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建築稍微顯得落魄,夜晚也是靜悄悄的,沒有什麼人氣,路燈也已經損壞了好幾盞,但是在微暗的環境中,牆壁上的攝像頭卻依然在工作,想來白天時會更加熱鬨。山羊公會的集會據點大多是在酒吧之類的娛樂性會所中,但也並不全然如此,根據耳語者過去的經驗,比較重要的集會,往往都不會在特彆熱鬨狂放的場所進行。這片地區有不少可疑的地方,不過,咲夜最終卻選中了這裡,並不僅僅是這一帶的評分為“六”,更重要的是,這裡有許多雖然無法具體分析,卻能夠感受到的信息,形成類似於“氣味”的征兆,吸引著咲夜。義體高川對這種感覺性的引導並不陌生,因為,他也經常這麼做——依循自己的感覺,從一大片值得懷疑的地方中,鎖定一個更小的範圍。事實證明,這樣的做法相當準確又有效率。變身灰燼使者的咲夜就如同借助陰影隱藏身形的蜘蛛和貓怪,蹲踞在天台的一角,靜靜等待著更多的線索出現在自己麵前。義體高川站在她身邊,連鎖判定宛如雷達一般,將地麵上更細致的信息彙聚到腦海中,再經由的腦硬體進行分析。一般來說,雖然感覺上,這裡就是自己要找到的地方,但是,如何找準入口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行為太過激烈,很容易打草驚蛇,即便擁有壓倒性的武力,可以不理會敵人的反抗碾壓一切,但也會讓敵人過早獲得轉移時間,使得戰果不夠理想。這一次,義體高川和咲夜進行武力偵查的原因,並不僅僅是打擊山羊公會這個據點的有生力量。過去的經驗已經證明了山羊公會那頑強的生命力,就算剿滅了一個據點,新據點也會很快崛起,就算將所有知曉的據點全部掃蕩一邊,也不代表徹底清理了它們。一個擁有嚴密結構和神秘力量支持的組織,是很難被徹底摧毀的,除非可以殺死所有的高層人員,而問題就在於,山羊公會的高層,並不是它們內部自行培養的,而是來自於末日真理教,而山羊公會在規模上,也不僅僅盤踞在這座城市,它的據點遍布全球,嚴格來說,並沒有一個真正的核心,而這也是歐美區神秘組織同樣無法徹底剿滅山羊公會的原因。隻有摧毀末日真理教才是根本,隻要末日真理教被摧毀,相關的神秘被封鎖,山羊公會就如同線上的蚱蜢一樣,蹦躂不了多久,而這個誰都知道的方法,卻根本無法做到,至少,單憑歐美區的那些大型神秘組織,配合國家力量,也是無法做到的。而僅僅是這個城市的山羊公會,因其背後的支持者和自身的組織特性,已經如同蟑螂一樣棘手,耳語者在近十年裡,掃蕩過的山羊公會據點,處決過的山羊公會乾部已經高達兩位數,但是,這場戰爭仍舊持續到了現在。耳語者對山羊公會的打擊烈度和周期,已經漸漸被山羊公會習慣並掌握了,如果沒有特彆的理由,它們不會頑抗到底,隻會在出事的第一時間,就會執行壁虎斷尾般的行動。布置在這一帶的攝像頭應該已經被這裡的山羊公會據點控製,如果光明正大地闖門,對方會在警戒線被突破前就會主動撤離吧,作為耳語者主管一線戰鬥的兩人,義體高川和咲夜的形象是如此獨特,必然已經被山羊公會銘記在心。就算擁有無雙的速度和破壞力,可以用超乎尋常的速度推進碾壓,但這裡的門口實在太多了,根本不清楚哪裡是拖延時間的陷阱,哪裡才是真正的據點入口。在很多年以前,在耳語者清剿山羊公會的行動中,如同暗殺者一樣等待、觀察、侵入和斬殺,已經成為首選的方式。山羊公會據點中的防衛人員,大部分是服用了“樂園”,精神已經不怎麼正常的瘋子,不畏死亡的狂徒,平均身體素質趕不上灰石強化者,卻因為精神狂熱的緣故,會在戰鬥中發揮出超出專業體育競技選手的水準,配合一定的軍事訓練和槍械武器,對低端的神秘力量也具備一定程度的抵抗力。“樂園”這種藥物對人體的侵蝕力很強,但不可否認,它是這個世界上最高端的興奮劑、毒品和迷|幻|藥,更讓人忘卻其副作用,瘋狂服用這種藥劑的原因,更在於,一旦服用“樂園”過量卻沒有死亡,或者產生了一定的抗性,就會有幾率獲得足以對抗灰石強化者的力量——無論是精神上,還是肉體素質上,甚至有傳聞,可以讓人獲得超能。通過“樂園”獲得超能的高端人員,在耳語者過去的清剿中並沒有發現,不過,使用槍械,經過軍事訓練的普通守衛,以及堪比灰石強化者的異端,卻是少不了交手一番。雖然,這種程度的敵人,就算聚集千百人,也拿義體高川和咲夜沒轍,但是,在咲夜的記憶中,在她獲得羅夏麵具之前,隻有義體高川一個人對付這些家夥,會因為人數劣勢而有些捉襟見肘,並不是指出現被擊敗的可能,但是,無法徹底打擊對方的有生力量的情況,卻是有一定幾率出現的。這一次,巒重的到來必然讓山羊公會重整旗鼓,將這些年積累下來的力量一鼓作氣放在台麵上,和耳語者來一次正麵較量。既然決定不再退避三舍,東躲西藏,那麼,在據點中布置的防衛力量,將會比過去更多。在耳語者的資料中,這個城市中,早期的山羊公會甚至組建了一支代號“鬣狗”的部隊,核心力量是一百人的異端,主要力量是高達一千人的樂園狂熱者,配置有武裝直升機、裝甲車、火箭筒和高爆炸藥之類的大型武器,簡直就是一支快速反應部隊——城市政府竟然沒有事先將這些家夥揪出來,直到他們真正使用了這些武器,和耳語者展開了一場真格的城市夜戰,試圖重整局勢的武警們根本就沒有阻止這場戰爭的力量,而野戰部隊也加入戰鬥的時候,戰爭已經進入了收尾階段。更不可思議的是,當時剛剛才誕生的耳語者,竟然取得了最終的勝利。隻有先知八景,普通人咲夜,以及應該還沒有義體化的高川,將鬣狗部隊打得支離破碎,才讓那些家夥最終被前來壓製暴動的軍警部門包了餃子——具體情況,義體高川並不清楚,畢竟,雖然占據了這個偏差世界的高川身份,但他卻並沒有真正經曆過那場戰爭,而剛剛建立的耳語者,也沒有能力保存當年的戰鬥記錄。義體高川很難想象,在沒有義體化,在武器裝備上也落於下風的咲夜記憶中的高川,到底是如何戰勝一千多人的戰鬥部隊的。但在這個世界線中,這個奇跡般的故事,是以既成事實的曆史方式於耳語者成員中口口相傳。而借助那場戰鬥的餘波,耳語者才得以真正崛起。如今,將近十年的時間過去了,耳語者的實力得到增強,一直被打壓的山羊公會也必然得以恢複生息。長期以來對山羊公會的壓製,可足以讓人想象,一旦出現高級乾部發起再次行動的提議,將會在山羊公會內部獲得全票的讚成。然後,新的鬣狗部隊將會出現在耳語者麵前,而且,它們將比過去更加強大。這一次,將會有多少異端,多少樂園狂熱者?以及,會否出現末日真理教的巫師,乃至於被他們召喚出大量的惡魔?這些問題,雖然還沒有得到確切數據,但是,就算真的大規模出現,也不至於會讓人感到驚訝了。義體高川和咲夜,對今晚將要麵對的敵人到底會有多大的抵抗力,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他們不能斷定,對方會不會還如同過去一樣逃跑,但是,為了儘可能杜絕這種可能性,將真正有價值的據點負責人捕捉,審訊,重新對山羊公會的力量進行評估,對它們的行動目的進行整理,都讓他們不能直接大張旗鼓地找上門去。當然,就算想要如同刺客一樣行動,但是,如果這個據點真的十分重要,而對方也已經做好了會被耳語者找上門的準備,那麼,一場正麵的惡戰應該是免不了的。能夠不波及到附近的居民區就好了,義體高川想著,這也是八景提醒過的,不過,到底可以做到什麼程度,卻已經不是可以輕易斷定的了。通過連鎖判定獲得的資訊,在視網膜屏幕中勾勒出立體的透視圖,周遭黑燈瞎火的建築中,並不像它表麵看起來的沒什麼人居住。就算是在結束辦公的破舊寫字樓中,也有人還呆在房間裡。以及,一些看管店鋪的業主,獨門獨戶的居民,住在公司配房的職員和保安。巷子中十分安靜,但是,呆在屋子中的人們,並沒有全部入眠,尤其在那一排貌似倉庫房的內部,有十多個活動物體——距離太遠了,連鎖判定捕獲的信息無法勾勒細節,但應該是人。聽不到聲音,不過空氣的振動充滿特征,裡麵的家夥們很是熱鬨,就如同在狂歡。從視網膜屏幕勾勒出來的透視模型來看,值得懷疑,被重點鎖定的房間,並沒有感覺到布置了陷阱,僅僅是狂歡的話,並無法確定,他們就是要找的人。時間還在流逝,義體高川和咲夜沒有半點焦躁,不一會,有人推門而出,四個人一邊說葷話,一邊又開始抱怨這抱怨那,下一刻又彼此推攘,似乎要打架的樣子。他們說的話,義體高川都聽得清清楚楚,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在他的理解中,也沒有任何足以讓情緒起伏的因素,這就顯得那四人更加可疑了。他們的情緒,太過高漲,行為放縱,思維看起來也不怎麼清晰,有可能是喝醉了,又或是——吸食了讓人興奮的毒品,例如“樂園”。從穿著打扮上看,他們還不是混混,衣裝筆挺,最年輕的隻有十八歲上下,最年長的應該有四十歲左右了,三個男人,一個女性,女性打扮得成熟暴露,亢奮地調笑著,一副流鶯的舉止,但是,視網膜屏幕中,她的年齡信息和最年輕的男人一樣,隻有十七八歲的樣子。接下來,就是三個男人為一個女人大打出手的戲碼,對義體高川和咲夜來說,在短短十秒內就決出了勝利者,而勝利者準備和女人實況一場乾材烈火的情況,也實在是很無聊。不過,就四十歲的老男人和十七八歲的狂放女生剛剛進入正題的時候,從巷道的另一端,於我們來時相反的方向,兩個人匆匆趕來。僅僅是那沉重的腳步聲,就足以讓人體會到這兩人心情的緊張和陰沉,他們一前一後抱住什麼東西——視網膜屏幕鎖定了那裡,是一個人,而且,已經死透了,不過,全身上下卻沒有半點傷痕,死因很是可疑。這個時候,咲夜轉過頭,和義體高川對視一眼,雙方都感受到了,一種極為強烈的征兆。“嘿,兄弟,要加入嗎?”四十歲的老男人沒有覺察那兩人的情緒,亢奮過頭了,隨口邀請著對方一起加入乾柴烈火的行列。“滾開!”當前的一人用力推開老男人,後者則一腳踹開糾纏上來的女生,兩人粗暴地拉開鐵門,驚動了更多的人。“你們在搞什麼鬼?”有人喊道。“他死了!”那兩人緊張地反吼回去,將屍體扔在地上。“誰?誰死了?”緊繃的空氣,隨著雙方的動作在蔓延,“你,去叫頭兒上來。”“頭兒就在這裡。”“什麼?”“頭兒死了!”送來屍體的人大吼了一聲,仿佛要敲醒這些有些呆滯的同夥,“不明不白地就死了!狂歡結束了!把武器拿出來!通知巫師大!”“你開什麼玩笑?”雖然這麼質問著,但是,爭執者的聲音卻弱了不少,他蹲下翻看屍體,狠狠罵了一句:“該死的。”立刻轉頭對身後的人吼道:“耳語者來了!把所有能動的都叫起來,動不了的給我注射雙倍的藥!還愣著乾嘛?給我滾下去!戰爭要開始了,你這個蠢貨!”喊罷,他對搬運屍體的兩人說:“你們看到人了?”“沒有,但是,頭兒死得很奇怪。看起來像是猝死,不過,你覺得頭兒會在這種時候突然猝死嗎?”那人回答道。“你確認自己被跟蹤了?”“怎麼可能確認?我可不是那些大人物。”“總之……”問話的人也沒什麼好主意,“要打的話,我們奉陪,這次可是有大人物站在我們這邊。”“希望如此。如果頭兒還在的話,說不定會讓我們撤退吧?”搬運屍體的另一人不太確定地說。“他不敢。除非他確定那個巫師一定會被耳語者乾掉。”幾人一邊交談著,一邊匆匆朝屋子深處移動,很快就脫離了連鎖判定的觀測範圍。義體高川和咲夜還在等待,“他們看起來是打算和我們來一場硬碰硬了。”義體高川說道。“可以確認有一名巫師是這裡的最高等級戰力。”咲夜說:“不過,那個死人到底是怎麼回事?是我們的人乾掉他的嗎?”“八景可沒有提到。不過……我想和我有點關係。”義體高川凝視著視網膜屏幕中的屍體輪廓,隱約有所感覺,雖然自己沒有任何記憶,但是,從時間、地點和人物身份來判斷,應該和自己,或者說,和不知道潛伏到了什麼地方的少年高川有密切關係。在自己異常夢遊的那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管怎樣,偷襲已經不可能了,頭兒被|乾掉的話,就隻能指望巫師……希望他們還有知情的副頭兒。”咲夜平靜地說完,從平台處一躍而下,還沒有落地,灰絲已經纏住巷道中,已經無法思考太多事情的三男一女。義體高川隨後落地,從三人懷中搜出了空無一物的藥瓶——拇指大,可以重複使用的金屬瓶塞,款式相當有個性,一看就明白是用來裝“樂園”的,裡麵還殘餘著一絲藍色的液體。“早知道就不等那麼久了。”咲夜說。“除非比那個頭兒的死亡時間早上一步,否則情況和現在沒什麼區彆。”義體高川說話的時候,鐵門被推開了,兩個提著來複槍和一個提著斧頭的健壯男人衝了出來。他們看到門外的情況,隻是愣了一下,就被咲夜的灰絲洞穿了身體,要不是他們的反應足夠及時,這一下就足以奪走他們的性命,即便如此,他們也沒能活太久。義體高川掏出左輪,用三顆子彈打穿了他們的腦袋。槍聲進一步驚動了房內的人們,腳步聲和怒吼聲越來越密集了。咲夜用灰絲搬起屍體,和義體高川並肩跨入門中,隨手將鐵門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