戰場產生的衝擊,就無法再鑽入進來,不過,與之相對的,這些衝擊推搡著一片片的黑煙,形成一種仿佛潮汐般的動態。而隻要有運動的存在,就無法阻止連鎖判定的觀測和推演,即便,此時我隻能在這密不透風的黑幕中,緊緊擁使魔誇克變幻成的灰翼包裹著自己,這種觀測和推演也沒有中斷。我已經不再奔跑和斬殺了,因為,對於密不透風,以流體的形態存在的黑煙聚合體來說,想要通過斬殺禁止滲透,幾乎是不可能的,無法持久的。我擦了擦鼻子,從鼻腔中流出熱熱的液體,我看不到,但我知道,那一定是血。意識體的血,自然並非真正的血,僅僅是一種受到創傷的象征而已。我已經受傷了,如此劇烈的連鎖判定,不可能不產生半點副作用,那種灼熱和燃燒的感覺,本就是一種超負荷的預兆。每個意識行走者,對於意識體狀態下的損傷,都是儘量避免的,因為,他們比其他人都更加明白,這種傷害意味著什麼,會帶來什麼,反過來說,正是因為十分重視,所以,這種傷害的反饋,會比其他人更加嚴重。我雖然僅僅是半吊子的意識行走者,但是,由於我的特殊性使然,總是不時浸入意識深處,本就對意識態擁有一般人所不可及的深入接觸,所以,意識體受創的嚴重性,絕對不會比其他意識行走者更弱。當這種傷害反饋回正常世界的身體中,說不定會讓原生大腦一下子就蒸發吧,不過,沒有關係,即便失去原生大腦,對於我這個已經義體化的高川來說,也不是必死的傷害。隻是希望,“現實”中已經抵達LCL臨界點的身體,能夠堅持下來,多堅持久一點。如果身體變成LCL,雖然不意味著徹底的死亡,也有可能會在超級高川計劃中一步步重新修複,如果使用“江”的力量,將會更加容易,不過,這都是建立在超級高川計劃完成,或者少年高川幻影的選擇得到回應的情況下。這樣的前提條件,會讓選擇的餘地愈加縮小。況且,以個人好惡來說,我自然也是不想自己變成一灘LCL的。我在堅持著,談不上十分痛苦,這種灼熱和燃燒,仿佛將“疼痛”的感覺都當成了燃料。隻是,有一股不斷瀕臨極限的,又像是充脹得快要爆炸的感覺。但也隻是無限接近極限而已,而不是已經到達極限,仿佛,永遠都不會接觸極限,但又有可能,在某一刻會猛然越過那條界限。這種矛盾的感覺,無法按照我的意誌停止下來。我身上的神秘,在以一種脫軌般的方式劇烈運作。當連鎖判定帶來的信息越來越細致——隻是一種感覺上的細致,而並非真切的清晰——我似乎感受到了,整個廢墟空間正在呼吸。所謂的“呼吸”,同樣隻是一種形容,但是,我無法找出比這更恰當的描述。而這種呼吸,依稀是由高塔帶動的,或者說,讓我下意識認為,這就是精神統合裝置正在按照天門計劃運作,以構建瓦爾普吉斯之夜的,一種形象的感知。這呼吸的韻律,讓我於冥冥中,感受到一個瓦爾普吉斯之夜從誕生到成熟的過程,卻無法用語言來轉述這種過程。“來了。”這句警告,從我重新獲得統合的,形如平靜大海般的思維中,猛然躍出海麵。呼吸的韻律達到某種特征,這樣的感覺,讓我的身體本能做出反應。我向後傾倒,在雙翼的包裹中,沒有一點接觸感,就像是身體落在懸崖外的空處。被黑幕遮蔽的一切,到處都是黑暗,失去光,陰影已經沒有意義。但也同樣可以視為,陰影到處都是。我下意識明白,自己已經再次進入陰影世界中。在想象中,在這種陰影連成一大片,根本看不清輪廓,看不到儘頭的情況下,進入陰影世界是十分危險的,有可能會迷失,找不到出口。不過,實際情況到底如何,我也無法確定,在這個過程中,時間感和方向感都變得極為模糊,或者說,根本就沒有參照物去進行對比,從而確認它們的存在。若要說,那就是,當我恢複意識的時候,已經來到了核心戰場。當我再次看到高塔的時候,圍繞在高塔近側的空曠,已經不再是由末日真理教和魔法少女們的戰鬥所形成的衝擊擴散出去時,所形成的了。以高塔為中心,越往外,黑煙之臉的數量就越多,彼此之間的距離也越密集,以至於,在更後方就可以用“濃度”這樣的詞彙來形容——越是往外,黑煙的濃度就越高,那連成一片的黑幕,仿佛一團變質的“蛋清”,僅僅將我們這些位於核心處的“蛋黃”包裹著。而這些連成一片的黑色,之所以沒有立刻滲入我們這些人之間,僅僅是因為,此時的高塔正在釋放著排斥力量,將所有試圖靠近高塔的存在,包括我們在內,用力往外推。那連成一片的黑,便是無法硬性突破這種排斥力,才給我們這些人留下一片立足之地。戰鬥,在這樣的變化中,已經宣告暫停。每個人都將注意力放在高塔身上。此時,高塔的外殼正不斷出現塊狀的剝裂,就像是,從內部膨脹的力量,讓它已經無法在維持原本的形狀,從而產生解體。這種解體並不是一下子就潰塌下來,而是外層結構,如同磚瓦一般,一片片地向外抽離。看上去,就像是整個高塔,完全是用一塊塊的拚板組合而成的一般。拚板在階梯,而拚塊並沒有因為重力掉落地麵。每一個拚塊,都緊緊是在水平麵上向外移動。一個,兩個,三個……千萬個,一道道光從不斷解體的高塔內部放射出來,就像是,一把把向外刺穿的利刃。這光就是精神統合裝置運作時所產生的現象,精神統合裝置就在這片光的深處——我這麼想的時候,已經有人行動起來。各方人馬的反應都十分迅速,也充滿了一致性。分彆代表各自組織的三者,黑桃巫師、龍傲天和丘比,同時朝高塔所在的位置竄去,而其他人則與身為敵人的其他對手糾纏在一起,在試圖妨礙對方行動的時候,也阻止著對方的妨礙。丘比落在最後方,它看上去仿佛沒有飛翔能力般,隻是以一路上的同伴和敵人的身體為踏板,朝高塔快速地竄躍。這個時候,它的速度顯得格外的快,動作也格外的敏捷,試圖阻擋它的巫師們在釋放了如同暴風驟雨般的法術後,也無法阻止它從可以目視的法術效果之間穿梭,看上去就像是,這些法術,無論有形的,還是無形的,無論是直接攻擊的,或是側麵減益效果的,都對它一點效果都沒有。而起步位置相對丘比,距離高塔更近的黑桃巫師和龍傲天兩人,反而因為能力旗鼓相當,形成一種僵持的相互妨礙成功的狀態。原本意識法術隻顯化了類似“幻象”,可以乾擾觀測能力的黑桃巫師,卻在龍傲天朝高塔邁步的時候,讓其猛然停下腳步,原本已經漸漸淡化的身影,重新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拖回原地。緊接著,兩人好似彼此都被某種看不見的,襲自正麵的力量擊中,同時向後滑動了五六米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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