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測到神秘會給身體造成負荷,正如此時監測納粹舉動的人們,根據承受能力的不同紛紛出現不同程度的暈眩、作嘔乃至於昏厥現象。納粹飛艇構成的球形魔法陣產生了大量複雜運作的資訊,這些資訊並不僅僅是通過視覺對身體產生負麵影響,視網膜屏幕中彈出的警告信息顯示,整個拉斯維加斯地區都被這個魔法陣釋放出來的資訊所乾涉,隻是不注視的話,這些資訊對個人的乾涉渠道就會所減,同一時間內,身體必須承受的負荷也相應下降,但是,無論是否直觀觀測這些神秘,都避免不了這些額外的複雜資訊的侵擾。腦硬體通過觀測魔法陣時身體所承受的負荷來估測整個魔法陣的神秘等級,我的義體對負荷的承受能力遠超普通人身體的上限,因此進行這樣的動作是遊刃有餘,但是其他的大多數人卻沒有這樣的能力,他們僅僅能夠通過“感覺”的方式來判斷這個魔法陣的威脅程度,卻無法將之進行更為直觀的量化。雖然在負責長官的命令下,工作區的計算機已經全力開動,對魔法陣現象進行解析,但這些正常的計算機不可能達到腦硬體的水平。這些計算機的能力上限被限製在科技所能達到的程度,而腦硬體卻具備“神秘”性,能夠超越這種上限。通過之前和五十一區的接觸,我多少了解過他們對“神秘”這個概念的理解——在歐美區有這樣一個通用的說法,隻要不能用科技重現,無法用科學理論準確描述其運作過程的現象,都是“神秘”現象。科學的上限,便是人類對世界的了解的上限,儘管在遙遠的未來,在科學得到大幅度發展之後,更多的“神秘”會變得不再神秘,正如過去幾個世紀以來,科學發展幾度撕去了那些未知物事的麵紗,但是,超越科學上限的“神秘”並不會因此消亡,反而在人類能夠接觸到的範圍內,會呈量級上升。正所謂了解得越多,就會發現自己不了解的同樣會變得更多。在一張白紙中畫出一個圓,科學是圈內,而神秘便是圈外,圓圈越大,圓周邊所接觸的神秘之處也會越廣。不了解,無法解析,不代表無法應用,正如過去的人們不了解風雨雷電和火焰,但卻並不妨礙他們使用乃至於製造出相應的現象。他人為之驚恐,稱之為“神秘”。神秘的力量,在科學無法解析的同時,也永遠比科技超前一步,而這個特性,便是神秘力量的魅力所在。在歐美區,這種對“神秘”的理解正漸漸變成主流,因為它更加明確清晰,隨著科學的發展和深入人心,這種理解也正在朝整個世界擴散開來。對“神秘”敬而遠之,隻是在傳聞中聽說,並沒有親自接觸過的人們,也往往更容易接受這種定義方式。不過,對我來說,他們的理解雖然並不算得上錯誤,但也並不是十分準確的,更談不上是唯一正確。我接觸過不少神秘,雖然有想過“什麼是神秘”,但從來都沒有詳細論證過這個話題,因為,對一個以“未知”的形態存在,以“未知”的方式運作的現象下結論,去描述,申明其概念,這樣的行為讓我自己覺得既矛盾又可笑,即便不小心,不由得去猜想過,但事後總覺得是一種對自己的束縛。神秘就是神秘,在中央公國的語言中,其文字意義本身的模糊性和超越性,已經足以表明它的特征。神,就是模糊、超越而範概念的“神”,並不單單意指神明;秘,也是模糊、超越而範概念的“秘”,並不單單意指秘密。成長於中央公國的人們,因其獨特的文化熏陶,能夠感受性地知道這兩個字眼組成的詞彙有多麼廣博和深度,這一點是其他外來語種所無法做到的。即便用最狹隘的意義去拚湊,神秘的意思,也是“神明的秘密”,代表著超越凡人的極限,以凡人之精神和身軀去界定這樣的存在和顯現,無疑是極為可笑的。正如歐美地區的名言——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身為沒有任何神秘的科技造物,其存在優先性甚至還在創造者“人類”之下的計算機,卻偏偏試圖用來解析超越凡人極限的“神秘”,其下場可想而知。就在工作區因為工作人員的超負荷而造成的混亂時,用來接受和分析資訊的超級計算機開始出現故障。故障的蔓延極為迅速,任憑指揮官大叫“快停下來!”也無法阻止這些故障的擴增。大屏幕上被大量的亂碼充斥,連拉斯維加斯城的實時影像也被掩蓋,隨後就是根本讓人來不及處理的警告框增遞彈出,工作台不時迸起火花,房間內的熱度也在迅速攀升,就像是坐在一個被點燃的火藥桶中,隨時都被會炸飛。這樣的情況在腦硬體麵對一些超出處理極限的神秘時也會產生,隻是,自身擁有神秘性的腦硬體的極限,要比這些計算機高太多了。僅僅是觀測到納粹們的魔法陣,就已經瀕臨毀滅,這樣的情況,再一次拉低了我對人類科技極限的印象——五十一區基地的計算機絕對是美利堅國家政府帶著針對性目的而建造的,在麵對“神秘”時,它的性能即便不是最強,也必然不差太多。而這樣的造物,在麵對納粹展現的“神秘”時,仍舊不堪一擊,而納粹此時所展示的‘神秘’,也並非是其神秘力量的上限。可想而知,如果隻依靠人類當前的科學科技去抵抗由“神秘”帶來的世界末日時,又有怎樣的希望可言。我可以承認,如果給科學發展更多的時間,此時的“神秘”或許就會失去神秘的麵紗而顯得並不是那麼難以抗拒,但關鍵核心就在這裡,這個世界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沉默地注視著眼前這紛忙而不得要領的人們,我覺得如果沒有腦硬體,此時必然會有諸多感歎吧,但此時此刻,我僅僅是冰冷地旁觀著。房間中的照明同時熄滅,又造成了一陣驚呼,身旁的各個神秘組織也沒有之前那麼沉穩了,因為房間中的混亂沉重,仿佛一觸即發的氣氛,讓每個人都感同身受。“走火,要離開一下嗎?”一名五十一區實力聯盟的人低聲問道。“不,沒關係,保護措施足以應付這種程度的安全問題。”身為五十一區基地的代表,卻一直默認走火的主導權的“訓導者”女軍官大聲說道。她說的話未嘗沒有道理,作戰指揮部不可能因為區區的設備毀壞就失去其安全保障,隻是,沒有腦硬體的絕對冷靜,人類的情緒是很難控製的,該擔心的仍舊會擔心,會驚嚇的也仍舊會驚嚇。眾人暫時按耐下來,並不是因為他們無動於衷,而是因為受到人類社會關係和契約的束縛。“啟動備用係統!關閉敏感器!中斷所有的外部連接!”指揮官終於發出命令,他的表情被黑暗中閃爍的電光火花照映得十分陰沉。所有屏幕的光芒徹底暗淡,那些刺耳的警報也隨之消失,緊接著房間中亮起暗紅色的光芒,提醒人們此時尚未度過危機。不過,隨著大範圍光亮的產生,即便這光是如此暗淡,還充滿了警告的鋒芒,但多少讓眾人的情緒平息了一些。“真是狼狽。”銼刀低聲嘲笑,對身旁剛打了一針鎮定劑的清潔工和契卡說:“我就說吧,在這種時候,鎮定劑是最好的選擇。感覺好一點了嗎?”“還行。”契卡點點頭。“媽的,比坐在坦克裡被炸上天還要難受。”清潔工咕噥著。“你的意思是,昏迷比較好?”同樣出身,已經是前輩的摔跤手笑起來,朝工作區躺了一片的工作人員努努嘴,“在鐵罐頭裡被炸上天,沒死就已經是最好了。”快槍和灰狐聞言相視一笑,似乎有什麼未曾說明的隱情。“這該死的紅光照得人難受,備用照明裝置就隻有這麼一套?”旁邊有人咕噥起來。不過,隨著大屏幕的重新亮起,整個房間的光線也在漸漸變得正常。“那些納粹到底想要做什麼?”榮格在這個時候,突然對走火說,他的語氣就像是走火知道其中的秘密似的。其他人的目光不約而同落在走火身上。走火同身旁的訓導者對視一眼,訓導者點點頭,他這才說道:“看來也不用保密了,畢竟都到了這一步。你們也清楚,自從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世界各國一直沒有放棄過對納粹殘餘份子的追捕,也考慮過他們會歸來的情況,現在發生的事情,說超出預期是不可能的。針對半個世紀以來收集到的資料進行分析後,加上先知的力量,各國都做了不少準備,現在的行動預案,也已經通過聯合國的審批。雖然當前的行動是在美利堅的國土中,以美利堅政府力量為主導,擁有一定的自主權,但是,我們一直以來的工作,並沒有超出預案的限製範圍。”“聯合國?”很多人的臉上浮現恍然的神色,隨之而來的是更加的凝重和興奮:“不愧是國際性的大事件呀,還真是令人心驚肉跳。”“天門計劃的核心,你們所看到的高塔有一個國際通用的稱呼——精神量子中繼器,俗稱灰色中繼器。其他國家是否擁有,如果擁有又是在什麼地方得到的,這些暫且都是各自國家的秘密,不過,五十一區所擁有的這一台灰色中繼器是二戰結束後,根據納粹資料的解析,直接在拉斯維加斯找到的。”走火沉靜地,說出了不為大多人所知的內幕:“當時在拉斯維加斯的挖掘中,一共發現了兩台灰色中繼器,一台被搬運到五十一區中,另一台則因為種種因素,留在了拉斯維加斯城裡。”“所以,是將計就計?”有人迅速反應了過來。“是的,納粹會通過灰色中繼器返回的幾率很大,對於拉斯維加斯城所經受的災難,一開始就有預計,隻是沒想到程度比預期的激烈太多。之所以稱之為中繼器,本就是因為,這些機器本身就承擔著‘中繼’的特性,彼此之間通過一些神秘渠道有所關聯。拉斯維加斯城中的灰色中繼器無法取出,它在當時就已經運作起來了,而且,也有戰略考量的因素在內,讓敵人在預想的地方出現,這樣的想法是有意義的。因此,五十一區隻能以之為樣本,嘗試控製自己得到的這台灰色中繼器,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五十一區和我們,乃至於末日真理教都做了一些利益交換。”走火如此說道,“這便是天門計劃的開始。”“原來如此,五十一區一開始就是拉斯維加斯城中那台中繼器的監視者,也承擔著納粹歸來時,對其情報進行收集的要務。美利堅政府定下的方針政策,從最開始就沒有打算能夠速戰速決,對於五十一區來說,對納粹的反擊還在對納粹的觀測之下。所以,麵對拉斯維加斯城的災難,目前為止的應對都呈現被動性。”銼刀的分析已經足夠簡單明了。走火對她點點頭,說:“確認納粹通過中繼器歸來,就證明一點,在他們不為人知的基地中,還有一台中繼器。既然我們能夠構建瓦爾普吉斯之夜,嗯……這個玩意,其實在五十一區叫做‘精神量子領域’,反正都是指代同樣的東西。既然我們可以做到,那麼,比我們在這個方麵的研究更加領先的納粹自然也可以。擁有瓦爾普吉斯之夜作為基地,正常世界層麵的戰鬥已經失去了決定性的勝利條件,即便在這裡擊退納粹,甚至將其徹底殲滅,也是沒有太大意義的。真要徹底解決他們,就必須找到他們的主基地,他們以之為根基的瓦爾普吉斯之夜。”“是想要通過中繼器的神秘關聯性為渠道嗎?”已經有不少人想到了這一點。“沒錯。”走火肯定地說:“雖然不能帶走或摧毀拉斯維加斯城中的中繼器,但我們在研究中繼器的時候,已經有能力對其動一點手腳。雖然反向追蹤的條件有些苛刻,但是,我們的運氣似乎一直不錯,至今為止,條件正在一步步吻合。”“也就是說,在這些納粹飛艇降臨的時候,還沒有達成條件?”榮格問道。“不,那隻是其中一個重要環節。”走火說:“但是,僅僅憑借那次降臨,並不足以讓追蹤進行,畢竟,隻有一個例子的話,準確性太低了。機會基本上隻有一次,如果暴露了,敵人會立刻進行針對性反製,必須承認,我們在這方麵的技術有些落後,一旦被他們反向追蹤到我們的瓦爾普吉斯之夜坐標,半個世紀的努力就會一朝喪儘。”“五十一區最核心的任務,不是反擊,而在保護自己主基地的同時,鎖定敵人的主基地,之後才可以談論反擊計劃。”訓導者插口道:“在這個方麵,敵人的聲勢越大,對我們就越有利,無論他們打算在拉斯維加斯城做什麼,無論那個魔法陣有多麼強大,其核心也定然是通過拉斯維加斯城的中繼器進行。機會很快就要來了,同誌們。”“所以,就算這些設備都毀掉了,你們也有更好的替代,是嗎?”一人看著重新振作起來的工作區說道。“是的,之前運作的機器,並不是我們最好的設備。”走火沉靜地說:“要觀測神秘,自然需要神秘的支持。那麼,斯內普上校,讓大家好好看看吧,我們的‘觀星者’。”原來那個負責工作區運作的麵色陰沉的指揮官叫做斯內普,一個神秘學中經常出現的巫師名字,還有一個上校的軍銜。而且,沒想到,五十一區的神秘性觀測裝置也叫做“觀星者”。“觀星者”在咲夜身上也有一部,是從左江根據在統治局得到的資料製造的仿製品,性能自然不能和統治局的正品相提並論,不過,根據使用經驗,在正常世界中還是十分好使的。不知道五十一區的“觀星者”和我們耳語者的“觀星者”有什麼區彆,但是,既然擁有相同的名字,那麼擁有同一個資料源頭是極為可能的事情。斯內普上校對走火點點頭,發出命令:“連接中繼器,啟動觀星者。”隨著大屏幕上的數據流高速閃現,一些獨特的關鍵詞出現在屏幕上,不過,因為歐美區語種特性的緣故,很難如中央公國的語言一樣進行聯想,真正都是些不知其意的陌生詞彙。工作人員開始通報進程:“嘗試連接一次,響應停止;再次發送連接信號……已經收到反饋,觀星者權限認證,一級安全係統運作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