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狀態未明的精神統合裝置,我決定先奪取龍傲天手中的人格保存裝置。當然,我並不確定,席森神父交給龍傲天的這枚芯片是否真的是人格保存裝置,儘管它在外表上和我之前在統治局奪取的那枚極為形似。不過,這枚芯片出現的地點,是在意識態的世界中,我無法確定,那到底是“偽物”,還是人格保存裝置真的可以在意識態世界中呈現出來。雖然人格保存裝置和精神統合裝置都是這個末日幻境中特有的寶物,但就目前我所了解的情況,兩者的特質並不完全一樣。比起精神統合裝置被神秘組織用來執行天門計劃,這種力量呈現方式極為明顯且龐大,人格保存裝置的用處,看上去就沒有那麼有力——在近江的幫助下,我僅僅是用到手的那枚人格保存裝置,存檔了這個末日幻境中的咲夜人格,整個實驗的過程,都是近江一手控製的,我連咲夜人格在其中到底以怎樣的形態存在,以及是否真的已經保存其中,都無法進行直接觀測和感知。被保存在芯片中的咲夜人格,就如同一段沉睡的數據,根本無法和我們這些外部人進行溝通和交流,以證明其真的存在。我隻能相信近江,以及她所製造的檢測裝置。不過,如果席森神父在意識態世界裡交出的這枚人格保存裝置,真的是如精神統合裝置那般,不僅僅在物質態世界中擁有實體,也能呈現於意識態世界中,那麼,五十一區勢力聯盟將這麼芯片交於龍傲天的目的,我多少可以猜測一二。人格保存裝置和精神統合裝置同時出現在這個末日幻境中的現象,以及它們各自的稱謂,都能夠令人聯想到,它們是一種配套的存在。人格與精神,保存與統合,這些用語,在認知到末日症候群患者的多人格和精神分裂症狀後,不免會對其效用充滿了聯想——並且,在這個基礎上,對精神統合裝置所能產生的威力,就不是那麼驚訝了。或許,當龍傲天彈射出的這枚芯片與高塔中的精神統合裝置相互接觸,存檔於人格保存裝置中的人格,與精神統合裝置中凝聚的精神意識,便會統合起來,成為真正的“靈魂”。進而,這個“靈魂”會取代這個即將誕生的瓦爾普吉斯之夜中,那蒙昧的,介於存在和不存之間,尚未成型的意識,成為這個新生的瓦爾普吉斯之夜的靈魂。精神統合裝置中凝聚的精神意識是否有所偏向,亦或者是“純淨”的,在這種時候,我自然偏向於認可後者,不過,即便這些精神意識中有雜質,但和與人格保存裝置結合後,存檔於人格保存裝置中的人格,應該會占據主體地位。目前,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這種猜測,但是,在我對兩種極端特殊的寶物的認知中,無疑是傾向於這種判斷的——五十一區勢力聯盟將偏向自己的某種人格保存在芯片中,當其融合精神統合裝置後,由此誕生的,將會是一個行為意誌偏向於五十一區勢力聯盟的瓦爾普吉斯之夜。至於,為什麼要在這種意識態的環境中才這麼做,直到天門出現,被末日真理教阻攔,被眾多神秘組織詰責的情況下,才拿出這枚芯片。這些問題的答案也許十分簡單,僅僅是因為,這麼做最能堵住反對者和窺視者的嘴巴,最有成功的可能性,而且,技術上的問題,精神統合裝置和人格保存裝置的特性,以及五十一區勢力聯盟對這些特性的了解程度,讓他們也隻能在這種意識態的環境下進行操作。由天門計劃牽扯出來的事件,實在極為複雜,幾乎每一個環節,都無法在細節上判斷到底會如何發展,又會是否會和其它的一些潛於暗中的強大存在扯上關係。歸來的納粹,預謀許久的末日真理教,五十一區本身所要麵對的政治環境,以及歐美區各大神秘組織的參與,再加上來自亞洲的我們這些耳語者,還不能肯定,是否在其他涉及此計劃的人中,還存在更多的國家政府以及其他大洲的神秘勢力。即便是公認最強大的先知,藏身於走火所隸屬的組織中的那位,都無法徹底看清每一個片段的走向,甚至於,對預言到底的情況,到底是“最終的結果”還是“必然經過的一段過程”——是的,和最初從席森神父口中,聽聞這位先知的存在時,所感到的深不可測不同,如今,我已經可以斷定,這名先知即便再強大,也是不可能讓基於預言的計劃,百分之百完成的,之前席森神父所描述的,那“百分之百”的成功率,應該隻是一種片麵的假象。如果,真的一切都能完美如這個神秘組織的計劃進行,那麼,他們的成長速度應該更快,而不是到這個時候,還屈居於末日真理教之下。所謂的基於預言的計劃,可以“百分之百”的成功率的現象,大概隻是因為,他們更多是在收獲被預言到的那段過程中,並不作為最終成果的果實。對比起不知道是否一定可以拿到的最大塊蛋糕,一點點地吃下“邊角料”,通過累積來壯大自己,無疑更能說明他們至今的表現。當他人試圖獲取那最大的利益,想要達到跨越式提升時,他們默不作聲地,將自己的地位和實力積累到了如今的地步,然而,這種積累需要更多的時間,乃至於仍舊需要某種讓其產生質變的關鍵,因此,到了現在,也隻是一個“歐美區第二大神秘組織”而已。鑒於以上所猜測的種種可能性,我都必須要在突入高塔之前,將龍傲天手中的人格保存裝置拿到手,儘可能避免意外的產生,即便,我明白,在“江”尚未出手的現在,任何意外都有可能產生,但我也隻能儘自己所能了。也因此,即便在這迅速改變的形勢中,我也具備最優先進入高塔內部的能力,我也沒有這麼做,而是遠遠吊在這些競爭者的身後,收斂自己的存在感,等待著一個突然發動的機會。而這個機會,就在丘比將自己的耳朵變成翅膀,黑桃巫師偷襲了擋在黑煙之臉集群前方的龍傲天時,降臨了。龍傲天選擇了釋放人格保存裝置,而這個選擇,我認為是在五十一區勢力聯盟的預料之中。這枚芯片所產生的效果,多少也證明了我之前的猜想。巨量的黑煙之臉,正不斷灌注於芯片中,儘管,黑煙之臉從來都沒有表現出擁有真正人格的狀態,但是,身為五十一區最先投放的產物,由是由人類感染“特洛伊病毒”異化而成,應該或多或少,擁有類似人格的屬性吧,至少,這些黑煙之臉不斷闖入芯片中,甚至於,讓人開始覺得是芯片在吞噬這些黑煙之臉的狀態,無疑可以證明,這枚芯片擁有某種保存,乃至於整合存檔的能力。此時此刻,它所展現出來的表麵功效,無疑和人格保存裝置,是極為相似的。黑煙之臉的進入,會如我所猜想的那樣,在其中塑造出五十一區勢力聯盟所需要的人格嗎?在芯片投入高塔,與精神統合裝置接觸前,我大概是不可能知道了。而且,我也不想通過這樣的方式,來確定它的真相。不斷吸納著黑煙之臉的芯片,也仿佛不斷被這些黑煙之臉撞擊著,在撞擊中加速著。它的移動,既像是被黑煙之臉推動,就如同在引導這些黑煙之臉。四周由黑煙之臉聚集而成的黑暗,唯獨這一端凸起,仿佛其它部分都被堵塞,唯獨這條狹窄的一處,有著能讓其順利通過的渠道。當然,這僅僅是行進速度對比下的假象,四麵八方的黑暗,朝高塔的合圍並沒有停止。芯片以一種風馳電掣的加速度,轉眼就趕上了偷襲後立刻脫離的黑桃巫師。當初,黑桃巫師並沒有打算擊殺龍傲天,因為這明顯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僅僅是讓其產生一個微小的,足以讓其進度落後的失誤,因此,一擊得手之後,她的離去毫不拖遝,如果沒有得手的話,她也不會糾纏於此吧。即便如此,她仍舊被芯片追上了。就在這情勢的反複和轉折中,我已經速掠而出,對於其他人來說,極度短暫卻由格外複雜意外的變化,在我的眼中,幾乎是慢如蝸牛。在這個天門之中,我的行動速度,在任何處於“運動”這個狀態中的存在,都無法企及。雖然無法詳細說明,但我似乎能夠體會到了,少年高川幻影所說的速掠的真諦,那種概念上的,相對之“快”。他人他物無論有多快,在速掠麵前都沒有了意義,因為,速掠的“快”,便是相對而言的快——選定參照物,然後,運作頻率通過某種不可知的途徑,在神秘的力量趨勢下,發生了無法言明的改變。相對的快,形成了和比較無之間的,絕對性的差距,這便是“論外”的體現——無法用強大多少來進行量化比較,其意義便是“從所有的參照物和比較中摘除”,“位於列舉行列之外”,“犯規的存在”。“神”級有多強,我無法判斷,但是,“論外”級的強,已經親身體會到了。在義體化的狀態下,我體會到的,是防禦層麵的“論外”,而在此時此刻,我體會到的,是速度層麵上的“論外”,是速掠這種能力,發揮到一個極致時所擁有的威力——世界凝固了。唯有我在移動,不,說移動,其實並不準確。在我的感覺中,如果,以超弦理論來解釋的話,應該可以說,構成“我”的能量弦突然改變了振動頻率,這種改變,破壞了自身與身外那些,一直緊密聯係的能量弦之間,那充滿和諧韻律的頻率。從而,以“自我”的角度來觀測,自身的頻率顯得格格不入,從而,產生了另一種更大範圍上的和諧律動。振動頻率突然又激烈的改變,雖然導致了一係列變化,卻沒有破壞什麼,所以,在速掠過程中,我還是存在的,周圍的一切,也沒有被破壞。僅僅是,我所打算前行的路線上,瞬息間構成了一條無形的通道,以丘比、龍傲天、芯片和黑塔巫師四者為基點,形成一條曲線。以尚沒有被證實的“超弦理論”來描述此時的感受,的確有些不太自然,也必然充滿了錯漏,但是,除此之外,我找不到更適合的描述和參照。速掠的時候,世界像是凝固了一樣,這樣的現象已經不是我第一次觀測到了。我便是這個天門之中,脫離了運作常軌之人,所襲擊的第一個目標,是已經變異完畢,在沒有任何阻攔者的情況下,張開翅膀狀的耳朵,極速朝高塔飛翔的丘比。這種形態,以及飛行能力,還是我第一次看到,可以預想,丘比還隱藏著更多的奇怪能力。不過,無論它到底隱藏了多少實力,對此時的我來說,都沒有意義。我比它更快,而且,快的程度已經無法用量級進行比較。當我抵達它身邊的時候,它就像是被膠水和釘子固定在這個空間中的標本一樣,以一個奇怪的姿勢橫撲在半空。它那雙寶石一樣的雙眼,照映出我的輪廓,但是,這個印象,在它的時間中,到底會存在多久呢?我的時間不多了,超負荷的狀態,讓我感覺到自己的燃燒,讓我覺得,自己隨時都有可能崩潰。於是,我毫不猶豫地砍下了這隻怪異動物的腦袋。我知道,它肯定不會因此就死掉,不過,我的目的,僅僅防止它趁機闖入高塔之中而已。被殺掉一次的話,它就算能夠重來一遍,也得花上一番工夫和時間。之後,我沒有理會差一點就陷入黑暗中的龍傲天,直接從他身邊繞過,抵達黑桃巫師的身旁,斬斷了長尾狀的黑煙之臉聚合體,抓住了正準備從她身邊越過的芯片。當我正準備順便一刀結果了黑桃巫師的時候,本已經連同整個世界一起凝固的高塔,以及從內部貫穿塔身的光芒之刃,陡然運轉起來。相對下,唯有我一人的運動狀態被打破了。維持在外殼解體狀態的高塔,好似產生了爆炸,一直處於停滯狀態的光芒,奮力掙脫了這種神秘的拘束,在我的觀測中,以我的運動速度作為參照的情況下,以“普通”的速度朝四周飛射。說時遲那時快,凝固的世界宛如玻璃製成的一般,怦然支離破碎。四周的運動,再一次回到了它們在正常觀測中所具備的速度,而這也意味著,我被迫脫離了之前那種犯規一樣的速掠狀態。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無非就是精神統合裝置又開始釋放力量了,而黑桃巫師也因此逃了一命。極限速掠的失效,在高塔運作起來的一刻,我就已經有了預感,所以,當預感真的成為事實時,我一點也不驚訝。從黑桃巫師的角度來說,我的抵達和攻擊,究竟是以怎樣的形式,突然展現在她麵前的,我自然體會不到,也許,就像是某種致命的危險,在措手不及的情況下近在咫尺吧,那種刺|激的感覺,讓恐懼在黑桃巫師的眼眸中誕生時,就被壓製在緊縮的瞳孔中。意識的力量,被釋放出來,形成一種實質性的立場,阻撓著我揮去的臂刃,與此同時,黑桃巫師飛速閃身。然而,這次的攻擊雖然受到精神統合裝置力量爆發的阻撓,不再完整,但是,已經臨頭的刀刃,也不是這麼容易躲開的。刀刃如同撕紙一般,斬破了阻礙的無形力量,傳來切割的觸感。黑桃巫師瞬息間退開五米之外,身體正麵陡然皮開肉綻,鮮血從一條橫跨肩膀到腰下的巨大創口中激射出來。另一邊,被砍掉腦袋的丘比,身體墜入了從四麵包抄而來的黑暗中。此時此刻,在能觀測到的範圍內,隻有龍傲天一人,因為黑煙之臉因為某些原因避開了他,又沒有被我選為攻擊目標,從而毫發無傷,但是,卻佇立在原地,就像是,對我的出現,以及黑桃巫師受傷的同時,芯片被奪取,對這一係列的突然轉折沒能反應過來,無法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做出下一步的判斷。直到被我打斷了和芯片連係的黑煙之臉,狂怒地轉身撲來,龍傲天猛然朝高塔投身而去。黑桃巫師身上鮮血狂噴,卻在熏染了灰霧後,整個人在半空中淡化。從高塔中迸射出來的強烈光芒,一下子濃烈到掩蓋住了用肉眼能夠觀測到的一切,連高塔本身也在這璀璨的亮光中消失了。在這片白茫茫的視野中,我憑借印象,朝撲來的黑煙之臉揮刀,進而也衝入高塔所在的方向。是否斬掉了那些黑煙之臉,並沒有清晰的觸感來告之,我隻知道,那氣勢洶洶的家夥們,並沒有觸碰到我。在白茫茫的光之世界中,不遠處的黑暗,似乎也不得不宣告退避,於是,除了界限分明的黑暗和光明之外,任何有形的存在,都無法再觀測到了,無論是用肉眼,還是利用連鎖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