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聚集點之前碰麵的地方更加寬敞,房間清理得十分乾淨,正式擺放好了桌椅,一進入就有一種應邀入座的肅穆感。我們抵達的時間不早不晚,座位已經坐滿了三分之一,不少人已經就座的人都在打量著每一個進入此門的人。這一次,似乎沒什麼人再打算藏頭露尾了。直到二十分鐘後,聚集在這裡的人數達到二十三人,之後再沒有新人進來,大致和碰頭會時預計的人數差不多。不過,那時多數人都隱藏了自己的身影,無法判斷具體人數,隻能從感覺來判斷,此時的人數,比起最初少了那麼一點兒。沒有抵達者,如果不是放棄了,就是死掉了吧。雖然作為清理的一方,得到NOG的支持,但是,戰鬥可不會因為主場優勢就能夠完勝敵人,那些逃逸者在戰鬥力上,並不遜色於在座之人,甚至更強。加上清理者一方或許有人對逃逸者抱著同情的心理,其戰鬥的最終結果如何,是很難預料的。諸如我們碰上的兩支逃逸者隊伍,就有兩人至今為止仍舊不知其蹤,也不清楚是已經逃離基地,亦或者潛伏在基地的某個角落裡。不過,無論如何,清理任務已經結束,剩下的就是計算積分,之後重啟最高指揮官職位的競選。這一次,參與者就沒有當初那麼冷淡又疑慮重重了。因為大家都明白這次聚會的主題,所以,即便沒有人主持會議,也沒有人率先離開。我和他們一樣查詢著手機上的積分排行,前十名之中沒有我們的存在,我們這支隊伍雖然解決了兩隊逃逸者,但是,積分分配到個人身上,就不那麼顯眼了。最高指揮官職位隻會賦予一個人,即便使用積分進行初步篩選,但也隻是算各人的積分,而並非隊伍的總積分。如果想要競選的話,想辦法利用隊伍的力量,去積累個人積分才是正途,而這麼做,也可以側麵體現出競選者在隊伍中的地位。如果連自己所在隊伍的力量都無法調動,那麼其領導力自然沒有取信於他人的資格。反過來說,如果不需要依靠隊伍,單憑自己的力量就能比隊伍齊心合力所獲得的積分更多,那也才能體現個人實力的強大。強大的力量,充滿魅力的領導才能,是對最高指揮官基礎要求的普遍認知,即便在神秘圈中,這兩種體現也是足以讓人信服的。不管在之後實際作戰時,所發布的命令是否真的讓人願意遵循,但是,在這個時候,競選者連這兩個要求都無法達到,自然會被淘汰出局。參與這次聚會的清理者們最初就對競選人有自己的要求,而後NOG才針對這些要求,設計出種種競選方法,積分製的提出,先不說是否得到所有人的認可,但至少是讓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沒有怨言的。這種種緣由,NOG已經在手機中做出解釋,並啟動了積分的新功能——從現在開始,允許隊內和隊外的交流,在征得對方同意後,相關隊伍可以將自身的積分轉移到某個人的身上。“也就是說,是發揮口才和個人魅力的時候了嗎?”左江笑了笑。我們對最高指揮官職位沒有要求,在和力場使的隊伍發生衝突後,大概也沒有多少人絕對我們之中有誰符合要求吧,雖然重創了那支隊伍是有理由的,而且也沒有超出規則,不過,這樣的行為,直接就會讓一支隊伍站在對立麵上,進而將這種對立,經由那支隊伍的人際關係擴散到更多人身上。即便我們之中有人競選成功,真正戰鬥的時候,發布的命令就會至少有一支隊伍拒絕聽從。從這個角度來說,直接和最高指揮官應有的權限相衝突,所以從一開始就不會考慮我們這支隊伍的參選。不過,在整個清理任務之中,也就隻有我們這支隊伍被提前淘汰,其他人還是擁有資格的。如果有誰想要更進一步,就必須通過言辭打動其他人的心理,讓對方心甘情願將擁有兌換力的積分轉入他的身上。這是一次利益的博奕和再分配,有著極為慘烈卻又看不見的硝煙,在神秘圈中,除了有誌於在神秘組織體係內發展的人,很少人喜歡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行為。在我的認知中,大部分神秘專家都向往相對的自由和無拘束,就算完成任務需要配合,也不會刻意放下身段去配合什麼人。想要說服這樣的家夥們送出積分,聽從擺布,絕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但僅僅從利益的角度來說,隻要提供對方所認可的利益,不觸及對方的尊嚴底線,那麼,成功率仍舊是存在的。我自認沒這麼好的口才和底氣,既開不出他人心中的條件,也沒有打動他人心理的魅力。這次博奕,已經不再僅僅是競選者的個人問題,背靠的神秘組織本身就是一種強大的潛實力,從一開始就是獨行者,亦或是小型神秘組織的成員,交往不夠廣闊的人,即便之前展現出強大的個人實力,也會在這一個關直接被篩濾掉。這種顯而易見的淘汰,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不滿,似乎大家都明白,也都承認這個規則。如今才通過這種遮遮掩掩的方式展現這項潛規則,和一開始就硬性規定“隻有大型神秘組織成員才有資格參與競選”是截然不同的。在NOG的推動和引導下,之前的清理任務,已經足以讓任何有彆樣想法的人做好了心理準備,而積分製更是將單純“命令”和“服從”之間生硬的矛盾,轉化為較為溫和的利益關係。很多時候,問題的出現並不在於手段如何,而僅僅是使用手段的時機,以及麵對這種手段時的心理狀態,在這一點上,以網絡球為主導的NOG自然是耍弄得爐火純青。即便規則本身沒有本質的變化,但是,隻要得到認可,“不公平”也會變得“公平”。眾人的目光很快就集中在五個人身上,這五人分彆來自於網絡球、火炬之光、逐日者、雇傭兵協會和新興的神秘組織黑巢,全都是NOG的常任理事組織。這五人已經被這裡的所有人視為候選人,若放在更早之前,這樣的結果勢必會有人出聲反對,但是,現在的話,卻可以得到認可。這五人之中有三名男性和兩名女性,每個人的情報都已經出現在手機上,包括之前清理任務時的表現都有即時影像的記錄。他們擁有足夠的資源,去爭取其他人手中的積分,也展現出足夠的實力,以獲得其他人的認可,更有大多數神秘專家所不具備的口才和魅力,去凝聚人心——這是得到各自所隸屬的神秘組織精心培養的精英。NOG的確沒有用強硬的態度乾涉競選,因為沒有必要,經過引導之後,候選者都來自於常任理事。碰頭會時所提出的那些撇開NOG後自己玩的提議,從一開始就是笑話。不僅僅是我,想必其他人當時所關心的,也都並非NOG的問題。由始至終,重要的還是“命令”和“服從”的矛盾,隻要可以解決矛盾,讓最高指揮官的職能得到認可和伸張,那麼,誰是最高指揮官的問題反而是次要的。沒有一個眾人認可並服從的統一指揮,一旦進入拉斯維加斯,恐怕就不僅僅是九死一生的危險了。“沒想到黑巢的人也來參加……他們真的甘願成為NOG的一員?”左江的許多習慣和看法,都停留在過去的末日幻境中,不過,她對這個世界和那時的區彆,應該是能夠理解的。隻是,在我看來,宛如世界毀滅重生的變化,對她而言,又是怎樣的理解呢?對這個似是而非的世界,又有如何的認知呢?她似乎並不把自己當作“江”,甚至於,在以真江人格為中心的多人格係統中,左江人格的位置,無法認知到“江”的存在,她的自我認知,僅僅局限在最終兵器999的一個人格,是和真江、富江兩人相同的存在。左江的現況,是充滿了矛盾的,但這種矛盾卻沒有讓她的行為也變得矛盾起來。仿佛,她和“江”,和這個世界,都有著一層看似薄薄卻難以打破的隔膜。我沒有試圖挑明這層隔膜,因為,我根本不清楚,那到底會變得怎樣,擁有一種無法想象的恐懼。“正是因為黑巢有野心,所以才會想方設法占據主動權吧。”我覺得這是可以理解的,“這次行動對NOG來說十分重要,黑巢的人成為最高指揮官的話,其在NOG中的話語比重也會相應增加。無論是否有脫離NOG的想法,在現在這個時候,他們也隻有鞏固自身在NOG中的地位,才有活動空間去考慮其他事情。”值得一提的是,黑巢的候選人是兩名女性的其中一個,叫做露易絲的黑發女郎,露易絲自然不是真名,外表看起來有幾分混血兒的模樣,僅僅從相貌和身材來說,的確是有彆樣的魅力。不過,僅僅是外表的魅力,並不足以讓她勝出,她在之前的清理任務中所表現出來的實力,也隻能算是中規中矩而已,加上黑巢隻是一個新興的神秘組織,綜合各種因素,她獲得支持的可能性反而是五人之中最低的。但是,如果無法奪得最高指揮官的職位,被推出來又有什麼意義呢?僅僅是亮亮相嗎?黑巢方麵的想法,還真是捉摸不透,我不由得想到,或許,現在的舉動僅僅是黑巢某個計劃的一個小環節吧。在上一個世界裡。“雇傭兵協會的人……你們認識?”左江看向江川和左川。“有過一段時間的合作。”江川點點頭說,左川卻隻是搖搖頭。“我是在參加某個小國的政變鎮壓行動中遇到他的,但也就那一次而已,而且,他在當時並沒有表現出神秘的異常。大概是覺得他隻是個普通的雇傭兵吧,所以沒有太深刻的印象。”我對比了一下手機中的情報,這個來自於雇傭兵協會的男人叫做“鉚釘”,年齡是四十六歲,兩鬢有些斑白,外表、舉動和聲音都給人一種穩重可靠的印象。他正在和一支隊伍攀談,和另外四名默認的候選者一樣,他早已經解決了自己隊伍裡的問題,而他所在的隊伍也同樣隻有他一人是來自於雇傭兵協會。實際上,手機中的情報已經將在場所有二十三人的身份公開。五名候選人來自於五大常任理事組織,而這五大常任理事組織僅有他們五人留下當下的二十三人中,他們所組成的隊伍,並也並非所有人都是熟人好友,要解決自己隊伍裡的紛爭,也許在客觀條件下相對容易一些,但也並非一件輕鬆的事情。NOG將這些情報公開,當然有推動五名候選者的意思在內,我覺得不僅僅是我,其他人也定然可以看的分明,不過,並沒有人因此提出反對,放在更早以前,就暴露他們的身份,或許會有些波瀾,但此時也隻是水到渠成而已。這五人成為候選者,已經成為既成事實,沒有人反對。就我所知,NOG一共有七個常任理事組織,此時沒有到場的兩個神秘組織,一個是以八景為首,另一個我為核心的耳語者,另一個則是和黑巢一樣剛剛興起的魔法少女十字軍——和黑巢比較起來,我對這個新興神秘組織就真的是一無所知了。這兩個沒有參與這次拉斯維加斯作戰的常任理事組織的身份地位對比起其它五個常任理事組織都有些尷尬,魔法少女十字軍據說同時具備網絡球和不列顛女王的血統,是NOG常任理事中最為複雜的神秘組織,其立場和身份,注定他們無法離開不列顛,甚至於,在現況下不能離開倫敦。至於耳語者,以我對耳語者的認知而言,耳語者的成員實在太少了,雖然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但是,的確無法分心拉斯維加斯方麵的作戰。如果兩者來到這裡,大概也會擁有候選者的名頭吧,不過,對最高指揮官職位的競爭性,是絕對不可能超過如今的五名候選者的。何況,兩者和黑巢不一樣,這個最高指揮官職位對他們的確沒有太大的意義。其實,就可以想到的好處而言,雇傭兵協會的確比黑巢更需要,也更接近最高指揮官職位,不過,在可見的競爭力上,仍舊弱於另外三個神秘組織:網絡球、火炬之光和逐日者。因為,這三者都是歐美地區赫赫有名的大型神秘組織,在NOG中有足夠的話語權,先天就比雇傭兵協會和黑巢更加強勢。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說,NOG既然成功推出了五個理想的候選者,那麼,最終花落誰家,反倒不是NOG可以進一步乾涉的了。隻有在場的眾人,包括我們在內,有權決定將自己的積分給誰,或不給誰,如果對方的口才好,許諾的前景可觀,的確是打動人心的重要一環,不過,隻憑借喜好,或者意氣之爭,而拒絕給予積分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雖然,如今所有人都默認這五名候選者,除了這五人之外,沒有人再進行拉票的舉動,但是,拒絕網絡球、火炬之光和逐日者的人,寧可將積分交給雇傭兵協會和黑巢的情況,可能性同樣很高。這麼做,可以解釋為喜好和意氣,但也不能否認,其中也有更進一步的博奕——剛成立的NOG內部並不平和,雖然在危機時刻,擁有凝成一團的大局觀,但放在具體情況下,也有不那麼友好的動作。我覺得,大概會有人認為,在同時考慮拉斯維加斯戰役本身和戰役之後NOG發展的情況下,將最高指揮官職位交給不那麼強勢的雇傭兵協會和黑巢,反而是恰當的選擇。就我而言,我無法肯定這種想法是否正確,畢竟,我看不到那麼遠的距離,但是,我覺得這樣的想法會出現,是十分理所當然的。將這些細節一一思量,對這五名候選者的成功率進行加值和減值後,我反而覺得,雇傭兵協會的這位“鉚釘”勝出的可能性反而是最大的,黑巢仍舊太偏門了,而且,候選者還是一位除了長得好看,並沒有表現出突出之才的女性。考慮到戰役的強度,鉚釘的確更有吸引力一些,畢竟,這次戰役可不是過家家,所有人都必須麵對九死一生的厄境,這是十分嚴肅的,必須對自己負責的事情。鉚釘自身的條件不錯,雇傭兵協會雖然是中型神秘組織,但卻是唯一一個長年麵對戰爭的神秘組織,這樣的身份,完全可以抵消其規模上的不利。何況,現在已經出現傳聞,雇傭兵協會的前身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直接麵對納粹的老兵們所構成的互助組織,其立場和宗旨,比其它的神秘組織,更為熟悉,也更為針對納粹。NOG當前最直接的敵人,也的確是納粹,而並非末日真理教。天時、地利與人和,對雇傭兵協會的候選者來說,都極為有利。而這位代號為“鉚釘”的男人,其中規中矩的表現,並沒有讓其肩負的光環失色。我覺得,是可以投他一票的,於是,在對方過來這邊之前,我已經將這樣的想法告訴了左江、江川和左川三人。她們沒有異議,或者說,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提出任何異議。左江對當前的進展,完全抱以旁觀者的興味,而江川和左川本就來自於雇傭兵協會,即便排除這個身份,她們自身那基於人造人身份而偏執的思維方式,也從來都沒有左右我的意向的苗頭。和其它座位上的人相比,我們這裡太過於平靜了。網絡球的候選者最先注意到我們這邊,和黑巢的候選者一樣,這名候選者同為女性,就相貌身材來說也不相上下,其之前的表現,也不見得比黑巢的候選者更強。排除隸屬的神秘組織之外,兩人幾乎是從一個模板裡刻畫出來的,談不上誰比誰更加優秀。我不看好網絡球,也同樣有這樣的感覺在內——網絡球其實並不在意是否可以獲得最高指揮官職位,參與競選,隻是身為NOG核心的一種表態而已。“走火和梅恩先知讓我代兩位向您問好,高川先生。”網絡球的候選者的態度十分恭謹,反而讓追逐她的視線集中在我的身上。她的情報也在手機中,代號為“約翰牛”,一個富含惡意調侃的名字。“約翰牛”一直都是他國人對不列顛人自身個性的戲稱,不帶有恭敬的意味,但是,用這個名字作為代號的女人自然是有些特殊的,無論就其個性、身份、思維傾向還是立場而言,或許都是如此。“也希望你可以代我們向那兩位問好。”我善意地說道,畢竟,誰都不清楚,哪些人可以在這次拉斯維加斯戰役中活著回來。約翰牛露出真切的笑容,我們雖然才是第一次碰麵,不過,這麼顯而易見的祝福,自然不會太過難以領會。“我會將一點積分交給雇傭兵協會的人。”我直接切入正題說道。不過,約翰牛對此並沒有什麼激動的表示,僅僅是回答道:“看起來,您已經做好了決定,不需要在下多費唇舌了。”“其實,我覺得網絡球或許也是更傾向於雇傭兵協會。”我說道。約翰牛沉默地微笑著,沒有任何表示,告辭之後朝其他人的座位走去。不過,這樣的態度,本就是一個回答。“看來結果很明顯了,無論從哪種角度來說,的確是每個人都能接受。”左江平靜地說道。雖然理論上還有波折,但是,從對大多數細節中,已經可以判斷出積分的流向和博奕的傾向。說實話,我並沒能從一開始就看出這個結果,但是,如今反過來想想,這樣的結果,對其他某些人來說,都是很明顯的吧。我終究不是什麼政治天才,隻是一名優秀的高中生而已。