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頗有本事的意識行走者死在網絡球專門用來臨時安置盟友的宅邸內,這可不是一件可以忽略過去的小事兒。就在一個晚上之前,這座宅邸一直都風平浪靜,雖然內部的神秘性防禦讓整個宅邸的氛圍偏向異常,但是,也正因為存在這種暗示著神秘存在的異常氣氛,才能讓神秘組織安心住在這裡。網絡球不可能在這個關鍵時刻,將所有的盟友扔到陷阱之中,如果網絡球是如此陰暗的組織,它如今的規模也不可能如此壯大,更不可能獲得國際上認可。然而,就是這個理所應當布置了相當強健的防禦網的區域,卻出現了某個同盟神秘組織的重要人物的死亡命案。若是這個死者沒有影響力,是一個輕易就能被殺死的小人物,或許網絡球的麻煩不會那麼大,然而,死者的身份以及那暫時毫無線索的情況,開始讓網絡球多了一個麻煩。即便如此,走火在向耳語者三人介紹案情的時候,仍舊帶著從容不迫的姿態。“我們早就已經準備好麵對各種困難,雖然現在的確有些棘手,但也不算是出乎意料。”走火十分明白地對眾人說:“計劃不會因為一兩個人的死亡就停止,所有呆在這裡的人都明白。神秘世界就是這麼危險,即便做好了充足的準備,處於一個最不應該發生意外的時候,也不能完全保證就能平安度日。如果隻是因為在特殊的地點,特殊的時間,所發生的特殊情況,就會產生心態動搖,試圖將麻煩擴大化,那麼,我們會毫不客氣地請這樣的人出去。”這番態度強硬,又十分直白的話,是在召集了相關神秘組織的主要負責人後,當著大家的麵說出來的。若是換作正常的政治博弈,或許會掀起額外的風波,不過,目前呆在這座宅邸中的人們,多少都明白當前的情況將會以怎樣的方式處理,又會以怎樣的方式落幕,雖然對於死者,以及損失了一名意識行走者的神秘組織來說,並不是最好的情況,但是,對所有人來說,卻一定是能夠大致接受的。“我們會繼續追查線索,相信大家都想要揪出凶手。現在的情況,和過去沒什麼不同,來自神秘的威脅,不論在什麼地方都存在。在這個世界上,隻要有神秘涉入,就不會有絕對安全的地方。我希望,即便是特殊情況,不,正因為是特殊情況,所以更希望大家能夠體諒,而網絡球也不會推脫自己的責任。網絡球,從來都沒有失信,也沒有對不起夥伴的前科,而這一優點,也必然會在未來延續下去。”走火在眾目睽睽中,沉穩莊嚴地述說:“現在,讓我們為死者默哀,然後將那個婊娘養的家夥揪出來!”“凶手在這個宅邸裡嗎?”有人問道。“可能性很大,但並非絕對。”走火說。雖然並沒有一個肯定的說法,但是相比起正常世界的普通人,神秘世界的行走者更明白這種曖昧本就是一種無奈,在麵對未知的神秘時,任何肯定性的答案,都有可能成為另一個陷阱。走火用概率來回答,反而讓其他人感到,網絡球並沒有因為事態的突發性而自亂陣腳。曖昧的答案,向來是很難取信於人的,即便是神秘圈中,即便理智上可以理解,但是感性上也同樣難以認同,但是,網絡球持久以來積累的信用和威信,卻讓所有可能存在的刁難,至少在此時是不存在的。從沉默的當場來看,事態暫時已經得到了控製。“大家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突發|情況,要如何麵對,都有自己的經驗。但是,我還是必須說明,網絡球並沒有掌握決定性的線索,所有的調查,都必須重頭開始,敵人隱藏得很好,至今為止都沒有破綻。”走火繼續說道:“這座宅邸已經不安全了,如果有人打算離開也可以理解,我們並不準備設置關卡,但是離開的人,都必須進行登記。二十四小時,辦事處隨時都能辦理離開登記手續。”“如果凶手就在我們之中,不應該是禁止所有人離開嗎?”格雷格婭在一旁悄聲說。“彆傻了,小姑娘。”還沒等義體高川和咲夜回答,一旁某個神秘組織的老男人便壓低聲音,輕笑起來:“你以為這裡是正常社會嗎?神秘的聯係,可不會因為時間和空間的距離而切斷。這個世界的殘酷和緊密,要比你認為的還要強大。”格雷格婭對老男人那頗具隱喻的說法,似乎頗有些了悟,但也並非恍然大悟的表情,但是對方也不打算解說得更加直白深入。情況也正往老男人所暗示的趨勢發展,聚集在這裡的各個神秘組織的主要負責人,包括死者所隸屬的神秘組織在內,麵對網絡球的決定,沒有一個表現得情緒激動,也沒有一個表示要離開這座宅邸。他們的神色如常,似乎網絡球的表現,決定,都處於意料之中可以接受的範圍。不過,凶手有可能就在這些神秘組織之中,卻也並不是可以真正無動於衷的情況。走火代表網絡球向大家說明,相關調查會由網絡球進行主導,而神秘組織的私下調查雖然不是不允許,但是,所有的情報,哪怕是證據確鑿,也必須移交網絡球進行處理,禁製私下動用武力去針對某個嫌疑人或自己認定的犯人。尤其在這座宅邸中,不允許任何理由下的爭鬥。在這場臨時會議上,走火特彆針對宅邸的安全性做了答疑,直接和間接地表示,網絡球的行動和要求,並沒有超出其主人立場。不過,眾人的不動聲色,並不意味著這場風波已經過去。表麵上的平靜,並不能掩飾下方的暗流湧動。格雷格婭並不喜歡當前的氣氛,原本這座宅邸的氛圍本就不怎麼令人心情舒暢,但是,在發生了意外的命案後,或者說,發生了本就有可能發生的變化後,這種沉鬱而森嚴的氣氛,好似塗上了太多的顏色,而變得愈加渾濁詭譎起來。散會之後,各個神秘組織的負責人都回返自己的組織,即便網絡球已經開始行動起來,也並不代表他們自己就可以穩穩坐在椅子上。特殊的情況,突發的事件,在神秘的世界中,都不是多麼少見的東西,他們有著各自的方法,在避免觸犯必要遵守的規則外,去規避已經彌漫開來的風險。至於這些方法是否可以成功,隻能說,無論何時,都必須經受事實的考驗。但是,無論如何,做了布置,和沒做布置,在風險概率上還是不同的。耳語者三人並麼有離開,義體高川對走火和輪椅人提了一個問題:“這裡有那麼多的組織,為什麼兩位特地親自前來通知我們呢?”如果真的是一視同仁,或者完全沒有線索,網絡球最合適的做法,應該是不預先造訪任何人,直接前往臨時會議現場後,再召集所有的人前來。然而,在命案發生後,走火和輪椅人卻齊聚在耳語者的房間,如果說,全都是為了表達網絡球對耳語者的看重,定然是一句謊言。至少,義體高川就是這麼認為的。行為上的偏向性,並不總是善意,也並不總會帶來好的結果。義體高川已經注意到了,在這次臨時會議上,其他神秘組織對耳語者的探尋目光。無論是走火和輪椅人的選擇,亦或著,是時間上的巧合,都讓耳語者成為了關注的核心。即便,那些目光並不直接,也不光明正大,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邊走邊說,我帶你們去看看現場。”走火如此說道,而他的表現,也似乎在暗示著,耳語者的確已經成為了嫌疑人之一。格雷格婭也察覺到了這種針對性的異常,就像是氣味微粒在空氣中擴散,伴隨著呼吸鑽入體內,形成一個獨特的,令她有些坐立不安的信息。“你在懷疑我們!?”格雷格婭毫不猶豫地將自己心中所想說了出來,她有一種被汙蔑的憤怒,儘管,她並不明白,自己等人為什麼突然間就成為了嫌疑份子。這並不是本著“人人都有可能是凶手”的猜疑而產生的答案,而似乎偏向於一種存在線索指向的狀況。如此一來,走火的動作,就像是故意在包庇,在掩飾,這恰恰正是格雷格婭所不願意接受的態度,因為,她十分肯定,自己的人絕對沒有去暗殺那名意識行走者。我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在這種地方殺死他,又有什麼好處呢?這些質問纖毫畢露地寫在她的臉上。“是的。”麵對格雷格婭的質問,走火毫不猶豫地回答道,他的聲音並不大,卻無法讓人感受到什麼偏向性的情緒,仿佛僅僅在就事論事而已。義體高川和咲夜都沒有說話,格雷格婭可以察覺到的事情,兩人自然也能察覺到。事實上,他們並不覺得被懷疑是什麼危險的狀況,走火既然這麼做,自然有相應的線索,但是,也隻有自己等人可以肯定,這個線索,如果不是偽證,就是另有深意,走火正是無法肯定這個線索的指向是否正確,才會采取當前的行動方式,以待觀察。“邀請我們過來的可是你,可不是我們求著要搬進來的。”格雷格婭針鋒相對地說:“你就是這麼對待盟友的嗎?二十四小時沒到,就將對方列入黑名單?那個倒黴的家夥所隸屬的組織,根本和耳語者扯不上乾係,我們在歐美地區的行動,可沒有一次是離開你們這些人視線之外的,到底什麼人和我們有交際,什麼人和我們有衝突,你們可是心知肚明才對。”“是的,正因為你們不應該是凶手,但是卻有線索指向你們,這樣的矛盾促使我們必須進一步溝通,不是嗎?”走火說:“第一個發現死者的宅邸中的女仆,而現場也是由我們第一個進行處理的,所有的線索都已經被封鎖起來,之後才通知死者所在的組織為其收殮屍體。我們的處理方式十分妥善,不是嗎?”“凶手不是我們。”格雷格婭隻是緊盯著走火,說道:“無論你們找到了什麼,我們的回答也一樣是這句話。如果你們真的認為我們是盟友的話,就不再需要考慮這種可能性,無論線索指向什麼。”在走火回答之前,咲夜插口問道:“死者不是在自己的房間中?”“是的,同一個組織的成員,都會儘量安排在一個房間中,或者相鄰的房間中,同時儘量避免隻有單人住一個房間的情況。”走火沉穩地回答道:“這也是安保措施的一部分。你我都知道,神秘所到之處,都不會真正存在平靜。”“但是,我們卻被針對了。”義體高川說。“是的,這也是我們的判斷。”輪椅人這時也開口道:“能夠殺死那名意識行走者的,極有可能是另一個強大的意識行走者,而如此強大又詭異的意識行走者,在倫敦並不多見。加上,假設耳語者是被針對設計的對象,那麼,符合條件的,目前為止隻有一個。”義體高川和咲夜立刻明白了輪椅人的意指,對咲夜來說,這個敵人還是個一無所知的陌生人,但是,對義體高川來說,那就是少年高川和“江”。“如果不是高川先生告訴了我們一些關於您意識態的情況,對敵人的定位,或許還會更加困難一些。”走火說:“不過,我們相信您,以及您所說的情況,所以——”“如果你們不打算從我的意識著手,那麼耳語者也無法幫助你們多少。”義體高川對走火和輪椅人所描述的情況,仍舊抱有謹慎的懷疑態度,不過,無論真相到底如何,自己需要對方打開自己意識態世界的大門,卻是必須要達成的近期目標。如果不能在精神統合裝置爭奪戰打響前打開自己的意識態大門,那麼,就連想要接觸少年高川和“江”都做不到,更談不上和對方進行交涉或戰鬥了。“我們會考慮您的提議,但是,如果情況真的如您所描述那樣,那麼,所有嘗試進入您的意識態世界的行為,都是一種冒險。”輪椅人微笑起來:“我們希望在那之前,能夠弄清敵人的目的。畢竟,我們所認為的敵人,暫時也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對方就是一切麻煩的中心。”“我不喜歡你們這種遲疑。”義體高川毫不客氣地說。“很抱歉,謹慎和力處周全,是我們一貫以來的風格。”走火說:“我想,再接觸多一點,你們耳語者會喜歡有我們這樣的盟友的。”“高川先生,恕我冒昧,如果敵人是針對你們而行動,那麼,你們認為,他的目的是什麼呢?”輪椅人岔開話題問道。“已經可以確定,敵人的目標是我們耳語者,而不是網絡球或者其他神秘組織了嗎?”義體高川反過來,又將問題擺回了原來的位置:“雖然,敵人的手法,的確有拿我們耳語者做文章的意思,但是,他真正的目標究竟是何者,其實我們耳語者的可能性反而是最小的。說實話吧,走火,死者是不是留下了訊息?”走火點點頭,並沒有掩飾的意思:“在死者的房間裡,發現了您的名字,高川先生。”“那可真有意思。”義體高川並不意外,之前輪椅人提到了意識宅邸中沒有痕跡,但是,卻沒有說明正常現場的情況。雖然有一些人會因為輪椅人誘導式的說明和提問,主觀忽視了同樣重要的正常現場,但是,義體高川的腦硬體卻沒有這個死角。“不,這一點都沒有意思,高川。”格雷格婭撇撇嘴,說:“我們可是被當作嫌疑犯看待了呀,就算這兩個家夥沒有透露細節,但是,他們的行動可是被所有人都看在眼裡的,他們可不是傻子。”“這一點暫時不需要擔心,正因為沒有人是傻子,所有每個人都能看出,這種針對性是多麼明顯。幾乎就是擺明了說,故意往高川先生的身上潑汙水了。”輪椅人再一次安撫有些焦躁的格雷格婭,說道:“這裡不是警察局,所以,這位小姐也不需要擔心,我們會按照正規的法律程序去定義這些事情。”“到了。”正說著,走火打斷了交談。現場房間並沒有特彆警示標注,看樣式也是再普通不過的房間。門前正有一位女仆待命,看到走火的示意,便打開了房門。眾人進入之後,就看到了特彆醒目的人體勾線,大致描述出死者的臨場狀況——他坐在沙發上,頭部後仰,頸脖抵在沙發靠背的頂部。走火則直接走到沙發前的茶幾上,拿起擺在上邊的白紙。“這是示範道具,真正的紙條寫了高川先生的名字,我們已經做了鑒定,的確是死者所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